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滑雪5年，雪場保安滑成了國家級裁判_風聞

【雪條加滿！】是人間後視鏡推出的冬奧專欄。本系列聚焦低温冰雪世界中的高温故事。在冬奧賽場的聚光燈外，是一系列彼此迥異的人生關鍵詞。他們用自己的熱愛，書寫着屬於普通人的“冰與火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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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始於一場賭約。保安隊裏都是年輕人，大家吃飯聊天聊得氣血上湧，一羣小夥子彼此激將，賭約的具體內容謝霆早已記不清了，但最後肯定是輸了。五六個兄弟連抓帶推地給他穿上裝備，把他推上了中級滑雪道。這是謝霆第一次滑雪。

謝霆的快手主頁上展列出的則是一長串有分量的頭銜：中國雪山冰旅滑雪俱樂部創始人、中國首屆滑雪技術大獎賽男子冠軍、中國高山滑雪索羅門杯連續五屆冠軍、中國崇禮首屆十大金牌教練之一、中國高山滑雪國家級裁判、中國大眾滑雪高級考評員、新西蘭NZSIA一級、日本SAJ技術級……雖然因腰傷和繁雜事務未能參加北京冬奧會的裁判工作，但守在電視機前，看着“大雪花”火炬台承託着奧運火炬升起時，他激動得説不出話。

謝霆依然清楚地記得18年前他第一次滑雪的情景。

那時，崇禮只是河北省張家口市一個人口寥寥的縣城，萬龍雪場在崇禮東部剛剛建立，那年謝霆17歲，是萬龍雪場的一名保安。他記得自己登上山頂，踏上雪板，深呼吸，然後屈膝俯衝，被重力牽拉着下行，速度不斷攀升，心率也一路狂飆。那時候，他還不會控制滑雪板。

2022年，崇禮成為冬奧會和冬殘奧會的舉辦地點之一，謝霆也35歲了。滑雪帶給他勞損傷病，也給他帶來了榮譽、事業和遠比想象中更精彩的人生經歷。在許多人看來，這18年是一個通過努力改變命運的勵志故事，而謝霆則有另一種描述方式。它關乎少年意氣、賭氣般的開始，也關乎速度、激情和純淨的快樂。

🟧 謝霆（右）和世界滑雪大神裏齊貝爾教練

小時候，在謝霆看來，雪是惱人的，甚至有些殘忍。他的童年記憶裏，牆是石頭和泥巴壘起來的，磚頭不太常見；路是用石頭鋪的，柏油路對村民而言則是聞所未聞的東西。

村裏沒有帶發動機的交通工具，想要走出這裏只能靠自己的雙腿——但人的力氣何其有限，有時雪下得太大，早上起來連門都推不開、出不去。直到從市區裏的中專畢業，謝霆都對雪“沒有什麼特殊的感情”。

從河北省張家口市中心區向北進發，50公里外就是崇禮。這座小城取“崇尚禮義”之意為名，坐落於內蒙古高原與華北平原的過渡地區。從崇禮縣城出發，再走15公里才是謝霆和爺爺奶奶生活的黃土嘴村。6歲之前，謝霆一直跟着爺爺奶奶務農。崇禮多山，地形崎嶇，氣候又寒冷乾燥，只能種些土豆、油麥和玉米，春種秋收，一年的辛苦只能換來極其微薄的收入。

2000年，謝霆中專畢業，被分配到北京的一座工廠實習。他的專業是計算機，那時候，一張中專畢業證足以換得一份安穩體面的工作。

“當時北京是大城市嘛，願意打工的都想往北京走……結果在北京一個月掙八百塊錢，住在地下，天天吃的也不好，然後也接觸不了什麼人，哪也不認識。就不是你想要的那種（生活），你嚮往能有一個事情或者一個想法能讓你堅持一下，但當時沒有這種想法。”懷揣着期待去到首都的謝霆，40天后決定返回家鄉崇禮。

家裏人在電話裏告訴他，咱們村上面開了個滑雪場，不行就回雪場工作吧。謝霆那時“不知道什麼是雪場，也不知道滑雪是什麼項目”，更談不上喜歡——家是回了，雪場堅決不去。“回去以後家裏天天説我都十六七了，在家裏待着也沒事幹，天天晃悠，晃悠出來晃悠出去的，一看孩子要走‘不歸路’，家裏大人着急了。”父母想出的辦法是先找個地方把兒子“圈起來”，先幹一陣活兒再説，謝霆就這樣被父母“逼”上了雪場。

🟧 2021年，萬龍滑雪場的遊客。圖源快手冬奧系列短片《二十》

謝霆工作的地方叫萬龍雪場，它2003年始建，於2004年12月份正式營業，是崇禮第一座現代化、大規模的專業滑雪場。到了那裏，什麼也不懂的謝霆選了自己熟悉的、內容相對簡單的工作：保安。他想，滑雪就是坐纜車從山頂“刺溜”滑下來，這能有什麼快樂呢？這些北京人跑到崇禮來花錢遭罪，天冷還挨凍，還容易受傷。圖啥？

每天早晨他跟車上山，在雪場大廳裏巡視一圈，遇見受傷的“雪友”就將之送往醫院。其餘的時間，解決一些瑣碎問題，回應一些重複的需求。

2004年12月，謝霆第一次踩着滑雪板站在了山頂。

事情始於一場賭約。保安隊裏都是年輕人，大家吃飯聊天聊得氣血上湧，一羣小夥子彼此激將，賭約的具體內容謝霆早已記不清了，但最後肯定是輸了。

“輸了其實也不想去滑，從心裏講挺害怕，沒底。兩個板一蹬下去以後你也不會控制，滑到哪是雪板説了算，不是你説了算”。五六個兄弟連抓帶推地給謝霆穿上裝備，把他推上了中級滑雪道。

後來謝霆描述，就像蹦極的時候沒準備好就掉下去了一樣。穿上雪板，還沒抬起腳準備滑行，滑雪板就自己往下跑，“而且是越滑越快，你根本控制不了”。寒風撲面，謝霆腦中閃過自己救助過的一個個受傷遊客的慘痛狀，不想摔跤、不敢摔跤，也不知道摔跤時的自我保護動作，“完全靠着年輕人的身體素質”勉強保持着平衡。説不清是堅持着還是僵持着，謝霆用極快的速度衝下山坡，疾馳着摔進了車庫裏。回頭一看，已經滑了整整1000米。

🟧 04年當安保的謝霆第一次滑雪。那時正值聖誕，雪場裏放了一個聖誕老人雕塑。

小時候在農村裏，謝霆常常滑“冰車”。冬天，在平地上用穀草、鹼土、泥巴、麻繩等材料堆出形狀，往上反覆澆水，一夜過去，水凝成厚實堅硬的冰殼，綁上麻繩就能在雪地上拖行，既能用來運貨，也能當孩子們的玩具。年幼的謝霆經常帶着冰車一次又一次爬到半山腰又滑下去。

對17歲的謝霆來説，滑雪的體驗和滑冰車極其類似，只是滑雪更快、更嚇人。第一次滑雪沒有摔跤，這讓他非常興奮。腎上腺素和多巴胺迅速分泌帶來的體驗讓人難忘，“這個刺激感和恐懼感讓我非常舒服，滑下來你什麼都不用想，就是緊張、害怕，想要挑戰它”。

脱下滑雪板，謝霆的心仍在狂跳不止，但是不能在臉上顯露出驚魂不定，要跟哥們幾個“分享分享，吹噓吹噓”——滑雪這事兒嘛，“也就那樣”。等到激烈動盪的心緒重歸平靜，所有的驚和怕盡數褪色，難以抑制的嘗試慾望就湧動起來。他猛然發覺，這個滑雪真好，能不能再滑一次？

🟧 謝霆在滑雪場

《中國滑雪產業白皮書（2019年度報告）》統計，2004年中國有滑雪場170家，共有350萬滑雪人次，只佔全國總人口的0.2%。對當時的大部分中國人來説，滑雪都遠在認知範圍和能力範圍以外，即使在雪場工作，近水樓台先得月的便利也並不現實。

隨着崇禮工業的不斷發展，地方小氣候發生了變化，降雪逐年減少。雪場不允許員工隨意滑雪，因為雪量相當有限，需要謝霆和保安兄弟們從樹林裏把雪背出來，集中到雪道上。作為保安，滑雪的機會幾乎沒有。“員工把這個雪滑沒了，遊客滑什麼呢？”謝霆只能“偷偷滑”：晚上值班的時候拿着雪板走上山，在深冬靜夜裏一次又一次把自己往下“出溜”。

🟧 “出溜”的快樂

第二次“正經滑雪”的記憶並不算太愉快。坐在纜車上山的時候，謝霆低頭看見遊客在拐S型彎道，決定自己也要試試。每拐一個彎謝霆就摔一跤，800米長的雪道，“我摔了無數跤，這一點不誇張”。往左邊拐就向左邊倒，往右邊拐就向右邊倒，滑完回去謝霆才發現屁股已經變成了青紫色。

謝霆並沒有因此氣餒，與此正相反，他的自尊心和好奇心像一座火山一樣熱烈地噴發了。為什麼別人能滑得優美、流暢，自己卻總跌倒呢？雪場裏滑雪教練寥寥，為數不多的教練大部分也是為了謀生去到萬龍工作，能熟練掌握的技術和能教清楚、講明白的技術都相當有限。謝霆自己摸索了兩個月，依靠見縫插針的短暫練習學會了加速、減速，能夠大概控制自己的基本動作了。

“我就覺得滑雪的危險係數已經降得非常低了，就覺得不行，這樣下去有什麼意思，得換一個能天天滑雪的部門。”救護隊屬於“能天天滑雪”的部門，隊員主要負責滑着雪檢查雪道上安全設施的情況、雪道上是否有石頭或者坑窪不平之處，遇到受傷的雪友則將之運送到雪場大廳中去。

謝霆向雪場總經理主動請纓，説領導，我想去救護隊，我會滑雪，我覺得我能勝任這份工作。雪場到處缺人，年輕的謝霆又充滿幹勁，不久就順利地被調進了救護隊。

🟧 07年謝霆在雪場巡邏隊互送傷員

救護隊的工作量並不大，遊客受傷是偶發事件，滑雪設備不多，安全隱患也少。雖然如此，謝霆總要蹬着雪板滿山巡查，從上班一直滑到下班，同事每隔兩三天出去轉一圈，謝霆則在零下三十度的天氣也要上崗。“對於滑雪是屬於痴迷，那種勁頭，那種精神上的誘惑力是很大的”。

很快，謝霆又不滿足了。光是單純滑雪還不夠，他想學技術，想知道背後的原理——雪場遊客那樣的大回轉、小回轉動作怎麼才能做出來？

那個年代，無數站點和萬千信息正在互聯網上野蠻生長。在網吧裏，謝霆通過搜索引擎找到了一個搬運、翻譯日本滑雪技術視頻的中國發布者，“視頻特別好，每天在網吧看，然後把這些練習動作都用小本子記上，第二天去了雪場就練習，就這麼反覆、反覆做。”

究竟反覆了多少次，謝霆數不清。犁式、半犁式、斜滑降、橫滑降、平行式、大回轉、小回轉……從“剎不住車”到隨停隨滑，從雙腿因害怕綿軟無力，到對每個動作擁有精微準確的肌肉記憶，這是一條艱辛的路，但滑雪成痴的謝霆領受得甘之如飴。

🟧 圖源謝霆快手賬號@SKI謝霆（id：133665430）

2007年前後，謝霆“升官了”。雪場客流量穩步攀升，救護隊也隨之發展壯大，從兩個人變成七個人，謝霆被選為救護隊隊長。

那年，一位日本雪友來到萬龍雪場進行訓練，這位機場日航經理年輕時曾是日本國家隊的滑雪運動員，來到萬龍之後，一度為插旗門頭疼。旗門是高山滑雪比賽的專用設備，呈三角形或矩形旗幟狀，顏色鮮豔，比賽選手需要按照規定，以特殊的路線和方法繞過旗門，否則成績無效。當年雪場的纜車速度相對較慢，如果自己插旗門需要上下山兩三趟，極耗時間精力。

謝霆看他一個人幹不過來，就帶着人幫他安裝旗門，“因為我們也好奇嘛，沒見過旗門。”在幫忙的過程中，謝霆漸漸認識了限制門、檢查門、蛇形門、三角門、螺旋門等各種不同形制的旗門，“我説這挺好，能練技術”，為表示感謝，日本雪友則教授謝霆滑雪技術。兩人語言不通，主要靠肢體交流，比比劃劃中，謝霆很順利地——也可以説是很幸運地，跨過了“野路子”的瓶頸期，在技術上突飛猛進。

🟧 謝霆和韓國示範隊交流

這是謝霆第一次當面得到專業人士的指點。有了旗門輔助，他甚至不需要刻意調整就能把動作幅度自然而然地做出來。

2009年，萬龍雪場舉辦了第一屆所羅門杯全國職業教練聯賽，謝霆報名參加。參賽需要的滑雪服、滑雪板、雪鞋、雪鏡、護具等裝備，謝霆都沒有，只能一樣樣去借。全國大賽，高手如雲，謝霆沒有把握，“咱也沒比過賽，如果不跟日本人練習，連從哪個旗門走都不知道”。

每位比賽選手只需繞過20多個旗門，每人滑行一分鐘左右就結束了，選手依次滑行，彼此間可能只有幾毫秒的細微差距，靠肉眼根本看不出先後排名。上午比賽，下午公佈結果，謝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獲得了冠軍！

雪場流傳的一句話叫“一言不合山頂見”，在這裏，職級不能代表身份，技術水平帶來尊嚴。奪冠給了謝霆極大的鼓舞和激勵：“作為滑雪隊的隊長，取得了比雪場教練更優異的成績，感覺胸也挺起來了，頭也抬起來了。”

🟧 謝霆獲得所羅門杯第一名

比賽第一名的獎品是一塊高質量滑雪板，1.8米長，遠遠超出謝霆的日常購買能力。當技術達到了一定的水準，在好設備、好器材的輔助下才能繼續進步，這塊雪板來得“很是時候”。

如今回頭看，謝霆才發現2009年是他滑雪生涯的一個重要拐點。全國大賽只是初試啼聲，當時22歲的他並不知道，未來比他想象中更加“誇張”、更加精彩。

奪冠之後，謝霆在雪場“關注度變得特別特別高”，大家都知道他是第一名，“贏了教練”。

謝霆打心底裏羨慕教練的工作，能天天滑雪，自由度高，工資也高，還能和來自天南地北的客人接觸交流。他壯起膽子跟雪場滑雪學校的校長提申請，説領導，我能不能在這兒當個教練？

不久，謝霆被調去了滑雪學校，成為了一名初級教練。這個結果讓謝霆有些憤怒：“我就説你是看不起人還是咋了？我用比賽證明了我自己，我比他們都厲害，為什麼我要當初級教練？——那時候小，也敢説，不管你是多大的領導，我講話都直來直去不會繞彎子。”校長告訴謝霆，想當一名好教練，光會滑不行，還得會教。你的技術比別的教練厲害，但真的去教客人，你未必能教好。

這句話直戳謝霆心底。他驚覺，自己是真的“不會教”。什麼是犁式轉彎，什麼是犁式制動，動作他熟悉，但是名稱幾乎沒聽過，講更是講不清楚。初級教練一個月工資450元，比救援隊更低，“那隻能是心甘情願地當初級教練，從頭開始學”。

為了成為合格的滑雪教練，一度把古惑仔作為偶像的謝霆開始背資料，每晚回到住處，就對着鏡子給自己反覆講解，同時他還要收集客户的反饋，總結後再給出回應。如此持續了一段時間之後，謝霆的語言組織和表達能力不斷提高，做出的滑雪的示範動作也越來越規範。

這段難得的沉澱給謝霆帶來的改變是顯著的。隨後的一次水平測試中，謝霆順利過關，被直接提為高級教練。

🟧 謝霆給學員教學。圖源快手冬奧系列短片《二十》

2012年，通過選拔，謝霆獲得了去日本雪場交換學習的機會。

目的地是日本雪場的國際滑雪學校。來學習的有來自美國、意大利、澳大利亞、韓國等各個國家的學員。大家操着臨時現學的幾句英語和日語，配合手勢，互相交流。

作為內行人，謝霆深刻體會到了中日滑雪配套設施和教學體系的差距之大。針對不同水平的學習者，日方有專門的評級細則，每一級分別配有不同的教學大綱和教學流程指導。“日本人是這麼細緻地對待滑雪教學的。教學流程也特別好，第一步做什麼、第二步做什麼都寫得清清楚楚，我滑了這麼多年雪，沒見過這個。”

這些見聞，無一不在顛覆謝霆既有的認知和理解。他形容自己：豁然開朗。“就像從井底走進了外面的世界”。他開始從頭思考，到底什麼是“雪場”、什麼是“滑雪”、什麼是“教學”。

三個月後，謝霆帶着日本SAJ技術級認證回到崇禮，他隨身攜帶的電腦裏則保存着配有自己照片、由自己全程記錄的整套日本滑雪教學流程。得天獨厚的自然條件配合科學規範的操作方法，萬龍雪場的教練隊伍滑雪技術迅速提高。最盛時期，萬龍的滑雪學校裏有450名左右的滑雪教練，各大賽事的獎項幾乎都被“萬龍教練”們包攬。

🟧 日本SAJ技術級認證

與此同時，萬龍愈發頻繁地舉辦國際雪聯高山滑雪積分賽等重量級比賽，許多教練需要充當輔助裁判的角色。由雪場平台推薦，謝霆由區到市，由市到省，經過層層考核、選拔和培訓，最終成為了高山滑雪國家級裁判員。他留意到，崇禮的雪友數量漸增，雖然其中許多是來自“近鄰”北京的遊客，但其人員組成也由十餘年前的“老闆”變得更加多樣和豐富。

2015年7月31日17點57分，這或許是所有冰雪運動從業人員難以忘卻的時刻。

這一刻，28歲的謝霆正坐在宴會廳裏。萬龍雪場的老闆羅力邀請雪場管理人員們聚餐，十幾雙筷子漸漸停下，十幾雙眼睛緊盯電視屏幕。直播有條不紊地進行着，當國際奧委會主席巴赫宣佈獲得2022年冬奧會舉辦權的城市是“中國北京（張家口）”時，宴會廳沸騰了。謝霆和同事們把酒杯重重地碰在一起，“所有人都熱淚盈眶”。

🟧 當晚，國際奧委會主席巴赫宣佈“中國北京（張家口）”獲得2022年冬奧會舉辦權

在冬奧來臨之前，提前走進崇禮的是資金、冰雪產業鏈、就業機會、年輕勞動力、高級餐廳、五星酒店、高速通道和大量遊客。所有的平房都變成了樓房，一條高鐵線路從北京北站直通崇禮太子城，在北京都找不到的專業滑雪器材，可以在崇禮街頭輕而易舉地獲取——在謝霆看來，這些都是此前“根本無法想象的”。

這一年，謝霆從工作了18年的雪場辭職，自己創辦了雪山冰旅滑雪俱樂部。他的設想堪稱宏偉：“我們現在的大眾滑雪五花八門的，對於滑雪技術，各有各的模塊、各有各的想法，但缺乏一個成系統的標準。”謝霆想做那個幫助統一滑雪規範的人。他還有第二個設想，就是要做“一站式服務”，滿足來自五湖四海的客人們各方面的需求。“我的目標就是把這個俱樂部做起來，做到全國最大！”北京、上海、雲南、安徽、青海、甘肅……有滑雪場的地方，就要有雪山冰旅滑雪俱樂部的一個基地。

🟧 俱樂部會員培訓

辭職後獨立創業的雪場教練不在少數。謝霆估計，崇禮的滑雪俱樂部數量達到“好幾百家”，十幾年前曾經迷戀“古惑仔”的雪場兄弟們，如今忙着經營自己的冰雪器材門店、冬奧紀念品網店、滑雪教練隊、冰雪興趣班、雪鄉旅遊團……

閒暇時間，親朋好友們一起看冬奧比賽。謝霆尤其關注高山滑雪項目，他最看好的中國選手張洋銘在比賽時因為未能觸碰旗門，遺憾地未完成比賽，另一名中國選手徐銘甫則拿到了1分56秒93的成績，留下了中國選手參加冬奧會高山滑雪項目的首次紀錄。

“厚積”二十年，中國的冰雪運動開始細水長流式地煥發光彩。謝霆也在重新“開始”，在朋友推薦和身邊同事的帶動下，2022年，謝霆拍起了滑雪短視頻，發佈在快手平台上。

🟧 謝霆的快手主頁

鏡頭中謝霆“全副武裝”，從山坡往低處疾速俯衝，舉手投足優美、自信，和十八年前17歲的謝霆所夢想的樣子並無二致。他希望自己的快手號能一直做下去，“能一直走‘滑雪路線’，宣傳、推廣滑雪技巧，吸引更多人成為滑雪愛好者”。

在快手主頁的個人簡介中，謝霆寫下的祝福是這樣的：希望滑雪給更多的人帶來快樂和健康。

作者：劉子琪

編輯：簡曉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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