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代領導人對外交文風要求二例_風聞

作者：李松齡 曾任外交部亞非司處長

毛澤東主席在《反對黨八股》一文中對黨內文風提出了一些批評。他列舉了“無的放矢”“文章太長”“句法有長到四五十個字一句的”等不良文風。他提出應該研究文章怎樣“寫得短些”“精粹些”。他和陳毅副總理兼外長對外交文風的一些指示和批評至今仍有現實意義。現將我親身經歷的兩例追憶如下。

“打官腔，不能用”

1964年10月，阿爾及利亞第一任總統本·貝拉致信毛澤東主席，解釋阿爾及利亞在獨立後由於種種困難遲遲未能在中國建立大使館的原因。同時，信中表示，阿爾及利亞“決心建設永遠消滅不公平和人剝削人制度的社會主義”。來信表示，相信在完成這一任務的過程中能夠得到中國的支持。

對此，外交部為毛澤東主席起草了一封覆信稿。大致內容是，稱讚英勇的阿爾及利亞人民革命鬥爭的勝利為非洲人民樹立了光輝的榜樣；稱讚阿爾及利亞政府一貫積極支持非洲各國人民反對帝國主義和新老殖民主義的鬥爭，併為加強亞非團結而努力；指出帝國主義是不會甘心於自己的失敗的，亞非人民必須加強團結、堅持鬥爭；強調中阿人民的戰鬥友誼，中國人民將永遠站在阿爾及利亞人民一邊，堅決支持阿爾及利亞政府和人民維護民族獨立和決心把革命事業推向前進所進行的鬥爭。

毛澤東主席看了上述稿件後批示“打官腔，不能用”，並説：“請外交部同志重新起草回信稿，送我修改後再發出。”在此過程中，本·貝拉又送來第二封信，毛澤東主席看了譯文後又批示：“本·貝拉總統來了兩封信，應一起寫一封回信，要用親切生動的語言寫，不要用曾經起草的那種風格寫（已退回外交部，請重寫）。是否請喬冠華同志起草，送我修改後發出去？請酌辦為盼！凡來信都應回答。”

根據毛澤東主席的批示，外交部決定由喬冠華同志起草這一覆信。亞非司副司長林兆南同志等參加了這一工作。記得林兆南同志回到司裏對亞非司同志們説，起草這封信是絞盡腦汁的。在外交部起草完畢，經周恩來總理審閲並修改後，覆信稿於10月23日送毛澤東主席批閲時，毛主席親自修改並增加了一些內容後批示：“即退外交部辦、打印，下午送我簽字。”

覆信的主要內容是首先對本·貝拉派來常駐大使和通過信件表達深厚友誼“很感謝”。覆信除稱讚阿爾及利亞武裝鬥爭的勝利是對中國和全世界一切革命人民的巨大支持外，着重寫道：“我很高興地知道，阿爾及利亞民族解放陣線在你的領導下，正在把革命繼續推向前進。你們堅持反對帝國主義和新老殖民主義，你們正在致力於建設一個革命的黨和一支革命的軍隊，團結一切愛國民主力量，逐步地肅清殖民主義殘餘勢力和本國反動勢力，鎮壓反革命，初步地鞏固民族獨立和發展民族經濟、民族文化，作為完成革命的第一階段，即民主革命階段。你們這樣做，在我看來，是完全必要的。然後有可能過渡到革命的第二階段，即社會主義。”

信中還表示陳毅元帥將赴阿爾及利亞參加阿武裝起義紀念日，説：“他是我的戰友，也是你的朋友，他將向你轉達我的熱烈問候。”

毛澤東主席信中有針對性的談到社會主義，其含意周恩來總理在1969年9月接見阿爾及利亞民族解放陣線負責人卡伊薩·艾哈邁德時作了簡單的表達，他説：如果你們過早地實行社會主義，那倒是有點冒險。看來，毛澤東主席是針對本·貝拉來信中説在阿爾及利亞實行社會主義問題，要在覆信中表達中國領導人對非洲國家在獨立後不久要實行社會主義的看法，即所謂“有的放矢”。

“長句硬如鐵，念稿要出血”

這是陳毅副總理兼外長在外交部上呈的一份講話稿上的批語。1965年3月5日，摩洛哥駐華大使館舉行國慶招待會，外交部為陳毅元帥擬就了一份講話稿。稿中有一句：“摩洛哥政府在國際事務中奉行不結盟政策，反對帝國主義和殖民主義，反對美帝國主義製造的工具——以色列的侵略和南非種族歧視制度，支持為爭取獨立而鬥爭的非洲人民。”

稿件上呈後，陳毅元帥批示“長句硬如鐵，念稿要出血”，“計71字，為什麼不可以分成幾句”，並説，“如何口語化是重要的問題”。講話稿往往被看成老一套，而實際上應該寫得更有針對性、更有新意，稿子的文句寫得簡短精練，琅琅上口也很重要。

-End-

文字 | 《外交紀實（一）》 

作者 | 李松齡

圖片 | 源自網絡

編輯 | 外交官説事兒 小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