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柏林不會拆除蘇聯紀念碑 - 彭博社

柏林特雷普託公園的蘇聯戰爭紀念碑，2022年9月6日。攝影師：Krisztian Bocsi/Bloomberg前蘇聯前哨正在拆除對昔日強權的紀念碑，以抗議俄羅斯入侵烏克蘭，除了一個顯著的例外：柏林。

德國首都擁有十幾座蘇聯紀念碑，包括特雷普託公園附近斯普雷河畔的一座莊嚴的陣亡士兵紀念碑。雖然大多數位於前共產主義東部，但也有一些位於二戰後曾由美國和英國控制的區域，包括一座紀念碑，其中融入了蘇聯坦克，距勃蘭登堡門僅幾步之遙。

儘管德國反對烏克蘭戰爭，並且廣泛支持對莫斯科的制裁，但該國的1000多座蘇聯紀念碑大多穩固。這與在波羅的海國家和前華沙條約盟國（如波蘭）拆除紀念碑的運動形成鮮明對比。

這種差異源於紅軍在擊敗納粹中的作用 —— 這一事實被眾多紀念碑以及俄羅斯士兵在國會大廈牆壁上的塗鴉所紀念。

然而，目前與莫斯科的緊張關係在柏林留下了痕跡。一個納粹政權投降的博物館將其名稱從德俄博物館更改為簡單的柏林-卡爾斯霍斯特博物館，以紀念其所在地區。

柏林-卡爾斯霍斯特博物館位於德國國防軍總部在1945年5月9日在蘇聯、美國、英國和法國代表面前簽署無條件投降的地方。攝影師：Krisztian Bocsi/Bloomberg展出的蘇聯紅軍士兵制服和保存的簽署投降的大廳內的小美國國旗。攝影師：Krisztian Bocsi/Bloomberg博物館外懸掛的烏克蘭國旗。攝影師：Krisztian Bocsi/Bloomberg這座博物館位於前蘇聯二戰總部，由俄羅斯及其盟友白俄羅斯、德國和烏克蘭共同贊助。烏克蘭國旗在建築物前飄揚。這讓館長Jörg Morré尋找前進的方式。

“我們目前在協調合作國家的紀念文化方面存在問題，”Morré説道。自從俄羅斯入侵烏克蘭以來，共同代表中東歐國家在二戰視角上變得“越來越不可能”。

對於波羅的海國家來説，他們對俄羅斯入侵的反對聲音最為響亮。他們在1940年被蘇聯佔領，這是希特勒-斯大林協定的結果，後來被吞併，伴隨着殘酷的驅逐行動。

2021年5月，拉脱維亞里加勝利公園的蘇聯士兵紀念碑。攝影師：EyesWideOpen/Getty Images Europe今年8月底，拉脱維亞當局推倒了里加一座80米（262英尺）高的紀念蘇聯戰勝納粹的方尖碑，圍觀人羣看着這座建築物倒入一個反射池中。就在一週前，愛沙尼亞在與俄羅斯接壤的納爾瓦市拆除了一輛T-34蘇聯坦克，這也是為了紀念戰時的勝利。

“這種震驚至今仍然存在於這些國家的肢體中，” Morré説道。紅軍擊敗納粹後，“1940年的壓迫者簡單地回來了，”他説，並補充説這與德國有着“巨大的歷史差異。”在其他地方，紀念碑已成為歷史重新評估的試金石。在美國，南部聯盟將軍的雕像被拆除，而在歐洲，殖民主義的建築師紀念碑受到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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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念碑塑造公共話語，”波蘭資助的柏萊基研究所柏林分部發言人Patryk Szostak説。

在蒂爾加滕公園的蘇聯戰爭紀念碑兩側是紅軍榴彈炮和兩輛T-34坦克，這是第一批抵達柏林的坦克。攝影師：Krisztian Bocsi/Bloomberg紀念碑包括兩座石棺，上面刻有被尊為“蘇聯英雄”的陣亡軍官的名字。攝影師：Krisztian Bocsi/Bloomberg蒂爾加滕紀念碑建於1945年，使用了從被摧毀的帝國總理府中取出的石材。攝影師：Krisztian Bocsi/Bloomberg為了支持促使奧拉夫·肖爾茨總理政府向烏克蘭派遣重型武器的努力，該團體幫助製作了一部視頻，視頻中蘇聯坦克環繞的紀念碑旁的德國勃蘭登堡門被烏克蘭拖拉機拖到了基輔。這是為數不多對德國紀念碑提出異議的公開努力之一。

鏈接“我們贊成培養一種有意識、批判性和歷史學識豐富的對待蘇聯過去的態度，”Szostak説，並補充説，設置信息板以將紀念碑置於背景中可能是一個不拆除它們的選擇。

無論公眾對俄羅斯有任何反彈，德國的蘇聯紀念碑都受到保護。在1990年德國統一之前，德國的兩部分與包括蘇聯在內的四個盟國簽署了條約，同意保留並照顧這些紀念碑。

“我們應清楚地表明，我們尊重自由和民主的條約，即使是與俄羅斯聯邦，”曾在東德長大的歷史學家伊爾科-薩沙·科瓦爾丘克説。“這也是我們的力量所在，我們要堅持下去。”

舍恩霍爾策草原上的蘇聯戰爭紀念碑建於1947年5月至1949年11月之間。攝影師：克里斯蒂安·博奇/彭博社紀念碑門廊一側的浮雕，以及現場數百塊彩色玻璃之一。攝影師：克里斯蒂安·博奇/彭博社舍恩霍爾策草原上的紀念碑包含了歐洲境外最大的蘇聯墓地。攝影師：克里斯蒂安·博奇/彭博社拆除柏林紀念碑的另一個障礙是許多紀念碑都是墓地。大約有8萬名紅軍士兵在攻佔柏林時喪生，其中約有1.3萬人被埋葬在柏林北部的舍恩霍爾策草原公園內的一個龐大設施中。這座紀念“偉大的祖國戰爭”的紀念碑包括一座母親哀悼她陣亡兒子的雕像。

基座上的銘文寫道：“蘇聯士兵的死亡和鮮血並非徒勞。哀悼的母親、寡婦和孤兒的悲傷和眼淚並非徒勞。他們呼喚人民之間持久和平的鬥爭。”

這一信息在德國引起共鳴，尤其是自1985年西德總統理查德·馮·魏茨克在一次具有里程碑意義的講話中宣稱，該國的失敗是一次“解放” — 這是對戰後幾十年中任何模稜兩可態度的明確斷裂。

最近蘇聯最後一位領導人米哈伊爾·戈爾巴喬夫的去世表明，共產主義倒台的記憶在東歐和西歐仍然“存在深刻分歧”。

“分歧如此之深，以至於幾乎不可能融合在一起，” 科瓦爾丘克説，並補充説，戈爾巴喬夫在西方被視為英雄，但他的遺產在前蘇聯勢力範圍內被鮮血玷污。

特雷普託公園的蘇聯戰爭紀念碑於1949年完工，其中有一座12米高的蘇聯士兵雕像，一隻手抱着一個孩子，另一隻手放在一個破碎的納粹標誌上，背景是一個跪着的士兵。攝影師：Krisztian Bocsi/Bloomberg花園裏的一個花環雕塑，左邊，以及一對用紅色花崗岩建造的象徵蘇聯錘子和鐮刀標誌的旗幟之一。攝影師：Krisztian Bocsi/Bloomberg16座石石棺上的浮雕雕刻，每座代表當時的16個蘇聯共和國，描繪了一幅戰爭場景，排列在紀念碑的中心區域。攝影師：Krisztian Bocsi/Bloomberg類似的衝突在現代德國內部也很明顯。前共產主義東德對俄羅斯的敵意較小，因為有着歷史聯繫。許多東德人在德國統一後遭受了社會和經濟上的困苦，導致了所謂的 Ostalgie — 一個德語混成詞，結合了“東方”和“懷舊”兩個詞，表示對蘇聯體制某些方面的同情。

在卡爾斯霍斯特，博物館館長莫雷正在考慮邀請波羅的海國家分享他們對二戰的看法，但他認為關閉博物館或拆除紀念碑並不是解決當前與俄羅斯緊張關係的答案。

“最終，你只能説無論別人喜歡與否，蘇聯解放了德國免受納粹的統治，” 科瓦爾丘克説。“這些事物是對此的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