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服梁曉聲,《人世間》這名字你是怎麼想到的?_風聞
枫叶君评-枫叶君评官方账号-关注天下事,随枫叶君一起看世界2022-02-24 07:31
作者丨楓葉君
來源丨楓葉君評(fengyejunping)
最近在追看《人世間》,這電視劇比冬奧會好看,谷愛凌我其實沒瞧過幾眼,這些天淨關注秉昆和鄭娟了。

我雖然沒在東北生活過,但也被那真實場景深深感動。感動啥呢?買點兒吃的能因爭搶打起來,提桶水得全體鄰居大冷天做核酸般排長隊,全家人下鄉的下鄉三線的三線,東一個西一個,老婆婆、女兒、瞎眼男孩困苦中抱團取暖,有志學習鋼琴的女孩愣是去餵牛了……但感觸最深的是,千萬別學杜甫,寫詩這活兒比修高壓電還危險,發配大西南不説,回城路上都能出事兒進局子。

在一段視頻中,作家梁曉聲談起了他寫作小説《人世間》的初衷:當初,因外在原因很多人家親人分離,留在家中的孩子貌似撿了便宜,但從他們負擔家中各種事項、默默承受各種煎熬來看,他們才是特別值得致敬的人,就像梁曉聲最小的弟弟。作家説,在中國文學和影視作品的畫廊中,他們的形象很少出現,他想給他們一個應有的位置。

好作家,好導演,當《雪城》的梁曉聲遇上《人民的名義》的李路,這電視劇不會不好看。
好看是好看,那也比不上名字起得好。我趁別人抹眼淚的時候想了想:人世間,這名字太好了!梁曉聲是怎麼想到的呢?
其實,類似組合別的作家也曾比劃着用過,比如蘇聯的高爾基,他寫的那個三部曲之一《在人間》,和梁曉聲的《人世間》至少有百分之六十六的相似度——總共三個字重複了兩個。不管怎麼寫,怎麼展示十九世紀末俄國下層人民的生活,按照高爾基的脾氣,那都要彙總解決一個問題,那就是,等待蘇聯的誕生,迎接新生活吧。
同高爾基相比,寫過《青年近衞軍》等小説的另一位蘇聯作家法捷耶夫,熱情也絲毫不弱。

1949年10月1日的《人民日報》第八版上就有一篇介紹他的文章,他當時率領代表團到北京觀摩國慶典禮。文章熱情洋溢地介紹道:“以亞歷山大·法捷耶夫——蘇維埃社會主義文學的先鋒——為首的蘇聯人民代表團,已於昨日到達中國首都。”
慶賀了中國人民的勝利,不等於蘇聯人民就能放過他。1949年,法捷耶夫在在烏克蘭作家代表大會上作了《論蘇聯戲劇落後的某些原因》的發言,揭開了全蘇文藝界批判“無愛國心的世界主義”的浪潮,致使大批知識分子,特別是猶太作家受到迫害。然而,斯大林死後,隨着赫魯曉夫上台,法捷耶夫本人的災難來了,他不斷遭到迫害和污衊,身心交瘁。
1956年5月13日,法捷耶夫不堪凌辱自殺,他在絕命信中這樣寫道:“作為作家我的生活已失去任何意義,我極其愉快地擺脱這種生活,有如離開向我潑卑鄙、謊言和誹謗髒水的人世間。”
法捷耶夫臨死才想到“人世間”,而梁曉聲在有生之年寫下《人世間》,算起來,他的貢獻比曾經擔任過蘇聯作家協會總書記的法捷耶夫大。

看電視劇,觀賞眾多好演員為我們呈現的《人世間》,的確是一種心靈的激盪。就在這當口,俄羅斯普京也在歐洲加劇震盪,他突然宣佈承認烏克蘭東部兩個分離地區——頓涅茨克和盧甘斯克——的獨立地位。事情看來要鬧大,但是,烏東就算打瘋了,也一時半會兒影響不到我們中國。但是,俄軍坦克夠不到你,不顯山不露水的麪包車卻能隨時“嘎——”地一聲衝到你的孩子身邊。
1994年12月,14歲的北京豐台區女孩在上學路上被人販子下藥後拐賣了。她成了一個河北農民的媳婦。她拼命掙扎,試圖反抗,那個男人就把她按在雪地裏狠狠打了一頓,然後拖進小屋,從外邊鎖上門。

女孩回憶:“這是一間沒窗、沒電燈、沒牀、沒桌椅的小屋子,我只能從門縫透進的光知道天亮了、天黑了。他們有時一天開一次門送進一點冷飯或涼水,然後就不理我,我尿尿、拉屎在屋裏,晚上和屎尿睡在一起。”
如果説小黑屋被關,那去照相館拍結婚照應該是公開場所吧?女孩説,她從照相館裏衝出來,邊哭邊叫“我要回家,我的家在北京”,而那個和她”結婚“的男人從裏面追出來,“當街開始打起我來,圍觀的人很多,但沒人管,他把我拉進去和他照相。照相時我穿的是一件舊西服,裏面是我的紅校服”。
看到這裏,我想説,孩子,你所呆的地方確為河北某地,但是,它更準確的叫法應該是”人世間“。

小黑屋,照相館,這也都罷了,咱中國人心大,理想那麼高遠,沒工夫往下看,眼睛只盯着上面。結婚證這種東西總得上面給發吧?可這也難不倒眾鄉親。後來,女孩”丈夫“的”老姨夫“、村黨支部書記徐某把全套資料送來了:户口本、身份證、結婚證和生育指標。女孩還被命名為”劉小紅“,身份證上註明”高碑店市肖官營鄉人“。
接下來,女孩懷孕了,孩子生下來後,長到4歲發現是個啞巴。女孩後來説,6年來她一直試圖逃跑,但每次都被抓回並遭毒打。因為“全村的人都在看着她,只要有人看見她跑就會給田家通風報信。村外是一馬平川,從這個村可以看到那個村的院牆,根本沒法跑。”
2000年12月,女孩終於逃回北京的家。她這才知道,她所在的那個村子其實距離北京只有43元錢的路,而跑完這條逃亡之路,她用了整整6年。這難度,應該説超過了《白毛女》中喜兒的艱鉅任務。

這樣的例子太多了,尤其這段時間,它們像雪片一樣遮擋了人們的視線。馮姓杭州女孩在出差的路上被拐賣到山東鄆城某村,一呆就是22年,最後居然是靠有良知的兒子歷盡艱難才找到杭州的親人……
杭州被贊為人間天堂,而這個女孩在22年裏感受到的是什麼?我想,“天堂”斷然不合適,連”人世間“這個詞已註定不夠用了。
那年,我們這些剛進新華社工作的年輕人在參加完數週培訓後開了個小總結會。一位姓李的男同學人很憨厚,人事局的人讓他抒情他還真抒情,説,我的感受是,新華社真是個大家庭,真温暖啊。當時大家都笑了。我也笑了,我當時還想到郭峯作曲、閻維文演唱的那首歌曲《我們的祖國歌甜花香》,那種感覺就是,”祖國處處有親人,邊疆就是我的家”。
別不相信,還記得早年鞏漢林和蔡明演出的春晚小品《陌生人》嗎?進城看親戚的小姑娘夜遇陌生人,疑心對方是壞人,高度戒備,結果對方是大大的好人,不僅沒使壞,而且不把小姑娘送到家還不算完了。

生活在哪裏最好?其中之一就是央視春晚的小品裏,那裏幾乎都是好人,就算開始看着像壞人的,結果也證明必是賽過劉慧芳氣死宋大成的大好人。好人都被冤枉了,那你還不得邊吃三鮮餡兒餃子邊感動得眼淚汪汪?歉疚感外加幸福感,頓時實現雙贏。
一晃30年過去了,當年的”真温暖“早已變成老李。我也多年沒有他的音訊,如果能有幸再見面,我一定會叮囑他:感受温暖的時候也要注意防寒,看孫子時千萬抱緊了,不行就搞個鐵鏈把孫子栓自己褲腰上,就你這老腿腳根本跑不過人販子,更別説那”嘎!“然而至然後”噌!“地加速、精心安排、一騎絕塵、望塵莫及、並且事後也根本不可能配合你調查的各省麪包車了。
説句敞開心扉的話,現在看《人世間》挺是時候。向梁曉聲致敬,就憑”人世間“這仨字兒,我也得好好謝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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