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軍的疫苗和簽證風波_風聞

文章首發於公眾號：叁裏河

作者：Lexi

德約科維奇的澳網之旅堪稱 2022 年的第一個國際大事件，半個月來，這位塞爾維亞的網球運動員上遍了全球各大媒體的頭版頭條，圍繞他展開的這場充滿了爭議和反轉的澳大利亞簽證風波，在他從澳大利亞被遣返回國後還沒結束。

20 號，《福克斯》報道稱德約科維奇正與律師溝通，有意以“虐待”為由起訴澳大利亞政府。

德約科維奇是現今世界上最優秀的網球運動員之一，這個“之一”本來有很大可能在 2022 澳網後就可以省去了。他目前與費德勒、納達爾一起並列世界第一，而且在澳網已經連冠了三年，只要今年再次捧杯，就算是孤獨求敗了。

月初，德約科維奇未進入澳大利亞前，他正是公認的澳網奪冠一號種子。但從他拿到澳大利亞的醫療豁免簽證開始，整件事就朝着跟網球沒啥關係的方向急轉直下。

這場風波的源起，用一句話概括就是：當一個未接種新冠疫苗的網壇巨星前往世界上因新冠被隔離時間最久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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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月 4 號，德約科維奇在自己的推特賬號上宣佈已拿到澳大利亞的豁免簽證，即日將啓程前往澳網舉辦地墨爾本。

這條推文下的第一熱評是：“你不尊重這個星球上的人們。你已經出局了。”

作為世界上因疫情接受大隔離最久的城市，去年墨爾本全城共計被封鎖了 262 天，新冠疫苗推出後，為了早日讓生活迴歸正常，墨爾本 12 歲以上民眾的疫苗接種率已達 90%。

而德約科維奇並沒有接種疫苗。

這也正是他最初申請豁免簽證的原因，因為澳大利亞邊境禁止任何未接種疫苗的外國人入境，除非對方因身體原因拿到了醫療豁免。

但當德約科維奇拿着合法簽證，人已經飛在空中的時候，澳總理莫里森突然發聲表示，絕不會允許他入境，他下飛機後就會被遣返回國。

莫森林説自己的政府致力於在疫情期間保護澳大利亞的邊境，並強調，

“規則就是規則，沒有人可以凌駕於規則之上”。

於是，德約科維奇在航班抵達後，立刻被扣在了海關小黑屋，他的簽證第一次被取消了，理由是“未能提供恰當的證據以支持醫療豁免”。

也是在這個時候，德約科維奇沒接種疫苗的原因才被爆出來。此前，很多人都以為是他身體過敏，其實是因為德約科維奇去年已經感染過新冠並康復了。墨爾本所在的維多利亞州州政府承認他體內的自然抗體，簽發了醫療豁免。

當晚，德約科維奇從小黑屋被轉移去了一家移民留置酒店，等待被驅逐回國，與此同時，他的律師就簽證被取消一事上訴。

10 號，澳聯邦法官認定德約科維奇的簽證被無理取消，將簽證恢復了，德約科維奇的留置也被解除，他被拍到自由地出入墨爾本的網球場進行訓練。

這個結果不僅讓德約科維奇的球迷們激動不已，反疫苗團體更是羣情激昂。

據澳媒報道，從德約科維奇被留置起每天都有反疫苗人士舉着牌子在街上為他請願。在他的簽證被恢復後，他也瞬間成了澳大利亞反疫苗團體的代表。

但實際上德約科維奇只是自己不接種疫苗，並沒有公開反對疫苗。

2020 年年初，疫苗還未被研製出來前，德約科維奇曾表示過質疑。疫苗出來後，他澄清了自己的立場稱自己並非專家，只是認為，

“每個人都有權利決定什麼是對自己身體最好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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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號，澳網公佈首輪抽籤結果，德約科維奇已經匹配了對手，大家都以為整件事有點木已成舟的意思了。

德約科維奇也發表聲明説，“不要把焦點集中在我身上了，我們現在可以專注於我喜歡的比賽了。”

次日，澳移民部長突然行使“自由裁量權”，德約科維奇的簽證被再次取消。

這前後僅十日的一波三折，讓該事件也成了球員間避不開的話題，他的最大對手納達爾接受採訪時説，如果德約科維奇遵守規則，去接種疫苗，就沒有這麼多事了。

同時也有球員認為，

“這不是他的錯。他沒有強行進入這個國家，也沒有違背規則。”

很快，德約科維奇的律師再次就簽證問題提出上訴，在 16 號舉行的線上聽證會直播中，這場風波背後的其他細節和政策衝突，也統統被播給了全世界。

根據澳衞生部長的證詞，自己在去年的 11 月 29 號就致信澳網協會表示，希望進入澳大利亞的免隔離球員完全接種過疫苗，已康復人士不該以此為理由申請豁免。

而德約科維奇也被指，在去年 12 月 16 號新冠檢測呈陽性時，仍參加了公共活動。另外，雖然他年初去了趟西班牙，但在抵達澳大利亞，填寫入境申報時，德約科維奇在“入境前 14 天內是否有旅行史”一欄下，“無意間寫錯”填了“否”。

澳政府的辯護律師認為，事到如今，德約科維奇作為一個公眾人物，“不管他想還是不想要這種聯繫，他與反疫苗運動的聯繫已然存在了”。

最終，德約科維奇的簽證沒能得以二次恢復。16 號晚，澳網正賽開始僅十幾個鐘頭前，他搭乘飛機回塞爾維亞了。

下判決的首席法官表示，該決定不是基於德約科維奇本身的情況，也不是基於他可能會導致他人違抗公共衞生命令的説法，而是基於移民部長“自由裁量權”的合法性。

“根據澳大利亞法律，移民部長行使這個權力不需要任何傳統意義上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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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民部長‘上帝般的權力’讓法庭根本無法審核。”

悉尼大學國際法教授本·索爾接受《紐約時報》採訪時説。

索爾不是第一個用“上帝般的權利”形容“自由裁量權”的人，澳大利亞的前移民部長也曾稱這個權利“猶如神一般”。

“自由裁量權”，是澳大利亞《移民法》賦予移民部長的權力，意為移民部長可以只憑個人的感知和常識，遣返任何在他看來對澳大利亞社會的健康、安全或良好秩序有潛在風險的人。

澳大利亞律師代表表示，德約科維奇事件帶來的反思就是，澳大利亞需要重新審視這種權力，削減這種權力。

“當政府人員可以突然介入並根據他個人想法做出決定時，你就不可能有一個公平的行政法體系。”

塞爾維亞總理武契奇也隔空喊話説澳大利亞自取其辱，並稱整個風波是“莫里森取悦公眾計劃的一部分”。澳工黨參議院更是諷刺莫里森“成為了世界舞台上的笑柄”。

2022 年對於莫里森政府來説確實是十分重要的一年，因為今年正好是澳大利亞的選舉年。

這或許就是為什麼，澳網作為一個商業組織，在已接到衞生部的警告後仍通過州政府拿到了醫療豁免，而當輿論反轉後，莫里森又第一時間站出來想把發出去的簽證取消掉。

結果反覆取消了兩次，最後基於移民部長的一個“不需要證據”的權力，才把德約科維奇送走。

BBC 駐澳大利亞記者發文評論道，

“在澳大利亞乃至全世界來説，政客們總是在執行他們自己也不理解或不清楚的規則，他們彼此之間也不相互溝通。”

諷刺的是，在德約科維奇的故鄉塞爾維亞，那裏是歐洲疫苗接種率最低的地區之一，總接種率不到 50%，塞爾維亞前外交部長表示，首要原因就是當地人對政府機構的不信任。

而為了避免出現澳大利亞的情況，或者説也沒做好準備應對澳大利亞這樣的情況，法國體育部直接宣佈，德約科維奇不打疫苗就絕對不豁免他參加 2022 法網。

但是這樣就合理了嗎？

德約科維奇的律師在辯護時曾發問，德約科維奇有沒有權利拒絕打疫苗？因為不打疫苗就限制人身自由，難道不會刺激大眾的反疫苗情緒嗎？

前兩天，一位德約科維奇的支持者在網上發帖感嘆，如果身價數千萬美元的超級巨星都受到如此待遇，普通人會怎樣？

下方有人評論説，普通人即使打了疫苗，也未必能拿到豁免簽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