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喊打新京報_風聞
摇滚客-摇滚客官方账号-有态度地听歌、看剧2022-01-25 08:57
來源 | 搖滾客

未來的主人翁音樂:羅大佑 - 羅大佑自選輯
今日BGM,《未來的主人翁》,羅大佑
這應該是極少發生的情況:一家媒體被罵上熱搜第一。

如果説這家媒體是《新京報》,又似乎沒人會覺得意外。

這幾年媒體公信力在下降,名聲臭成新京報這樣的可不多見。
即使緊急關閉了評論區,但從轉發中就能看出羣眾的憤怒。


新京報到底做了啥,居然落到這樣人人喊打的地步?

“新京報”的熱搜下面,跟着一個名字“劉學州”。
1月24日零點,劉學州在微博發佈長文,疑似有自殺傾向。此時微博定位顯示在三亞。

凌晨2點,三亞警方接到報警。隨後劉學州的舅媽告訴媒體,“孩子在三亞海邊吃了藥,被好心人發現後,正在醫院緊急搶救。”
凌晨4點多,劉學州經搶救無效死亡。
把新京報和劉學州聯繫在一起的,是新京報19日發佈的一篇採訪。

劉學州是個苦命的孩子,他在遺書裏寫:
自己出生就被親生父母賣掉做彩禮;
4歲時養父母發生煙花爆炸意外身亡,家裏也被炸塌;

自此居無定所,上學只能住寄宿學校;別人都欺負他是孤兒,被校園霸凌過、被男老師猥褻過。
劉學州太渴望一個家,今年看到那麼多尋子成功的社會新聞,他也想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
尋親的過程意外順利,只用了3個月。可他等來的不是久違的親情,而是一場無妄之災。
親生父母在這十幾年裏並沒有找過兒子。
他們離了婚,又各自有了家庭。此時這個意外找上門的孩子倒成了尷尬的存在。
在劉學州提出想要一個家時,親情的那層表皮終於被扯破了。
15歲的劉學州尚未成年,他覺得自己吃了這麼多年的苦都是父母造成的。他要求父母給自己一個家:買的也好、租的也好。
母親認為兒子這是直接逼自己買房,拉黑了兒子;
父親也説劉學州是白眼狼。
如果事情停在這裏,還是家庭內部糾紛。
直到1月19日,新京報採訪了劉學州母親。
劉母嘴裏的兒子,認親只為錢。
“本想彌補孩子,還曾借錢讓孩子去三亞旅遊。沒想到劉學州多次要求買房,還威脅生父母分別離婚,使兩家生活受到影響。”
此報道一出,輿論迅速扭轉,劉學州成了坑父母的白眼狼。辱罵的言論甚至多到劉學州發微博,懷疑有職業黑粉收了錢惡意辱罵。

1月22日,劉學州登上了飛往三亞的飛機。
1月23日,他的最後一條微博被定時發佈出來。
劉學州評價自己的一生“生來即輕,還時亦淨”。
至於為什麼一定要在三亞,或許這裏有一片温暖的海。
尋親成功的短短十幾天,他來過兩次三亞看海。
第一次是剛找到親生父母,他説“很喜歡大海,因為我感覺它可以裝得下很多聲音”;
而第二次,自己的尋親之旅不僅成了笑話,連辛苦打工賺來的來三亞的路費,也成為親生父母嘴裏污衊他“貪錢”的藉口;
他搞不懂為何會有父母對自己的孩子如此狠心?更搞不懂為什麼大媒體會把父母的謊言當事實報出來?

當潮水般的惡評襲來,我們都高估這個才15歲孩子的抵抗能力。
“陽光照在海面,我也歸於大海。”
這個新聞讓人唏噓,尤其它最終指向一個男孩的死亡,必然會引起極大的憤怒。
“新京報”成為眾矢之的並不無辜。
因為劉學州生前掛出了新京報的採訪,強烈質疑採訪的真實性。
而新京報這條採訪的評論區,某些人對於劉學州“認親就是圖謀不軌”的質疑終於得到了證實。
如果説之前的網暴還顯得“師出無名”,那現在對劉學州的人格侮辱,已經被冠上了“替天行道”的正義之名。
但你如果再點開“新京報”,會發現他們已經刪除了這條採訪。
相反置頂了另一條相關微博。
這條對劉學州舅媽的採訪裏,舅媽説孩子要起訴親生父母,是看到親弟弟的待遇,心裏有了落差;
一切指向還是錢。

一條生命消逝,它的熱度可能甚至維持不到明天。
即使被掛在熱搜上一整天,新京報也只是關閉了評論區,微博照常運營。
沒人需要解釋什麼,也無需交代什麼。

我寫這篇文章的目的,並不是單純想譴責新京報。
單純從新聞角度來説,新京報沒有做錯什麼,它只是採訪了當事人,並且複述了她的原話。
而且劉學州掛的也不止新京報一家。
這篇“紅星新聞”採訪劉學州父親的新聞稿,甚至直接把標題寫成“尋親男孩要求生父母買房被指白眼狼”;

為什麼大家只盯着新京報一家罵?
羣眾這次對新京報的憤怒,是它早已信用破產,這次只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隨便盤點一下,之前做的缺德事太多了:
1、迎合對女司機的刻板印象
在#重慶公交車墜江事件#中,《新京報》在尚未查清事實前,用帶有偏向性的報道將矛頭引向“女司機”,迎合大眾對“女司機”的刻板印象。

實際上是車內乘客與司機搶奪方向盤造成的悲劇,女司機只是幸運撿回了一條命。
而事後司機家屬要求媒體道歉時,沒有一家帶節奏的媒體肯承認錯誤。
2、泄露未成年女性隱私
在#13歲女生校內遭4名男生侵害事件#中,《新京報》將受害人的具體信息公佈。

這和主體新聞並無關係,僅僅為了滿足某些人的窺私慾,便輕易讓一個女孩社會性死亡。
3、臭名昭著的“尋找湯蘭蘭”
當年的“湯蘭蘭”事件,新京報的名聲第一次全國性“臭”了。
澎湃新聞聯合新京報,在毫無法律依據的情況下,在全國面前曝光了一個被性侵女孩的最新身份信息。

當他們逼着這個女孩重做噩夢時,我真的好奇這世間有多少齷齪之事,是打着正義之名?
在媒體們整天想搞個大新聞時,是否應該先學會把人當人?

作為一個關注量達到4598萬、影響力極大的媒體,在發佈這麼多缺乏職業道德、甚至基礎事實錯誤的新聞後,出了事把新聞刪掉就好了。

唯一能讓新京報低頭認錯的,是説話更硬的人。
2020年6月25日,新京報旗下自媒體賬號“新京報我們視頻”被禁言,因為新聞存在導向錯誤、斷章取義、混淆視聽等問題。
今年6月15日,《新京報》因為報道疫情時“題不對文”被@共青團中央公開點名後,才緊急致歉。
生活再次以我們意想不到的方式,開了玩笑。


新京報的前身是光明日報和南方日報,作為一整個媒體集團,它旗下的深度新聞報道團隊,也曾出過真正能影響社會的重磅新聞。
它是國內首發獨家報道孫小果案的,也讓新京報記者向凱、龐礴、編輯王婧禕一戰成名。

2019年4月24日,昆明日報發佈消息,打掉了孫小果等涉黑犯罪團伙。
第二天新京報記者接到選題,當晚就飛到昆明展開調查。
第三天便發文確認,孫小果就是20多年前《南方週末》曾報道的“昆明惡霸”。
蹲守昆明21天裏,記者向凱走遍了昆明大小夜場酒吧。
5月12日,再發深度報道《死刑犯到再涉黑:“昆明惡霸”孫小果調查》,質疑為何會有人“強姦不被追責,殺人不被收監”?
孫小果案最後被判死刑,並在2020年2月20日執行。
這場遲到了22年的審判,由1998年《南方週末》的《昆明在呼喊:剷除惡霸》開始;
到2019年《新京報》的《死刑犯再涉黑:”昆明惡霸“孫小果調查》結束;
隔着時間的長河,兩代媒體人遙相呼應,最終證明這個時代仍有守夜人。
這是有職業道德的新聞人要做的,是讓無力者有力,讓悲觀者前行。
罵新京報是無用的、也沒意義。
像新京報的某些小編這樣亂起標題、胡説八道、斷章取義只為勾起人心底潛藏的惡的媒體還少嗎?
新京報不是第一個、不是最極品的、當然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只要考核新聞價值的唯一指標是數據,**那就會逼得小編必須研究網友喜歡看什麼,暴力、情色、兇殺、鄙視鏈、各種偏見…
新京報這波收割的嗜血流量,背後每個習慣用鍵盤聲張正義的鍵盤俠都舔了一口這血饅頭。
新京報當然不會改,它只是被社會意志操縱的機器。
如果無腦網友越來越多,所有媒體都會都會變成新京報。
而這真的是我們想看到的嗎?
尼采曾説:
這個世界並不是圍繞新的喧囂發明者轉動,而是圍繞新價值的發明者轉動。
旋轉是悄無聲息的,最偉大的世界不是最嘈雜的時刻,而是我們最寂靜的時刻。
而這最寂靜的時刻,是越來越多人的理性甦醒,去倒逼新京報等媒體去思考:
什麼是新聞價值,而不是新聞流量。
一個只有傻逼説話的世界是可怕的,很多時候我們懶得和大腦發育不全的人説話。
可時間久了,你會發現一個只有傻逼比誰聲音更大的世界。當你想説點什麼,也只能扯着嗓子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