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近平開始新任期時面臨一場知識分子之戰：彭博週六新經濟報道

Tom Hancock

2022-11-12

攝影師：法新社/AFP### 人民經濟

習近平第三個任期的開始被一場激烈的知識分子之爭所標誌，一方是主張國有和計劃經濟的人，另一方是支持私營企業和市場的人。

高級經濟學家之間的公開辯論集中在迴歸受毛澤東啓發的“人民經濟”是否值得的優點上。這場辯論使得關於農村合作社和公共食堂等毛時代經濟特徵的普通新聞突然在網上走紅。

這場辯論凸顯了中國對習近平領導下國家未來走向的普遍不確定性。而這本身已經成為一個拖累經濟的因素，因為中國經濟已經因疫情和房地產市場低迷而陷入困境。

中國“左派”人士，包括懷念中央計劃經濟的所謂新毛派，一直在與自1992年以來支持私營部門的“右派”人士對峙。那時，鄧小平支持中國是一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模糊表述。

今年中國私營企業信心指數下降

來源：長江商學院; 渣打銀行

習近平在上個月的共產黨代表大會上繼續使用鄧小平的口號。他強調了私營企業的重要性，並倡導改革以增加市場在經濟中的作用。他還呼籲加強國有企業和實現“共同繁榮”，這被視為左翼口號。

當前辯論的火花在代表大會前幾周出現。那時，一段資深農業學者温鐵軍呼籲“人民經濟”的視頻開始在網上傳播，視頻中穿插着上世紀60年代的畫面。

温的提議中有一些元素，比如增強技術和供應鏈自力更生以保護主權，符合北京的政策。但他呼籲更加強調公有制的做法引發了爭議。

“習近平加強的經濟安全和‘共同繁榮’話語向温鐵軍等知識分子發出信號，表明有機會將政策討論引向中國社會主義根源的方向，”撰寫了一本關於中國新毛派的書的朱德·布蘭切特説。

一篇熱門的網絡文章將“人民經濟”的支持者比作“從歷史墳墓中爬出來的古董”。北大的著名經濟學家馬光遠和原蘇州證券公司的任澤平也抨擊了温的提議。, 左派進行了反擊。儘管這場辯論可能讓私營部門感到恐慌，但這只是揭露了它們的“良心不安”，一篇在著名新毛派網站烏托邦上宣稱。

黨代表大會後，與中國財政部有關的政府顧問賈康發表講話。他表示，中國的在線辯論已經變得“兩極分化”和“不理性”。他補充説，否認市場在經濟中的作用是“極端和不可接受的”。

他批評温和他的支持者淡化外國投資和貿易對中國發展的貢獻。共產黨在2013年就市場問題達成共識，表示市場應在資源配置中發揮“決定性作用”。

習近平攝影師：Kevin Frayer/Getty Images AsiaPac賈康繼續批評了中國頂級國有智庫前經濟主任李小溪的批評觀點，李小溪從退休狀態中走出來，稱温的提議“令人擔憂”。

李説，即使談論恢復上世紀50年代的經濟政策也會損害中國的國際聲譽，並削弱中國內部私營企業的信心。

這一點至關重要：根據獨立調查，中國的私營企業信心已經跌至低點。因此，私人投資也在下滑。 “零Covid”政策下突然封鎖的威脅是主要因素，但這場辯論並沒有幫助解決問題。

這些問題不僅僅引起了知識分子的共鳴。

一篇呼籲加強中國“供銷合作社”體系的文章——這些國有公司從中國農村地區的農民那裏購買和銷售商品——被許多普通讀者解讀為迴歸毛主義公社。今年以來，隨着封鎖政策的實施，地方政府直接向市民分發食品，關於“社區食堂”的報道迅速傳播。

很快有人指出，食堂是一個單省倡議，合作社一直是中國農村經濟的一部分，它們不會取代私營零售商。即便如此，這些文章的傳播可能強調了普遍存在的不確定性。

自上世紀90年代末以來，中國國有部門在國內生產總值中的份額已經穩定下來

來源：安德魯·巴特森，蓋瓦卡爾·龍洲經濟

注：“SOE”指的是國有企業

習近平可能對這場辯論的復甦感到困惑。根據蓋瓦卡爾·龍洲經濟的安德魯·巴特森的研究，國有部門對國內生產總值的貢獻在他的統治下基本保持不變，至少在疫情爆發前是這樣。

去年，黨發佈了一項具有里程碑意義的“歷史決議”，重申了毛澤東主義政策（如“人民公社”）是一個“錯誤”。

“儘管習的許多言論受到了左派的喜愛，但在執政10年後，他已經證明自己更像是一個國家資本主義者（帶有大寫字母S），而不是一個真正的社會主義者，”布蘭切特説。

中國知識戰爭的一個普遍特徵是每個人似乎都感覺自己是受害者。賈康等經濟學家的語氣表明他們感到有些被圍困，而《烏托邦》上對農業合作社辯論的回應則表明左派也感到失敗：

“我幾乎每隔幾年就能看到這種垃圾。説實話，我期待着真正發生的事情，”文章寫道，指的是先前呼籲私營部門國有化的呼聲。“事實上什麼都沒發生。與其搶劫私營企業…一堆負債累累的私營公司得到了救助，”文章補充道。

在沒有習近平直接回應的情況下，這是我們目前能夠得到的最接近試金石測試的方式：只要雙方都不滿意，黨在國家和市場之間模稜兩可的妥協可能會繼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