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創傷為基礎的城市規劃”為城市提供癒合的空間 - 彭博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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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市的支持下,普羅維登斯的閃光之屋重新奪回了一個歷史悠久的場所,其18世紀的建造者曾從奴隸制度中獲利。
攝影師:Stephanie Alvarez-Ewens。
2019年秋季,閃光之屋 — 一個總部位於羅德島普羅維登斯的酷兒BIPOC藝術集體和表演實驗室 — 搬進了一個近三個世紀曆史的老宅,這座老宅隱藏在一處不易察覺的公園中,夾在高速公路和電力變電站之間,位於普羅維登斯的查德·布朗社區。這座1756年的房屋曾是Esek Hopkins的住所,他是一位短命的海軍指揮官和美國獨立戰爭人物。然而,霍普金斯的不為人知的歷史包括被海軍解職、被國會譴責,並且在跨大西洋奴隸貿易中有着深重的罪責。
因此,這標誌着一個真正獨特的案例,屬於新興領域中所謂的創傷感知的場所營造。在將近三年的時間裏,閃光之屋的成員們利用這個空間來篩選各種創傷 — 包括他們自己的歷史和個人經歷、美國殖民主義和種族暴力的遺產,以及疫情和持續的政治動盪。
Haus of Glitter在2020年這個充滿壓力的一年裏改變了方向。攝影師:Stephanie Alvarez-Ewens。由於普羅維登斯的公園部門不知道如何處理這個閒置的地塊,以及其文化機構看到了為藝術家試點新形式的廉價住房的機會,Haus of Glitter的不尋常安排得以實現。他們一起發出了對該市首批“駐地公園藝術家”的徵集,以管理該物業並進行公共參與,努力使該地點重煥生機,並重新構想其與周邊社區的關係。
雖然解決創傷和地點的交匯並不是該市“駐地公園藝術家”計劃的最初意圖,但2020年的事件——包括大流行的開始、喬治·弗洛伊德的謀殺以及隨後在美國各地掀起的反種族主義抗議浪潮——使其成為了一個意圖。Haus of Glitter最初打算利用這個空間舉辦親密的室內畫廊展覽、客廳音樂會和沙龍活動。“但是在疫情期間,我們發現社區中的人們在這場危機中尋求支持,請求幫助和關懷,”Haus of Glitter的創始成員之一Matt Garza説。“因此,我們拋棄了舊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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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創傷似乎無處不在。精神科醫生Bessel Van Der Kolk於2014年出版的關於這一主題的書籍《身體記住了分數》已經連續三年半躋身《紐約時報》暢銷書榜。越來越多以創傷為焦點的TikTok和Instagram賬户已經積累了數十萬粉絲。創傷被稱為“這十年的詞語”。
但創傷究竟是什麼?新奧爾良的心理學家瑪麗亞·瓦斯克斯博士專門研究創傷和創傷後應激障礙康復,她將其描述為“一種破壞個體在世界中安全感、秩序感、公正感、可預測性和聯繫感的經歷。” 創傷經歷可能會引發持久的心理和生理效應,這些效應可能會受到周圍環境的影響,從而得到緩解或惡化。瓦斯克斯指出:“一個危險的、感覺不穩定或不可預測的物理環境會使我們的神經系統處於高度興奮狀態,而一個傳達一貫性、可預測性和關懷的物理環境會平靜我們的神經系統。”
創傷既普遍又多方面:它可以是急性的(比如,對於那些受到孤立性侵犯或事故影響的人),也可以是複雜的(就像60%的美國成年人中許多人經歷的不良童年經歷),還可以是慢性的(就像許多來自邊緣化社區的人經歷的持續系統性種族主義)。
因此,不足為奇的是,創傷——無論是個體還是集體的——開始成為城市設計師、規劃者和政策制定者考慮的更多因素,他們希望創造能夠促進康復的公共空間。
如何以有意識的方式做到這一點,以及如何達成共享的定義和良好實踐示例,仍然是一個非常開放的問題。在普羅維登斯等地方,這在某種程度上是一種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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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Routledge的一本即將出版的書籍,關於受創知情的空間營造將首次全面審視這一主題。根據編輯Cara Courage和Anita McKeown的説法,這本書將彙集來自各個學科領域的研究人員和實踐者的觀點,包括規劃和政策、藝術、社區組織、行為健康、歷史和地理。它將探討在城市規劃和設計中更加留心和受創知情的技能和治療方法可能是什麼樣子。
雖然他們的研究結果還需要一段時間,但是受創研究人員和心理學家已經就在建立對於在環境中建立信任和安全感的一些最重要元素達成共識。身處支持性社區,與其他人和自然界有聯繫,以及有機會移動和安全地紮根於身體都起着重要作用。“創傷是無所不包的,因此創傷癒合也是無所不包的,”Vázquez博士説。
社區聚集在藝術家大衞·貝斯特(David Best)的“時間神殿”上,紀念帕克蘭市弗羅裏達州馬喬裏·斯通曼·道格拉斯高中槍擊案發生一週年。攝影師: 伊恩·維特倫。在整個社區經歷創傷時,促進聯繫和團結尤為重要,比如在一起大規模槍擊事件之後。2018年帕克蘭市馬喬裏·斯通曼·道格拉斯高中槍擊案造成17人死亡後,帕克蘭市和科勒爾斯普林斯市設計了為期兩年的場所幹預計劃,以創造集體悲傷處理空間,並幫助個人擺脱孤立體驗創傷。
當時擔任帕克蘭市市長、現任佛羅里達州眾議院議員的克里斯汀·亨施夫斯基(Christine Hunschofsky)與社區進行持續對話。“我們聽到很多人説他們不想被問及這場悲劇,但他們仍希望有一個可以聚集和感受到被看見的地方,而不必交談,”她回憶道。
近距離觀看“時間神殿”。攝影師: 伊恩·維特倫。這個公共藝術項目包括“時間神殿”,這是藝術家大衞·貝斯特設計的一座華麗的40英尺高膠合板結構,由社區的志願者團隊建造而成。在2019年它矗立的四個月裏,“時間神殿”成為一個全天候可進入的聚會場所。居民們會前來與他人在一起,添加書面筆記,並留下小物件。
“即使這是一個公共空間,每個人都可以個性化它,” Hunschofsky説。“這非常重要,因為當發生大規模悲劇時,儘管許多人經歷了它,但創傷本身以及人們如何通過這種創傷是非常個體化的。”
“在發生大規模槍擊事件之後,世界會繼續前進,但創傷仍然存在,” Hunschofsky補充道。“人們不斷需要空間來建立那種聯繫和社區感,並且不覺得世界已經忘記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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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us of Glitter在個人和社區創傷癒合過程中強調基於身體的實踐。在疫情期間,該地點成為周邊社區以及普羅維登斯的酷兒和BIPOC社區的避風港。全面的户外節目包括每週瑜伽和舞蹈課程,一個社區花園,種植了藝術家祖先的植物,一個“女性與電動工具”研討會,銅管樂隊表演,一個容納400人的露天舞會,以及一部原創的沉浸式歌劇《伊塞克·霍普金斯的歷史幻想》。
總的來説,Haus of Glitter估計其項目在過去幾年中已經觸及了2萬人。但它可能對居民自身及其最親近的合作者產生了最大的影響。“我們之所以能夠倖存下來,是因為舞蹈、藝術和有色人種為了應對創傷和系統性壓迫而創造的亞文化,” Garza説。
Haus of Glitter於去年12月完成了其正式的藝術家駐地計劃,但他們與城市的合作以及與宅基地和公園的互動仍在進行中,正在進行一項倡議和籌款,用於新的解釋性節目和房屋和景觀改進。Haus of Glitter希望將這種方法調整並應用到其他社區、有爭議的空間和歷史創傷地點。
儘管駐地公園藝術家計劃不太可能繼續下去,但這一經歷給了該市的藝術和文化部門以及其所屬的更廣泛規劃部門一個新的思考框架,用於思考地點和創傷的交匯。對於其他城市的政策制定者來説,這提供了一個感人的例子,可以尋找為居民提供癒合空間的方法。
“由於這個項目的雄心勃勃和長期性,每個城市部門都在某種程度上參與其中,”該市藝術部門的項目經理、文化、地點和身份學者Micah Salkind説道。“新英格蘭是一個歷史滲透到一切表面的地方,但通常只是表面層次的審問。我們希望繼續為藝術家創造審問困難歷史的平台。”
一場由Shey Rivera Ríos主演的Haus of Glitter活動。攝影師:Erin Smithers。但是,如果短期和中期的基於地點的干預措施沒有與解決首要問題的長期解決方案相結合,那麼它們只能走到這一步,這些問題創造瞭如此多的創傷,根據加利福尼亞州奇科市的Alex Brown的説法。 Brown是一名前社會工作者,於2018年11月6日當選為奇科市議員和副市長 —— 就在被稱為“大火營”(Camp Fire)的大火幾乎摧毀了離這裏15分鐘路程的整個天堂鎮的兩天前。
毫不奇怪,這場災難對許多天堂鎮居民造成了深刻的創傷。深深地創傷。它還給奇科和其他城鎮的居民帶來了巨大壓力,這些城鎮突然不得不容納成千上萬的氣候移民。因此,除了設立資源中心和應急避難所外,奇科宣佈了氣候緊急狀態,並出台了新法令來打擊租金市場的價格操縱 —— Brown將其描述為災難資本主義的住房通貨膨脹影響。“無論一個人的社會經濟地位如何,你都不能將地點感和以創傷為基礎的地點製作與人們在社區中過上美好生活的能力分開,”Brown説。
就她希望看到這一運動發展到何種程度?“對我來説,以創傷為導向的方式參與地點規劃和政策制定被視為一種激進的想法,這讓我感到驚訝,” Brown説道。“我們需要更多社會工作者擔任選職和更多關注創傷為導向實踐的人在各個層面上做決策。我們在公共服務領域中擁有越多實踐以創傷為導向方式的人,事情就會變得越好,感覺也會變得更好。”
— Rebecca Greenwald 是一位與城市、文化和設計相關的作家、研究員和戰略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