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雲| 西安需要的是光,而不是人血饅頭_風聞
观云者-观云者官方账号-公众号“观云者”,写大国博弈的空间。2022-01-09 16:15
這幾天的熱搜基本被西安佔據。

39歲男子突發胸悶,多次撥打“120”急救電話未能打通,後又因未拿到48小時核酸檢測結果,急救人員表示無法送往醫院;拿到核酸結果後,又相繼被三家醫院拒絕,等到第四家醫院時,人已經不行了,沒能搶救過來。

一名懷孕8個月的孕婦,疑似因核酸問題無法入院,天寒地凍,在醫院門口苦等2個小時後大出血,胎兒流產。
一位網友的父親突發心肌絞痛,從午飯後病發,到晚上10點,找不到醫院接收,不是因為救護車安排需要時間,就是以中風險為由被拒診,8小時,病人在經歷絕望和煎熬後,在最後一家醫院去世。
網友崩潰地在醫院過道里大哭
……
每次看到這些消息,心中都不免怒不可遏。設身處地地想一想,沒人能心平氣和地面對這一切。
在這些問題上,誰也沒有資格勸受害者不要怨恨,更不要勸他們以德報怨,這些都是他們至親的家人,本可以平安無事,卻因這樣那樣的問題,導致他們失去了親人。
關鍵是,這些問題,在正常情況下是不會出現,也不應該出現的。
一切背後只因為兩個字——“疫情”。
疫情就像個無情的殺手,它總能擊中這個世界最薄弱的一環。
這一環有可能是應急條件下的組織不力,也可能是政策執行中的教條主義。
01
西安做錯了什麼?
之前我曾在《放棄清零,是‘接軌’?還是‘接鬼’?》一文中説過,疫情一旦全面爆發,出現醫療擠兑,最大的危機將不是疫情危機,而是倫理危機。
很顯然,西安出現了醫療擠兑。當然,它和武漢不同,武漢的擠兑源於病例的爆炸性增長,西安的擠兑則源於醫療資源變現能力差。
面對病毒,我們有兩種方式應對,一種是不管社會面,只在醫院收治病例,有一例治一例,依靠強大的醫療體系硬扛。
如果是一般的病毒,例如流感,我們可以這樣,但在新冠面前,這無異於聽天由命。即便強如美國的醫療體系,也無法收治所有人,結果就是醫療體系被擊穿。
另一種則是在病毒爆發初期,把所有醫療力量下沉一線,做大規模核酸篩查,儘快做到應收盡收,應治盡治。
這樣的結果是,看起來每日新增不多,但實際上醫療資源會被迅速抽空,如果組織不合理,就會出現醫院沒有病人,病人找不到醫院,這種變相擠兑。
仍以西安為例,西安的醫療資源其實並不差。
在復旦大學醫院管理研究2020年所發表的《2019年度中國醫院排行榜》中,西安有5家醫院入百強,分別是空軍軍醫大學西京醫院(第8位)、西安交通大學第一附屬醫院(第51位)、西安交通大學第二附屬醫院(第89位)、空軍軍醫大學唐都醫院(第93位)、空軍軍醫大學第三附屬醫院(口腔醫院)(第100位)。除了幾個一線城市,西安的醫療資源絕對能排在省會城市前幾名。
而且,比起之前武漢的情況,這波疫情,西安每天新增病例也不算多,到目前為止,累計確診2094例(1月8日),與之對應,僅陝西省人民醫院就有3000張病牀。

可為什麼還會出現就醫難問題?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國務院副總理孫春蘭同志是這樣説的,“暴露出防控工作存在不嚴不實的問題,教訓深刻”,並強調要“統籌做好疫情防控和醫療服務保障工作,完善疫情條件下醫療服務管理運行機制。”
醫療資源是需要統籌的,應急狀態下更是如此。

封城一開始,西安發佈過一個“疫情期間羣眾就醫指南”,還羅列了2家“黃碼醫院”、3個“黃碼病區”,用於收治來自封控區、管控區的羣眾常規診療病人。

對孕婦,以及各種急診搶救醫療需求的病人也提供了就醫渠道,甚至是還畫出了“風險人員就診流程圖”。

可問題是,這些看起來面面俱到的表格和圖表,卻經不起實踐檢驗。
**一是醫療分配不均。**以這次最為嚴重、封控及管控區域最多的雁塔區為例,僅有一所定點醫院,及“西安雁塔能康中西醫結合醫院”。這是一家三級乙等私立醫院,業務實力在西安真排不上號。
**二是病人、社區、醫院連通並不順暢。**病人及病人家屬對這些醫院搞不清,社區似乎也沒整明白,定點醫院更加迷糊。
02
被擊穿的環節

來看這張風險人員就診流程圖,最重要的環節是社區;其次就是120,要隨時待命,全程接送;最後醫院要有完善的預案和訓練,業務要熟練。
然而實操中,三個環節都有問題。根據《指南》明確,有就醫需求的風險人員,要主動聯繫所在社區,經評估確有急危重症情況需緊急送醫的或有特殊診療需求的,可以通過社區預約“黃碼”醫院,在社區工作人員陪同下通過轉運車“點對點”前往“黃碼”醫院。
有急診搶救醫療需求的風險人員,直接撥打120急救電話,同時通知社區(村)工作人員對接120救護車、填寫人員交接單,由120救護車聯繫風險人員醫療保障醫療機構、定點醫療機構,或就近送至具備相應診療能力的醫療機構。
現實是,社區對風控地區特殊診療人員數量狀況沒底,對接醫院也很生疏;病人及家屬對哪些醫院能去,要什麼條件也沒底;醫院更沒底,連風險區人員黃碼和綠碼的區別都沒搞清;再加上120不夠用,整個就醫流程亂成一鍋粥。

例如,另一起孕婦因不能及時就診而流產的事故就源於此。
孕婦在社區的安排下來到陝西省人民醫院,結果因為這裏不是“黃碼醫院”,無法收治,於是根據建議,作為封控區人員去了“能康醫院”。
能康醫院的工作人員卻告訴他們,自己只收“紅碼”“黃碼”人員,不收綠碼的病例(後來説可以了)。隨後打表格中其他醫院電話,都以病人在封控區為由拒診。就這樣,作為封控區的綠碼人員,在該封控區僅有一家黃碼醫院的情況下,無處可去。
説實話,疫情爆發近兩年,前有武漢封城經驗,後有各大城市圍堵先例,就連西安自己也有全運會預案,如今真有情況,所有預案、指南,都成了經不起推敲的擺設,確實説不過去。
同樣是封控,去年6月份的時候,廣州的做法就值得借鑑。當時荔灣區被封了,廣州市很快為管控區域內3215位孕產婦實施建檔管理,做到不漏一人,另外還有226位在冊的透析患者也及時做了對接,定點服務。
我們不能總是指望醫護人員發揚人道主義精神,方案預案不合理才是西安就醫難的關鍵。
就醫難,只是封城措施面臨諸多問題中的一個。顯然,西安在這塊薄弱,所以被病毒擊穿了。
03
還有人心
其實,被病毒擊穿的可能還有人心。面對這些問題,我們沒有資格勸受害者不要怨恨,但有些人卻比受害者還要怨恨。
這些天網上鋪天蓋地都是咒罵,以及陰陽怪氣。


罵醫護人員,罵組織者,罵決策者,甚至連西安這座城市都在捱罵。

他們彷彿一夜之間找到了宣泄口,把平日裏的不滿發泄到網上。而且很奇怪,罵得最兇的似乎根本不在西安。
我懷疑他們真關心西安嗎?他們純粹只是為罵而罵吧?
12月底,在得知西安封城後,我很擔心那裏的同學,於是問他們情況怎麼樣。
他們告訴我,集中管控隔離中,一切都還好,就是有些無聊,每天等着做核酸。
我不知道有沒有安慰我的成分,又或者僅是他們所在的小區形勢沒那麼緊張,但我相信不會相差很遠。西安是中國的一座城,不在東南亞,也不在非洲,就算它有問題,也不可能和中國其他城市相差太遠。
當年我在西安,就住雁塔區,無論去大雁塔,還是去芙蓉園,又或者坐2號線、3號線,迎面看到的人,遇到事,和北方其他古城,並無明顯不同。
西安出現的問題,在其他地方或多或少都可能出現。
當然,説這話的意思,不是要替誰開脱,只是提醒那些比受害者還怨恨的人。
如果真的關心這座城市,或者關心那裏的人,大可把你看到的問題指出來,有事説事,一味地攻擊,並不能顯得你多高尚。
西安需要的是光,不是人血饅頭。這種光是加油鼓勁,是實實在在的支持,是善意的批評和切實可行的建議。
但從他們的謾罵、諷刺,陰陽怪氣中,我看不到善意。
04
憤怒的理由
現在吃人血饅頭的人太多了,一些人在瘋狂帶節奏。


他們喊着永遠正確口號,看似共情,為民請命,實際上只不過是項莊舞劍。

看這些人的文章,你感覺這不是往隔離醫院,而是去奧斯維辛。全家都“瑟瑟發抖”,要多害怕才會這樣?
他們攻擊一切,而最終要攻擊的是清零政策,甚至更多東西。
説實話,如果不是前年的武漢,今年的西安,當然也包括其他爆發過零散病例的地方,堅持清零政策,有效控制了疫情蔓延,以目前病毒的擴散能力,今天西安這一幕,將在很多城市上演。
哪怕就是武漢和西安,如果不進行清零,也會有更多人面臨生離死別。
説他們無知也好,壞也罷,他們這是在吃人血饅頭。
人類最大的惡,往往以善的名義行使。
魯迅的小説《藥》裏,小栓的父母為了給小栓治病,不惜花錢買人血饅頭。
小栓的父母是愚昧的,那是近百年前,可時至今日,我們很多人仍未脱離愚昧的怪圈。
而那些帶頭煽風點火的人,無疑是給小栓父母開藥方的郎中。
他們看起來悲憫世人,記錄傷痕,實際上不給任何可行性建議,哪怕提一提其他地方有效的做法,他們都懶得去做。

他們比當初的郎中更壞,因為他們明知所謂的“自由”換不來病毒的退讓,卻在一味地兜售。
相比那些戰鬥在一線的醫護人員、志願者、社區人員、警察、解放軍官兵,以及捐款捐物的各界人士,這些兜售人血饅頭的人用共情掩蓋了基本的良知。
他們只想打倒點什麼,為了反對而反對。
05
尾聲
欣慰的是,我仍能在西安的上空看到光,人心仍未被徹底擊穿。
這座我熱愛的古城,以她特有的頑強在這個寒冷的冬天戰鬥。

一些業主自發在小區樓下建立“鄰居友情贈送物資區”,無接觸式向需要幫助的鄰居提供必須物品。

還有防疫人員,為了勸老人家回家,不要違反規定在樓下逗留,不顧個人尊嚴,直接跪倒在老人面前。

以及那些警察,從未停止在這座城市奔波,不停地接送,不停地擺渡。
這就是光,照亮整座城的光。
我知道堆砌悲痛能獲得更多人的讚許,但我仍想説,這座城市需要的是光,而不是人血饅頭。
寒冬終將過去,希望就在眼前,我們靜待春暖花開時!
全文完,謝謝閲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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