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軼事（上）_風聞

作者：刁鳴生 曾任中國常駐聯合國亞洲及太平洋經濟社會委員會代表處代表、中國駐德班總領事、中國前駐貝寧共和國特命全權大使。

“美麗的西班牙女郎，人們都熱愛着她，她多麼活潑漂亮，到處是一片讚揚。”這是一首意大利通俗作曲家譜寫、旋律明快、愉悦灑脱而激情浪漫的歌曲，表達了作者和人們對西班牙女郎的愛慕和讚美之情。這首歌我們耳熟能詳，從青年時代起我就一直盼望有機會親眼見到歌中所唱的女郎，尋尋覓覓，總想去這美麗的國度探訪。

2005年春天，我在國外常駐工作後離任回國，途經法國巴黎戴高樂機場，在機場租了一輛車，沿着巴黎西部河谷的城堡區，越過比利牛斯山脈，徑直駛向西班牙。白天開車，晚上住店休息，連續幾天，途中見到風景處處，但每到一地只是走馬觀花，沒有深度遊覽或靜靜感受各地風情。而只是在到達首都馬德里並參觀西班牙皇宮之後，才感覺到不虛此行。

我在參觀過程中遇見了一位美麗的西班牙女郎，她是皇宮的英語義務導遊。她相貌甜美，熱情洋溢，表達流暢，對來自中國的參觀者表現出特別熱情和耐心。她説她非常希望有機會去中國北京紫禁城，那是她的夢想之一。她告訴我，馬德里皇宮是歐洲第三大皇宮，規模僅次於法國巴黎的凡爾賽宮、奧地利維也納的美泉宮，是世界上保存最完整而且最精美的皇家宮殿之一，是具有代表性的文化遺產。

西班牙是擁有世界文化遺產數量最多的國家之一，僅次於意大利，居世界第二位。這位導遊姑娘十分熱情健談，講了馬德里皇宮裏的一些逸聞趣事。當她講到奧地利哈布斯堡王朝瑪利亞·特蕾莎女王的女兒嫁到西班牙、後成為西班牙皇后的那段歷史時，我説我曾在維也納生活過，於是她還專門帶我來到那位皇后的起居室，講述了那位皇后的故事。

一個半小時的參觀時間很快就過去了。講解結束前，她建議我去西班牙古老而又神秘的小城託雷多去參觀遊覽，説是到了那個地方就可以瞭解更多西班牙的輝煌歷史。後來，我開車到了巴塞羅那，沿着地中海公路回到法國馬賽，去戛納、尼斯、阿維尼翁等地暢遊一番，再從馬賽開到戴高樂機場，乘航班回國。十二天的行程結束後，我記得最清楚的還是那位美麗的西班牙馬德里皇宮導遊姑娘，也記住了她的話，很可惜當時沒有問她的姓名。

我從西班牙回國後，休息兩週開始在國內工作，剛上班兩個星期，就被通知去西班牙出差，參加聯合國在西班牙安達盧西亞大區馬拉加市舉辦的一個國際研討會。這個馬拉加市位於西班牙東南部地中海邊，景色優美，名揚歐洲，號稱是天堂般的城市。我們會議和居住就在海邊的一家四星級飯店裏，會議代表來自三十多個國家，幾乎都是各國外交、內政、移民部門的司局級官員，東道國西班牙派出的與會代表是四名女性官員。

幾天會議，各國代表彼此熟悉了，相互間説笑聊天時，我納悶地問其中一位名字叫卡門的西班牙外交部領事司副司長：“貴國為何不派男性官員參會呢？”她面帶笑容答道：“西班牙歷來注重提高女性在社會中的地位和作用，女性在性別平等方面的成就世界矚目。此會在馬拉加海濱舉辦，且是聯合國提供經費，福利差事，女士優先，所以各部門都派了女性官員出席，這在西班牙司空見慣。”她的回答讓我從一個側面瞭解到了西班牙這個國家的社會進步與發展。

東道國很熱情地安排與會代表在週末到附近古老的村莊參觀，去品嚐當地自釀的啤酒。卡門女士陪同並坐在我身旁，向我介紹説，作為一位從遙遠的東方來的客人，可能難以想象的是，西班牙曾是一個長期被獨裁統治的國家，大約從1939年到1975年，大男子主義在這個國家橫行霸道，政壇、社會、行政、司法等領域完全看不到女性的身影，女性沒有離婚權，不能單獨開設銀行賬户，外出旅行需要有丈夫的書面同意等等，對婦女有許多歧視條例。但隨着佛朗哥的去世和獨裁政權的垮台，民主政府成立後，女性才開始為自由奮鬥，政府啓動了提高婦女自主意識的運動，向國會提交併通過了《反家庭暴力法》，修改了《婚姻法》等，西班牙全國的婦女地位日益提高。

1936年，佛朗哥就職

卡門還自豪地説，現在我國政府中的女性部長人數比例在全球領先，相信這一比例未來還要提高（筆者注：2017年西內閣共設17位部長職位，其中女性部長11位；下議院中138位女性議員，佔比為39.4%）。這是西班牙國民素質提高和社會進步的有力證據。我認真地聽着她的介紹，陷入了沉思。

當優美的湖光水色和樸素典雅的古老建築出現在我們面前時，我沒有心曠神怡，反而有些心情凝重。在馬拉加附近的這些村落邊，可以看見遠處清澈的海水，隨着陽光的變化呈現色彩斑斕，在金色夕陽下，宛如一首美妙的協奏曲。我卻在想：何時能在遙遠的東方也可以聽到這美妙的協奏曲？

2005年9月，我陪同國家旅遊局某局長來到馬德里，出席世界旅遊組織召開的會議。會後，我們參觀了馬德里的兩個博物館，對這個國家的歷史文化有了更多的瞭解。

我想起了馬德里皇宮導遊姑娘的建議，就詢問當地朋友有關去託雷多參觀的事。朋友説，在西班牙人的心目中，歷史上最重要、最不可割捨的城市，不是馬德里，也不是巴塞羅那，而是許多人聞所未聞的小城託雷多（Toledo）。它曾是西班牙歷史上全盛時期的首都所在地，西哥特王朝、摩爾王朝、天主教王朝三個時期首都皆在此地，歷時1000年，也是西班牙歷史最悠久的首都，比馬德里（1561年建都）作為首都的時間要長一倍，在西班牙人心裏處於至高無上的位置，其地位與中國的古都長安類似。聽了這些介紹，我當時就提出應該前去一遊。

託雷多古城全景

（圖片來自網絡）

託雷多小城距離馬德里不遠，只有幾十公里。我們開着車就直奔那裏。車停在停車場後，步行入城，映入眼簾的整座城市都建在一座山坡上。它形勢險要，景色俊美，城內佈滿密如蛛網的中世紀街巷，古老的城堡、教堂、塔樓，以及層層疊疊的老房子，外形保留着千年前的模樣，但有的內部陳設已按現代標準裝修。城裏的一切，無不在訴説着西班牙兩千多年的曲折歷史，給人一種心靈上的震撼。

這座古城面積不大，但卻曾是西班牙重要的政治、經濟和社會中心，人口約5萬人，可謂最具西班牙風格的典型城市，融合了西班牙歷史、建築、文化、藝術的一切精華。最重要的是這裏完好保存的燦爛歷史文化遺產，是西班牙的全國文物重點保護區，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也已將其列為世界文化遺產名錄，每年吸引一百多萬世界各地的遊客慕名而來旅遊。

托萊多太陽門

（圖源：SoyEthan）

漫步在託雷多整潔而古老的街巷，你會發現西班牙的魅力就在於此：古老的文明在這裏被保存完好，東西方文化也得到最完美的融合。建築古香古色，城市雅靜古樸，融合阿拉伯、哥特、羅馬風格的教堂、清真寺、宮殿、房屋隨處可見，一石一柱、一牆一物，都有着自己的歷史和典故。

阿爾卡莎城堡

（圖片來自網絡）

這座城裏最具代表性、最引人矚目的建築物，就是建在巖山上的阿爾卡沙城堡，它是古時託雷多的重要戰略制高點。觀賞這座千年古城的最佳地點，是穿越古城街巷走出城門，跨過蜿蜒曲折的護城河，登上河對面的山頂，在遠處的制高點與古城隔岸相望，你會發現眼前呈現的不是風景，而是一幅寫滿歷史和滄桑的西班牙油畫，彷彿讓人又回到千年之前的時代，品味着時光流逝與人類文明進步的樂趣。當時我就對朋友説，我不是歷史虛無主義者，也不妄自菲薄，我們的長安城今又何在呢！與託雷多相比，保護歷史文化古蹟，我們任重道遠。

未完待續~

作者 | 刁鳴生  圖片 | 網絡

編輯 | 外交官説事兒 青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