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聯合國過年_風聞

作者：吳妙發 中國前駐聯合國參贊、安理會候補代表，曾在1971年到1978年，作為中國最早一批前往聯合國工作的外交官，多次參加聯合國安理會的閉門磋商。

以喬冠華為團長、黃華為副團長的中華人民共和國代表團1971年11月15日出席聯合國大會第26屆會議的全體會議，這是喬冠華在會上發言。（圖源：新華社）

1971年10月25日，聯合國第26屆大會一致通過恢復中國在聯合國的合法席位。同年11月15日，喬冠華團長在聯合國大會講壇上發表了具有歷史意義的演講。我是代表團的工作人員，當時，中國代表團一直處於繁忙緊張的狀態中：要接待美國各界友人，要和紐約以至來自美國各州的僑胞促膝談心，要函覆許多來信，要舉行招待會結識的朋友，要研究聯合國大會、安理會的議事規則……那時，團長、參贊以下的所有外交官晝夜輪流值班，要確保所有的工作順利完成，還要確保代表團臨時駐地——羅斯福旅館12層的安全。在緊張的氣氛中，不知不覺迎來了1971年的春節。

代表團領導雖深知代表團所處的環境複雜，但還是設法使大家在國外歡度這一傳統的節日。

洋廚房裏包餃子

當時我們下榻的紐約羅斯福旅館沒有單獨開伙，一天三頓飯只是各式西餐。起先大家很新奇，美國黑人侍應生端來的麪包、黃油、果醬、雞蛋、油煎鹽肉的早餐，很快吃得一乾二淨。至於午餐和晚餐的奶油腸、烤牛肉、炸雞腿、蔬菜沙拉、水果沙拉和咖啡，也是來者不拒。一刀切下去還流着鮮血的烤牛肉，擠上幾滴檸檬汁，也吃得挺帶勁，各式冰淇淋也要嘗上幾口。

可是，幾天過去，大家的胃口倒了，一到餐廳，聞到飄出來的黃油味，不少人立刻皺起了眉頭。王海容帶來了一罐鹹菜，這成了大家垂涎欲滴的美味食品，一頓就搶光了。只有從小在美國長大的唐聞生，頓頓仍津津有味地吃着美國飯菜。

春節到了，大家只希望吃一頓中國飯，調調口味。喬冠華團長提出包頓餃子，邢松鶴參贊和隨員劉東海立刻去與旅館經理商量。旅館同意後，給我們騰出低層廚房一角，讓代表團自己做飯，這讓大家歡喜異常。代表團管行政的外交官從紐約唐人街採購來了大白菜、肉餡和調料。

除夕下午，20多箇中國代表團成員來到了旅館低層廚房，只見裏面到處都是擦得光潔的餐具，大鍋、小鍋、圓鍋、平鍋一溜排開，煤氣灶燃着暗藍的火苗，空氣中飄着牛油、奶酪的濃烈氣味。我們在指定的地方興致勃勃地包起餃子來。這時，帶着白色高紙帽的美國廚師們不時地來看上一眼，有的問肉餡味道如何，有的問包好後下鍋會不會破，還有的問餃子的歷史。我們邊包餃子邊交談，氣氛已經很歡快，加上這些洋廚子接二連三提出的問題極為有趣，使我們更忍俊不禁了。

餃子煮好後，代表團全體同志聚集在餐廳美餐了一頓。不習慣西餐的同志邊吃餃子邊叫好，覺得這是到紐約以來最可口的一頓晚餐。吃完餃子已近午夜，團領導講了一番向大家祝福的話，大家聽了心裏覺得很温暖。

這時，旅館經理帶了幾個高級廚師向我們祝賀節日，從他們的神情可以看出，他們對餃子更感興趣，我們便請他們品嚐，他們邊品嚐邊稱讚味道真是好極了。臨走時，經理還説，明天午餐，旅館請大家品嚐中國飯。我們大家鼓起掌來，但不知明天有一頓什麼樣的中國飯在等着我們。

第二天，也就是初一中午，我們吃了一頓旅館為我們準備的雞湯麪。儘管這是美國風味的雞湯麪，但一碗下去，肚子裏覺得暖烘烘的，真比吃西餐舒服多了。

外交官們表演節目

1971年12月10日晚，中國代表團在聯合國圖書大廳

代表團第一批來到紐約的人員都是首次到美國，而且是第一次在一起工作。到了美國以後，幾乎沒有一點空閒，大家都希望利用春節彼此更熟悉一下。喬冠華團長十分贊成這一主張，於是在農曆初三大家搞了一場小型聯歡會。

初三晚上，大家在會客室歡聚。雖然旅館會客室不大，大家坐得很擠，但氣氛很融洽。會客室中央擺上幾張茶几，負責行政的同志把早就採購來的中西食品，如花生米、天府花生、醬油瓜子、芝麻糖、綠豆糕以及美國的炸土豆片、爆米花、花花綠綠的糖果、巧克力等，都擺了出來。

“老何來個節目好不好？”一位同志高聲提議，隨即響起一片熱烈的響應聲。“老何”，即黃華大使的夫人何理良。她大大方方地唱一首女高音獨唱。接着大家把矛頭又轉向平時喜歡哼幾句京劇的過家鼎（前駐葡萄牙大使）。過家鼎的京劇字正腔圓，贏得了熱烈掌聲。我在“壓力”下唱了一首民歌。事後，陳楚大使開玩笑地説：“啊，小吳，看不出來，你的民歌唱得還可以嘛！”節目一個接一個，唐聞生用英語唱了一首歌，黃華大使還講了段小笑話……過了12點後，負責行政的同志為大家端來了各種冰淇淋，供大家品嚐。

春節就在温馨的氣氛中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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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來源 |《一個歷史性時刻》

作者 | 吳妙發  圖片 | 網絡

編輯 | 外交官説事兒 青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