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的羯族人_風聞
历史教师王汉周-历史教师王汉周官方账号-对历史不感兴趣的人，都关注了2022-02-18 09:08
作者| 食堂
來源| 歷史教師王漢周
石勒畫像
01
十六國時期，羯族建立了後趙政權，一度稱霸中國北方地區。
而在這之前，其實是沒有羯族這個詞彙的。
或者從某種意義上説，羯族還不能成為一個真正的民族。
它只是跟隨匈奴入漢的十九個奴隸部落（羌渠部落）之一。
與匈奴人相比，羯族漢化程度更低，沒什麼文化。
因此，西晉人根本不把羯族人當人看。
為了充實軍餉，西晉王朝的刺史、大都督們，幹起了人販子的買賣。
經常派人把羯族人當豬狗一樣抓起來，直接賣給有錢人當奴隸。
那麼詭異的羯族到底是哪來的呢？
得從紐帶式人物——後趙的開國皇帝石勒説起。
01
晉武帝泰始十年（274年），石勒出生於上黨郡武鄉縣（今山西省武鄉縣）。
石勒的爺爺和老爸都是部落小頭目。
呃，那也是奴隸。
石勒大字不識一個，不知道被人賣了多少次，有過多少位主人。
後來，幷州刺史司馬騰把石勒賣給了茌平（今山東聊城市茌平區）豪族師歡。
這次被賣，成了石勒人生的一個轉折點。
02
師歡家太豪了，家裏有牧場，需要專業的人管理馬匹。
那會兒，馬金貴得很，會養馬的人非常吃香。
石勒是馬背上長大的，養馬是他的拿手好戲。
師歡一高興，就免除了石勒的奴籍，過安穩日子去吧。
但石勒這出身，就算恢復了自由，又能混出什麼名堂？
況且此時天下大亂，老百姓就是被割的韭菜。
石勒就召集了18個人，幹起了山賊，靠劫客商，掠積攢了一筆財富，日子比當奴隸好了一萬倍。
石勒大字不識，但腦子靈活，他意識到小山賊沒什麼大前途。
就帶着部隊投靠了漢人牧馬帥汲桑，充當頭號馬仔，縱橫茌平，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好不快活。
但日子久了，石勒又意識到，古惑仔不用腦，一輩子都是古惑仔，是時候找個組織，跟着官方混了。
03
彼時，即永興元年（304年）九月，成都王司馬穎的大本營鄴城被端，一蹶不振，託庇於盟友河間王司馬顒。
永興二年（305年），司馬穎部將公師藩在東清河郡覦縣（今山東平原縣）起兵，奉迎司馬穎。
石勒與汲桑馬上帶領人馬投奔公師藩，正式加入八王之亂。
石勒是一個天生的戰神，就適合在戰場上廝殺。
公師藩在石勒的幫助下，在河北鬧出了不小的動靜。
西晉王朝話事人東海王司馬越不得不派重兵圍剿公師藩。
石勒這個小奴隸開始見識到了正規軍的可怕……
永興三年（306年），公師藩被司馬越手下濮陽太守苟晞擊敗。
石勒、汲桑被攆得到處亂竄，只好重回茌平牧區，又幹起了山賊的買賣。
沒多久，又拉攏起一支人馬。
汲桑自封大將軍，石勒自封掃虜將軍、忠明亭侯。
兩人搖身一變，披上了“官袍”。
04
永嘉元年（307年）五月，二人打着“奉司馬穎之命誅殺司馬越、司馬騰”的旗號，攻打司馬騰鎮守的鄴城。
鄴城一戰而下，司馬騰被殺。
司馬騰賣石勒那會兒，怎麼可能會想到自己會死於這個奴隸之手？
不過，石勒玩大了。
鄴城是北方重鎮，司馬騰是司馬越親弟弟，司馬越不可能坐視不管。
很快，司馬越就派兗州刺史苟晞髮起反擊。
汲桑和石勒再次被苟晞打得分散而逃。
最終，汲桑在樂陵被司馬騰手下的乞活軍所殺。
石勒僥倖逃過一劫，四處亂竄，狼狽不堪。
05
混了這麼多年，石勒還是一事無成。
他知道，必須找個有前途的公司。
找誰呢？
西晉死敵、漢趙開國之君劉淵是最佳人選。
可自己一沒資源，二沒名氣，如果直接去，肯定得不到重用。
因此，石勒先跑去樂平，收服了割據上黨的胡人大張（bèi）督、馮莫突。
當年十月，石勒帶着大張督、馮莫突投奔劉淵。
石勒一來，劉淵喜出望外，馬上委以重任。
任命石勒為輔漢將軍、平晉王（瞧瞧這名字），大張督和馮莫突的人馬都歸石勒統轄。
但石勒知道，自己初來乍到，必須得露一手才能站穩。
當時有個烏丸人伏利度擁兵二千，駐守在樂平，跟劉淵不對付。
石勒玩了出無間道，成功策反伏利度部眾，歸順劉淵。
就這樣，一手為劉淵帶來兩支戰鬥力強悍的騎兵，成了漢趙的小股東。
自此之後，石勒南征北戰，鮮有敵手，成為漢趙頭號戰神。
06
永嘉三年（309年）夏天，石勒奉命出征鉅鹿、常山一帶。
309年形勢圖
石勒招收了了一支十萬多人的部隊，網羅了刁膺、夔安、孔萇、支雄、桃豹、逯明等悍將謀士，號稱君子營。
石勒實力大增。
今非昔比，再也不是顛沛流離的打工仔，而是幷州一帶胡人的帶頭大哥，算是一方諸侯了。
更重要的是，石勒得到了一個最頂尖的謀士張賓！
張賓是漢人，父親是中山太守張瑤，其才華堪比張良。
可惜，他在西晉懷才不遇，沒混出個人樣。
石勒征討山東時，張賓一眼就發現石勒這人不簡單。
“吾歷觀諸將，無如此胡將軍者，可與共成大業！”
於是，他果斷投靠石勒，成就大業。
張賓所説的大業可不是給劉淵打工，而是讓石勒自己當老闆，稱王稱霸。
石勒自忖實力尚且不足，張賓初來乍到還不可信，再加上漢趙有劉淵坐鎮，自己想單飛難度非常大。
誰曾想，當年七月十八日，劉淵駕崩。
漢趙大亂，皇太子劉和和楚王劉聰相繼繼位。
劉淵一死，石勒開始動起了心思……
07
永嘉五年（311年）正月，石勒進軍江漢平原，並打算以此為根據地。
但張賓認為江漢平原不適合做根據地，希望石勒向北發展。
石勒沒有采納張賓的意見。
結果，石勒大軍爆發瘟疫和饑荒。
王導趁機率軍進攻石勒，石勒損失慘重，不得不採納張賓的建議北還。
同年二月，石勒率軍北上渡過沔水，攻佔新蔡，進攻許昌。
四月，石勒在寧平大敗司馬越東歸大軍（司馬越於這年三月在軍中憂憤而死），西晉十餘萬大軍，全部遇難。
緊接着，石勒在洧倉（今河南鄢陵）斬殺48個西晉親王。
六月十一日，石勒會同漢趙其他幾路大軍，攻陷西晉國都洛陽，俘虜晉懷帝，史稱永嘉之亂。
311年6月形勢圖
一腳將視他為奴的西晉王朝踹進了地獄。
石勒開心嗎？
未必。
截至目前，他還沒有一塊真正屬於自己的地盤。
這麼多年，全給劉淵、劉聰父子打工了。
石勒不甘心啊，逐漸有意自己單飛。
08
石勒並不孤單。
此時漢趙另一員大將漢人王彌與始安王劉曜鬧翻，也有意單飛。
可王彌覺得當下自己實力不夠，就想着兼併石勒的部隊，壯大自己。
王彌給石勒發了條微信：兄弟，我願和你一起去打青州苟晞。
暗地裏，派心腹劉暾帶密信，聯繫部將曹嶷夾攻石勒。
好巧不巧，劉暾在路上被石勒捉住，書信被搜出。
石勒大怒，當場秘密殺死劉暾。
之後，石勒在蒙城俘虜了自己的老對手苟晞。
王彌給石勒寫了封慶祝信，勸石勒重用自己和苟晞，共謀天下。
彌聞勒擒苟晞，心惡之，以書賀勒曰：“公獲苟晞而用之，何其神也！使晞為公左，彌為公右，天下不足定也。”勒謂張賓曰：“王公位重而言卑，其圖我必矣。”
——《資治通鑑》
石勒將計就計，派兵幫王彌斬殺勁敵劉瑞。
王彌傻乎乎地認為石勒真把自己當兄弟。
十月，石勒盛情邀請王彌到自己營中喝酒敍舊。
部下疑有詐，但王彌不聽勸阻，執意前往赴宴。
結果，王彌一來，石勒手起刀落，親手砍下了他的腦袋。
當然，還吞了他的部隊。
隨後，石勒向劉聰打了個報告，説，王彌圖謀不軌，我為國平叛，將其斬殺。
鎖諫圖卷中的劉聰
劉聰登時就火了：王彌官位比你還高，你居然擅自把他砍了，你眼裏還有我這個皇帝嗎？
然，劉聰知道，此時的石勒羽翼已成，早就想自立門户了。
無奈之下，劉聰一邊派人罵了石勒一頓：
“專害公輔，有無君之心”。
一邊又封石勒為鎮東大將軍、都督並、幽二州諸軍事。
王彌殺了就殺了，你給朕回北方對付幷州的劉琨和幽州的王浚。
回北方？劉琨、王浚是那麼好對付的？你當我傻呢。
石勒壓根就沒理劉聰，率軍在豫州一帶轉了一圈，最後駐紮在了葛陂（今河南平輿）。
09
這時，幷州刺史劉琨，見石勒和劉聰已生嫌隙，趕緊派人給石勒送來一份大禮。
早先石勒被賣到山東後，就與家人失散了，後來，石勒的母親王氏和侄子石虎被劉琨收留了。
劉琨好吃好喝伺候着，然後就在這個關鍵時刻把她們送回給了石勒。
還寫了一封信，勸石勒棄暗投明，給晉朝賣命，擔保石勒為侍中、持節、車騎大將軍。
“將軍用兵如神，所向無敵。所以周流天下而無容足之地，百戰百勝而無尺寸之功者，蓋得主則為義兵，附逆則為賊眾故也。成敗之數，有似呼吸，吹之則寒，噓之則温。今相授侍中、車騎大將軍、領護匈奴中郎將、襄城郡公，將軍其受之！”
石勒笑了笑，死在自己手上的晉朝王爺就有幾十個，歸降晉朝？死路一條。
石勒回贈劉琨一些禮物，感謝他為自己送來親人。
至於歸降晉朝，免談。
“君當逞節本朝，吾自夷，難為效人各有志。”
不過，劉琨在勸降信中説的話戳中了他的痛點。
回想自己叱吒沙場這麼多年，都是給別人賣命，為什麼不能給自己賣回命？
想到這，石勒決定對司馬睿開刀，拿下江東，以此建國。
可惜，石勒運氣不好。
正當他準備南下時，老天爺連下了3個月大雨，軍中疫病爆發，糧草供應不足，死傷大半，戰鬥力暴跌。
而司馬睿已經在壽春調集重兵，準備迎戰石勒。
石勒趕緊召集部下開會，討論對策。
頭號謀士、右長史刁膺建議他向司馬睿求和，等其退兵後，再慢慢圖之；
大將夔安勸他暫避鋒芒；
孔萇、支雄則主張先下手為強，連夜進軍，攻下壽春，一鼓作氣平定江東。
大傢伙七嘴八舌地説了一大通，沒一個意見是石勒滿意的。
關鍵時刻，還得看張賓。
張賓勸石勒撤兵北上，佔據鄴城，經營河北。
這就是自己的隆中對啊。
石勒當即任命張賓為右長史，取代刁膺成為頭號謀主。
緊接着，執行撤軍計劃，同時派石虎派軍南下，佯攻壽春，牽制晉軍。
可惜，初出茅廬的石虎卻把自己的首秀演砸了。
石虎
10
永嘉六年（312年）二月，石虎被晉朝大將紀瞻擊敗。
這一敗，出大事了，紀瞻率軍追奔一百多里，追上了石勒前軍部隊。
石勒臨危不亂，橫刀立馬，站在陣前。
看似鎮定自若，實際上內心慌得一批。
大軍正在撤軍，根本沒有戰鬥力，只要紀瞻敢打，石勒很有可能被俘。
氣氛緊張得讓人窒息！
可紀瞻慫了，估計是被石勒的威名嚇着了，沒敢動手，引兵退回了壽春。
石勒長鬆了一口氣，安然撤軍。
然而，石勒北上的道路依然危機重重。
此時，大軍軍糧已盡，石勒只得四處擄掠。
但中原地區連遭大戰，一片蕭條，餓殍遍野。
就算讓石勒放開了搶，也搶不到什麼。
士兵個個餓得眼珠子發綠，為了活命，軍中甚至發生了人吃人的慘劇。
七月，石勒終於率軍抵達黃河邊的棘津渡口（今河南延津），但又遇到上大麻煩了。
沒船渡河。
而且晉朝大將向冰就在對岸的枋頭（今河南浚縣）虎視眈眈。
關鍵時刻，又是張賓。
張賓派人率輕騎秘密奔赴下游的文石津（今河南滑縣），坐木筏偷渡黃河，而後偷襲向冰。
陷入絕境的石勒把握住了這次機會，成功擊敗向冰，奪取大量船隻、糧食物資，接應大軍抵達黃河北岸。
11
經歷千難萬阻，石勒終於渡過黃河。
軍中士氣大振，一鼓攻掠河北，並長驅直入，進逼鄴城。
鄴城地理位置
此時，鎮守鄴城的是劉琨的侄子劉演。
劉演是個聰明人，見石勒來勢洶洶，立即退守城內的三台。
三台就是曹操建的銅雀台、金虎台和冰井台，居高臨下、易守難攻。
見劉演手下只有數千人，諸將就嚷嚷着要強攻三台。
但大軍已成強弩之末，真要和劉演在三台死磕，絕討不了好。
石勒望城興嘆，氣的想罵娘。
這時，張賓道：“劉演雖人馬不多，可三台險固，攻取不易。如果我們舍之而去，他們會不戰自潰。況且劉演根本不足為慮，王浚和劉琨才是我們的大敵，我們當務之急是趕緊找一個落腳點，再圖謀幽州、幷州。落腳點我都想好了，邯鄲和襄國就很不錯。”
石勒給張賓點贊三連，立馬率軍繞過三台，北上佔據了襄國。
石勒本想喘口氣，張賓又來了：
“主公，還不到放鬆的時候，襄國位處要地，城池又太小，劉琨和王浚肯定會來對付我們的。以我們現在的實力，還不是他們的對手。當務之急，你應該派人去平陽（今山西臨汾，漢趙國都），請劉聰支援。”
石勒本不想再和漢趙發生關係，可形勢逼人，也不得不向劉聰低頭。
而劉聰也希望讓石勒去對付劉琨和王浚，借刀殺人，擴充漢趙地盤。
於是，封石勒為“都督冀、幽、並、營四州諸軍事、冀州牧，進封上黨公”。
12
石勒的單飛以失敗告終。
不過，總算有了襄國這個落腳點。
而且，石勒就要以這個點，撬動整個天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