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輸贏》原作者付遙：行業劇大熱下“商戰”和“情感”的共振_風聞

作者：阿Po

轉載來源：一點劇讀（ID：yidianjd）

不得不承認，在國產劇市場中，《輸贏》所帶的“商戰”與“職場”兩個主要標籤都並非有絕對“爆相”的題材，但因為《輸贏》的同名原著小説十幾年已在金融界與商業圈裏頗有名氣，再加上導演張黎和演員陳坤、辛芷蕾的抓人陣容，所以當它被改編成影視劇時，仍舊很難不期待。

事實上，在整部劇雙星三網跨年聯播的三週半時間裏，《輸贏》還是在各大數據榜單的電視劇排名裏為自己爭得了一席之地。各大數據榜單的表現為《輸贏》作為一部獲得基礎國民熱度的合格職場商戰劇做出了佐證。

近幾年國產劇精品化的浪潮之下，越來越多專業團隊介入行業劇這一“難啃”的類型中，如何還原一個行業的真實環境與如何兼具吸引觀眾的戲劇性，是這個類型劇種的永恆課題。

“寫小説的時候我分得很清楚，自己喜歡的也寫，可以商業化的也寫，我還是希望可以找到一種能讓職場商戰和更多觀眾情感達成共鳴的平衡點。”

作為《輸贏》原著小説作者的付遙，一名站在文娛影視產業鏈最上游IP環節中的從業者，同時也是一名各大企業打滾30年的銷售管理專家，雖然曾經已有小説被改編成影視劇的經歷，但此次作為劇本顧問的全程深度參與，讓他第一次收穫了不少經驗，也似乎摸到了一些往後的創作新思路。

十年前後的行業重塑，寬面與窄眾的抉擇

“第一次見到黎叔（張黎）的時候，他傳遞給我的信息就是小説改編影視劇時會大改，我當下的感覺就是OK的，因為如果我的小説是這一兩年新鮮出爐，或許我會有牴觸，但小説已經出版超過十年，自己回頭看，多少都會有點時過境遷的感覺了。”

新世紀以來20年，互聯網為整個人類生活工作打開了新局面，三五年就能迭代一兩次，更何況15年。付遙認可且期待一個當下時代裏《輸贏》的故事。

銷售，是《輸贏》不變的故事根基和商戰基礎，如何為銷售找一個適合的行當？服務器銷售則可以同時符合互聯網時代背景與大型公司集團的商務需求。

根據付遙一些過往行業商戰作品的改編經歷，他其實是明白服務器這個行當和一些老百姓看得見摸得着極具生活實用型的科技產品來説，還是太過陌生了，不過他相信張黎導演。

“我和黎叔剛見面的時候，他拿了一本講述電力公司的外國小説給我們推薦，也是一個老百姓不會接觸的專業，但故事講得又專業又讓人看的津津有味。”

**專業不代表生僻，重點還是如何説故事。**受眾面寬窄也不是項目成敗的絕對因素，從另一個角度來看窄眾的故事，那也許就是有新鮮感的亮點。

“選擇垂直窄眾的專業，一旦你做透了，很可能達成另外一種效果。比如一直以來門檻較高的科幻題材，也能有《三體》這樣的全民爆款。觀眾或許要接受一個新東西，可是接受之後，你也許會看到完全不同的世界。”

這又牽扯到如何把一個行業做“透”。

與許多提及商戰就聯想到“懸浮”“抓馬”的影視劇相比，**《輸贏》始終堅持“現實主義題材”中的“現實”，職場裏的人物關係做“實”，行當的專業性做“實”，觀眾才會有“實”感。**這就需要團隊在拍攝前期做好大量的實際調研工作，大到行業生態，小到機房搭建，一磚一瓦逐漸堆砌。

付遙作為IBM、戴爾等大型IT公司有過比較長就職與銷售經驗的人，他本身就是調研對象之一，就如他對銷售管理培訓師身份的自我評價，“一邊工作一邊收集素材，做培訓諮詢和寫小説就像是左手進右手出了。”

當然，《輸贏》的故事裏所涉及的服務器機房、測試所用軟件、銷售的售前安裝到實施，直至大結局時以雲計算檢查的下水道城市水務系統，因為分屬太多不同環節與專業，付遙一人之力不可達，每一項都需要拜訪專門的專家。

故事過半的時候，有責編笑説，“這個行業太難寫了，要不然換一個行業吧。”但換一個，過往的功課就算前功盡棄。好在最終堅持下來，也算對這個沒有在影視劇裏出現過的新行業有了交代。

人物的變與不變，看不見的多重使命

即使最大程度地還原了故事裏所用的各種細節，《輸贏》卻也無法最大程度地獲得觀眾，這或許就是眼前國產職場商戰劇的“悲壯”之處。哪怕職場做到了極致，但作為娛樂性質的影視劇，觀眾或許是不想接受現實主義題材中的“現實”一面的。

這時候人物關係又承載了一部分“拉客”的職能，陳坤飾演的周鋭與辛芷蕾飾演的駱伽，職場雙強，爭鋒相對，是沒有比他們更適合的人選。這樣的人物關係也與小説一脈相承，也是《輸贏》的一些血肉。

人物關係非常清晰，根據故事本身的商戰邏輯，分為周鋭為代表的捷科公司和駱伽為代表的惠康公司，兩方相爭，另有以杜恆為代表的O&T集團作為甲方，與男女主的勢力形成穩定的三角關係。

捷科公司內部有周鋭與陳明楷的師徒關係，有周鋭與方威、崔龍等領導者與團隊的關係，惠康則有林振威與駱伽的從屬利用關係。而這一次，每個人物更加鮮活地在熒幕前展現小説裏看不到的一些面，也擔起更多看不見的使命。

“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小説裏會直接科普的銷售技巧，在影視劇裏面，我們希望把它打散之後融進細節裏，不會讓觀眾覺得大塊大塊的很難啃。”

如果按照付遙的專業認知，周鋭的定位是屬於技術型銷售，他本身是IT“碼農”出身，對不同服務器的性能優劣有很高的認知，而駱伽則憑藉更高的情商和人際天分被定性為關係型銷售。

“這些東西在小説裏容易寫，到了劇本里就很困難了。”

關係型銷售會滿足甲方客户的需求，技術型銷售則帶有行業專家的屬性為客户分析當下遇到的問題，也看到更長遠的未來趨勢，為他們解決問題、未雨綢繆。

把劇裏沒有明説的“科普”解釋得更清楚，那就是銷售行業裏，在客户面前以誇誇其談的姿態吹噓自己產品優點的銷售只是最底層入門級的銷售，甚至都不及格。真正的銷售善於提問，少説多問，把問題的癥結問出來對症下藥。再向上一個層面便是善於傾聽並照顧他們情緒的銷售，會傾聽才會從客户的語言態度裏找尋線索，能問出關鍵問題。

“駱伽可能更像藥店的售貨員，而周鋭則是給病人看病的醫生。”

這也是為什麼把服務器銷售行業堅持做出來的原因，因為這是一個可以通過事業去影響人物命運的行業。

於是，《輸贏》也成了非常少見的，絕對不會被觀眾吐槽“主角只顧着談戀愛不搞事業”的正經職場劇。

大部分影視劇的底層邏輯會以男女主角的情感線為主，而《輸贏》則由最初捷科與惠康競標O&T業務到後來惠康收購捷科的商場競爭明線牽引，中後期再用周鋭和駱伽隱戀觸碰行業大忌把看點拉起來，此起彼伏互相影響。

“真正的商場與職場是很無聊和更加殘酷的，它一定不會像‘爽文’那樣。真正經典的東西，也至少會有些深層的東西在裏面，寓教於樂是需要的，人性刻畫也是需要的。”

一次團隊合作的試煉

“小説和影視創作最大的不同，應該是小説很私人化，而影視劇是一場團隊合作。”

《輸贏》作為一部大體量的電視劇，相比許多同類項目來説效率都算很高的，從2019年初版權售出，同年7月付遙見到了張黎及其團隊並展開前期工作，半年後進入實景籌備狀態，2020年5月已經開機。

從7月開始，付遙跟着張黎的團隊從討論劇本開始就在建組酒店紮了根，每天早上開會到晚上10點之後，就像銷售帶着技工給即將活動上線的服務器反覆做測試一樣細碎和精密，每天看着會議房間的白板上寫着每一集定稿的時間節點。

付遙這才知道，原來一個故事拍出來的只是冰山一角，水面之下還有倍數於可見內容的巨大冰塊。

陳坤可以把周鋭技術型銷售的特外化特徵表現得非常清晰，駱伽的扮演者辛芷蕾在拍戲期間啃完了關於銷售和雲計算兩本從付遙處徵得的專業書籍，被付遙認證“可以直接轉行當銷售”。

至於接觸最多的張黎導演本人，他作為前輩長輩是如何對待的團隊裏其他工作人員的？

“黎叔本身就是很會照顧人的，他對後輩的提攜不僅是在工作上，是滲透到生活裏的。細節到大家在房間裏寫劇本坐得不舒服，他就跑來幫忙挪桌子調板凳。”

付遙認為正是張黎導演本人如此，這種感情多少也都拍進了《輸贏》裏，陳明楷與林振威對待周鋭與駱伽，帶着老一輩對下一輩的一些期許，如師如父。

《輸贏》之後，付遙開始看起了影視編劇的工具書，他感受到在一個龐大的團隊合作下，一部影視劇從概念到劇本、再到表演和拍攝，最後可以對着電腦邊追劇邊看彈幕這樣一個從無到有的過程。

也是《輸贏》之後，付遙依舊繼續他的雙重身份和兩手創作，一邊做銷售管理培訓與諮詢，一邊寫小説，一手是他隨着個人喜好寫了十幾年的歷史小説《獵天下》，一手是剛剛完成的全新職場商戰小説——以家族企業的故事反思資本與社會價值之間的關係，或許這就是觀眾可以在未來看見的又一部職場商戰劇。

“不包好看，但至少去嘗試，前面的方向才能慢慢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