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生結弦:未冕之冠,懸命一生_風聞
蓝洞商业-将价值写作进行到底2022-02-22 15:57

他是眾人口中的”藝術瘋子“,為了追求極限而幾近痴狂;他是“冰上貴公子”,舞姿翩若驚鴻,婉若游龍;也是粉絲追捧的“撕漫男”(撕破漫畫走出來的美男子),擁有漫畫男主人公般的長相,性格温柔到不真實。
撰文| 藍洞商業 賈紫璇
編輯|焦麗莎
“我也不太清楚這是不是我最後一次奧運會。但我喜歡這片冰場,4A是我接下來的動力。”
“今天,我又恢復了4A的練習。”
今日晚間(2月14日)五點半,羽生結弦現身新聞發佈會。他還沒來得及做賽場總結,坦誠“對自己的跳躍動作不滿意”,內心有和平昌冬奧會之後一樣的複雜情緒,“我到底想要成為什麼樣的人?這個聲音一直伴隨着我。”
採訪期間,他多次提到“懊悔”“不甘心”,他説,有一些遺憾,這些遺憾堆積在胸口。

一生懸命,羽生結弦曾用這四個字形容自己。意為,拼盡一生,用全部力量做好一件事。
於他,這件事就是完成4A(阿克塞爾四周跳)。這位“男子單人滑第一位金滿貫選手”,多次在日媒採訪中表示,“有了4A,我才能如此生氣勃勃地活着,(4A)是我作為競技花滑選手賭上人生的最後夢想。”
這屆北京冬奧會,相較外界期待的“三連冠”,羽生結弦更看重完成4A。
2022年2月10日十二點十二分,距離羽生結弦自由滑比賽還有兩分鐘,CCTV5直播間的評論區都在等待羽生結弦:“柚子(暱稱,源自羽生結弦日文名:Yuzu)加油、4A加油;願用孤獨終老換柚子4A成功。”
但是,兩次摔倒,迅速起身,比賽結束撫摸冰面,微笑離場。遺憾的是,羽生結弦的4A由於旋轉度不足,並未獲得國際滑冰聯合會(ISU)認定,也以第四名的成績錯失獎牌。

賽後採訪,羽生結弦委屈落淚,“當然有‘還是差一點啊’的心情,但我想這可能就是我的全部了吧!”“這是我離4A最近的一次,我還是不甘心。我已經做了所有能做的努力,但最終還是沒有完美地呈現出來。”“請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不想就這樣結束了。就讓我繼續傻下去吧!”
當晚,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華春瑩以日語在個人社交媒體平台發文,“拼盡全力,超越自己,以更好的自己作為目標。正是因為本着奧林匹克精神去實踐,羽生結弦選手也受到了很多中國人的喜愛。”
央視也把最美的解説詞留給了他,“守一座守不住的城,打一場打不贏的仗,天意終究難猜,成敗也當笑看!奧林匹斯山上的神火為何而燃燒,那不是為了一個人把另一個人戰敗,而是為了有機會向諸神炫耀人類的不屈,命定的侷限儘可永在,不屈的挑戰卻不可須臾或缺。”
羽生結弦,早已無需用金牌來證明自己。
4歲的羽生結弦,第一次走上冰場。1998年至今,他收穫了2枚冬奧會金牌、2枚世錦賽金牌和4枚年終總決賽金牌。他曾19次打破世界記錄,是ISU認可的國際比賽中完成後外結環四周跳的第一人。《紐約時報》曾將他稱為“冰上邁克爾傑克遜”。
北京冬奧會開賽前後,羽生結弦幾乎“住在”了熱搜上。“感覺全世界都在找羽生結弦”“羽生結弦還沒來”“羽生結弦到北京了嗎?”
早在五年前,羽生結弦就俘獲了一眾中國粉絲的心。在2017年的赫爾辛基世錦賽上,羽生結弦主動幫助中國選手金博洋把中國國旗擺正。平昌冬奧會比賽結束,為了不打擾隊友接受採訪,羽生結弦在條幅後匍匐爬出去;年紀小的粉絲拉他的衣袖,他會蹲下來個“摸頭殺”。
羽生結弦還曾出現在2019年Google的年度視頻《Year in Search 2019》第53秒,節選了他2019年9月在加拿大秋季國際經典賽的表演片段。那場演出結束後,現場下起了“維尼熊雨”,志願者足足撿了8分鐘。
他是眾人口中的”藝術瘋子“,為了追求極限而幾近痴狂;他是“冰上貴公子”,舞姿翩若驚鴻,婉若游龍;也是粉絲追捧的“撕漫男”(撕破漫畫走出來的美男子),擁有漫畫男主人公般的長相,性格温柔到不真實。
他把自己的人生活成了一部熱血動漫:“奧運冠軍什麼的、世界冠軍什麼的,都沒有關係。我絲毫沒有失去動力,我還想要變得更強大,新的敵人就是我自己。”
1
羽生結弦與冰場的結緣,並不像谷愛凌與滑雪那般快樂。
年幼的羽生結弦患有先天哮喘病,而冰面運動的空氣相對較好,所以跟着姐姐一起滑冰。那時的他,無法預知自己日後的成就,更不知道二十多年後他會代表人類挑戰身體極限。
因為哮喘病,羽生結弦很多時候都無法訓練,甚至連幼兒園都上不了。相較其他選手,他要多花兩倍的時間去訓練。一般選手每天練20-30次四周跳,羽生結弦一天會跳60次。“如果不逼自己,不挑戰自己,就丟了作為運動員的初心。”
羽生結弦前教練阿部奈奈美曾説:“他比別人付出多一倍的努力,單純是為了將本身天賦最大限度地發揮出來而拼命。”
到了2004年,拿到日本初級花樣滑冰錦標賽B組冠軍的他,燃起了對這份事業的瘋狂。當時在讀小學四年級的他,留着與偶像普魯申科一樣的蘑菇頭,對着鏡頭説:“我的目標是拿到奧運金牌。”

但在六年後,16歲的羽生結弦經歷了3·11大地震,逃出冰場後,他與450位難民一起住在仙台一所中學的體育館裏,“什麼都做不了,每天就躺在地板上看體育館的房頂,睡不着,睡着了夢裏也在搖晃,餘震一直在持續,所以也分不清是做夢還是現實。”
地震導致仙台冰場受損關閉,被救助後的5個月裏,沒有訓練場地的羽生結弦為了每天保持訓練,連續接了60場商業演出,但他卻把所有的演出報酬用在了災區重建。那段時間,羽生結弦的表演滑主題,大都離不開“為災區祈福”,賑災節目《花開》,之後的《天地安魂曲》《幻化成花》《春來》都是為3·11地震創作。
2018年平昌冬奧會上,羽生結弦表演滑《星降之夜》,也是回憶起那場仙台大地震,全城停電,唯有天空的星星特別閃亮,少年在心中種下希望的種子,才有了現在的這支節目。
地震的打擊,讓他一度想要放棄花滑,但外界支持的力量讓他輾轉到加拿大繼續訓練。震後遠離家鄉,他一直慚愧於沒有為災區做更多的事,為此日後奪金後的獎金、自傳的版税等統統捐贈。
2
27歲的羽生結弦至今沒有手機,遠離社交,生命中的所有都給了冰場。
“冰上仙子”的名號,大概是從出生就註定的。每次上冰前,羽生結弦都會觸摸冰面,這是他對這項運動的尊重。甚至在北京冬奧會短節目比賽中,踩到冰面小坑而起跳失敗後,他會説:“今天被冰討厭了。”
很多人知道羽生結弦是日本早稻田大學的學霸,卻不知道他為何選擇人類情報科學專業,就是為了研究和學習關於人體工學的奧秘,從科學數據中尋找人體跳躍動作的角度、力量與速度。
2020年的畢業論文,羽生結弦的題目是《無線慣性傳感器動作捕捉系統在花樣滑冰運動中的可行性研究》,“在花樣滑冰中動作捕捉技術的應用範圍能有多廣,未來又有怎樣的發展前景,我的論文主要寫了這些內容。”
對於音樂,羽生結弦也有自己的堅持。從小酷愛音樂的他,每次的比賽曲目都是精心挑選,將熱愛的音樂與滑冰相結合。
第一次表演《晴明》前,為了提高節目的表現力,羽生結弦特意去和《陰陽師》電影主角野村萬齋取經。之後,他將野村萬齋的動作放在節目裏,《晴明》的起手動作就是野村萬齋教他的“天地人”。
這首曲子取自電影《陰陽師》的配樂,但比賽音樂是由羽生結弦重新編曲。曲子的最開始,他還特意錄了一秒鐘左右的呼吸聲,為了比賽時可以讓自己調整呼吸、冷靜下來,全心全意的投入。
《希望與遺贈》則是羽生結弦融入最多情感的一次自由滑,曾為他創造過自由滑的最高分記錄。這首歌曲是1998年長野殘奧會的主題曲,久石讓作曲。而那一年,也是羽生結弦開始滑冰的時間。
3
“每一次,我都將自己的人生押在花滑上。我認為我的人生有一個使命,而正因如此我才誕生在這裏。我是為了我的花滑而生的。”羽生結弦曾在接受CBC採訪時説。

羽生結弦對於細節的“苛求”,幾近瘋狂。從動作到歌曲選擇,從服裝設計到顏色搭配,他會親自參與每一個細節。
早年的比賽服由其母親親自設計,親手縫製;後來大多有折原志津子、花滑名將Johnny Weir、伊藤聰美參與設計。每一次比賽的考斯滕(花滑比賽服),幾乎都要經歷從1.0版本到3.0版本的修改。
羽生結弦以優雅而知名的《肖邦第一敍事曲》的服飾,就曾經過3種版本的迭代。
根據Vogue2018年報道,這首曲目的服裝最終以當年奧運賽季藍色和金色相結合的樣子出現。藍色選擇了介於前兩版中間的深天藍,金色升級在領口加上了金色珠繡和亮鑽,金腰帶上的五彩亮鑽閃耀又低調,與這支敍事曲高潮部分濃烈的情感衝擊和狂熱氣概相呼應。
《Let’s go Crazy》(粉絲暱稱“走瘋”),可以説是最撩的一支,各種耍帥小動作穿插其中。這是羽生結弦在2016年4月,為了致敬當時去世的歌手Princess編排的一次瘋狂表演。當天的服裝是一身紫色微透襯衫,為了配合歌曲所在專輯《Purple Rain》。髮型設計參考了日本戰國時期的武將伊達政宗,一改漫畫風格,留了個大背頭。
4
“他給人一種並不真實存在於人世的感覺。”日本攝影師蜷川實花曾用並不存在的藍色玫瑰形容羽生結弦。
日本橫濱的公演前,羽生結弦的膝蓋已經有一大片烏青,淤血從大腿蔓延到小腿,當編舞師問他是否還能滑的時候,他堅定回答:“能滑,沒問題。”
2014年花滑中國杯比賽上演“血色魅影”,將羽生結弦對花滑的瘋狂推到極致。他與中國選手閆涵在賽前熱身時發生意外碰撞,兩個人受傷倒地。
頭部、下顎、腹部、左腿都受了傷,鮮血順着頸部往下流。但羽生結弦在簡單縫合包紮後,走上冰場發出一聲低吼:跳!
4分30秒的表演,8次起跳,5次摔倒,比賽之後,羽生結弦10天無法行走。

而在北京冬奧會挑戰4A,被視為不可能完成的“人類極限”。曾帶出冬奧冠軍普魯申科的俄羅斯花滑教父阿列克謝·米申“悲觀”表示,在他有生之年不會看到有選手完成好4A。
過去的四年間,羽生結弦在冰面上無數次的起跳、摔倒再爬起,瘋狂的狀態曾讓同樣在冰面上訓練的其他選手駐足觀望。據《人物》報道,“有一次,他在13分鐘內,嘗試了6次4A。”
雖然最後輸了獎牌,但他淡然的在採訪時説:“這兩次摔倒,也正是詮釋了《天與地》(花滑節目名稱)的意義了。”
羽生結弦堅信,“沒有不拂曉的夜晚”,27歲的羽生結弦依舊沒有退役,他的拂曉或許就在4年之後。
本文主要參考資料:
《今天,「理想的羽生結弦」誕生》 來源:人物
《羽生結弦——始於顏值,陷於才華,忠於人品》 來源:VOGUE
《出圈的羽生結弦,把花滑變成了熱血漫畫》 來源:日本通
《還是羽生結弦》 來源:中國新聞週刊
《從羽生結弦到陳巍:冰面上少年依舊》 來源:三聯生活週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