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為什麼沒有產生近代科學和工業革命？兼駁“背山遠行”的錯誤觀點_風聞

1、先列出幾篇相關的文章：

文一：回答“李約瑟之謎”，未來科學革命如何推動？  https://www.guancha.cn/wenyi1/2022_01_11_621749_s.shtml

“科學革命”和“工業革命”都發生在西方，到底是為什麼？_風聞  https://user.guancha.cn/main/content?id=671864

中國版的輝格史觀解答不好李約瑟問題_風聞  https://user.guancha.cn/main/content?id=675234

——其中最後一篇是反駁前兩篇的，而我要駁的就是這一篇。

2、我認可的幾個觀點：

（1）中國在明末清初開始逐步落後於世界的第一陣營，這是中華文明遭受的一次巨大挫折。

（2）基督教對科學基本不存在什麼促進作用——這一點我認同“背山遠行”的觀點。

（3）科學和發明涉及到很多的因素，肯定與思維方法、世界觀等哲學範疇的因素有關——但這既不是根本性的，也不是充分性的。

（4）文明和歷史的長期變化，絕不僅僅是偶然性能夠解釋的——但是，人類社會並非一切都有定數，無論任何偶然因素或者天災人禍都不可能改變。

（5）文明是一個不斷演化蜕變的動態體系，人類天然擁有追求便利舒適生活的動機。影響和阻礙文明進步的因素同樣非常複雜，但是最大的阻力是來自統治階層和利益集團（為保護現有權益）而採取的保守做法，而不僅僅是神馬“缺少認識上的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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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體上贊同文一教授文章的主旨，相關的觀點和論證就不再重複了。在這裏我打算説幾句和主流觀點不太一致，或者是不同視角的看法。不求絕對正確也沒有那個水平和時間精力，只希望能提供一點點的啓發。

我在五年的一篇文章中提出過一個觀點——阻礙發明創造從古至今，在任何地方都只有一個原因：“用不上+用不着”。

雖然那篇文章是針對“發明創造”的，但本質上並沒有區別。現代科技的每一點進步，或者説現代化的點點滴滴，無一不是體現在實體的造物，比如織布機、機牀、大炮、蒸汽機等等等等等等（包括試驗設備）。科學和科技（應用）是社會進步的兩個車輪，缺一不可。

——附帶説明一下，以下加了引用標誌的內容，一部分是“背山遠行”的原文，一部分是我自己的文章，一部分僅僅是為了分段或特別説明，請自行分辨。

古希臘思想，絕不可以單純等同於數學成就，而是在認識方式和手段上的重大突破。概念、公理、定理、推理，這樣一套理性思維和認識的體系是之前從未有過的，也是之前從未有過的規範思維的方式。

——“背山遠行”的這一段話雖然肉麻，但我並不反對。遺憾地是，“背山遠行”停留於此，一杆子就支到了幾千年之後的“工業革命時代”：西方國家作為古希臘思想的“正宗傳人”，順理成章且自然而然擁有了“前所未有”的“規範思維”方式，科學革命和工業革命就此踏上了“陽光大道”。

但是，作為一個理工男的思維方式，我有一個問題：古希臘和工業革命之間的幾千年都發生了什麼？或者更明確一點，如此偉大的“古希臘/羅馬思想”為什麼沒有帶來什麼“革命”，而是幾千年後才從故紙堆裏冒出來？

毋庸諱言，古希臘在自然哲學方面取得了輝煌的成就，相關的著述和科普汗牛充棟，我就不一一複述了。我也強調一下，我絕無小看甚至抹殺古希臘文明的意圖。 相反，我對古希臘/羅馬的先賢和他們的智慧及取得的成就一向非常崇敬。

但是，古希臘和古羅馬都毀滅了——比兩千年後的中華文明垮得還要徹底，這個沒人可以否認吧？如果時光倒退1000年，當時的歷史學家會**如何評價古希臘文明？算不算“事實上的徹底失敗”？**或者以“背山遠行”的思路，如此偉大而完美的文明落到這步田地，有什麼“背後的必然性”？

古希臘和古羅馬毀滅的原因，也有無數的著述或者説“標準答案”，我就不復述了。無論如何，對文明或者人類來説，首要和最重要的毫無疑問是生存——Survival is everything.

——我很想問一下“背山遠行”，你是**如何“從文明長期發展的角度”來評判古希臘文明的遭遇？**我非常好奇。

需要是發明之母（Necessity is the mother of invention），這句諺語收錄於各大英文詞典，有人説這是柏拉圖的名言，不過可以確切找到的源頭是理查德弗蘭克寫於1658年的英文著作《北方回憶錄》（Northern Memoirs, calculated for the meridian of Scotland’）。

作為一個理工男（請原諒我不斷如此自稱），我非常贊同這句話。作為一個歷史唯物主義者和唯物辯證法的信徒，我堅信在確定“M與N”的關聯之前，首先必須徹底搞清楚“M與N”到底是什麼以及怎麼回事——在我閲讀過的所有科學發現史、科技發明史以及各門各類的學科起源史，都充分且明確地證明了“需要是發明之母”這一點。

衣食無憂的貴族子弟，完全從愛好出發進行研究這一點也不稀奇，遍佈了人類歷史的每一個階段。但如果沒有最終落實到“具體有效”的實物發明上，即便偶有真知灼見，都免不了“變成一堆廢紙或垃圾的結果。

這裏不是寫論文的地方，估計也沒有幾個人會看，以下我基本上只説結論，至於證據可以在相關的史料和書籍中找到。順便推薦一本書：丹尼爾·J·布爾斯廷的《發現者——人類探索世界和自我的歷史》，這也是我最早接觸的科學簡史著作。無論布爾斯廷的歷史觀和解讀方式是否符合各人的口味，但作為擔任美國國會圖書館館長12年的史學巨擘，書中史料的準確性和可靠性都是毋庸置疑的。

文一教授提到過伽利略的例子，我也順便説一下他在“測定時間”上的經歷——相信大家都記得“伽利略和擺錘”的故事。

無論大航海時代的開展有沒有“探索世界”的“哲學”意圖，但探索新航路和財富才是最大的動力，這是毫無爭議的歷史。遠程航海必須具備的條件，造船隻是一部分，另一半是“確定自身的位置”。通過太陽和星辰的位置，確定緯度是很簡單的，但確定經度就是另一回事了。包括伽利略本人在內，很多人的（利用星辰確定經度）努力都失敗了——不僅非常複雜，而且準確性也不可靠。

**用時間來確定經度，這是唯一的選擇。**現代人很少意識到“準確的計時”對於大航海時代的意義，1604年，西班牙國王菲利普三世為此提出了一萬金幣的懸賞，法王路易十四願出十萬佛羅倫薩金幣，荷蘭議會也提出了高額獎金——伽利略也做出了響應，後半生直至失明仍然在琢磨這玩意。而胡克在試圖“用發條代替鐘擺”的過程中，成為了“胡克定律”的創始人。

然而失敗依舊在延續，因為航海鐘的精度（準確度）仍然不能滿足需求。到了1714年，英國議會通過議案，懸賞兩萬英鎊（幾乎等於一個“小目標”）。約克郡一個木匠的兒子約翰哈里森終於在1761年製造出合格的航海鍾——九個星期誤差僅五秒，換算成經度偏差1.25分，哈里森獲得了這筆獎金。

鐘錶的意義並不僅僅是用於航海實業——任何一個理工男都會立刻意識到，鐘錶的製造涉及到一個完整的從冶煉到機械加工的體系，這就是所謂的“機器之母”。只要順藤摸瓜，大家就不難發現整個體系的每一個枝節和葉片都有很平常的來源，對應着很實際的要求。。。同樣的，第一次工業革命的標誌是“瓦特改進****蒸汽機”，蒸汽機的改進歷時近七十年，如果仔細回溯歷史，和“鐘錶的改進”並無多大的本質區別。

相同的史料不可避免會有不同的解讀——很顯然，上面的事蹟在“背山遠行”等人看來，無疑是“古希臘思想”的光輝例證，不然他就不會有那樣的觀點了。比如胡克大師，顯然是走了“一般、本質、抽象”的途徑，從對發條的觀察最終發現了“胡克定律”。

但是，我不相信目不識丁的紡織工詹姆斯·哈格里夫斯（珍妮紡紗機的發明者）看過或聽過任何一本古希臘著作，也不信詹姆斯·瓦特學習過“古希臘的思維方法”，同時我也不認為羅伯特·斯蒂芬森（蒸汽機車）或者愛迪生有什麼“完整的理論和認識體系”。。。這種虛無縹緲腦洞大開的“聯繫法”，絕不是歷史唯物主義者的正確態度。

人類先有了世界觀，才出現了哲學；先有了社會實踐，才逐步總結出思維方法——對於部分文科生（強調一下是“部分”）來説，由於知識面的狹隘，有意無意放大了哲學和所謂“思維體系”的作用。

人類文明的發展中的關鍵進步，確實是從認識上的重大突破開始的。但是，這種認識上的重大突破到底會在什麼時候發生？又如何從“認識的突破”演變到“知識和物質的突破”？

很顯然，“背山遠行”只看到了“認識上的重大突破”，卻忽略了為什麼會出現“突破”，以及“突破”之後的演變過程——很顯然，“認識的突破”必須得到驗證和收穫利益，才能確保正確性並擁有進一步“突破”所需的資源。在這一點上，**長達一個半世紀的“鐘錶進化史”**就是最好的證明。

“背山遠行”其實意識到了“需求”的重要性。但在他看來，整個西方世界彷彿是早早身懷“內功”，但在各種原因“沒有出現需求”（沒有學會招式），等到時機來臨，就會象段譽一樣“大放光彩”。

從下面一段話可以看出，“背山遠行”多次聲稱自己反對“西方中心論”，但要説他是堅定的“古希臘中心論”信奉者，不會是誤讀吧？那麼，希臘和西方到底是一脈相承，還是風馬牛不相及呢？

而在歐洲，古希臘思想在沒有社會需求的時候早早產生於一個似乎無關緊要的小次生文明中，並未在古希臘和古羅馬文明本身中有發揚光大的機會，而隨後的西方，一方面長期沒有應用的需求，另一方面他們本是遠遠更落後的蠻族，其對古羅馬的替代、另起爐灶浪費了近千年時間，直到戰爭和對外掠奪的需要才引發了對科技的需求，且他們也同時發展到了可以做技術創新的時代，這才引發了科學革命與工業革命。

這裏，**古希臘思想是最初本質性的變革，是科學革命最基礎的內因，**西方社會的發展積累是另外的內因，戰爭和掠奪的需求則是外因。而我們或其他文明，都因缺乏不同的必要性因素而沒有引發相應的革命。我們的問題，在於缺乏並一直抵制最基礎的內因——“一般、本質，抽象”的認識。這是我對李約瑟問題的一部分解答。

但是，無論如何，中華文明確確實實是在“長期領先”數千年之後，從三百年前逐步脱離了第一陣營。換句話説，我們確實出了問題，這一點不容否認。

——“背山遠行”對此的解釋是：

我們的古代社會，因自己的（哲學上的）錯誤，徹底抑制了個體完成這種突破的可能。。。我們中國人的哲學態度，我認為始終是偏重實踐忽視認識的，而不是合理均衡。具體細分，我們尤其忽視的是認識的最後階段，即“從特殊到一般、從表象到本質，從具體到抽象”的階段，這也就是西方人所指出的“不愛刨根問底”。

換句話説，由於我們的老祖宗“不愛刨根問底”，而且不準任何人（徹底抑制）“刨根問底”，所以我們落後了，捱打了，被人打趴下了——槍頂在腦門上，我們才忽然開竅，也開始“刨根問底”了，然後我們就“偉大復興”了。。。我確實是第一次發現，中華文明的傳統中，“刨根問底”、“追本溯源”等等都是貶義詞，或者曾經是“被徹底抑制”的不良行為。。。

——我的看法是：中華文明在近現代趨向保守落後的原因有很多，也很複雜。但是，肯定及一定也包括了這個因素：“缺乏需求”。。。特別強調一下，這不是“全部因素”。

（1）“背山遠行”輕飄飄地提到中華文明“長期領先”（世界其他地區和文明），但他卻沒有想過**“長期領先”到底意味着什麼。**

中國人從來都是非常聰明能幹的，從奴隸制很快就蜕變到封建制度（相對世界），並且把封建制度的生產力和生產關係都發展到了極限——**完美而穩定地整整運行了兩千年。**從我們現在的眼光來看，封建社會是落後的，人民是任何時候都艱苦的。但橫向比較起來，中國雖然動亂不止，但整體上卻是先進、富裕、輝煌、文明的大帝國，是實實在在的天上之國。科舉制現在看來各種弊端，但在近千年的歷史中，這是全世界最優秀最先進的官員選拔制度。

——請“背山遠行”或任何一位網友回答一下，**如果不是穿越者，身為唐宋元明的一位富翁、官員或者皇帝，你對這個世界還有什麼需求？**無論你如何慾壑難填，除了往上爬直至謀朝篡位，還有什麼滿足自身慾望和野心的途徑？你會拿出幾十萬甚至上百萬兩白銀作為賞金，花上一百六十年的時間等待航海鐘的改進麼？圖什麼呢？不遠萬里穿越大海去賣瓷器？還是九死一生去美洲挖黃金白銀？

（2）數百年前西方國家的資本家、貴族和國王，他們肯定也有各種各樣的野心和慾望（或者説“需求”）。但是，有一條途徑絕對是非常主要的目標，那就是“尋找前往東方黃金之國的航線”。

大航海時代的開創者唐·阿方索·恩裏克（亨利王子）用了一生的時間精力金錢推動遠洋航行，他的目的就是為了掠奪財富，讓葡萄牙“從此偉大”。很顯然，這個目標和“古希臘思想”實在不容易扯上什麼關係。但是，這樣傾國之力的投入，以及他和葡萄牙一代代航海家（達·伽馬、迪亞士等等等等）的巨大收穫，毫無疑問創造了科技進步的“巨大需求”。

複述大航海時代的細節，以及對歐洲文藝復興、工業革命和科學革命的重大影響，顯然是浪費筆墨。如果説中華文明的繁榮輝煌恰恰是歐洲各國拼命提升造船業（以及相關的科技進步）的最大動力之一，這絕不是誇張的説法吧？那麼，如果這個世界不存在中國，西方國家會不會晚一步進入現代化呢？——好吧，這是歷史虛無主義的想法，請忽略。

（3）公元后的1600年，中國穩固的封建王朝制度開始受到了西方進步的影響，開始出現了資本主義的萌芽。繁榮的海上貿易，也讓晚明的士大夫和商人意識到“海外也有金山”——鄭一官的海上王國和鉅額的財富並不是什麼秘密。

**除了財富而來的文化交流，也讓中國人認識到科技的作用和重大意義，有無數的史料敍述了這一段虛心學習和引進科技的時期。**另外，我也不想複述明末江南地區航海貿易（包括走私）的發達程度，資料非常多。順便説一下，宋朝的航海貿易也很發達，但“中國之外”的地區無論文化科技都是乏善可陳，全世界的生產力和科技的發展水平還沒有積累到“質變”的程度，這是宋明之間海貿的重大區別。

由於某些原因，中國的史學界雖然承認明末出現了“資本主義的萌芽”，但主流觀點是“絕不可能自發進入到資本主義社會”——理由就是“背山遠行”的套路：中華文明和現代化是絕緣體。

對此我只想説一句——如果歐洲大陸在中世紀毀於一顆小行星，我們今天的史學家會不會也下一個結論：腐朽的、愚昧的、保守的、黑暗的宗教社會要是延續下去，肯定及必然會走進現代化？為什麼？

換句話説，歐洲白人從故紙堆中翻出一些古希臘的文獻，就必然會“吸收精華”走進現代化；而明末的中國人，同樣大量翻譯和引進同類的書籍（包括新發現），卻註定不會有任何改變，非要被殖民者的炮火打趴下，喪權辱國直至“文明事實上徹底失敗”才學會了“刨根問底”？

——在“背山遠行”看來，所謂“中華文明”必然也只能是一個固化和僵死的東西，“不撞南牆不回頭”甚至“撞了南牆也回頭”。。。我有沒有誤讀他的觀點，歡迎任何人指正。

（4）順便説一下滿清——毫無疑問，滿清在入關前是非常善於學習的。黃台吉確實很厲害，短短數十年，女真就從部落的冷兵器時代發展到了近代化的火器部隊。為防備三藩之亂，外國傳教士南懷仁於康熙八年受命製造火器，從康熙十三年至二十八年，共製造火炮566門。而康熙“學貫中西”早已是滿粉不斷宣揚的“佳話”，不必複述了。

顯而易見，**滿清統治者並非不會學習先進的制度和科技，但實際上採取的卻是閉關鎖國和愚民政策。**在我看來，這無異於中世紀末期天主教會的徹底復辟，把所有的新教徒和“異端”都送上了火刑架——這樣的説法或許有一點誇張，但滿清的種種政策和壓制，難道真的是中華文明的“天然延續”，不受外來侵略的前提下的“必然結果”？中華文明其實是一種死硬“賤皮子”文化？

——————————以下總結——————————

我自始至終認定一個歷史唯物主義的觀點——無視歷史人物的歷史侷限性，誇大或者過分美化古人是錯誤的；脱離具體的歷史條件，用現代人的標準苛刻前人，也是不可取的。

任何還存活的文明都是不斷變化的動態系統，不可能脱離具體的人而存在。是人類創造了文明，而非文明禁錮了人類。無需高深的知識和複雜的考據，中華文明自誕生之日起，雖然有過停滯和倒退的時期，但整體上從未停止過發展演化——今時今日的中國，和三百年、一千年、三千年前的中國比起來，既有一脈相承，更有翻天覆地的改變。

另一方面，**按照現代人的標準，我們的老祖宗幾乎所有的行為都是落後的，甚至是錯誤的。**即便立足於時代和客觀條件的限制，站在歷史的下游，哪怕普通人都會提出更先進更快速的發展途徑（即便很多隻是想當然）——這其實就是起點所有穿越小説存在的基礎，“清穿不造反，菊花穿電鑽”，不是嗎？

最後説明一點，我從未忽視哲學的意義和作用，也絕不否認科學思維和正確的方法論對於科學進步的重要作用。但是——“社會存在決定社會意識，社會存在第一性，社會意識第二性，社會存在是社會意識的本體，社會意識是社會存在的反映，社會意識具有反作用，對社會歷史的發展起積極的推動作用，社會存在和社會意識是辯證統一關係，互相作用推動社會歷史的前進”。

“背山遠行”的錯誤就在於看似把“哲學”推到無以倫比的高度，自稱是歷史唯物主義者和馬克思主義的推崇者（姑且這麼稱呼吧），卻忘記或者忽略了馬克思的著名論斷：“資本來到世間，就是從頭到腳，每個毛孔都滴着血和骯髒的東西”，以及這句名言的腳註（托馬斯·約瑟夫·登寧）：“一旦有適當的利潤，資本就膽大起來。如果有10%的利潤，它就保證到處被使用；有20%的利潤，它就活躍起來；有50%的利潤，它就鋌而走險；為了100%的利潤，它就敢踐踏一切人間法律；有300%的利潤，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絞首的危險。”

——顯而易見，**推動社會和文明進步的最大驅動力就是“金錢、金錢和金錢”。**用馬克思的話説，生產力決定生產關係，生產關係一定要適應生產力的發展要求。而古希臘思想再怎麼重要和偉大，終歸屬於“方法論”的範疇，是可以學習和掌握的。

對於個體的人來説，為了單純的理想（追求真理）粉身碎骨並不少見。但從整體來説，刻在人類骨子裏的真正“內因”是對美好生活的追求，只要指明瞭道路（並真正讓人信服），那麼有史以來從未有過任何人會固執地拒絕改變，更不用説什麼“徹底壓制刨根問底的意願”了。所謂的保守派或頑固分子，只不過是缺乏足夠的洞察力，認為改變會造成“禮崩樂壞”，會帶來更大的傷害甚至毀滅，不然呢？

那麼，“古希臘思想”能不能夠提高洞察力？能，但絕不足以“絕對準確”地洞察社會歷史和科學的重大變化——無數深受“古希臘思想”薰陶****的歐美精英，誰預測了中國今天的崛起？更不用説跨越封建到資本，手工業到大機器，信息時代到星辰大海之間的鴻溝了。。。刻薄一點説，我們今天對未來的預測仍未脱離遠古預言家的模式：列出所有的可能性，蒙中一個就算成功。所有哲學和科學的進步，不過是多了幾種可能性的選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