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正耀，與長期主義背道而行_風聞

作者｜櫻木

編輯｜月見

預製菜的爆火，讓在資本圈幾近“溺水”的陸正耀終於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趣小面的失利，讓這個資本狂人突然不自信起來，頻頻倒手，從換名字（從趣小面到趣巴渝）到換產品，似乎失去了往日操作瑞幸、神州時的篤定。

但好在預製菜讓他扳回了顏面。萬億賽道，時代風口，大佬入局，火箭升空的速度，一切都是熟悉的味道，資本市場的反應最為劇烈，A股中幾個名不見經傳的股票齊刷刷漲停，隨後媒體報道如漲潮的大海一樣，洶湧而來，一個個20cm的k型柱好像是慶祝的煙花，照耀着那位及時入局的福建商人。

幸福來的非常突然，媒體好像也有意煽風點火，導演一出大佬歸來的戲碼：

“順藤摸瓜，發現「趣巴渝」背後的公司為舌尖科技（北京）有限公司，旗下擁有預製菜品牌「舌尖工坊」，陸正耀在其任職戰略委員會主席，這家公司也於2021年8月獲得盈科資本領投的5.5億人民幣A輪融資。”“舌尖科技計劃在2022年開店3000家”。

當然，陸正耀的團隊也非常配合、高調入場、激情滿滿、保持亢奮。除了派出CEO出來接受專訪之外，據知情人士瞭解稱1月以來，已有多名舌尖工坊的工作人員開始在朋友圈、抖音等社交平台發佈招募合作伙伴的信息，稱舌尖工坊是由打造過瑞幸咖啡的團隊孵化出來的最新項目，迎合當下最熱的預製菜風口，要讓消費者“20分鐘實現一桌滿漢全席”。

無論真假，一個新的故事就此開寫了。隨之而來的，還有許多疑問，比如，為何資本還會信任被扣上造假帽子的陸正耀？盈科資本作為一家專注於生物醫藥領域的投資機構為何在自己不擅長的新消費領域，投了陸正耀一票？“上市型創業”到底是否帶着原罪，曾經福建互聯網的領軍人物，到底是精準的金融炒客還是眼光毒辣的商業模式鬼才，一切的一切都有必要進行一番拆解。

01  黑紅也是紅

事到如今，陸正耀依然可以説，自己所有的創業都是成功的。

造假的瑞幸咖啡，整改過後經營數據180度轉好，更從側面印證了它商業模式上的優秀。2021年12月，瑞幸咖啡公佈未經審計的2021年第三季度財務報告，數據顯示，第三季度公司總淨收入23.502億元人民幣，較去年同期的11.43億元人民幣增長105.6%。其中，自營門店同店銷售額增長75.8%，聯營門店較去年同期增長355%，達到4.161億元。另外，瑞幸咖啡門店總數則攀升至5671家，其中自營門店4206家，較同期增加了6.4%；聯營門店1465家，較同期增加了66.7%。

而瑞幸的入場，某種程度催化了中國咖啡行業的進化，一向不屑於外賣，強調場景化的星巴克，2022年第一個大動作，就是和美團牽手，補足之前的短板。

更誇張的“喜訊”來也隨之而來，據外媒報道，瑞幸咖啡正在研究在美國重新上市的計劃。隨後瑞幸咖啡回應媒體稱：報道不實。

神州系就更不必説了，明顯是瑞幸牽連的結果，多米諾骨牌效應之下，受了無妄之災，甚至有人設想，神州租車作為新三板昔日龍頭，如果能熬到北交所開張，一切都是未可知。

其實對於陸正耀扼腕嘆息者很多，在《沸騰新十年》中曾有這樣的片段令人印象深刻：如果不是因為陸正耀急於收購寶沃汽車，已完成出行生態鏈的全閉環，瑞幸咖啡就不必以如此激進的速度上市融資，本來完全是一局可以下好的慢棋。

由此可見，在冷靜過後的資本圈、媒體人對於陸正耀的評價其實並不完全是一面倒抨擊。

當然，對於陸正耀的信任還來自於他頗為順暢的履歷以及獨特的人格特質。

在所有關於陸正耀的報道中，其中早年間的一個採訪被引用的次數很多，當時陸正耀的名言是“生活上的錢已經夠了，有時候錢多了，會覺得有點不安全。”這話説得其實沒有毛病，與許多創業明星坎坷的經歷不同，高考狀元出身的陸正耀在瑞幸失利之前，人生可以説是走得比較順利，大學畢業公務員，下海創業第一個項目就盯上了當時還在風口上的通訊行業。

據資料顯示，1995年，26歲的陸正耀辭去公務員的工作,成立了一家名為DITEL Technology的公司，專做通訊設備代理及系統集成生意。初次創業，陸正耀的生意天賦初顯，沒過多久，他帶領數百名員工將DITEL Technology公司銷售額做到數億元。隨後，通信行業走下坡路，陸正耀又成立了第二家公司--北京華夏聯合科技，做起企業長途IP電話生意。一年時間不到，北京華夏聯合科技就成為當時通訊行業巨頭阿爾卡特在中國最大的代理商，賺得盆滿缽滿，有資料顯示當時公司收入已經超過1億元，佔據整個行業10%的份額。

曾經神州系的鐵三角，愉悦資本劉二海這樣評價陸正耀：“陸正耀表面看着是那種經常喝酒和帶一幫兄弟經常打架那種人。其實不是，他特別細心，能算賬，像個老地主一樣，是典型的‘表’叔。”

粗中帶細，眼光毒辣是人們對陸正耀當時的評價。

但資本天生嗜血，瑞幸一局的失利，陸正耀徹底出局，曾經的助理和資本方成了公司的控制方，想來他是不服氣的，陸正耀內心還是有火焰的，錢當然不是他最看重的東西，這位曾經的高考狀元，現下最重要的還是要證明自己，證明它自己的創業哲學沒有問題：虧損式增長沒有錯、快速進駐霸佔頭部沒有錯，上市型創業更沒有錯。

02  容錯率很高的圈層

閩系商人的氣質總是有着不可思議的相似性。2020年，Tech星球曾經做過一個報道，名為《從蔡文勝到陸正耀，廈門互聯網沒有捷徑》講述了廈門互聯網生意的起伏，其中有一句話令人印象深刻:在蔡文勝的眼裏，沒有正而八經的商業模式，企業就是依靠一兩個“必殺技”，在互聯網的空間裏殺出一條血路。美圖、趣店、神州、瑞幸也皆是如此。

這是似乎是閩系商人的共識，他們更看重機會的重要性，更相信風口，而能精準把握風口的人往往是他們追捧的對象。

瑞幸的成功，以現在的視角來看，陸正耀更多的是找到了咖啡市場上對於基礎性消費的缺失，通過快速的燒錢的模式、用便宜的咖啡打開人們對於咖啡的基礎性需求。另一方面，他通過早期神州系的成功積累下了鐵三角的豪華陣容，陸正耀衝鋒陷陣，劉二海和黎輝，通過資本不斷輸送子彈，用快速擴張，超速上市來鞏固地盤。這套方法精明且實用，反過來説，如果沒有當年瘋狂得燒錢，今日瑞幸的翻身還能如報道所言，僅僅是因為一兩個爆款而已嗎？上市型創業雖然惹來無數的爭議，但是，不得不説非常高效，如果橫向對比，當今無論是新消費還是國潮，哪一個又不是在模仿這種模式呢？

同樣的例子，在閩系商人之中，非常普遍。蔡文勝高中沒畢業，不懂英文，不懂技術，普通話都説不標準，早期通過售賣域名起家，後來就是抓住了自拍時代的紅利，做出了美圖，這與傳統互聯網圈精英形象，深耕用户的方式完全不符，但從結果來説，他投資了三家上市公司，還在不斷擴張自己的邊界。狂奔時代不問英雄出處，閩系商人的文化奠定了他們相似的成功模式：精準的眼光，猛烈的撕咬，快速的變現，商業模式之下只論輸贏，蔡文勝是如此，陸正耀亦是如此，再往前早期的馬化騰、李嘉誠又何嘗不是如此。

閩系商圈的容錯率很高，因為在他們的模式之下，失敗是常有之事，而不斷的再出發，不斷的嘗試，也是他們生活中信奉的信條，非常像香港人稱之為“獅子山精神”。

於是我們看到了很多瘋狂的投機行為。做手機的美圖，2021年美髮布公告稱，於3月5日在公開場交易中購買了15000單位的以太幣和379.1214267單位的比特幣，這兩種加密貨幣的總對價分別約為2210萬美元和1790萬美元，總價值大約為3.12億元。

隨後，美圖公司董事長蔡文勝在朋友圈發文稱，“美圖公司繼續佈局區塊鏈，這次購買ETH、BTC數字貨幣作為長期發展區塊鏈戰略的價值儲備。”瘋狂程度比陸正耀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李嘉誠2017年投資美製藥企ChromaDex1.8億，其主要產品是讓人“長生不老”藥nmn（β-煙酰胺單核苷酸），李超人更是下場親試，表示大呼彷彿回到20歲。該產品的中國版本，更是因為生命科技的風口，和李嘉誠服用的原因，憑“青春”概念屢登京東銷冠，幾年來已有超10萬人試用。後來，該類藥物被國家市場監管總局封殺，不允許在國內生產。

這種高風險偏好、更加兇狠的打法、更大的容錯空間，讓閩系的商人總是不缺乏後援。此刻我們再看願意支持陸正耀的盈科資本，似乎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盈科資本的兩位創始人錢明飛都是陸正耀的福建老鄉，有過多年的產業經驗，且有多家上市公司運作成功經驗，在生物醫藥、以及軍工等多個公司的投資中斬獲頗豐。這與當年操作神州系的配置何其相似。

只是這一次，在預製菜方向，陸正耀能翻盤嗎？

03  陸正耀的預製菜加盟生意

從產品上説，舌尖工坊的官網的信息量非常之大，我們可以看出公司對於預製菜的定義簡單清晰：通過原產地採購第一手新鮮原材料，利用先進科技加工成半成品，急凍或冷藏儲存，冷鏈運輸至零售終端，消費者購買後，採用傳統廚具或者新型廚具簡單烹製，即可成為一道美食。

舌尖工坊的產品品類有兩個大項，即預製食材和速烹菜。仔細看去，舌尖的工坊所言預製食材有四大優勢預製、地標、嚴選、便宜，但這裏經不起推敲，其主頁上的半成品金鯧魚，經業內人員介紹發現，與大型批發市場的拉花金鯧魚一摸一樣。同樣，速烹菜也幾乎都是市面上比較成熟的產品。

所以可以明確一點，陸正耀在做的是整合渠道商，在現有產品的基礎之上，通過品牌包裝來完成銷售。這一點上與起源於鄭州的鍋圈食匯火鍋食材非常相似。而陸老闆顯然也是研究過鍋圈，打法路徑一模一樣，同樣選擇了加盟的方式快速發展。鍋圈交出的成績單在官網中可以查到：鍋圈食匯覆蓋24個省3個直轄市，200個地市，門店總數達到8000家服務顧客累計達3.6億人次。而仔細對比，連舌尖所言的經營方式都與鍋圈非常相似：作為國內優秀食材供應商，鍋圈食材供應鏈已經在上海、成都、北海等地建立了4個食材研發中心，鍋圈食匯門店500多種食材全部來自自研和自有品牌，上游ODM工廠已達到500餘家。

而擁有瑞幸快速擴張經驗的陸正耀，這一次會不會複製類似鍋圈食匯的成功呢？從目前蒐集到信息來看困難依舊不少。

根據企查查的數據顯示，截止到2021年11月，全國近10萬家火鍋食材超市關店，預計到年底，會有超過12萬家火鍋食材超市選擇停業。究其原因，有三個方面的值得陸老闆深思，第一非剛需；第二，社區團購分流；第三，便是成本高昂。

預製菜與火鍋食材的問題也非常突出，簡而言之便是剛需性不足，疫情、極端天氣之下，這類需求會被放大，但是一旦回到正常生活之中，人們對於餐飲的選擇項非常之多，即便是方便性，外賣的種類也會多於品類不夠豐富的預製菜。

所以如果不在人流密集的區域開店，盈利性很容易陷入到十分不穩定的境地。同時，社區團購與高昂的店面維繫成本，都將成為預製菜提高滲透率的限制因素。同時紛紛下場的巨頭，如阿里旗下的盒馬鮮生等，也會將這場戰局引向未知的方向。

做神州租車時，陸正耀曾經接受過一次採訪，記者問他，一個企業成功的秘訣是什麼，陸正耀回答道：“公司的一把手要既懂戰略，又懂業務，光懂戰略不懂業務的人是無法把握節奏的，就比如説去年我去當專車司機，以前的時候我當租車門店的員工，當店長，我原來在三亞蹲點當店長….”氣氛越聊越熱絡，陸正耀臉上洋溢着老大哥般的慈祥與驕傲。

幾年時間過去了，物是人非，當年的陸總，現在身上揹着負債，不看好他的人很多，從傳統資本，到微博評論區的網友。支持他的人還有很多，瑞幸、神州的舊將，閩系的資本。到底是騙子翻身，還是王者歸來，不知道這一次，當陸正耀再次調研，穿上店長衣服去體驗業務時，內心的篤定是多了，還是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