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始老缸窯印記_風聞
老吴观察-2022-01-21 06:59
固始老缸窯印記






60年代初,我出生在豫南大別山區一個交通閉塞貧窮落後的偏僻山村,因為家庭貧窮和兄妹多,在我8歲該去學校讀書的年齡,我卻沒能去學校讀書,而成了生產隊一天為家裏掙3工分騎在牛背上的放牛娃。
當時父親在生產隊當會計,我放的是生產隊從外地買回的,一頭又高又壯的黃公牛,這傢伙開始根本不讓我往它背上騎,我一騎上就瘋狂尥蹶子,常常把我摔得鼻青臉腫,讓這傢伙沒有想到的是,它遇上我這個比它更倔強的主,最終把它治得服服貼貼乖乖讓騎。
那時給生產隊放牛很辛苦,最難熬最害怕的是夏季農忙季節,為了保障牛在天亮幹活前吃飽肚子,每天凌晨公雞啼鳴第一遍就起牀,去牛棚把牛牽出來,把牛騎到山裏有草的地方,無論颳風下雨天天如此,渾身讓蒼蠅、蚊子叮得青一塊紫一塊,腫得疼痛難癢。
9歲那年,我突然不知患上了連醫生也診斷不出的“怪病”,每天凌晨三四點鐘左右,突然出現呼吸困難,哮喘得發昏在地,在四處求醫無望,在我的生命出現垂危,父母放棄給我治療,讓大伯背上山把我掩埋掉時,有人向父母推薦一個叫“王妖怪”的陰官(封建迷信),奇怪是,通過“王陰官”一段治療,我的怪病一天天減輕了。
放牛掙工分差點丟了性命,病好後,父母再也不讓給生產隊放牛掙工分了,10歲開學時,父母把我送進大隊小學讀書,記得當時全班40多名學生中,我的年齡不僅最大,個頭也最高,一個多月後,老師把我從一年級,調到了二年級。
我們村子坐落在四周全是青松樹的山坡下,每逢星期天,村裏年齡差不多的孩子,都會三五成羣地聚在一起,要麼拿着柴刀,到山上去砍松枝,要麼身背竹籃,手拿竹耙子,到山上去耙松樹落下的松針葉,耙的松針葉給自已家裏做飯,松樹枝曬乾後,擔到老缸窯去賣,換些書本費。
老缸窯離我們村子大約有4、5千米,主要生產用黃泥巴做成的,在土窯裏用柴禾燒製出的,醃菜用的罈子、罐子、鍋爐、小酒壺等,農村常用的罈罈罐罐,當時緊挨老缸窯旁邊是縣陶瓷廠,主要生產裝硫酸用的罈子,陶瓷廠扔得不合格廢棄硫酸壇用來盛小麥很好用。
十四五歲,我基本長成一個大人個頭,去老缸窯賣柴禾擔個一百多斤是常事,學校放寒假,我和村裏小夥伴們,一起上山砍柴,一起翻山越嶺,步行於崎嶇不平的山間小路,把柴禾擔到老缸窯去賣,回來時,再拾幾個陶瓷廠檢驗不合格扔的硫酸罈子。一百多斤柴禾,只能換回兩毛多錢。
我小時候是個露天電影迷,平時,只要聽到周圍十里八村晚上放電影,放學連飯都不回家吃,和同學一塊直接跑到電影場。一天,聽大人們説,晚上老缸窯放“劉三姐”電影,下午,裝病不上學,趁父母去生產隊幹活,擔上一百多斤柴禾,跑到老缸窯去看電影。
91年,為了圓我心中的“記者夢”辭去山村郵遞員工作,揹着沉重的“蛇皮袋”外出打工,昔日輝煌的老缸窯,在家鄉“打工潮”的衝擊和影響下,逐步走向衰落,曾經的鄰居燒製硫酸壇的國營陶瓷廠關門倒閉,老缸窯只有少數老年人,還在維持的小作坊。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大為一個國,小為一個家,不可能永遠興旺,也不可能永遠衰落,也許讓老一代老缸窯人,做夢都沒有想到的是,老缸窯走向衰落三十年後,今天不但將成為一個旅遊景點,陶瓷產品工藝從低端,走向高端,走出家門,走出縣門、省門、國門。
轉眼40多年過去了,我從當年十四五歲壯少年,成了一個60歲老人,幾天前,乘回老家出差去了趟老缸窯,走進“土法制陶館”和生產車間,看見這裏的罈罈罐罐,不免讓人回想起過去,在過去的時光裏尋找印記。
吳賢德,祖籍固始縣,曾從事記者,現為自由撰稿人、攝影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