美國石油繁榮城鎮在化石燃料行業消失時會發生什麼？- 彭博社

石油行業佔了得克薩斯州丹佛市經濟的四分之三，該市大約有5,000人口。

攝影師：馬修·布什/彭博社世界在過去十年裏一直在從美國的頁岩盆地大量消費燃料，石油價格已經突破每桶100美元。因此，現在似乎是考慮能源轉型的奇怪時機。但這正是德克薩斯州、懷俄明州和新墨西哥等地的小城鎮面臨的任務：決定何時轉變他們的基石產業，即使它正在上升。

最近石油市場的劇烈波動是一個鮮明的提醒，即使價格上漲，下一個衰退可能就在眼前。當前的地緣政治局勢使這種矛盾更加尖鋭。如果俄羅斯入侵烏克蘭意味着未來幾個月能源供應的持續中斷，世界將更加依賴美國的石油。但從更大的角度來看，全球各國政府已承諾要擺脱化石燃料，一些分析師表示，石油需求的峯值可能在未來十年內成為現實。

對於美國的小型石油社區來説，把握時機的準確性可能意味着失去最後一次偉大繁榮的差距，變成一個鬼城。涉及的不僅僅是數十萬個美國工作崗位，還有每年為地方、州、部落和聯邦政府產生的超過1380億美元的税收。

莫斯·海恩斯，63歲，負責安德魯斯市的經濟發展。海恩斯一生大部分時間都在佩爾米安盆地或周邊地區度過，他知道這個行業對他所在的將近15,000人口的小鎮意味着什麼，他還沒有準備好離開。

“我們社區的很多部分，那就是我們的身份。所有這些企業，它們之所以在這裏，是因為石油領域，” 海恩斯説。“我們仍然認為化石燃料還會存在一段時間。”

希斯·海恩斯負責丹佛城的經濟發展。攝影師：馬修·布什/彭博社但是莫斯的兒子希斯·海恩斯看待事情的角度不同。他跟隨父親的腳步，也負責德克薩斯西部一個小鎮的經濟發展。但與父親不同，希斯的眼光更遠。

“我們經常進行這樣的對話，來回討論，”29歲的希斯説。希斯戴着一隻蘋果手錶，穿着灰色西褲，看起來並不像個牛仔。當他談論想要“未雨綢繆”他所在的以石油公司命名的丹佛城社區時，他的眼睛閃爍着期待。在這個小鎮上到處都是生鏽的原油井，甚至與市政廳相鄰——在日落時分，抽油機的頭部在地平線上剪影，就像一羣在開闊平原上吃草的驢子。

佩爾米安盆地的風能潛力

德克薩斯西部一些地區可能生產出全國最便宜的風能

來源：布魯金斯學會

對於希思來説，考慮轉向太陽能或風能，並計劃當石油不再支持美國這些地區時，可能會感覺有點像一次冒險。對於他的父親莫斯來説，這更像是凝視深淵。

“他有點在説，‘嗯，那永遠不會發生，我們永遠不會這樣做，’”希思談到他的父親説。“我卻在想：‘那裏面有機會。’”

泵杆的頭部在Permian盆地的地平線上點綴着。攝影師：馬修·布什/彭博社一個世紀以來，石油基本上一直對這些地區有益（偶爾的衰退除外）。在不久的將來，事情看起來仍然繁榮。休斯頓石油巨頭哈里伯頓公司預測將會出現多年的繁榮，許多公司表示招聘足夠的工人一直是一個挑戰。風能和太陽能的中斷意味着能源轉型遇到了第一個重大挫折。即使是總統喬·拜登的政府，他在競選中承諾要應對氣候變化，也表示不會阻礙那些想要增加原油產量的公司。

在一次繁榮中，很難理解為什麼任何城市都應該開始背棄石油。但這種短視可能會讓這些社區註定要遭遇幾年前煤炭城鎮遭遇的命運，全球能源轉型可能會讓美國這一大片地區受到巨大而戲劇性的衰退的威脅。

在丹佛市等城鎮，到處都是散落的生鏽原油井，不容忽視。攝影師：馬修·布什就絕對美元金額而言，加利福尼亞州是第二大從化石燃料中獲得政府收入的州，達到78.2億美元，根據來自華盛頓智庫未來資源研究所的研究。按人均計算，懷俄明州名列榜首，每位居民每年可獲得超過7,000美元的收入。

但德克薩斯州是最引人注目的。即使在過去幾十年中經濟快速多元化之後，該州仍然每年從化石燃料中獲得近150億美元的收入，是全國最高的。未來資源研究所的數據顯示，這約佔所有州和地方自有收入的7%。

換句話説，如果石油消失，德克薩斯州將面臨巨大的資金缺口，這些資金通常用於學校、醫院和公共服務。根據萊斯大學貝克研究所的研究，到2050年，最壞的情況可能意味着僅K-12教育就會出現58億美元的年度預算赤字。

美國的石油豐富地區在過去十多年中經歷了巨大的擴張，頁岩革命推動了當地經濟。攝影師：馬修·布什/彭博社正如海恩斯父子關係所體現的那樣，為石油時代結束做規劃歸根結底是時間跨度的問題。到目前為止，世界上的莫爾斯家族正在設定步伐。

“我會説，德克薩斯西部這裏90%的城鎮都沒有準備好石油消失，並且沒有計劃。”

對美國40個與石油工作崗位關係最密切的社區的數十位經濟主管或類似角色的人進行的訪談發現，甚至很少有人認真考慮能源轉型後會發生什麼。只有三個社區正在制定一個替代化石燃料工人的具體策略（即使丹佛市的希斯也沒有確切的計劃）。這些訪談顯示，這些城鎮大多仍然相信化石燃料不會很快消失，或者至少他們認為沒有更好的替代方案。

在得克薩斯州皮科斯市，肯·温克爾斯負責城鎮的經濟發展公司，但他表示這是一個只有一個人的辦公室，沒有能力展望五年後的未來。在懷俄明州道格拉斯市，市政管理員喬納森·泰奇特表示，人們開始質疑“我們是否經歷了最後一次繁榮”，但這種質疑被迅速轉變為對過快從石油和天然氣轉型的擔憂。

也有轉變態度的跡象。去年初接受採訪時，俄克拉荷馬州塔爾薩市經濟發展高級副總裁亞瑟·傑克遜表示，他的社區更感興趣繼續支持那些在該地區設立基地的石油和天然氣公司。現在，傑克遜已經加入那些已經有書面計劃來應對能源轉型的人羣。他在本月的後續採訪中表示，他並不是在迅速擺脱石油工作，而是在尋找其他行業進行更多的多元化。

儘管最近的油價反彈，美國石油行業的員工人數仍然比2014年的峯值水平低約40%。攝影師：Matthew Busch/Bloomberg埃克森美孚公司和英國石油公司等石油巨頭正面臨越來越多的投資者壓力，要求它們變得更加環保。一些公司正在談論它們的業務將如何過渡到一個不再使用原油的世界。已經出現了衰退的跡象。儘管最近的價格反彈，美國石油行業的員工人數仍然比2014年的峯值水平低約40%，目前為315,700人。這對拜登政府來説是一個特別棘手的挑戰，該政府向美國人保證，能源轉型不會導致失業。但這一承諾如何得以實現還有待觀察。

“如果我們想繼續發展經濟並繁榮，我們將不得不找到其他方式來實現這一目標，”休斯頓能源轉型倡議主席鮑比·圖多爾説。休斯頓能源轉型倡議。

德克薩斯州對於發現自己處於能源十字路口並不陌生。

市場崩盤導致該地區的石油產量在1980年至21世紀初穩步下降。然而，在那段時期，德克薩斯州的經濟表現優於全國，達拉斯聯邦儲備銀行在最近的一份報告中表示。

但在那個時代，很多實力集中在達拉斯、休斯頓和聖安東尼奧等大城市。許多小型石油城鎮被迫自力更生。

這對莫斯·海恩斯來説是一個痛苦的記憶，他記得上世紀80年代石油價格下跌至每桶8美元對得克薩斯州莫納漢斯的影響。

“突然間少了2,000人，”他説。“那個城鎮變得破敗了。”

根據布魯金斯學會進行的分析，美國四分之一具有風能和太陽能發電潛力的縣也是化石燃料中心。攝影師：馬修·布什/彭博社這就是為什麼莫斯願意歡迎可再生能源來實現安德魯斯市的多樣化，即使他不同意兒子的看法，認為石油轉型即將到來。過去四年，該鎮引進了四個太陽能和風能項目，莫斯正在籌備第五個項目。

“我們將更多地轉向可再生能源，但我要説這可能會比希思認為的或者任何千禧一代認為的要慢 — 或者任何千禧一代，”莫斯談到他的兒子時説。

布魯金斯學會進行的地理 分析 發現，美國四分之一具有風能和太陽能發電潛力的縣也是化石燃料中心。例如，一些可能生產美國最便宜風能的地區位於德克薩斯州西部。

問題就在於，正如莫斯會迅速告訴你的那樣，這個行業帶來的工作機會數量遠不及石油。

莫斯·海恩斯負責鄰近安德魯斯鎮的經濟發展。攝影師：馬修·布什/彭博社在安德魯斯進行太陽能和風能項目的建設期間，“鎮上有很多工人，”他説。“當然，一天結束時，建成後，你只有兩名員工。” 這對於維持他的社區來説是不夠的，這就是為什麼莫斯仍然需要“迎合”為他的城鎮奠定基礎的事物。

“你們是石油領域，”他説。“我會説，西德克薩斯州這裏大約有90%的城鎮都沒有準備好石油消失，也沒有計劃。”

在毗鄰的新墨西哥州，位於白堊盆地邊緣，詹妮弗·格拉翰（Jennifer Grassham）去年幫助利亞縣重新規劃了其經濟總體規劃。 格拉翰是該縣經濟發展公司的首席執行官，是彭博社採訪的僅有的三位正在制定石油過渡正式戰略的經濟負責人之一。 她的計劃包括招募生產商從事可再生能源，如風能和太陽能，以及為該地區提供氫能和核能。

“沒有人希望描繪得太樂觀或太悲觀，”格拉翰説。“我們希望描繪出正確的畫面。”

轉向太陽能

許多石油豐富的縣位於生產太陽能成本低廉的國家地區

來源：布魯金斯學會

在德克薩斯州，希斯·海恩斯（Heath Haynes）開着一輛白色雪佛蘭SUV在鎮上穿梭，經過散佈在城鎮各處的數十口油井，忠實地像幾十年來一樣抽取石油。但是在這個十二月的下午，希斯想要指出的是一個小型的Scooters咖啡店的活動建設，他估計這將為該地區增加十多個工作崗位。

“一步一個腳印。我不想做一個巨大的文化衝擊，”希斯説。他也對利亞縣在風電項目方面所取得的進展印象深刻，並羨慕附近的西德克薩斯小鎮拉米薩。

“你看到那個太陽能場了嗎？它一直延伸不斷。太大了。太瘋狂了。”

希斯在2018年接受了丹佛城的工作，此前他在IT領域工作了兩年。他父親從事類似的工作，他知道“每當我需要幫助時，我有人可以打電話求助。”

他的前任過去常常穿着運動短褲和夏威夷襯衫進辦公室，許多人認為該地區的經濟發展是一份“退休工作”，希斯説。這與他自己對未來的關注形成了鮮明對比。目前，他正關注市政府擁有的大約50英畝土地，以吸引企業。這將是一個艱難的任務，因為這片土地的一半佈滿了一支支油井。

“我知道石油和天然氣對這個社區意味着什麼，但我也知道多樣化的勞動力對此意味着什麼，”希斯説。

“五十年後，一百年後，當我不在了，我希望丹佛城仍然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