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力學第二定律告訴我們,解決封閉系統內熵增的問題,侷限在封閉系統內是不可能的_風聞
我要陈疑-2022-02-08 20:57
【本文來自《高德勝:皮凱蒂和《21世紀資本論》是一陣風,還是正引領西方社會新思潮?》評論區,標題為小編添加】
- 要素組
- 你還是沒有理解我的意思。
所有制下,無論是公有制,還是私有制,都是按照你投入的比例,來進行相應比例的分配的。
你投入勞動,就獲得工資。
你投入資金,就獲得債權或者股權,享受利息或者股息分紅。
你投入技術,就獲得技術相應的激勵。
你投入土地、廠房、機械,就獲得租金。
按勞分配為主體,多種分配方式共存,是不是就是這樣?
這種分配方式無一不是先確定了投入的所有權關係,然後再按照投入多少、投入的質量,再按照一定的比例進行分配的。
初次分配就是如此。
二次分配,無非就是看到人們對於初次分配的比例不滿意了,然後就通過税收,轉移支付,來改變這個比例(但並不改變初次分配的邏輯)。
公有制的優勢就是在於它有更強的再分配能力。
不過這裏面問題來了?
人們所受到的剝削都是率先發生在初次分配中的,這種剝削難道僅僅是因為在初次分配中獲得的份額較少嗎?
我認為剝削是一種結構化的過程,勞動者獲得份額較少,只是這個剝削過程最後的表現形式。
PUA不是剝削嗎?996不是剝削嗎?男女在就業市場的不平等不是剝削嗎?無視員工發展需求的企業制度不是剝削嗎?
由此而導致的傷害蔓延到家庭、蔓延到人的其它社會活動,這些又怎麼算?
現在的再分配,頂多只能改變,剝削過程結束後的那個結果,而且還只能在邊際上做微調。
無法消除剝削的真實過程,無法禁止真實的剝削場景。
所以它註定是吃力不討好的。
充其量,這是一種補償思維。
有些人説,只要給我高薪,我願意996,你工資不給夠,我當然不願意。但是在我看來,這種補償思維,是有後果的。人的時間就那麼多,要分給不同的社會身份使用,你當企業員工的時間佔據那麼多,其它身份所佔據的時間就必然縮短,那麼最後不利的局面就會從其它社會結構的高熵中反饋回來。
你是個優秀的員工,但你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合格的丈夫,合格的子女,合格的朋友,當你的事業如日中天的時候,你充分體驗到了成就感,遮蔽了這些不合格所帶來的消極反饋。但是當你漸漸從勞動力市場中退出的時候,那些不合格帶來的反饋,則會將你折磨的痛苦不堪。
所以補償思維,其實什麼都不能補償。
説回到公平的社會,我認為公平這個概念就有問題,公平誰來界定呢?
兩極分化的社會,富者覺得很公平,貧者普遍覺得不公平,平均主義的社會,懶惰者覺得不差,勤勞者、能人覺得不公平。
你用公平來描述,本身就是有問題的。不是公平難以把握,而是它本身就是一個有問題的概念。
因為人人覺得公平的社會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而且現實中,真實的現象只是人們心懷“不公平的感覺”,因為這種感覺的存在,人們才創造出了一種“公平的偽需求”。
同樣的例子,在【自由】這個詞上也一樣,什麼叫自由?其實真實的現象人們只能感覺到的是“一種不自由感”,因為這種感覺的存在,人們才創造出了一種“自由的概念”。
但是那種“不公平感”“不自由感”,在我看來,其實一種“高熵無序的表現”,一種有序性無法達成的表現。
人的內在的無序,導致的是身體的不健康和心理的不安寧,焦慮憤怒嫉妒無外如是,外在的無序,導致的是人與人之間的矛盾衝突,組織與組織、國家與國家之間也是如此。
所以在我看來,我們需要的不是公平社會,也不是自由社會,甚至也不是一個民主社會,而是一個低熵社會,需要的是一個具有強勁吸收負熵流的社會。
身心靈的低熵、社會大環境的低熵、市場的低熵、國際關係的低熵、生物圈大環境的低熵、文明整體的低熵等等,這才是真正值得追求,也是可以追求的目標。
首先非常感謝您兩次以長文回覆我的貼,您在貼中提到了熵的問題,恰巧我也對這個問題非常感興趣,也曾經比較深入地思考過這個問題,所以在這裏就把我思考的一些心得與您一起討論!
熵的概念來自於熱力學第二定律,起初是一個物理學概念,後來之所以被引入到社會科學領域,因為它確實有很多基本性質與社會領域的現象非常類似,所以在這裏,我們瞭解一下最初的熱力學第二定律的基本內容就顯得非常必要了,這個定律告訴我們,在一個孤立系統中,體系與環境沒有能量交換,體系總是自發地向混亂度增大的方向變化,總使整個系統的熵值增大,此即熵增原理。
所以對一個利益邊界相對固定的社會來説,如果它的內部人口增加,它的個體利益邊界基本明晰,它的利益交換方式比較固定,那麼熵增就是一個無法避免的結果,這是物理學的客觀規律,也可以引申為社會學的基本規律。
你説我們不需要公平社會、自由社會、民主社會,而需要一個低熵社會,你是以一個新的概念取代老的,但是你並不能明確地告訴大家,低熵社會到底是個什麼形態的社會。
低熵意味着它的混亂程度是低的,它的系統温度一定要低,內部活動一定要少,內部的交換一定要少,這樣才會是低熵的,因此係統內部參與交易的個體數量要少,差異要小,個體之間的利益交換要少,這種低熵社會在人類社會如何實現?
東西方在這個問題上給出了截然不同的答案,也得到了截然不同的結果。
西方通過宗教洗腦,減少個體間的差異,通過封建的方法將大量的人口作為交易的標的,而不是交易的主體,以減少參與交易的個體數量,它們創造了一種低熵的社會模式。但是這種人為製造的低熵只是一種假象,熵這種東西是系統的固有屬性,並不以人為的意志而改變,西方沒有勇氣去面對系統熵增的客觀現實,因此它們的這種社會模式穩定性很差,一直只能承載很小的規模。西方的情況在大航海時代有了變化,因為它們系統的邊界終於被大航海發現的新大陸打破,它們核心系統固有的熵被地理大發現帶來的龐大的幾乎沒有系統內成本的利益交換所吸收,但其實西方如果想繼續成功,依舊必須保有它們的核心方法,那就是交易個體的差異性必須足夠少,交易個體的數量必須足夠小,這樣它們才能維持它們系統的穩定。
至於中國,則走了另一條不太一樣的路,首先是通過“車同軌,書同文”降低事實上的交易難度,其次是通過文化的方法降低人們交易的頻率與慾望,這樣中國建立起了一個社會,大規模,能參與交易的個體雖然很多,但個體之間的交易反而更少,自給自足,這樣也減少了交易的成本,也節約了大量的不必要的社會資源。即便如此,因為它無法擺脱封閉系統的熵增原理,只能定期以戰爭方式大規模減少交易主體的數量以重新建立一個低熵社會。
從這個意義上説,你所説的低熵社會一定是一個遏制商業發展的社會,因為商業活動本身就是增加熵值的行為。
在現在尚沒有極度發達的經濟條件下,一個低熵的社會很可能是一個社會活動減少的社會,是一個交易主體變少的社會,是一個把很多人排除在合法交易之外的社會,是一個父母在不遠游的社會,是一個不鼓勵折騰的社會,是一個儘量不交易的社會,是一個巴不得把所有社會活動都以家的模式處理的社會,咱們改革開放前的那個社會更加低熵,那麼這樣的低熵社會是您心之所願嗎?
實行任何一種制度都是要付出代價的,公平、民主、自由,都一樣,西方現在社會運行成本越來越高,就是因為它們其實是無法解決大航海時代、殖民時代陸續結束之後,個人主義思潮背景之下,交易個體急速增加,交易個體差異大幅增加,交易成本節節攀升,而能夠納入它們核心小系統的交易標的卻越來越少的問題。
那麼中國呢?也許,當中國掌握生產資料,掌握生產能力,能夠以一種更加不一樣的方法創造性地降低世界的交易成本。熱力學第二定律告訴我們,要解決封閉系統內熵增的問題,侷限在封閉系統內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們必須要跳出封閉系統,西方當年採用了殖民和戰爭的辦法,那麼中國呢?我們也許可以試試其他更加有序的辦法,當然這一切都不可能自然發生,而是需要有人口、有智慧,有強大的組織力量來實現這個目標。
以上是我的一些心得,拋磚引玉,期待您進一步的討論,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