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吉卜賽人的點滴記憶_風聞

作者：李同成 曾任中國駐捷克、蘇聯大使館一秘，中國駐黎巴嫩、利比里亞使館政務參贊，外交部外交史編輯室編輯，外交部外交筆會常務副會長。

吉卜賽人（又稱茨岡人）在捷克有十多萬，分佈在全國各地。他們經常乘坐帶有大篷的馬車、汽車、卡車和拖車，帶着灶具，彈着吉他，賣藝彈唱，四處遊蕩。

吉卜賽人遷徙路線

吉卜賽人性格粗獷，熱情奔放，能歌善舞，行蹤飄忽不定，足跡遍及全球，是目前世界上唯一保持舊時傳統習俗的民族。多少世紀以來，吉卜賽人一直是作家、詩人、劇作家經常描寫的主題。我們所熟悉的電影《葉塞尼亞》就是吉卜賽人的寫照。

吉卜賽人的婚姻一般由父母包辦，青年不準與外族通婚，違者將被驅逐出族。但是，如果非吉卜賽血統的人願意成為吉卜賽人，經族長同意，可以結婚。吉卜賽的姑娘感情奔放、生活浪漫，很受當地青年喜愛。吉卜賽人有一條嚴格的界線，如果發現外人與他們的姑娘私通，他們會羣起而攻之，絕不留情。我曾聽到這樣一件事，至今記憶猶新。

西哈努克的小兒子西哈莫尼，自幼在布拉格學習捷文。他的房東有一姑娘，女婿招贅入門。這位女婿生活浪蕩，經常尋花問柳，後來竟與一吉卜賽姑娘偷情，被吉卜賽人發現，結果發生了可怕的事情。

有一天使館宴請西哈莫尼，這位房東的姑娘也應邀出席。這位姑娘是個活躍分子，過去陪同西哈莫尼來使館做客總是滿面春風，充滿歡聲笑語，這次來館卻判若兩人，面容憔悴，呆若木雞。我感到奇怪，席間，我悄悄問西哈莫尼：“房東小姐今晚為何表現異常？”

“她丈夫出事啦！你們還不知道？”西哈莫尼驚奇地問。

“發生了什麼事？”

西哈莫尼向我講了事情的經過，幾個月前她丈夫和一位吉卜賽姑娘產生愛情，先是幽會，後來相約到旅館同居，被吉卜賽人發現，當面警告他：“不要再勾引吉卜賽姑娘！這次饒你一命，以後再敢膽大妄為。我們要把你送到另一個世界去！”他聽了膽怯，略有收斂，後來又去偷情，被幾個吉卜賽小夥子當場抓獲，拉到郊外活活打死，投入河內。

“報案了嗎？”

第二天就報案了，可警察搖搖頭説：“這種事難辦。”

我聽了這話，對這位姑娘深表哀憐。

街頭賣藝的吉卜賽人

吉卜賽人，男女老少，能歌善舞，用他們的話説：“歌和舞是吉卜賽人的第二生命，我們每個人的血液裏都流淌着歌舞的因子。”吉卜賽人很少有人受教育，但他們可以講各國語言，可以用各種語言唱歌。在捷克，他們就是用捷文唱歌。

一個星期天，我偕夫人雪白和使館幾位館員到伏契克公園遊玩，伏契克公園是布拉格郊區面積最大的一座公園，有山有水和各種娛樂設施，每逢假日，公園裏摩肩接踵，人流如潮。在這裏我們遇到一羣吉卜賽青年男女正在歡歌曼舞，有幾名吉他手輕輕撥動琴絃，輕柔的樂聲如潺潺流水，大家隨着音樂翩翩起舞，圍觀的人，也都情不自禁地伴着樂聲跳了起來。

正當大家沉醉其中時，突然有一位花枝招展的女郎出現在大家面前，她亭亭玉立，鼻子高挺，隱隱露出一點戾氣，嘴唇柔軟豐滿，含笑而不露齒，一雙黑亮的大眼睛炯炯有神，向周圍輕輕一掃，使人怦然心跳。這時，大家向她發出熱烈的掌聲。這位女郎隨着吉他聲和有節奏的掌聲，雙手如風中弱柳，款款擺動。在一旁的吉卜賽人興奮不已，發出陣陣狂呼亂叫。觀眾也渾然忘我，完全為吉卜賽女郎的精湛舞藝所傾倒。

舞畢，這位女郎要求觀眾和她一起跳舞，大家應聲附和。她站在人羣中心，隨着吉他聲手舞足蹈，大家都模仿着她的動作，自由跳動。正當大家跳得饒有興味時，她突然來到我的面前，也可能由於認出我是中國人，感到新奇，很禮貌地問我：“我可以吻你一下嗎？”她這出人意料的舉動，頓時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到我身上，使我非常尷尬。

一位外交人員當着這麼多觀眾和一個吉卜賽女郎接吻，這不是笑話嗎？可又不能生硬地拒絕。她此舉完全出於善意，這時我夫人雪白急忙近前為我解圍。我向吉卜賽女郎介紹這是我夫人，她含笑向我夫人致意。這時我靈機一動向她説：“她和我結婚時對我有一條特殊的要求，婚後不允許我同任何姑娘接吻，否則她會和我解除婚約。”這位吉卜賽女郎一聽這話，咋舌道：“你們的愛情太純真了，我很羨慕你們。”她隨手拉過雪白説：“咱們一起拍個照，可以嗎？”我説：“當然可以。”於是，她站在我們夫婦之間，由使館小張拍攝了一張三人合影。

轉眼過去多年，和吉卜賽姑娘在一起合影的景象仍清晰地留在我的記憶中。每當我看到這張照片，總會掛念那些無土無根、無國無家的吉卜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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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來源 |《一個歷史性時刻》

作者 | 李同成  圖片 | 網絡

編輯 | 外交官説事兒 青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