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雛軍與蘭世立:瘋狂的石頭_風聞
字母榜-字母榜官方账号-让未来不止于大2022-01-17 08:24

2021年12月20日,廣州市中院對已羈押兩年的蘭世立做一審判決。他被指控犯合同詐騙罪,涉案金額達1.83億元。
我國法律對詐騙罪的量刑標準是,50萬元以上即為“數額特別巨大”,起步量刑就是10年以上,蘭世立研究透徹,他涉案金額過億,如果詐騙罪名成立,“肯定是無期”。
在那個長達19頁的判決書下來之前,等待蘭世立的是兩個極端——“要麼無罪,要麼無期”。
那天,蘭世立説自己“嚇個半死”。走去開庭的路上,“走一步,心裏唸叨‘是無罪’,再走一步,心裏唸叨‘是無期’”。

蘭世立(左)
在那之前的20多年裏,他做過首富,擁有過百億資產,也被人罵過騙子,數次跌倒又白手起家。他已經先後四次入獄,最長一次是2009年,他因逃欠税被判處有期徒刑4年。但都比不上這次讓人膽戰心驚。
他最終被判無罪。當天就離開了看守所。
再等半個月,已經申訴近10年的格林柯爾創始人顧雛軍獲得43萬元的國家行政賠償,用以彌補他7年的牢獄之災,以及數百億資本的流失。更早之前,他被最高法宣判部分無罪。
央視財經發布評論稱,十多年的堅持與等待,顧雛軍終於“要回了失去的東西”,“這個時刻的到來,相信會讓民營企業家們的信心更足。”
蘭世立與顧雛軍是早年民營企業家草莽時代的突出代表。在世紀之初的那幾年,他們憑藉過人的膽識、超前的眼光與頗具爭議的商業手段,成功躋身富豪之列。

顧雛軍
但就像那時剛剛邁入WTO的中國在摸着石頭過河一樣,企業家也在摸索前行。顧雛軍和蘭世立們的商業手段可能是創新,也可能遊走在法律邊緣。**他們的成功來自於時代,他們的悲劇,同樣為時代所賦予。**他們沒能趟過時代這條大河,但他們的故事,已經變成了嶙峋的石堆,凸起於河道之上,向後來的過河者發出警醒。
這個名單可以列得很長,是張文中,也是牟其中,是褚時健,又或者是未來未知的某位企業家。
誰都沒有做好準備。

蘭世立懂得如何與媒體打交道。
回看他早年間的報道,他總能在與記者的對話中語出驚人,那是媒體們喜歡的標題與噱頭——諸如他早年的窮苦生活,在大學裏靠撿牙膏皮換錢;又如首次登上福布斯富豪排行榜後,對外説福布斯把他低估了;即便是在他前幾年被警方通緝、逃亡新加坡時,他還不斷接受國內媒體的專訪,製造輿論聲勢。
他也知道如何才能包裝自己。公開資料裏,他畢業於武漢大學。但據媒體考證,1980 年初中畢業後,他就頂替父親離休名額在武漢市商業局的一家供銷社幹了 6 年,之後才參加成人高考,考取的還是湖北省計劃幹部管理學院。
但僅在此就讀一年,他就轉入了武漢大學經濟學院專為地方後備幹部開設的“縣長班”,直至畢業。這也是他引以為傲的武漢大學學歷由來。
蘭世立畢業後被分配至武漢省委及海南工作過一段時間,很快離職,加入當時的創業大潮。他在珞珈山飯店租下一間 15 平米的門店,經營電腦耗材,有時也幫人制作名片。後來他説自己是武漢科技一條街上第一家電腦公司。
一位早年與他打過交道的武漢官員評價他,“這個人用武漢話説就是有點‘拋’,有點張揚。”給這位官員留下深刻印象的是,“有一次碰到蘭世立,他穿着一件皮衣,拉開衣服,指着內袋略帶神秘地説,看,3萬塊”。而當時,武漢市一個處長的月工資不過 120元。
蘭世立頭腦精明,商業眼光敏鋭。他的電腦辦公業務很快從簡單的維修、打印到售賣自己的文字處理系統,為其賺得擴張資本。
1992 年,他涉足餐飲業,在武漢辦了一家高端酒樓“東宮”,裝修富麗,價格高昂,吸引大量公務人員消費。第二家“西宮”趁熱打鐵開在武漢市政府門口,同樣火爆。他在自傳《東星十八年》中稱,“一天營業額 20 多萬元,一個月竟有幾百萬元的營業額。”
此後,蘭又接連看準房地產與旅遊熱潮,建築東星大廈、成立東星旅遊公司,甚至投資修建了一條公路,不斷擴大自己的商業版圖。
佐證其超前眼光的一個明顯例子是,當他發現國外的航空公司大多不自己售票時,就認準旅行社具有商業前景。

但當時國內尚無私營旅行社,也不批准,他就跑新加坡收購了一家,同時在國內註冊一家廣告公司。等 1998 年國際旅行社業務開放之後,開始大肆擴張。
2003 年非典疫情之下,旅遊業降至冰點,蘭世立看準時機,他説自己“冒着生命危險,拉了一車的錢去北京、上海、深圳、廣州一口氣收購了5家國有旅行社”,獲得 5 個出境遊牌照,成為全國最大的國際旅行社。
與蘭世立不同,顧雛軍是正兒八經的學者出身。他沒有蘭世立那麼強的時代感知力,他整個商業生涯全都圍繞着自己研究的專業——製冷。
二人類似的是都善於利用媒體造勢。顧雛軍早年引發紛爭的“顧氏循環理論”就是經《人民日報》《中國青年報》等媒體報道後而名聲大振。那年他才 27 歲。
顧自稱自己的理論能改寫熱力學,但學界無一認同。時任中國製冷學會秘書長曹德勝説,“(如果理論成立)那是要得諾貝爾獎的”。他的研究生導師呂燦仁則乾脆地認定,“我的看法它是騙人的”。這一紛爭至今仍無定論。顧因此兩次起訴抨擊他的媒體及個人,但均無下文。
兩年後顧雛軍就辭職下海創業,在惠州創立了一家空調製造公司,生產“小康”牌空調。據當時媒體報道,“小康”牌空調成本只有幾百元,銷售價格卻有 2000 多元,利潤驚人。
但此後小康空調發生質量糾紛,《財經》報道稱國家技術質量監督局九次抽檢不合格,因而被勒令停產。據悉,惠州市場監管部門對小康空調下達了 600 多萬元的罰款,並沒收違法生產的897台空調。
但不知為何,此事竟不了了之。顧雛軍罰款未繳,被查封的空調也被其擅自解封。《南方人物週刊》在報道中稱,此後顧將惠州市場監管部門告上法庭,但卻在一審、二審敗訴後“失蹤”。

顧雛軍早年的創業經歷撲朔迷離,沒人能説清他的第一桶金到底來自何方。按照他的説法,他從“顧氏循環理論”發展而來格林柯爾製冷劑在海外大獲成功,是世界第三大製冷劑生產商,但國內媒體多有質疑。
《財經》在報道中稱,“無論是顧本人,還是相關報道都無法確知格林柯爾海外公司合作者的名字。”《南方人物週刊》則稱顧對海外經歷的表述多有不同,“一會是1988年就出國了,一會又是90年代後才出國,一會是英國賺到第一桶金,一會又是加拿大融到大筆投資,一會又是華爾街的失敗經歷教育了他。”
而按照後來顧雛軍案的代理律師陳有西的説法,顧起步資本的原始積累來自他在國外的科技發明,然後再回國投資,他攜帶的資金有 1.7 億美元之巨。
總之,顧雛軍在1995 年回國在創辦格林柯爾製冷劑(中國)有限公司時,已手握重金,他在天津建立的工廠號稱是當時亞洲最大的非氟製冷劑生產基地。

2000 年,顧雛軍將其在國內的四家格林柯爾系公司打包在香港創業板上市,融資 5.46 億港元。其後幾年,格林柯爾創造了令人咂舌的銷售奇蹟。其財報顯示,1998 年公司收入僅為 11 萬元,2000 年收入就達到 3.64 億元,三年增長高達3300 倍,上市第一年就成為港股創業板盈利第一。
2001 年開始,顧雛軍開始收購多家國內老牌製冷企業。2001 年10 月,顧雛軍出資3.48 億元收購科龍電器 26.43%股權,成為科龍第一大股東。科龍當時是國內冰箱產業四巨頭之一,而格林柯爾成立不過數年,其收購案被媒體稱為“蛇吃象”,引發熱議。
但顧雛軍確有出眾的商業才能。科龍在被收購之前已入不敷出,當地政府急於尋找市場人士接手。顧雛軍收購科龍的第一年就扭虧為盈,三年將科龍銷售額由35億做到128億。
以科龍為首,顧雛軍此後又接連收購同樣是冰箱四巨頭之一的美菱電器、杭州西冷集團、揚州亞星客車及河南冰熊集團旗下的冷藏汽車業務。他當時對媒體説,“我唯一不缺的就是錢”“錢不是問題,只要有好的項目,我會毫不猶豫地買下來”。
顧雛軍的聲望在此時達到頂點,他掌控的格林柯爾系橫跨冰箱、空調、製冷劑及汽車製造等多個產業,擁有 5 家上市公司。冠在他身上的名頭越來越多,“冰箱大王”“資本狂人”。2003 年,他被 CCTV 評為當年度的中國經濟年度人物,與龍永圖、丁磊並列。
次年,顧雛軍登上“胡潤資本控制 50 強”榜單。也是這一年,香港中文大學教授郎鹹平在復旦大學發表演講《格林柯爾:在“國退民進”的盛宴中狂歡》,指責顧雛軍在收購科龍、美菱等公司時利用不法手段巧取豪奪國有資產,引發“郎顧之爭”——這也是顧雛軍由盛轉衰的關鍵節點。
顧雛軍出獄後向媒體説,郎鹹平欠他一份道歉。他説,郎鹹平早年在香港時,還曾寫文章吹捧他是負責任的企業家,他們的人請郎吃了一堆飯,郎鹹平就借他的兩地牌奔馳車開,“每個週末他都借”。
幾年之後,當遭遇破產的東星航空員工們入職國航時,他們不會想到,他們入職筆試的第一道題就是,“你如何看待‘國進民退’?”
東星航空是蘭世立後來引以為傲的公司。他在 2005 年籌建東星航空,在武漢香格里拉飯店召開新聞發佈會,一出手就是 20 架飛機,價值 120 億元,震驚中國民航業。當時媒體形容,“他手勢激昂,激動之情溢於言表。”

近 20 年過去了,東星航空的 20 架飛機依然是蘭世立樂於向媒體提及的故事。他自創了融資租賃與賣方信貸結合的新模式,此後被國內多家航空效仿。蘭世立後來説,他對整個東星航空的投入不足 2 億。他對此十分驕傲,自稱“比我有錢的企業家,不一定比我有思想,我是一個創意者。”
2006 年,蘭世立第一次登上《福布斯》中國富豪排行榜,位列第 70 位,為湖北首富。他仍在不斷購買新的飛機,2007 年,他又與一家海外銀行簽訂 4 億多美元的融資協議,用於未來幾年購買 6 架新飛機。
後來,蘭世立在自傳《東星十八年》中形容那時的心情,“從我有飛機那一天起,一切都發生了變化……轉眼間,我就獲得了與各國元首、各界名流、各界領袖平等交流的機會。彷彿一下子衝上九霄雲天,站上天庭來俯視這個世界。”
這種飛上雲端的幸福感沒有持續多久。2008 年,一切都戛然而止了。

回過頭來看 2008 年東星航空與中航的收購之爭,至今仍無法説清到底哪一方才是受了委屈。這場收購案不僅包括東星與中航兩個買賣方,還牽扯到武漢市政府、借給蘭世立錢的融眾集團以及一家國企武漢高科。彼時媒體形容為,“政府協調、國企擔保”。
2008 年的金融危機及國內雪災影響之下,國內整個航空業都不好過。而東星航空實際上自成立以來一直處於危險邊緣,東星航空原副總裁馬格勝曾發博文披露,蘭世立從東星航空籌建到破產前,全賴民間借貸維持。
更嚴重的是整個東星集團資金鍊同樣出現問題。蘭世立旗下業務覆蓋地產、旅遊、航空諸多板塊,又常有“大躍進式”的激進佈局,資金一直處於緊張狀態。一位東星前高管曾對媒體稱,“東星沒有鼎盛期,資金一直都緊張,沒有一天不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中航與東星收購案因蘭世立的突然反悔而被迫中止。武漢方面指責其不講信用,拿到國航預支的 5000 萬後便玩起了失蹤。蘭世立則稱當時只是一個收購意向,他對後來敲定的收購方案不滿。但在對方看來,蘭是獅子大張口。
2009 年 3 月,在蘭世立發出那個明確拒絕與國航合作的聲明之後,武漢市交委申請東星航空停運。此後事態急轉直下。蘭世立試圖從珠海出境時被警方控制。其後武漢市中院裁定東星航空破產。一年後,蘭世立因逃欠税被判處 4 年刑期。
《三聯生活週刊》在 2010 年的一篇報道中形容蘭世立:
“蘭世立筆下的自己是一個悲情英雄:所有失敗都是時運不濟或是遇人不淑,所有的官司糾紛都是遭人誣告。這或許是蘭世立人生的一面,但還有一些蘭世立沒寫到或不願意寫到的一些原因:他的想象力常常超越了制度現實和自己的資金能力;他賭性很強,但願賭卻不服輸,甚至不惜破壞誠信的商業規則。”
這段話後來不斷被媒體引用,應該所言非虛。
顧雛軍那時已經入獄 5 年。“郎顧之爭”發生不到半年,廣東證監局開始調查科龍集團,稱格林柯爾涉嫌挪用科龍電器資金。不久,中國證監會正式對科龍電器立案調查。當年 7 月,顧雛軍被警方從首都機場帶走,他隨後被免除了在科龍集團的一切職務,科龍電器被當地政府接管。
一年後,佛山市人民檢察院以顧雛軍犯虛報註冊資本罪、提供虛假財會報告罪、挪用資金罪、職務侵佔罪向法院提起公訴。案子直到兩年後才宣判,認定顧犯虛報註冊資本、違規不披露重要信息、挪用資金罪,判處有期徒刑 10 年,罰金 680 萬。
顧雛軍後來上訴被駁回。他在 2012 年 9 月提前減刑出獄。那時他的“格林柯爾帝國”已經不復存在。他收購的幾家國有企業也相繼被賣給海信、長虹等品牌。
從那時起,顧雛軍就成了一位“鬥士”。出獄僅一週,他就召開了一場聲勢浩大的媒體發佈會,他頭頂“草民完全無罪”的白色高帽出場,對着現場 150 多家的媒體記者説,對於科龍案,他一直想要一個明確的説法。

圖源:鳳凰網財經
此後數年,他一直忙於申訴,向當時辦案的政府官員們,向中國證監會,向佛山市法院。他曾向中國證監會申請行政公開,申請證監會公開當年對科龍案啓動立案調查的文件。遭據後他將證監會告上法庭,官司打了 4 年終於勝訴。
但隨後證監會發出告知書,顧雛軍提出要求公開的信息不存在——完全符合政府信息公開條例的相關規定。
他好像贏了與證監會的官司,但又好像沒贏。
2013 年,蘭世立出獄了,沒有向法院提出申訴,也沒有提出賠償。他很快重操舊業,與人合夥收購一家泰國航空公司,但隨後雙方因利益糾紛而鬧上法庭,對方報案稱蘭世立侵吞投資款。
廣州警方在 2016 年 3 月抓獲蘭世立,那時他正在廣州白雲機場準備飛往泰國。後來他被扣押至廣州市第三看守所關了 37 天,因檢察院不予批捕而轉為監視居住。他被關在一間酒店房間內,由民警看管。
讓人們感到神奇的是,在被監視居住 3 個月之後,蘭世立從廣州警方的眼皮子下跑了。蘭世立對媒體説,“我是等了 3 個月……我覺得它不是解決問題,所以我就‘走了’”。
他沒有透露自己是如何逃脱警方看管的。他用了一張假香港護照跑到新加坡,在那躲了 3 年,直至 2019 年 11 月被遣送回國。
這也是蘭世立整個故事中最為弔詭之處。他潛逃至新加坡不久,廣州警方就將其列為通緝犯,他還上了國際刑警組織的紅通名單。
但在新加坡的 3 年中,他仍不斷接受國內媒體的專訪,向與他一起合夥收購泰國航空公司的麥趣爾集團喊話,製造輿論攻勢。他甚至在新加坡當地開始了創業,開辦商超,聲稱馬雲提出的新零售是跟他學的。
他還向國際刑警組織申訴,要求撤銷對他的紅色通緝令。他對媒體説,他直接給國際刑警組織打電話,“他們接到電話都不相信是我打的。”

現在,顧雛軍與蘭世立在司法層面均獲得了部分或全部的清白,但二人對此的態度卻截然相反。
顧雛軍用了近 10 年時間最終等來了 43 萬元的國家行政賠償。3 年前,最高人民法院宣判他部分無罪,他原本的三項罪名被改判為挪用資金罪一項,並將其原本的 10 年刑期改判為 5 年。
這兩個結果他都不太滿意。最高法決定將他的案子重審時,他堅信起訴他的罪名將完全推翻,“不可能有一點點殘留”。43 萬元的國家賠償下來後,他在社交媒體上憤怒地發問,“他們到底羞辱了誰?”
蘭世立豁達得多。廣州市中級人民法院宣判他無罪並當庭釋放後,他馬上召開了新聞發佈會,對着幾十家媒體宣佈這一消息,為自己再度創業製造聲勢,但絕口不提賠償的事。
還是媒體主動發問,他才説“沒有這個必要”,因為“賠償的金額不大”。提到顧雛軍“喊冤叫屈十來年”,他評價“得不償失”,“如果他這十來年用來幹事,可能有更大的成就”。

**對於以科學家為榜樣的顧雛軍來説,清白或者名譽是更重要的一件事。**他曾解釋過為何自己一直在申訴,“一個人不被平反,這個有罪的人,出戰商場,那就是一個鬼話,也許有的人水平比我高,他們能以戴罪之身,重戰江湖。但是我認為,首先要平反,平反以後,那我該幹什麼,我自然會選擇。”
即便最高法已宣佈他部分無罪,他仍公開表示,“現在還有一條罪,我還會繼續申訴,沒有完全平反,什麼都幹不了,不可能重返商場或二次創業。”
就像他為自己想的墓誌銘,“墓碑只要刻上顧氏熱循環理論就知足了”——仍對當年學界與媒體對他的抨擊耿耿於懷。
多年前,蘭世立也為自己寫過墓誌銘,“慶幸這輩子沒幹過一件後悔的事”。這話他在這次被判無罪後又重複了一遍,他對媒體説,“到現在,我也不後悔”。
在獄中的那些年裏,蘭世立做得最多的就是寫作。上午寫自傳《東星十八年》,下午寫自己的監禁生涯。他説,“當時只是想告訴人們,蘭世立是什麼人,做了一些什麼事,東星是什麼企業,做了些什麼事!”
他仍感恩自己入獄時王石的探望。那是2012年,亞布力中國企業家論壇夏季峯會在武漢召開。
蘭世立不止一次對媒體談起,王石説自己是代表像陳東昇、毛振華、郭廣昌等一批企業家來看他的。
鳳凰網在報道中引述王石的話,“我們代表這一批企業家來看你,我們從你的身上看到我們的命運。不管你怎麼樣我們都支持你。你放心,只要你出來,我們都會全心支持你,支持你東山再起。”
幾年前,他也曾陪着王石一起去探望在同一所監獄服刑的牟其中。
顧雛軍在監獄裏唯一的喜好就是讀書。他自稱自己把監獄圖書館中最高深的數學書都讀完了。他在獄中還發明瞭一種數獨遊戲“九聯循環數獨”,申請了國家專利。出獄後他將這本書出版。
多年的牢獄生活令他改變頗多。他曾向媒體提及,從不向任何人低頭的他在監獄裏學會了低頭。每個月,他都要買 3 條煙,用來“供一些人享用”,“沒一個月落下”。而在他經營企業時,他説當年連官員都不曾行賄。
“沒有人敢跟生命賭博,你不這樣做,你日子就不好過。”顧雛軍説。
記者問他,你花了多久來説服自己?
“我開始坐牢的那一分鐘。”顧雛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