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基斯坦的災難性洪水如何演變成噩夢 - 彭博社
Ismail Dilawar, Archana Chaudhary, Kai Schultz
由於俾路支省在9月4日的暴雨後發生的洪水,臨時帳篷為受災人員搭建。
攝影師:Fida Hussain/AFP/Getty Images
在巴基斯坦政府努力平息政治動盪和拯救搖搖欲墜的經濟之際,一個人道主義災難迅速在伊斯蘭堡權力中心遙遠的地方形成。
自6月以來,巴基斯坦南部崎嶇平原上的極端洪水已造成1300人死亡,使50多萬人流離失所。大片農田被淹沒,死去的動物點綴着公路,急流沖垮了橋樑。許多家庭被淹沒,政府估計損失超過100億美元。
巴基斯坦氣候部長雪莉·雷曼稱這次洪水是“非常史詩般的災難”。
在信德省於9月1日發生洪水時被營救的村民。攝影師:Asim Hafeez/Bloomberg但隨着救援人員開始抵達先前被切斷聯繫的村莊,並統計真實的傷亡人數,許多巴基斯坦人開始質疑是否可以為亞洲多年來最具破壞性的洪水做好更多準備。坐落在印度河流域,擁有世界上最大的灌溉系統,巴基斯坦是洪水的重災區。然而,與像中國這樣花費數千億美元用於防洪的國家相比,巴基斯坦更多地依賴捐贈來現代化其基礎設施。
殘舊的殖民時代水壩和運河 — 包括蘇庫爾水壩,它將河水引入灌溉農田 — 急需投資。上游水庫淤積了太多淤泥,無法完全吸收洪水。而該國的預測雷達過時,無法快速預測極端天氣事件。
儘管該國的災害管理機構在其網站上發佈了洪水警報,但許多倖存者稱消息未能及時傳達給他們。當洪水淹沒她在戈佐村的家園時,法蒂瑪做出了一個不可能的選擇:留下一個癱瘓的丈夫,疏散他們的六個孩子到安全地帶,而不是留下來冒着所有人的生命危險。
觀看:巴基斯坦的災難性洪水。
“他無法穿過這麼深的洪水,我也無法把他背在背上,”35歲的法蒂瑪含着淚説道。“我們沒有食物、住所或任何藥物。沒有人來幫助我們。”
Rehman週三對記者説,巴基斯坦應該從2010年的另一場毀滅性洪水中“吸取教訓”,那場洪水也造成了數十億的損失。“我們肯定可以更好地適應危機,”她説。“我們可以計劃讓河流更暢通,不再被淤塞。”
一名居民在吉爾吉特-巴爾蒂斯坦地區的一個冰川融化導致的湖泄洪後清理受損房屋的殘骸。攝影師:阿卜杜勒·馬吉德/法新社/蓋蒂圖片社巴基斯坦經歷了艱難的一年。通脹率在8月達到了47年來的最高水平。街頭抗議活動威脅着與前總理伊姆蘭·汗陷入衝突的政府。儘管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最近批准了一項價值12億美元的緊急援助計劃,但許多巴基斯坦人對未來感到絕望,並指責腐敗的政府未能為他們服務。
隨着冰川融化加速和季風季節變得更加不規律,巴基斯坦在氣候方面的困境尤為嚴重。今年的降雨量是三十年來最高的。在受災最嚴重的信德省,降雨量是平均值的五倍。由於許多農場被摧毀,巴基斯坦現在不得不花費30億美元進口像棉花這樣的經濟作物。
新德里觀察研究基金會國際政治分析師馬諾吉·喬希表示,洪水的規模,加上更廣泛的治理問題,“很可能震驚了整個體系。”
在巴基斯坦,動員資源是困難的,這是世界第五人口大國。為公共服務而撥款的資金經常被官僚浪費,這使得更富裕的經濟體不願提供支持。該國具有具有挑戰性的地形 —— 村莊依附在崎嶇的山口上 —— 也使救援工作變得更加複雜。
“即使人們的憤怒是正當的,也需要提出這樣一個問題:巴基斯坦是否有能力應對這場不同尋常的災難?”喬希説。“如果你需要100名管理員,而你只有24名,他們能做出多大程度的回應?他們有船嗎?陸軍或空軍能否立即提供幫助?”
巴基斯坦軍隊在信德省達杜區通過直升機分發食物袋,時間是9月1日。攝影師:Husnain Ali/AFP/Getty Images這些是敏感的問題。巴基斯坦被列為全球第八最易受氣候變化影響的國家,但其對全球温室氣體排放僅貢獻了1%。儘管美國為洪水提供了超過10億美元的緊急援助,巴基斯坦一直在向更富裕的經濟體尋求更加常規的支持。
領導洪水救援工作的部長艾哈桑·伊克巴爾在電話採訪中表示,該國不應該為破壞買單。“所有那些導致全球變暖的國家現在都有責任幫助我們,”他説。“這場悲劇不是我們造成的。”
這是氣候融資峯會上一個長期存在的緊張源:捐助方通常更喜歡像增加太陽能容量這樣的減緩項目,因為這些項目的投資回報率更高,而不是修建運河,即使那樣的基礎設施可能拯救生命。
“當人口的脆弱性和暴露度很高時,極端事件就會演變成災難,”倫敦格蘭瑟姆氣候變化與環境研究所的高級講師弗裏德里克·奧托説。“這就是為什麼減少脆弱性需要成為國際議程上的重中之重。”
官員表示,未來幾周傷亡人數可能會急劇上升。印度河仍然氾濫,救援人員仍在努力抵達許多城鎮。即使季風季節結束,損失也將持續數月。本週,巴基斯坦政府大幅削減了其經濟增長預期超過一半。
8月31日,信德省暴雨後蘇庫爾水壩沿印度河氾濫。攝影師:法新社/蓋蒂圖片社農民遭受了特別嚴重的損失。農業部門僱傭了差不多40%的巴基斯坦人口,佔經濟的大約五分之一。自6月以來,約80萬頭農場動物已經死亡,巴基斯坦糧食部門估計作物損失超過15億美元。棉花、稻米和洋葱田現在成了巨大的湖泊。
隨着難民營的人滿為患,一些倖存者搭起帳篷沿着公路,向過往車輛乞討食物和物資。在沙莫雷奧村,80歲的棉農古拉姆·法裏德説,他的莊稼被摧毀了,他現在在路邊賣汽油來養活他的20口人家庭。他每升只賺15盧比(不到0.1美元)的利潤。
“我們是窮人,沒有其他收入來源,”他説。
對於仍然被洪水淹沒的巴基斯坦人來説,噩夢似乎沒有盡頭。最近前往信德省的一次旅行中,疏散船隻駛向村莊,恐慌的人們從屋頂上大喊。據官員稱,在一些地方,水深達16英尺。
9月5日,信德省蘇庫爾的臨時營地上的流離失所者。攝影師:阿米爾·庫雷希/法新社/蓋蒂圖片社許多人表示政府援助仍然零零散散。一羣抗議者阻止車輛通過一座關鍵橋樑。他們尖叫着説他們的孩子正在餓死。
32歲的阿里·拉扎從家中疏散,他説絕望的局勢變得掠奪性。他説私人船隻經營者現在向人們收取過高的價格來取回他們的財物或營救被困的家人。有些人支付不起。
最近的一個下午,三個人冒險游泳到更高的地方。幾秒鐘後,一個男子滑入更深的水池中消失了。
第二天,救援人員找到了古拉姆·卡迪爾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