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疫情期間收入不平等有所下降 - 彭博社
Ben Steverman
插圖:Alejandra Fernandez for Bloomberg Businessweek到目前為止,2022年的情況相當糟糕:戰爭、通貨膨脹、市場拋售、衰退擔憂、中國病毒封鎖,以及美國創紀錄的消費者悲觀情緒,再加上不平等專家托馬斯·皮凱提(Thomas Piketty)的新書,突顯了這一切的不公平。托馬斯·皮凱提的新書,突顯了這一切的不公平。
在所有的陰霾中,世界領先經濟體中最不平等的已經變得不那麼不平等了。美國最貧困的一半人口——備受矚目但實際上無力改變的美國工薪階層——處於一代人中最強勢的財務狀況。
在疫情爆發前,一般家庭淨資產為166,000美元或更少,如今持有的國家財富份額比過去20年更大,美聯儲估計。他們的集體淨資產為3.73萬億美元,兩年內幾乎翻了一番,比2011年的低谷時期高出10倍以上。
2019年至2021年淨資產變化
按美國家庭財富水平劃分
來源:美聯儲
這一改善是數萬億美元的新冠疫情援助和依然對最低收入工人最有利的強勁勞動力市場的結果。這兩個發展是密切相關的:像28歲的明格斯·丹尼爾斯-泰勒(Mingus Daniels-Taylor)這樣的人可以在額外的失業和刺激支票的幫助下,同時也採取措施改善他們的長期財務狀況。
當丹尼爾斯-泰勒在2020年3月失去她在紐約市的保姆工作時,很快就變得一貧如洗,以至於不得不利用國家家政工作者聯盟設立的冠狀病毒護理基金搬回水牛城與母親同住。聯邦援助在她長時間的求職過程中維持了她的生計,也讓她償還了債務並存了一些錢。2021年9月,她在家中為一家科技公司的客服工作,薪水是她當保姆時的兩倍。現在她正在存錢購買水牛城地區的自己的房子。
Mingus Daniels-Taylor攝影師:DJ Carr for Bloomberg Businessweek“自上世紀90年代末以來,低工資工人首次在與其他工人的比較中獲得了優勢,”哥倫比亞大學經濟學教授蘇雷什·奈杜説。“如果我們能夠再維持一兩年緊張的勞動力市場,你可以想象很多之前處於絕境工作的低工資工人將能夠進入新的領域——儲蓄、搬遷、上學,並打開通往中產階級的道路。”
這是一場疫情中的波動還是一個真正趨勢的開始?現在還為時過早。低收入工人知道收益可以多快消失。他們習慣了應對不穩定的收入和不可預測的支出。通貨膨脹已經開始侵蝕工資漲幅。這似乎也讓華盛頓對為更貧困的美國人提供更多幫助感到厭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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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至少還存在一線希望,即政府對Covid衰退做出的非同尋常反應——以及隨後發生的就業迅速反彈——已經開始縮小最貧困美國人與其他人之間的經濟差距。對美聯儲數據的分析顯示,底層50%的家庭在2021年底的淨資產從2019年底的30378美元上升到57346美元。這仍然遠遠低於中產家庭(50%至90%分位數)持有的平均75.4萬美元的財富。
與其他發達國家相比,美國有一個獨特龐大的貧困階層,這些人一生都在低薪、絕望的工作中循環,幾乎沒有任何儲蓄。自上世紀90年代以來的數據顯示,約四分之一的美國工人被歸類為低薪,根據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的定義,低薪是指低於中位數的三分之二。這比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和歐盟的平均水平高出約10個百分點。
低工資工人
2020年收入低於全職工人收入中值的三分之二的比例
來源: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
在大流行期間,許多美國人有機會重新規劃他們的財務狀況。29歲的艾米莉·佩拉吉尼(Emily Peragine)在2020年失去了在紐約市的一家餐廳擔任服務員的工作,她説:“領取失業救濟金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感到經濟上安全,”“我終於可以真正地呼吸一口氣。”然後,就在政府援助開始逐漸減少時,勞動力市場開始回暖。僱主們急需工人,開始提高工資、增加福利、放寬招聘標準,並開始重新構想以前讓員工感到痛苦的職位。
“是勞動力短缺,還是好工作短缺?”紐約總部的職業培訓非營利組織Strive的總裁兼首席執行官菲利普·温伯格(Philip Weinberg)問道。“人們正在離開他們認為不是好工作的工作,”他説,並且這不僅僅是因為工資。“他們真的想要建立一個職業生涯。”
菲利普·聖地亞哥攝影師:斯泰西·梅爾法爾(Stacy Mehrfar)為彭博商業週刊拍攝42歲的菲利普·聖地亞哥(Phillip Santiago)花了多年時間尋找任何一種工作來支付賬單——他曾是一名建築工人、搬運工、門衞和工資處理員。這個循環始於他因犯罪記錄失去了長期擔任保安的職位。2018年,他第一次被捕,當時一名好鬥的陌生人在紐約市地鐵裏挑釁他。“這是一場鬥爭,”他談到了隨後的求職過程。“我會向前邁出一步,獲得一個好機會,然後因為我的記錄而被拒絕。”
最後,通過Strive,Santiago找到了一份他喜歡的工作,在一家大型醫院的環境服務部門工作。他通常負責清潔房間,這並不是什麼光彩的工作,但他喜歡與患者互動,並看到了在那裏晉升的機會。“我從最底層開始,但我真的有機會改善自己,向上爬梯子,”他説。
自2020年1月以來工作崗位的變化
來源:Burning Glass Technologies,由Opportunity Insights經濟跟蹤器編制
根據哈佛大學Opportunity Insights實時跟蹤器的數據,自2020年初以來,需要“最低”資格的工作崗位數量激增了53%,比總體崗位增長了12個百分點。這一趨勢在2022年頭幾個月加速。所謂的無技能勞動力的激烈競爭推高了工資:根據亞特蘭大聯邦儲備銀行的數據,截至4月,過去12個月中,底層勞動力的工資上漲了最多,為6.4%,幾乎比最高薪水的四分之一高出了三個百分點。
月度中位工資增長
12個月移動平均值,不考慮通貨膨脹
來源:當前人口調查,勞工統計局,亞特蘭大聯邦儲備銀行計算
烏克蘭入侵後的通貨膨脹飆升吞噬了許多最近的收益,但在工資水平的底部,工資上漲速度比物價上漲速度快。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實時不平等網站對收入的通貨膨脹調整後數據顯示,2022年第一季度,底層50%的工資以年化速度增長了3.4%,而其他羣體則在失去地盤。
通貨膨脹仍然在造成影響,特別是在食品、汽油和租金等必需開支方面。在疫情引發的房價飆升之後,抵押貸款利率也上漲,租房者購房變得更加困難。
然而,美聯儲估計,約一半的底層50%的財富在房地產中,他們的房屋淨值在兩年內激增了1萬億美元以上。在面對汽車維修賬單或突發牙科手術等情況時,支票賬户中的現金——當某人突然面臨這些開支時比房地產更有價值——也大幅增加,從2019年底不到1000億美元增加到2022年初的2600億美元以上。2021年底,根據美聯儲5月發佈的《家庭經濟與決策調查》顯示,創紀錄的68%的成年人表示他們能夠支付400美元的緊急開支,比疫情爆發前增加了5個百分點。
對美聯儲數據的進一步分析顯示,一些工薪階層美國人發現比其他人更容易儲蓄。儘管整體上比疫情爆發前更富裕,但自2020年底以來,最貧困的五分之一家庭的現金流一直在緩慢流失。在通貨膨脹加劇的同時,底層50%的其他家庭繼續積累儲蓄。與此同時,美國信用卡逾期欠款在過去幾年中下降了40%以上,降至有記錄以來的最低水平,抵押貸款逾期也回到了疫情前的水平。
底層50%持有的可支票存款和貨幣
來源:美聯儲理事會
對工薪階層幾乎沒有直接影響的一個發展是今年的股市拋售。底層50%的淨資產中僅有3%是股票或共同基金,而頂部1%的財富中有一半是股票或共同基金。
托馬斯·皮凱提警告説,如果沒有根本性政策變革,我們不應指望社會最貧困的一半能夠積累可觀的財富。“底線是,底層50%從未擁有過任何可觀的財富,”他説。“有人説我們應該簡單地等待經濟增長來實現財富的分配,但這在歷史證據面前毫無意義。過去兩個世紀我們一直在經歷增長,但底層50%的財富份額始終低於5%。這對底層50%的孩子來説是一種巨大的不公正,也是經濟活力和流動性的巨大損失。”
皮凱提,巴黎經濟學院的教授,在他的新書中提出解決方案,《平等的簡史》(大約是他2014年暢銷書*《21世紀的資本》*長度的三分之一),包括政府資助的每個孩子至少15萬美元的“最低繼承權”,這是一種更雄心勃勃、更昂貴的“嬰兒債券”想法,目前一些美國州正在嘗試。“這將需要一場漫長的鬥爭,”皮凱提説,將其比作爭取普選權和結束法定種族隔離的鬥爭。
在短期內,美國工薪階層最可以期待的是什麼?美國勞動力市場結構發生變化,使其更像其他發達國家,擁有極低工資的工人羣體更少。有跡象表明這種情況正在發生:彭博新聞的分析發現,底層25%工人的工資與中產階層工資收入(第50至75百分位數)之間的差距正在縮小。
美國有組織勞工相對於其他發達國家的弱勢是美國擁有獨特高比例低收入工人的主要原因之一,與低最低工資一起,紐約市立大學社會經濟不平等研究中心主任珍妮特·戈尼克表示。她説:“這對底層收入的侵蝕產生了巨大影響。”現在工會在私營僱主那裏取得了一些勝利,包括亞馬遜公司和星巴克公司。
當然,這種進展非常脆弱。通貨膨脹可能抹去所有工資和財富的增長。如果較高的利率使經濟陷入衰退,或者勞動力成本上升加速了對殺工作的自動化投資,許多新工作可能會消失。
過去兩年似乎也沒有在國家廣泛且持續的種族財富差距上產生顯著影響,美聯儲估計,2022年初,黑人家庭持有美國財富的比例為4.4%,僅略高於2020年初的4%。波恩大學和普林斯頓大學的學者們進行的一項新研究,分析了160年的數據,發現2019年的黑人美國人的人均財富僅為白人美國人的六分之一,比上世紀80年代的份額更小。
對於更多直接幫助工薪階層美國人的機會已經很渺茫——立法者們允許增強型兒童税收抵免在一月到期,但如果民主黨在11月的中期選舉中失去對國會的控制,這種機會將減少到零,這似乎是可能的。首先,底層50%的淨資產增長對民主黨在選舉中幾乎沒有幫助。這是因為與此同時,美國財富由政治上至關重要的中產階級持有的份額,即第50至第90百分位數,已經下滑至美聯儲自1989年以來的最低水平。“當底層的收益是以中產階級和不是富人為代價時,這是令人沮喪的,”哥倫比亞大學的奈杜説。對於總統喬·拜登和民主黨來説,他説,“這是一場政治災難。”
過去曾經掙扎過的人們不會認為任何事情理所當然。 “我們都有點震驚,” Peragine説,她在2020年被解僱的餐廳重新工作。“感覺就像瘋狂地爭取儘可能多的東西,以防再次一切崩潰。” 在接下來的一年裏,她和她的伴侶計劃從紐約搬到洛杉磯,“出於事業和財務原因。”
現在永久搬到了水牛城的Daniels-Taylor説,經歷了過去幾年的瘋狂事件後,她對風險有了“新的心態”。 “我再也不能只靠發薪水度日了,”她説。“我必須想辦法存點錢作為安全墊,因為這種情況可能會再次發生。” —與Alexandre Tanzi閲讀下一篇文章: 大流行病改變全球不平等的令人驚訝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