鋰王35億美元財富現面臨政府威脅 - 彭博社

在阿塔卡馬沙漠的阿塔卡馬鹽沼上的SQM鋰礦的鋰精礦。攝影師：Cristobal Olivares/Bloomberg在電動汽車革命中，很少有人比億萬富翁胡里奧·龐塞·勒魯更有優勢。

他幾年前就退休了，但智利人仍然稱他為鋰之王，這位已故獨裁者奧古斯托·皮諾切特的前女婿。龐塞從未比現在更富有：他領導的股東團體在過去七年中看到其在全球第二大鋰礦商SQM約25%的股份增長了五倍，創下了創紀錄的利潤，使他擁有的部分價值達到35億美元。

與全球範圍內看到自己財富飆升的億萬富翁們一樣，從埃隆·馬斯克到中國房地產大亨，76歲的龐塞在鋰礦繁榮時期成為了國內的一個目標，鋰是製造電動汽車電池的關鍵礦物。他的主要對手之一可能會是智利36歲的總統加布裏埃爾·博裏克，他支持進行憲法修改，可能會對採礦施加環境限制，並希望創建一個國家鋰公司，與SQM競爭，SQM坐擁全球最豐富的礦藏。

博裏克的左翼政治風格比薩爾瓦多·阿連德更受投資者青睞，後者在1971年將美國擁有的礦山國有化，導致了國家銅業巨頭科德爾科的成立。但有跡象表明，智利的鋰業即將變得更加複雜，當局最近撤銷了新合同，呼籲國家獲得更大比例的礦產紅利。

胡利奧·龐塞·勒魯來源：SQM 2007年年度報告鋰之王的局勢變化源於2019年的一波街頭抗議活動，導致了對誕生於皮諾切特時代的憲法的修改，該憲法將私人財產（包括礦產和水資源）確立為基本權利。新憲章的起草者希望將平衡轉向社區權利、環境保護和國有社會服務，並讓土著羣體在自然資源（包括鋰）的開採地點和方式上擁有更大的發言權。

最終，這些舉措可能迫使SQM採用增加成本或限制產量的開採技術，潛在地標誌着暴利時代的終結。龐塞——智利第二富有的人——是股東團體中唯一公開披露姓名的人，他們的全部股份價值超過60億美元。文件顯示，他持有的股份相當於SQM的約16%。週四，這些股份在聖地亞哥交易中下跌了3.2%。

鋰起飛

智利電池金屬的出口在五月激增

來源：智利中央銀行

這一運動加大了對SQM商業模式的審查，該模式基於從智利北部阿塔卡馬沙漠下面的鹽沼中抽取大量滷水，並將其存儲在巨大的蒸發池中一年或更長時間——這種足跡甚至可以從太空中看到。隨後產生的濃縮物在附近的工廠中轉化為碳酸鋰和氫氧化鋰，然後運往中國和韓國的電池製造商。

就像它一樣簡單且有利可圖，該過程使用的淡水、化學品和能源遠少於硬巖礦業。但是，太陽蒸發技術意味着數十億升滷水被提取然後在地球上最乾旱的地方之一蒸發，一些人認為這對居住在其類似火星的景觀中的火烈鳥等野生動物構成威脅。

智利北部阿塔卡馬沙漠的鹽灘。攝影師：詹姆斯·阿特伍德/彭博社激進的提議，如將整個行業國有化，已在憲法進程中落空。但如果新憲章為將阿塔卡馬下的富含礦物的滷水視為一種水資源開闢道路 —— 公司否認的一個想法 —— 那種大規模提取可能受到威脅。

一些社區和政治人物已經呼籲轉向更為選擇性或直接的採礦過程，這將意味着遠少於蒸發的過程 —— 可能也意味着更少的產量和利潤。智利唯一兩家鋰生產商SQM和阿爾伯馬爾公司正在調查這種商業上相對未經測試的技術。

在發展中國家，電動汽車的增長為從阿塔卡馬的鋰到俄羅斯西伯利亞的鎳再到剛果民主共和國的鈷等礦物創造了新的需求。用更少的化石燃料為世界供電帶來了一系列新的社會和環境挑戰。短期內，這使得龐塞等礦業大亨財富滾滾。

但能源轉型正在把金屬開採的社區拋在身後，70歲的薩拉·普拉薩説，她是阿塔卡馬作業附近皮內村的土著居民。

皮內村土著居民薩拉·普拉薩。攝影師：詹姆斯·阿特伍德/彭博社“採礦使鹽湖乾涸，”她從自己樸素的家中説道，眺望着圍繞她的城鎮的白堊廣袤和山頂。“胡里奧·龐塞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龐塞的股東團體未回應通過SQM提出的評論請求。

SQM表示，儘管通過效率和專注於鋰而不是用於肥料的礦物，公司正在減少其滷水抽取速率，同時增加生產。該公司還花費更多時間和金錢努力贏得土著團體的支持，並指出其貢獻約佔收入的60%是行業中最大的之一。

該公司推出了一項新的營銷活動，強調其貢獻，並計劃首次在其聖地亞哥總部豎立標誌以增加當地知名度。所有這些都是為了準備與政府續簽到2030年到期的採礦租約而進行的談判。

“我們想告訴人們我們在做什麼，”SQM的鋰部門負責人卡洛斯·迪亞茲説。即生產一種“有助於減少碳排放的關鍵礦物。”至於龐塞，他成為鋰之王的道路曲折艱辛。

1969年，龐塞與維羅尼卡·皮諾切特·伊里亞特結婚，他們是因為家庭擁有相鄰的海灘別墅而相識。四年後，皮諾切特領導了對智利總統府的轟炸，發動政變上台。龐塞當時在達連缺口叢林深處的一個鋸木廠工作，從巴拿馬的電視上得知了這次襲擊。在皮諾切特的統治下，他的命運迅速發生了變化。

2007年10月，維羅尼卡·皮諾切特·伊里亞特在聖地亞哥。攝影師：Martin Bernetti/AFP/Getty Images在獨裁統治期間，這位前林業學生被任命為一家國有纖維素公司的總裁，並幫助指導了該公司的私有化。他後來又領導了其他政府控制的公司，最終負責將國有企業轉變為私營企業的發展機構Corfo。該機構還委託了對阿塔卡馬地區的重要礦產，包括鋰的早期研究。

1983年，龐塞退出這些職務，以對他在牧場土地收購中非法獲取財富的指控進行辯護，他被判無罪。1986年，當智利化工礦業公司Soquimich（也稱為SQM）出售股份時，他再次參與了私有化，但這次是作為買方。他和他的家人購買了股份，1987年當龐塞成為主席時，董事會仍然由軍方官員主導。多年後，智利審計長髮現，Soquimich的部分資產以不到市場價三分之一的價格私有化。

瑪麗亞·蒙克貝格（Maria Monckeberg）是一位智利作家，是一位對皮諾切特時代私有化所得財富有深入瞭解的專家，她表示，經濟顧問們提出的改革方案，這些顧問在芝加哥大學學習，被稱為“芝加哥男孩”，為龐塞的財富激增打開了道路。

“多虧了他在Corfo的角色，他發現了Soquimich的重要性，”蒙克貝格談到龐塞時説。“然後他開始設計擁有它的計劃。”

智利在皮諾切特時代才剛剛開始發現鋰的潛力。根據蒙克貝格的書籍，在20世紀60年代，一家名為Anaconda的銅礦公司在阿塔卡馬沙漠尋找水資源時記錄了礦牀的存在。1969年，一個與發展機構相關的研究機構指出，這些礦牀的位置可能導致相對廉價的開採。

作為元素週期表上最輕的金屬，鋰是由瑞典化學家約翰·奧古斯特·阿夫韋德森於1817年發現的，最初被用於治療抑鬱症和躁鬱症。後來，它成為軍事強國感興趣的氫彈焦點，最終研究人員發現了各種用途：防水、火藥、耐熱玻璃、空調和電動汽車電池。

挖掘能源轉型

電動汽車與傳統汽車中使用的礦物

來源：國際能源署

“鋰以其平淡的一致性、白色和令人驚訝的性質，打開了應用於複雜和精密領域的大門，”智利大學科學家古斯塔沃·拉戈斯（Gustavo Lagos）編輯的一本1986年的書中寫道。鋰具有“幾乎神奇的意義，在其中藴含着銅甚至鹽在國家生活中都無法達到的希望。”

龐塞於1987年成為SQM主席，並繼續增加他的股份。六年後，在智利恢復民主後，該公司獲得了阿塔卡馬鹽沼地81,920公頃（202,428英畝）的獨家礦產開採權。該公司最初在該地點投資了數億美元，重點是硫酸鉀。

隨着SQM成為智利最賺錢的公司之一，龐塞通過與日本貿易公司Kowa簽訂協議，成功挫敗了2006年北美最大的硫酸鉀生產商PotashCorp.的收購企圖。2018年，雖然不再擔任主席但仍是一位大股東，龐塞達成了一項協議，以保護公司的商業機密，此舉是為了防止一家更大的中國競爭對手天齊鋰業有限公司試圖入股。龐塞的兄弟尤金尼奧仍然是SQM的顧問。

1984年的奧古斯托·皮諾切特。攝影師：Alexis Duclos/Gamma-Rapho/Getty Images他也經歷了醜聞。在2015年，由於涉嫌非法政治競選資金，他辭去了擔任主席數十年的職務，導致與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達成了一項價值3000萬美元的和解協議，並對SQM當時的首席執行官處以罰款（龐塞本人沒有被起訴）。龐塞還在法庭上對市場操縱的指控進行了抗辯，併成功減少了一項創紀錄的7000萬美元罰款 — — 這一結果被批評者視為一個不公平偏袒精英的跡象。

今天，龐塞抽出時間參觀他在聖地亞哥的馬球俱樂部，騎馬在他約5000公頃的莊園裏甚至在疫情期間進行馬術跳躍。他的孩子有時會和他一起騎馬 —— 2018年，他們四個都被禁止參與SQM的管理，但並未被禁止參與SQM的控股公司，他的女兒們是那裏的董事。總部位於巴拿馬的信託持有SQM股份以造福家庭。龐塞與家人保持親近，包括他的哥哥古斯塔沃，一個瑜伽大師，曾在智利電視上為胡里奧辯護。

“身處他的位置並不容易，”古斯塔沃在回覆彭博社的短信中説到他的兄弟。

但憲法修改代表着一項挑戰，可能比龐塞之前的法庭戰鬥更難解決。

智利阿塔卡馬沙漠中的一個巨大的滷水蒸發池。攝影師：詹姆斯·阿特伍德/彭博社智利憲法大會成員之一克里斯蒂娜·多拉多爾表示，現行憲章未能承認阿塔卡馬鹽灘是受到影響的生態系統，當大量滷水用於鋰提取時。作為一名科學家，她已經發表了關於鋰礦附近湖泊中火烈鳥數量減少的研究。SQM表示，這些研究未能考慮到旅遊業對候鳥的影響，同時指出，雖然鋰生產增加了，但滷水抽取速率下降，食物條件沒有改變。監測系統顯示火烈鳥種羣數量隨時間保持穩定，SQM表示，歡迎科學努力以更好地理解採礦與環境之間的關係。

多拉多爾説，通過提供轉向可再生能源所需材料來解決氣候變化的承諾已經讓SQM等礦業公司受益，但很少有電動汽車消費者意識到這種轉變正在產生新類型的環境問題。

“如果我們要進行任何開採，那麼就需要利用最新技術來確保後果最小化，”她説。“這必須是一個國家決定。”

全球鋰業諮詢公司的創始人喬·洛瑞表示，SQM需要解決環境問題，但在目前這種情況下 — 隨着鋰短缺推高價格接近創紀錄高位 — 至少在財務上並不是一個“主要障礙”。他説，即使進行憲法修改也不太可能顛覆對龐塞有利的力量。

“新政府肯定不會希望停止鉅額的皇家收入，”他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