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勸同志們讀一點書,免得受知識分子的騙”_風聞
新潮沉思录-新潮沉思录官方账号-2022-01-02 21:55
文 | 雙瞳
今天這篇文章,筆者自己起的標題是《向“真理虛無主義”説不》,筆者所言的“真理虛無主義”是一個新造詞,其源頭有二,其一在於微博用户“破破的橋”所發佈的話題“眯眯眼是中國風還是西方刻板印象”;其二在於澎湃思想市場發佈的文章《東方主義的眯眯眼VS父權制的面相學》。以筆者的觀感來看,這些可以評價為逆練馬列練到了一個新的境界。那麼,這兩個作品的核心邏輯是什麼呢?


筆者用一句話來總結就是以“多元主義”與“反對審美霸權/父權”的名義否認標準與真理的存在,這是對這世界上所有受到壓迫的民族與國家的糖衣炮彈。
我們逐條來分析,首先是微博用户“破破的橋”。“破破的橋”在視頻中拋出的第一個論點是“歧視是要有動機,有惡意,有主體的;種族歧視要有歷史背景或者惡意;到底有沒有種族歧視要看你的身份和有沒有惡意”,同一個論點這位微博大V換了數種方式來表達,彷彿增加了説服力,然而他的論述在筆者看來是破綻百出的。
這位大v在論述中以黑人模特Leomie Anderson為例,論述突出種族特徵不等於種族歧視,這完全是混淆概念,彷彿突出特徵的表現形式就只有凸顯美感這一種方式,而沒有凸顯醜陋的方式。這裏頭的邏輯及其混亂,視頻前一秒明明還以一張典型的種族歧視宣傳畫裏展現的黑人特徵“黑皮膚、髒辮和厚嘴唇”來承認種族歧視的確存在,後一秒卻在以一個審美 觀感截然不同的例子來論證他者構建客體的形象時突出種族特徵不等於種族歧視。這是一個非常典型也非常精巧的話術,這種話術刻意忽略了即便同樣的元素/特徵也能構建出完全相反的美學效果的客觀事實****。
“破破的橋”在視頻中拋出的第二個論點是歧視要有主觀惡意和歷史背景。這位大V將自己用話術包裝成理性客觀,然而邏輯上是錯誤的。就像在性別,階層等領域就包含着許許多多的無意識歧視,和這些問題並列的種族歧視領域又怎麼可能不包含呢?事實上,包括這位大V本人與彈幕轉發評論中支持他的人也一樣在無意識歧視着人民羣眾的審美與觀念。
再看事實,我們也會發現這位大V的論述是完全站不住腳的。“共青團中央”的微信號就在針對一系列事件的評論文章中引用了美國傳教士於1847年的作品《中國總論》中的“中國人是個了無興趣、不自然和不文明的‘豬眼’民族,對他們,你儘可以嘲笑”****等一系列證據證明了對中國人眼睛特徵進行侮辱和醜化的歷史背景從來都是鐵板釘釘的,這位大V卻能如此顛倒黑白,裝傻充愣,甚至能説出現在的西方人已經不知道傅滿洲,中國人也只是看營銷號才知道傅滿洲的夜郎自大之語——
****如果西方人已經不知道傅滿洲,不知道這個人物代表的形象究竟是什麼,那麼漫威電影宇宙為何要更改以傅滿洲為原型的滿大人的熒幕形象呢?****至於“西方對中國的“小眼睛”審美是最近二十年才興起的”的暴論更是不值詳細一駁:進入21世紀後,騰飛的中國經濟與不斷上升的綜合國力是他們又一次撿起以往“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美學規訓法寶的根本原因,不然為何二戰時短暫作為美國同盟的中國人的形象在宣傳畫裏沒有表現出絲毫的猥褻不堪呢?
“破破的橋”在視頻中拋出的第三個論點觀眾不喜歡“雄獅少年”人設的審美恰恰才是被西方審美馴化過後的結果。他給出的最具代表性的例子是中國的古畫裏的各種美女就是“眯眯眼”,因此“眯眯眼”才是中華文化審美的傳統,現在中國人民喜歡的風格則恰恰是西方的審美。
必須要指出的是,一些人在反對“三隻松鼠”與“雄獅少年”時其實不經意的落入了某些帝國主義擁躉的話術圈套,這種圈套就是將“傅滿洲式的、醜化、邪惡化、明顯區別於“美”的中國人的某一特定且未必形容正確的形象特徵之一的‘眯眯眼’”,等同於重寫意而不重寫實的中國古代美術作品中對眼睛的抽象化、簡單化的筆觸所繪出的具有美感的“眯眯眼”,****最終導致在這場意識形態鬥爭里居於下風,變得只能訴諸於情感與憤怒。破解這種話術的方式其實非常簡單,只要把敦煌飛天的仕女形象與那些帶着惡意而製成的種族形象做對比,我們是否在醜化自己,是否真的是眯眯眼,一看便知。而且,中國自古就有明眸皓齒,朗目疏眉等廣為人知的詞彙,並不存在所謂的中國人以前以黃禍論中的“眯眯眼”為美。


上面,筆者已經已經逐條反駁了這位曾經鼓吹“核廢水”安全的大V的論述。其實,都不用這麼麻煩,我們只要移步到他微博之前點讚的內容就會發現,這無非又是一個道貌岸然口是心非,以“多元主義”蠱惑民眾以謀私利的齷齪之輩罷了。


真是不要臉。
當我們反駁了這種其實只要認真下來就可以輕易找出話術漏洞與邏輯漏洞的PUA之後,我們就迎來了澎湃的《東方主義的“眯眯眼”VS父權制的面相學》。雖然文章的點擊數尚且不多(相較於第一位而言),但文章的內在含義與行文目的更加其心可誅。這篇文章開篇的邏輯與“破破的橋”是完全一致的,都是混淆“眯眯眼”與“丹鳳眼”的審美觀感。****這位名叫“侯奇江”的作者的行文熟稔的運用了常見於各種“後現代左翼”羣體、可以被稱之為報菜名(指用嚇人的學術名詞對普通人進行恐嚇)的辯論術,將人民羣眾對這些年來在中國市場賺錢,卻絲毫沒有尊重中國人的各路人馬的抵抗斥責為“新型民族主義對國人內部造成自我閹割和排斥分離的傾向”,在這個意義上,這位“侯奇江”和上面的“破破的橋”展現出了驚人的一致:都認為這一波中國人民對殖人與列強的揚棄是“暴民”、是“烏合之眾”、是“邪惡的民族主義又一次在中華大地上覆蘇,急需我們這樣的啓蒙知識分子來阻止”。
到了名為“從傅滿洲到花木蘭,西方視角下丹鳳眼的褒貶流轉”的小標題後,作者從“眯眯眼”=丹鳳眼這個錯誤的前提出發(丹鳳眼的定義是什麼,B站娛樂區的UP們比這些“知識分子”腦子清楚得多),引用了一系列華裔在海外通過帶有種族本質主義色彩的手段對抗種族主義的例子與海外知識分子反對種族主義的例子來為一個深層次的“西方中心主義”進行辯護,文章寫道:
“然而,隨着越來越多的華人走出國門,越來越多的正面華裔形象在西方作品中出現,轉變心態學會接受他者羨豔讚美的目光對我們而言是一個過程,我們為何不放下一種客體的心態,看到褒揚性的東方主義中西方態度“有限的進步和積極意義”。學者周寧認為,“肯定式的、烏托邦式的東方主義理想化了東方形象,它也代表着西方觀念中的開放和包容,正義與超越,自我懷疑與自我批判精神,是西方文化創造性的生機所在。”

這段文字可以堪稱圖窮匕見之後,以文章作為為代表的這類“知識分子”真正想要宣揚的東西了。筆者不禁思考,我們為什麼要對他人的那種施捨與獵奇式的“豔羨讚美”和“有限的進步”報以一種接受的態度?我們追求的難道不是一個平等的東西方關係嗎?按照這個邏輯,我們甚至都不應該反對尚氣,因為《尚氣與十環傳奇》的全部目的是“慶祝中國文化”,一旦我們真的這樣做了,無疑依然是將書寫故事的權力交給了一個劣跡斑斑的他者。
同樣,學者周寧所認為的“肯定式的、烏托邦式的東方主義理想化了東方形象,它也代表着西方觀念中的開放和包容,正義與超越,自我懷疑與自我批判精神,是西方文化創造性的生機所在”,是不是一個標準的西方中心主義理論,幾乎是不言自明的。要知道,我們並非沒有看過一個他者對西方文明進行客體化描述時西方人的表現——烏合麒麟針對澳洲士兵屠殺平民所作的畫作破防了整個澳大利亞****。平等永遠是相互的,倘若曾經作為不可客體化的他者在遭到客體化後呈現出了暴怒的民族主義態度,那憑什麼剝奪中國人暴怒的權力呢?
緊接着這一西方優越論的描寫的是真正的毒牙:在名為“是自我改造還是主動迎合”的小標題下,作者延續了丹鳳眼=“眯眯眼”這一錯誤,不,從現在開始筆者將不承認這是一個隱含着“無心之失”邏輯的“錯誤”,我們應該怒吼出聲,告訴這些乏走狗們,將丹鳳眼=“眯眯眼”就是帝國主義擁躉與西方中心主義舔狗刻意引導出來的論述前提****。

在這個論述前提下,我們必然陷入“西方”與“東方”的二律背反陷阱中去,必然在“不論是他者還是自我,網絡上越是參與“東方主義”的討論,把關於眼睛的細枝末節的差異放在放大鏡下,**我們就越容易滑向左右為難的境地:**如果強調民族差異,不論是出於惡意還是善意,都在利用種族的邏輯進行褒貶;如果抹去種族差異,則會陷入“自我改造、自我抹殺、自我自憎”的駁謬”這種看似客觀公正,其實從前提來説就根本是圈套的論述中輸掉這場意識形態領域中至關重要的話語權鬥爭。
可惜,比毒牙更可怕的是黑心。就在該文作者在開篇指責網上目前對對東方主義審美的批判是“新型民族主義對國人內部造成自我閹割和排斥分離的傾向”後不久,該作者又以“美人的製造與排除——新型種族歧視與審美霸權”為小標題,將本是敵我矛盾的爭鬥,轉化到了人民內部矛盾,企圖挑動羣眾鬥羣眾,而這種挑動毫無疑問是成功的,至少筆者之所以能看到這篇文章,恰恰就是因為筆者朋友圈裏並不乏熱衷於性別議題的存在。作者在文章的後半段這樣寫道:
“當西方在彼岸已經開始接受丹鳳眼的東方美,嘗試接受高矮胖瘦各種類型、嘗試反對身體羞辱(body shame)進行審美革命時,我們身處的此岸還在“大眼睛高鼻樑、白瘦幼、黑長直”的理想型幻影中掙扎。如果大眼睛高鼻樑的審美里有“慕強西方、自我抹殺”的成分,那麼温柔恭順的“低眉順眼”難道不是“東亞儒家文化裏男權對女人的性別凝視?”

你看,一下子就將矛盾的中心從中-西,轉化到了男-女。**甚至不僅是男-女,更是中國男性-中國女性,而西方在這個敍述邏輯裏則又一次扮演了白騎士的角色,**在性別戰爭與性別對立愈發極化的今天,這樣的行文難道不是其心可誅的嗎?美是多元的,但多元和以醜為美乃至不分美醜完全是兩個概念。意大利哲學家翁貝拖·艾科在《美的歷史》中是這樣描述美的:“‘美麗’,連同‘優雅’、‘漂亮’、‘崇高’、‘奇妙’、‘超絕’等措詞是我們表示喜歡某件事物時經常使用的形容詞。依此意思,美麗的與善的似乎是同一回事。事實上,在各歷史時期裏,美與善也密切相連。”
可為什麼傅滿洲式的眼睛與從中衍生乃至拓展的各路萬變不離其宗的種族主義行為會被認為是醜惡的?因為西方在構建這種符號的時候就是將中國人與“美麗”,連同“優雅”、“漂亮”、“崇高”、“奇妙”、“超絕”進行剝離的,甚至連基本的“善”在展現的時候也是以一種馴化的形象出現的(查理陳),與之相對的則是白人男性區別於這種非美麗的白騎士形象,就好像白騎士們真的認可了超大碼黑人酷兒變性素食主義者代表美麗一樣。人,是一種可以説謊的生物,而只有在一個特定領域裏展現出的審美觀念才能剝離説謊的可能,就像“破破的橋”再怎麼道貌岸然,他於深夜的點贊也暴露出他的本性。白人們在色情網站上的喜好也同樣暴露出他們的本性。
同樣,女性也並非審美霸權的唯一受害者,作為“肥宅”的筆者對此再清楚不過了。當“批判者”們在批判男性大眾在對女性進行審美規訓與審美霸凌時,誰又曾聽見過我們的絕望與哭嚎?誰又曾真正的為我們發過聲?誰又會真心的給我們一個擁抱,給我們被無數“批判者”們奉為圭臬的熱誠與忠貞呢?不會的,基因裏的一些東西如此的真實,就像人們喜歡貓,覺得貓可愛並非是社會審美建構的原因,而是貓在生物學上符合動物學家Loren所提出的“嬰兒圖式”那樣真實****。
不僅如此,難道真的像侯奇江在文章中所説的那樣,中國男人的“西化”真的是隻靠剪掉辮子這樣的簡單行為就可以完成的嗎?中國整體上的現代化,難道不是中國共產黨帶領人民羣眾歷經千辛萬苦,踏平千難萬險,期間歷經無數殘酷犧牲才達成的嗎?筆者實在無法理解一個代表我國經濟最發達地區的媒體怎麼能將這樣一篇文章堂而皇之的刊登出來。
最後,作者終於在這樣的描寫裏徹底暴露出了TA的要求中國人民“躺平”,默默接受他人書寫中國故事的心態:
“當黑人自己用Nigger來化解和反抗種族污名的時候,“黃禍”反而成了部分國人攻擊自己人的污名性話語。我們不得不對這樣的分裂和內訌進行深刻的反思,這一波反歧視到底在反對什麼、為了什麼而反對。”

好巧不巧的是,當筆者看到這篇文章的時候,B站上線了經典籃球主題勵志電影《卡特教練》。片中,一貫以“motherfucker”俠為熒幕形象的塞繆爾·傑克遜對自己手下的非裔美國人球員互相稱呼“nigga”/“nigger”非常反感。塞繆爾·傑克遜飾演的卡特教練直言不諱的説“nigger”這個詞是白人對我們祖先的蔑稱,一個真正自尊自愛的非裔是絕對不應該容忍這樣的情況的。
與澎湃這篇文的作者所下的武斷結論不同,黑人從未用互相稱呼nigger這一行為成功化解和反抗種族污名,相反的,黑人的這一行為進一步的強化了種族污名,因為首先白人社會里,nigger一詞就是在貶低黑人,因為禁止了白人説而黑人可以説則進一步強化了這種貶義,這種強化不止體現在話語權力與符號學上面,更體現在現實層面——****犯罪學(criminology)中有一個名詞叫做貼標籤效應,指的是如果一個人或者一個羣體一直被貼標籤,那麼這個人或者羣體就會真的向標籤所描述的那樣發展。
按照這個理論,黑人羣體中每一次的互相稱呼nigger,乃至作者希望的接受“眯眯眼”都是説服乃至催眠自己,相信自己就只是個“nigger”/“眯眯眼”(因為你無法剝離這些詞語當中的貶義),相信所有的美好都屬於白人,不相信自己可以和白人一樣過上體面有尊嚴的生活。
拒絕了一種普遍化的審美標準,這種對標準的拒絕很大程度上來自於福柯的“知識考古學”,北大中文系的李楊教授在《文學史寫作中的現代性問題》一書中對文學史有這樣的描述“文學史與文學批評的一個基本功能就是對文學作品做出價值批判”,這是顯而易見的,因為如果沒有一個價值批判的尺度或者説標準或者説真理來作為判斷依據的話,文學史與文學批評根本不可能實現,我們將文學史與文學批評替換成美學史與美學批評也是一樣的。
既然有美,那就必然有醜,以電視劇《地下交通站》來舉例,既然有代表着高大全的、代表着美的石青山與水根,那自然就要有代表着醜惡與不堪的賈隊長與黑藤,不然美要以何為美呢?

知識考古學及其背後的解構主義則對這一論述發起了挑戰。知識考古學不追求任何的等級與根本的區分,知識考古學追求的是已有的標準是什麼,以及這個標準是如何建立起來的,背後隱藏着什麼權力關係。
這固然給予了我們一個新的視野,但我們如果將這樣的解讀方式代入我們剛剛舉的例子,就會發現,知識考古學自身不僅藴含着解構的方法論也同樣含有與自己的目標背道而馳的建構的方法論——
在知識考古學視角下,固然我們對高大全的石青山與水根進行了“全景敞視”從而使我們規避了石青山與水根角度的元敍事審美霸權,但同樣,以賈隊長為代表的醜惡的審美霸權也被規避乃至消解了,這也就意味着賈隊長不再代表醜惡,因為賈隊長和侵華日軍一樣,是戰爭的輸家,既然是戰爭的輸家,那麼就必然遭受到了勝者的規訓,在這個意義上,我們對石青山與水根的解構事實上對賈隊長形成了新的建構——不再有戰爭的正義之分,只有根據勝負決定的審美霸權。
很奇怪吧,明明是解構,最後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韓炳哲的《愛慾之死》給了我們答案:福柯對新自由主義的立場是絕對肯定的、毫無批判的。**他認為,一個新自由主義的政權,是一個“最小的國家系統”,是“自由的管家”,使得自由得以存在於市民社會中。他完全忽略了對“自由”的新自由主義定義也具有強制性、約束性的框架。他將其稱為“通往自由道路的自由”:“我會提供給你通往自由道路的條件。我會努力使你具有獲得自由的自由。對自由的新自由主義定義如同那個悖論式的祈使句“請自由吧!”,使勞動主體陷入壓抑,精疲力竭。儘管福柯的“自我倫理學”駁斥了當時的反動政權,即對他者剝削的統治形式,卻忽視了自由本身的強權特徵,這也是發生自我剝削的基礎。
不只是福柯,鮑德里亞也同樣如此。鮑德里亞是這樣評價馬克思主義的——“認為一個概念不僅是一個解釋的前提,而且是對普遍運動的解釋,這種觀點依賴於純粹形而上學。馬克思主義的概念也沒有逃出這個陷阱”。事實上,同福柯一樣,這就是一種對真理、對標準的否定,並且在對既有的普遍運動的解釋進行否定的同時構建出了一個新的、基於解構的新普遍運動的解釋/真理:這世上沒有真理與標準,那麼這種真理虛無主義的邏輯悖論又如何不會削弱解構主義自身的批判性呢?
南京大學教授張一兵就對鮑德里亞的這種觀點無情的嘲諷道:鮑德里亞自己的批判邏輯中還內含了一個他自己完全不自知的悖論:他指責馬克思將當代的生產、歷史等概念投射到原始社會的做法是不對的,可是他自己用原始部族社會中的初級社會結構和存在方式來強暴全部人類生活的思路,難道就不是邏輯僭越嗎!難道就不是可悲的符碼帝國主義嗎?
齊澤克評價這種後現代解構主義威權的時候做了區分,經典威權/父權是:“你得去喜歡什麼”,後現代威權則是:“我比你更懂你喜歡什麼”。因為反對錯誤的標準而否認標準是一種很危險的東西,因為這意味着真理的喪失,責任的消解。疊buff模特佔據了大熒幕並非多元主義與平等主義的勝利,它的實質與金髮大波妹或者温良謙恭妹或者少年感十足男佔據大熒幕也並無不同,都是精英強姦了大眾的審美。

社會主義認為勞動人民的形象應該是飽滿的、有力的、精神的,而資本主義開始以醜為美,這是區別於兩種不同社會制度下對勞動者最深處看法的審美標準所決定的。解構主義應當是一個方法論,而不是一個世界觀,因為解構一旦成為了世界觀,解構自己就被解構了。
從古至今,最國際主義的時代裏,宣傳畫也是各國人民一樣的壯麗、生機勃勃。這並非否認缺陷的存在或者要對人類進行選種優化,而是相信社會主義可以將勞動者從弱小、骯髒、愚蠢、齷齪、醜惡的形象中解放出來,而現在各類多元主義的最大問題是什麼,因為給予了“多元”(暫不提這個多元的經濟基礎從哪裏來),所以可以容忍資本主義下的“醜”的存在,甚至以醜為美。這是什麼呢?這是武訓傳的邏輯,這是慈善家的謬論,這是奴隸主的道德。是承認“社會所有制和經濟生產方式已經不需要改變”的變體歷史終結論,名為進步主義,實則為虎作倀。
解構掉一切原則的多元主義,可以説得上是晚期資本主義對人的最大物化,因為他連人最本質的,最難以更改的基因本能都可以以“審美是建構出來的”來進行否定,可以説作為普通人,作為無產階級,在那遠古時代社會甚至還沒有形成之前的時代,擁有最原始平等的時代裏所遺傳下來的最後一點“我”都不被容許存在。****
所以説,我們還是要謹記教員同志那句話——“我正式勸同志們讀一點書,免得受知識分子的騙。”“知識分子”本來是個好詞,各種學術理論本來也是好東西,但我國一些動輒自稱的“知識分子”羣體,幾十年來如一日的對外無底線討好,對內把民眾視為“愚民”、“暴民”,非要騎在民眾頭上進行“啓蒙”,導致這些本來都是很好的東西遭受了極大的污名。
如今的世道早已不是這些人的天下,如“破破的橋”和澎湃思想市場這篇文章作者之流的“知識分子”終究會被羣眾的眼睛鑑別出本來面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