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課600天，400萬孩子被拋下_風聞

達里尼·馬瑟（Dharini Mathur）的兒子剛滿4歲就開始在網上上學前班了。但600多天後，他仍然坐在電腦前，準備繼續上網課，與同學和老師們沒有任何交流。

在印度首都德里，因疫情而被迫退學的兒童多達400萬，馬瑟的孩子也是其中一員。馬瑟向CNN表示，持續大規模的封城已經嚴重影響了孩子們的學習能力。

“我們的孩子已經輟學了，沒有和同齡人的互動，”馬瑟説，“這種孤立，以及隨之而來的兒童發展不足，確實是非常危急的問題。”

據CNN1月28日的報道，德里的學校是世界上停課時間最長的學校之一。2020年3月，當病例開始在全印度蔓延時，德里政府下令學校停課。並且近兩年來，學校基本上一直處於關閉狀態。當地人很擔心，對於一個人口發展差距巨大的城市來説，長期的教育缺失可能會加劇貧困，降低收入能力，並給數百萬人帶來精神和身體壓力。

CNN報道截圖

僅在德里，就有數十萬兒童來自低收入社區。他們買不起筆記本電腦，生活在擁擠和不衞生的環境中，面臨着教育被完全剝奪的風險。

2021年8月，馬瑟向德里轄區政府請願，要求學校重新開學。近6個月後，德里官員開會討論重新開放的可能性。

在這次會議上，德里首席部長和他的副手提議放寬對首都地區副省長阿尼爾·拜亞爾（Anil Baijal）的限制。拜亞爾作為德里災害管理局（DDMA）的局長，有權改變學校政策。儘管官員們同意放鬆一些防疫措施，包括取消週末宵禁和開放政府辦公室，但學校仍將關閉。

2022年1月14日，新德里副首席部長召開新聞發佈會。

2022年1月26日，德里副首席部長曼尼什·西索迪亞(Manish Sisodia)在推特上寫道：“當學校對孩子們來説不安全時，我們關閉了學校，但過度的謹慎現在正在傷害我們的孩子。”“如果我們現在不開放學校，將會有一代孩子落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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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洲最久的學校封鎖

在因疫情而關閉的學校方面，印度僅次於烏干達。根據聯合國的一份報告，在2020年3月至2021年10月期間，印度的學校關閉了82周，即574天。烏干達的學校關閉了83周。

但印度各地的封校措施並不統一，因為每個邦都有責任實施自己的限制措施。

2021年3月，印度政府通過了一項有爭議的法案，賦予了德里未經選舉產生的副州長廣泛的權力，他可以批准首都地區的所有行政決策。德里當選的首席部長阿文德·凱傑裏瓦爾（Arvind Kejriwal）批評該法律“違憲”和“反民主”，聲稱人民黨此舉將“大幅削弱”代議制政府的權力。

於2016年12月上任的副州長拜亞爾現在是DDMA的負責人，負責起草和實施疫情法規。近兩年來，他以健康問題為由，不斷下令德里的學校停課。

2020年3月第一次關閉後，德里的學校在此後的9個月中一直處於關閉狀態，直到2021年初才短暫重新開放。不幸的是，2021年4月，印度再度遭遇了毀滅性的第二波疫情，學校又被迫關閉。隨着病例的穩定，學校於2021年11月重新開學，但由於嚴重的空氣污染，1個月後再次關閉。在奧密克戎病例激增的情況下，今年1月又不得不停學。

經過2年的停課，古吉拉特邦的安格瓦迪斯幼兒園將從2022年2月17日起重新開放。

非營利組織“為印度而教”（Teach For India）的創始人沙欣·米斯特里（Shaheen misti）認為，後果是“災難性的”。

“影響是多方面的，最明顯的是學習損失，”米斯特里説，由於疫情及其對貧困家庭的經濟影響，德里公立學校有10%的孩子輟學。

“童婚增加了，針對兒童的暴力增加了，營養是一個很大的問題，因為我們的許多孩子都依賴學校提供的伙食，”米斯特里指出，“現實情況是，我們的學校即將停課兩年。孩子們失去了太多的知識。”

非營利組織“為印度而教”（Teach For India）網站主頁。

但這個問題並不只是出現在城區。2021年，當地非政府組織Road Scholarz對1400個家庭進行的調查發現，印度農村地區只有8%的孩子定期上網學習，而37%的孩子根本不學習——這主要是因為他們無法使用電腦和智能手機。

女孩進一步被邊緣化。據非政府組織“教育權論壇”（Right to Education Forum）的數據，估計印度有1000萬名中學女生可能因為這一流行病而輟學，這導致她們將面臨貧困、童婚、被販賣和被霸凌的風險。

米斯特里説：“我們需要做好準備，這將是非常長期的影響。”

非政府組織“教育權論壇”（Right to Education Forum）關心女性教育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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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慮和孤立

2020年3月，馬瑟的兒子在網上認識了他的老師。當時，他的兒子不會閲讀和打字，以前也從未使用過視頻會議。

“看到他每天都在Zoom上掙扎，我們的心都碎了，”馬瑟説，“當他想説話的時候，他必須在Zoom上取消靜音，不説話的時候必須靜音。他必須在線學習如何寫字。你又怎麼能在線上學會如何握筆呢？”

而且他也沒有機會見到他的同學。馬瑟擔心，她兒子最關鍵成長的歲月正因為這些停課而處於危險之中。

“我們真的很擔心他社交能力的發展，”馬瑟表示，“他從來沒有機會學習如何與同齡的孩子互動，儘管我們努力讓他有這樣的機會，但沒有什麼地方能跟學校媲美。”

魯比塔·吉德瓦尼(Rubita Gidwani) 13歲的女兒也因為疫情被迫離開了教室，她説，停課的後果是顯而易見的。

“孩子們面臨的焦慮增加了很多，”吉德瓦尼説，“你想要一個快樂的孩子、你想讓孩子全面發展，我認為這些都受到了影響。”

魯比塔·吉德瓦尼在採訪中表達對網課的擔憂。

1月27日，聯合國兒童基金會在一份聲明中敦促各國政府“盡其所能重開學校。”

聯合國兒童基金會估計目前約有6.16億兒童受到學校全部或部分停課的影響，它在聲明中提出：“我們需要採取大膽的行動，讓每個孩子都能重返學校。”“這包括提供全面的支持，如補習班、心理健康、營養支持、人身保護和其他關鍵服務，特別是要關注每個社區的邊緣化兒童。”

聯合國兒童基金會（UNICEF）在報告中強調重開學校的重要性。

2020年9月，世界衞生組織表示，關閉學校“對兒童健康、教育和發展產生了明顯的負面影響”。世衞組織稱，與成年人相比，兒童和青少年通常表現出更少、更輕的新冠症狀，而且比成年人更不可能出現嚴重的新冠疾病。

2021年11月，世衞組織在一份聲明中表示，在2019年12月至2021年10月期間，5歲以下兒童佔全球報告病例的2%，而5至14歲的較大兒童佔全球報告病例的7%。

然而，新的、可能迅速傳播的變種，如奧密克戎，已經引發世界重新關注兒童在課堂上面臨的風險，以及對他們在傳播病毒中的角色的擔憂。

近幾個月來，英國、歐洲部分地區和美國，與奧密克戎有關的兒童感染病例都有所上升。這種上升勢頭已經威脅到學校重新開放的計劃。在美國，拜登政府堅稱，學校已經“具備足夠的條件”繼續辦學，儘管一些民選官員出於謹慎而堅持推遲新學期。

根據印度政府運營的醫學研究委員會（ICMR）2021年7月的一項血清學調查，在印度，三分之二以上的人口可能已經對新冠病毒具有一定程度的免疫力。ICMR總幹事巴拉拉姆·巴爾加瓦（Balram Bhargava ）曾表示：“超過一半的兒童（6至17歲）血清呈陽性，農村和城市地區的血清流行率相似。”

2022年1月20日，一名衞生工作者在印度新德里的一所公立學校接種Covid-19疫苗。

15歲以上兒童也開始接種疫苗。截至1月27日，已有4300多萬名兒童接受了第一劑疫苗。但隨着印度其他邦的學校逐漸復課，德里的學校仍然關閉。1月26日，德里副首席部長西索迪亞在一份聲明中表示，線上學習永遠不能取代線下學習，“在新冠疫情期間，我們的首要任務是兒童的安全。”他補充説，學校重新開學非常重要。

對於馬瑟來説，學校重開的問題超出了新冠疫情的範疇。“作為父母，我們認為我們的孩子缺乏發言權，他們沒有投票權，”她説，“需要有人代表我們的孩子發聲。”

編譯 | 古淑娟

編輯 | 趙菀瀅

值班編輯 | 趙菀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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