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零COVID”策略在習近平領導下可能持續數年 - 彭博社

7月5日，北京的購物者。在Covid-Zero中國，口罩仍然無處不在，即使在大城市的户外也是如此。

來源：彭博社

現在是2025年，距離大流行開始已經五年了，在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的零確診政策 仍然是日常生活中無法逃避的一部分。

居民必須每隔幾天在幾乎每個街角的檢測站接受PCR檢測。一個個性化的健康碼應用程序決定了誰可以在首都四處活動，以及在哪裏。兒童必須檢測陰性才能去公園。即使是簡單的去咖啡店或超市，也可能導致被封鎖在公寓裏，甚至不能出去買食物 - 國家會提供食物。

因為幾例陽性病例會促使官員限制活動在整個城市或部分地區，CEO們認為他們必須應對每年幾次的關閉。曾經依靠與世界其他地方接觸而蓬勃發展的公司、大學和文化機構被孤立起來，進入中國的航班受限，旅行者仍然面臨強制隔離。跨國公司很難説服外國員工搬遷並忍受當地人基本接受為不可改變現實的零確診政策帶來的麻煩。

中國的Covid工作者被稱為“大白”因為他們穿着全套防護服在5月31日進入北京封鎖的社區之前。來源：彭博社這樣的情景——中國對病毒的絕對主義方法在未來幾年仍然存在——直到最近都似乎是不切實際的。

其他 Covid Zero 避風港，如新加坡和澳大利亞已經放棄了試圖消滅病原體的努力，全球投資者、經濟學家和許多其他人預計中國最終也會效仿。每一次被視為政策放鬆的舉措都引發了旅行股的上漲和樂觀情緒，認為中國很快將加入世界放鬆大部分與疫情相關的限制措施。

但是，儘管策略在邊緣上進行了調整，優化以減輕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的一些後果，但核心前提仍然堅定不移。隨着奧密克戎亞變種變得越來越具傳染性，習近平為避免病毒致命性而加強了決心——許多專家警告説，Covid Zero 可能會持續到2022年以後。

“我們所有人可能都低估了中國政府繼續實施所謂的動態零Covid政策的意志有多強大，”黃天磊，華盛頓研究機構彼得森國際經濟研究所的研究員説。“一切都必須為實現零Covid的最高目標服務。”

在北京，人們在特殊的檢測亭排隊等候，現在定期檢測已經成為中國生活的正常一部分。來源：彭博社上海的一名警察在Covid檢測亭前。攝影師：沈啓來/彭博社對於習近平來説，與大多數全球領導人不同，開放的政治風險仍然遠大於好處。

在2020年初犯下的失誤，試圖最小化 —— 甚至在某些情況下掩蓋 —— 武漢最初的疫情爆發，破壞了支撐中國共產黨合法性的社會契約：接受一黨統治以換取保障公眾安全和改善整體生活質量的能幹治理。

為了重新贏得信任，習近平動用了民主領導人基本無法使用的權力防止病毒傳入並限制死亡人數。而這已經奏效：儘管人們對中國數據的可靠性仍有疑問，但該國自疫情爆發以來僅報告了5,226例Covid死亡病例，而美國的死亡人數超過100萬。

最長的封鎖

對一系列重要中國城市實施了限制

來源：彭博社新聞

注：根據GDP規模定義的前50個城市。封鎖被定義為至少整個區域的限制；而針對住宅小區或社區的有針對性關閉 —— 這已成為常態 —— 不計算在內。數據追蹤時間為2022年3月10日至7月31日。

中國的成功使習政府有了反擊國際批評病毒起源的彈藥。唐納德·特朗普在2020年美國總統競選期間反覆抨擊中國時，北京譴責美國和歐洲死亡人數激增，利用這一點展示共產黨領導的統治的優越性。

這也使這項政策在許多中國人中間受歡迎，他們願意忍受不可預測的封鎖和現在在主要城市所需的普遍檢測作為受保護的代價。在這個廣闊國家中，疫情爆發和隨之而來的零病例政策並沒有觸及每個人的事實也使習近平更加大膽。零病例綠洲重慶展示了為什麼習繼續實施封鎖

5月14日，河南省滑縣正在建設的隔離設施。零病例策略的關鍵是對所有病例及其密切接觸者進行強制隔離。來源：未來出版社/蓋蒂圖片社然而，現在對習來説的難題是，中國已經押注了太多以避免病毒致死，它無法像其他國家那樣通過接受更多死亡作為永久與新冠共存的現實而退出疫情。

中國許多老年人仍然對疫苗持觀望態度：今年7月初，上海約30%的老年人仍未接種過疫苗。而香港今年早些時候的經歷顯示了可能出現的問題，奧密克戎病毒在養老院蔓延，使得準備不足的城市在3月成為全球死亡率最高的城市。

中國老年人疫苗接種率低，顯示關鍵脆弱性

疫苗防禦

中國在對老年人接種Covid疫苗方面落後

來源：政府數據

注：數據針對中國60歲以上人口。其他國家已應用最接近的可能年齡組。

考慮到中國人口規模，風險甚至更高。根據上海復旦大學研究人員的分析，如果中國（幾乎沒有天然免疫力）放棄Covid Zero，可能會有超過一百萬人死亡。西方國家在重新開放後出現的缺席和經濟混亂，也無法與中國可能經歷的相比。

“從中國領導層的角度看，香港在春季異常高的死亡率為這種可能情景提供了明顯證據，”J. Stephen Morrison、Yanzhong Huang和Scott Kennedy在6月27日發表的評論中寫道，該評論發表在總部位於華盛頓的研究機構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

雖然城市範圍內的移動限制已經解除，但上海的部分地區甚至個別社區——比如7月6日拍攝的這個社區——仍然經常被封鎖。攝影師：Qilai Shen/Bloomberg習近平全力撲滅Covid的代價是經濟增長放緩，這一直是黨內官員的主要關注點。

經濟學家接受彭博新聞調查，預測中國今年的國內生產總值將增長4%，低於2021年的8.1%，也低於官方約定的5.5%目標。消費者和服務行業在兩年的限制和關閉之後遭受重創，限制措施使國內旅遊業陷入困境，收入大幅下降。李克強總理多次警告“嚴峻”的就業形勢，這往往是民主國家和單一政黨制度國家發生內亂的導火索。

中國過度教育且就業不足的年輕人

外國商業團體表示，企業正尋求將投資從中國轉移，並將員工調往亞洲其他地區，以避免像今年早些時候上海兩個月的封鎖期間發生的干擾。

上海的2500萬居民仍需每72小時進行一次檢測，有時甚至更頻繁，作為該市控制新冠疫情的努力的一部分。攝影師：Qilai Shen/Bloomberg對於在北京的高管Lance來説，零確診政策的陰影改變了他社交和消費的方式。五月和六月大部分時間北京都面臨封鎖威脅，實行居家辦公令，餐館關閉，因為出現了大約2000例病例。

Lance因為批評習近平的標誌性政策存在風險，要求只使用名字的第一個字母來識別自己，現在大部分購物都在網上完成，而不願冒險去商店。

“我所做的工作意味着我需要大量社交，但這些天我幾乎不出門，”他説。

像 Lance 這樣富裕且受過良好教育的中國人，如果零病例政策持續更長時間，將尋求離開，Amy Gadsden説，她是賓夕法尼亞大學全球倡議副教務長，曾是美國國務院對華特別顧問。

“與世隔絕不是他們預期的未來，”她説。“保留人才將會很困難，吸引人才也將會很困難。”

價值 480 億美元的中國富豪正努力逃離零病例政策

零病例政策已經嚴重打擊了中國的消費需求。這裏，一名快遞員在上海一個封鎖社區的圍欄上遞送包裹，時間是 6 月 10 日。攝影師：Qilai Shen/Bloomberg居民在 5 月 23 日進入北京一個住宅小區前掃描健康碼。來源：Bloomberg然而，到目前為止，習近平並沒有動搖。事實上，他正在加倍努力。

在最近一次來自武漢的講話中，習近平強調了象徵意義，否定了西方對“羣體免疫”的擁抱，稱“躺平”對抗病毒對中國的後果將是不可想象的。

“即使經濟受到一些暫時影響，我們也不會讓人們的生命和健康受到威脅，”他在六月份在新冠疫情首次爆發的城市説道。“疫情應對措施，”他補充道，“是正確和有效的，必須堅定不移地堅持下去。”

在中國減少旅行者需要在隔離中度過的天數之後，這些言論震動了金融市場。一個月後，中共中央政治局進一步強調了對零確診的堅定承諾，這引發了一些人對於預計中國將在習近平獲得第三個任期後（預計將於2022年晚些時候舉行的五年一次的黨代會上）重新開放的看法的重新評估。

零確診政策將至少繼續實施一年，因為現在它與習近平緊密聯繫在一起，”歐盟商會中國會長喬格·武特克在7月20日由彼得森研究所贊助的網絡研討會上表示。

“我猜想中國最早可以在2023年底開放，”官員們“陷入了困境，而且他們還在繼續挖。”

然而，北京確實有手段來緩解無限期延長零確診政策帶來的一些經濟痛苦，包括增加基礎設施投資和支持房地產市場，”香港浸會大學政府與國際研究系講師魏立耀表示。

一台機器在江蘇省連雲港的物流倉庫上噴灑消毒劑，時間是4月8日。中國聲稱病毒可能最初是通過冷凍食品帶入該國的。因此，貨物經常進行消毒。攝影師：徐成/VCG/Getty Images政府還找到了繞過一些政策中最具破壞性措施的方法。在上海進行為期兩個月的嚴格封鎖期間，工廠能夠通過使用封閉循環——員工經常接受檢測，並且只允許從公司經營的宿舍到工廠再返回。這使得出口得以維持。

“中國指望世界比中國更需要中國這一事實，”尤説。

中國如何在零疫情下保持工廠運轉：視頻

儘管一些公司可能威脅要離開，但還有許多其他公司正在加大投注。

2022年上半年，外國直接投資進入中國達到了7230億元人民幣（1120億美元），有望再次創下紀錄。特斯拉公司在封鎖期間看到其上海工廠關閉了三週，重新開放並使用封閉循環，現在正在擴大工廠規模。飛機製造商空中客車公司也在投資 擴大在中國的產能。

新的測試亭已準備好在北京的路邊部署，日期為6月15日。孔內有手套，並防止測試人員與潛在感染者接觸。攝影師：凱文·弗雷爾/蓋蒂圖片社中國衞生顧問已經概述了潛在的退出策略，表示在未來幾個月內，開放取決於接種率的提高，抗病毒藥物的增加以及醫院的更大容量。

然而，在這些領域的進展緩慢，政府官員發出了矛盾的信息。

一些專家指出，增加重症監護病房的容量是中國能夠實現正常化的關鍵，但公開並未提及加強急救護理。

退出零確診風險可能會使中國尚未做好準備的醫院不堪重負

中國相對較低的老年人接種率是開放的軟肋。這裏，一位北京老人在5月10日在家中接種新冠疫苗前接受了血壓檢查。攝影師：陳忠浩/新華社/蓋蒂圖片社儘管中國已批准輝瑞公司的新冠抗病毒藥片，但尚未允許外國製造的mRNA疫苗，這些疫苗的有效性高於中國自產的滅活疫苗。7月29日發佈的一份報告中，澳新銀行的中國高級經濟學家王冰和中國高級策略師邢兆鵬寫道，中共中央政治局最近強調零確診，這表明中國將繼續將其置於經濟增長之上。

“我們認為，只有噹噹局確信變種病毒變得不那麼致命，疫苗和藥物被證明更有效時，零零碎碎政策才會發生任何變化，”他們寫道。“這兩者在短期內都不太可能發生。”

失去動力

中國的疫苗接種計劃已經放緩到了微乎其微的程度

來源：國家衞生健康委員會

對習近平來説最大的挑戰仍然可能來自中國14億人口願意與世界隔絕的時間有多長。

6月份，一份錯誤地指示北京將在未來五年繼續保持嚴格病毒控制的報告在中國網上引發了強烈反對，促使當局迅速編輯了這篇文章。上海的封城遭到了抗議和網上的嚴厲批評。

另一個不確定因素是病毒本身。儘管中國在減少病例方面取得了很大成功，甚至在奧密克戎出現後，老年人接種疫苗的率仍然不高，這使其容易受到更具傳染性的變種的影響，這種變種也更致命。

上海外灘的屏幕顯示了一條感謝信息，感謝在封城期間的醫護人員，日期為5月3日。來源：彭博社在一個政治體制中，“展示出一種能力的光環絕對是至關重要的”以維持中國公眾的信任，華盛頓智庫國防優先事項的大戰略項目主任拉詹·梅農説。

他們打的賭是，以某種方式“零病例”將戰勝病毒，有一天事情會開放，經濟損失可以彌補，梅農説。

“如果那個賭注是錯誤的呢？那麼他們的B計劃是什麼？”梅農説。“對我或他們來説，這一點並不清楚。他們已經把全部家當押在了“零病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