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資產不足30億,資產負債率達95.6%,國美還有多少試錯空間?_風聞
智瑾财经-2022-02-28 11:13
來源:讀懂數字科技
作者:陳爾冬
自古美人嘆遲暮,不許英雄見白頭。
2008年,黃光裕正值春秋鼎盛、第三度問鼎中國首富,十餘年後再度恢復自由身的他扛起大旗,重金從互聯網大廠挖來的高管,一個垂垂老矣的巨人要以“真快樂”向新巨頭的重鎮挺進,設想不錯,方向也沒錯。
國美零售(HK:00493)——國美系排頭兵、黃光裕的大本營、一個頂着“巨頭”稱號的公司,但2021上半年的淨資產卻不足30億元,資產負債比高達95.6%。
而互聯網系的高管們也遭遇水土不服,前百度二號人物向海龍、阿里系前高管胡冠中紛紛離職,剩下的人選擇繼續適應國美的零售業風格,試圖將互聯網思維與傳統零售思維融合,但結果難料。
零售業有一句名言:不轉型是等死,轉型是找死。
黃光裕自然不想讓國美死,他想帶領國美以“真快樂”的形態,輝煌的活下去,但從人、財兩個角度看,國美不太快樂,悲哀的是:這並不影響國美員工的真快樂。
1、國美的員工,真快樂
王頁是一個有經歷的人。
隻身來到北京的他舉目無親,最窘迫時只能吃饅頭、住橋洞,和很多沒有學歷、工作經驗的人一樣,他成為了一名銷售人員(無貶義),在國美。
一般來講,銷售的底薪不高,收入看天吃飯,但加入國美后的王頁卻過了很長一段時間逍遙的日子,收入來自於“倒機子”。
王頁在國美負責的商品是相機,大促時單價極低,王頁通過自己的渠道囤一些,然後慢慢賣出去,穩賺不賠。這個小生意就像滾雪球,隨着資本金的增加越做越大,“一天賺幾千塊是常事”,沒多久他就給在農村的父母蓋了房子。
王頁這種小生意在實體零售行業並不是什麼秘密,就如同梁家輝主演的《金錢帝國》那樣,小員工做小生意,而領導則做大生意,曾在國美有過工作經歷的木子説“很多供應商都是和領導有關係的。”
這種私人生意造成了一個鬼畜的局面,不管公司賺不賺錢,但公司裏的人都很賺錢。
去年11月,一份《關於違反員工行為規範的處罰通報》在互聯網廣為流傳,詳細地指明:國美哪個員工在辦公區域玩遊戲、上網聊天、看視頻、聽音樂以及消耗了多少流量。
這份文件意味着黃光裕正對國美的頑疾下重藥、下猛藥。遺憾的是,遭受處罰的可能只是冰山一角,國美內部的問題也不是依靠簡單暴力的處罰就可以解決的。
“太傳統,辦公效率低,大家的整體風格就不像互聯網公司那樣高效上進,準時到點就撤,沒啥願意加班的。”、 “開了一上午,沒得出幾個結論;處理個客訴的流程都要梳理半天。”、“內卷嚴重,老員工有強烈的優越感,而且工資沒啥競爭力,畢竟偏傳統行業。”
這些評價都來自於木子,在加入國美前,木子長期在互聯網公司就職,已經習慣了高強度、快節奏的工作模式,到了國美之後一下子變成了“保温杯裏泡枸杞”,這讓她感到十分的不適應,最終選擇離職,不知道這算不算“劣幣驅逐良幣”。
除了木子這種一線白領外,國美高薪聘請的互聯網系高管也有着同樣的不適應。
2、互聯網基因的缺失
無論是從企業文化上還是能力上,國美這類傳統零售企業與互聯網都有些格格不入。
一位不願具名的知情人士表示:“我認識的一位國美高管最大的一項工作就是‘和各個零售產業的老大解釋互聯網的思維。’”
作為零售業巨頭,國美曾和多家巨頭公司開展過價格戰,從這個維度去看,互聯網與零售似乎有不少相通之處,但同為價格戰,二者的戰法明顯不同:**互聯網公司可以不計成本的虧損換用户,他們也確實換來了用户,**比如迅速崛起的“貓狗拼”,但國美如今的打法明顯沒有這麼激進。
這種差異當然有很大一部分來自於互聯網和零售兩個產業的文化差異,“那位高管可能要去解釋‘為何價值兩塊錢的東西要賣一塊錢’這種在互聯網行業的常識性問題”。
文化的差異,導致國美錯失了很多機遇,比如阿里巴巴從內部孵化出一個萬億估值的螞蟻集團,而國美在金融方面也有佈局,憑藉旗下數千家門店和強大的供應鏈,無論是供應鏈金融還是消費金融都大有可為,但結果是“泯然眾人矣”。
另一方面,今天的國美,缺錢。
互聯網公司虧的錢由投資人掏,比如京東2012年向國美、蘇寧宣戰時,其投資人就放出過一句豪言:“我們除了有錢什麼都沒有!你就放心打吧,往死裏打!”。
反觀國美,上市以來其籌資活動產生的現金淨流量(下稱“籌資淨額”)最高的一年是2007年,即黃光裕入獄之前,金額高達54.9億元,其中最大的一筆流入來自於發行債券,金額46億元,屬於債權融資。
而在過往的十年裏(2012年~2021年上半年),國美零售籌資淨額約63億元,值得一提的是國美主要的融資方式是債權融資。相比之下,京東2011~2012兩年的融資淨額就達到90億元左右。
無論是從文化上還是融資能力上,互聯網的玩法在國美不可避免的出現水土不服,國美一系列的人事變動也很好的説明了這點。
2020年,百度前高管向海龍加盟國美,出任國美在線CEO。在此之前,向海龍被外界認為是百度的二號人物,在百度有十幾年的工作經歷,負責的是百度最核心的搜索業務,妥妥的互聯網老炮,但出任國美在線CEO不到一年就離職了。
2021年,出自“阿里系”的曹成智、丁薇和胡冠中加入國美,分別擔任國美零售控股經營策略與執行中心VP、真快樂COO和國美集團CMO。其中,胡冠中閃電離職。
同樣也是這一年,國美App改名“真快樂”,向互聯網巨頭的重鎮挺進,但截至發稿前,在華為應用市場“真快樂”有9370萬次的下載,評分為1.8分,共有133人評分。相比之下貓狗拼都有數百億次的下載。
這個數據很不快樂。
時間進入2022年,國美控股集團高級副總裁、黃光裕的妹妹黃秀虹兼任國美電器董事長,1989年就加入國美的李俊濤出任國美電器副總裁。作為國美系最重要的業務,終究還是交給了自家人和老臣手中。
據財新報道:一名前國美人士稱,國美2021年在招人方面就已陷入困境,“國美一直在尋找行業裏真正厲害的人,但真的牛人選擇多,看國美沒有做出什麼成績,少有願意來國美的。”
3、小馬能否拉大車?
“方向一旦明確,有三分把握,我就敢去做。”
黃光裕的這個理念在坊間廣為流傳,與其老對手張近東的“先開槍,後瞄準”有異曲同工之處,其內核都是冒險精神、敢於試錯。
放在十幾年前,這種理念是黃光裕馳騁商界的根本,大刀闊斧地任用互聯網人才,也是這一理念的踐行,但如今的國美實在是禁不起太多折騰。
若從淨資產的角度看,**國美2021上半年淨資產不足30億元。**值得注意的是2017年至今國美持續虧損,且2021上半年末其資產負債率已經達到了驚人的95.6%,而2020年末這個數字更是高達98.2%。
也是資產負債率創下歷史記錄的2020年,國美與拼多多、京東達成了共計3億美元的可轉債交易。
這對於國美來説實在是及時雨,但從另一個角度看,國美的債務又增加了。
而過高的債務已經嚴重吞噬了國美的利潤,比如2020年**國美毛利不過45.5億元,而財務成本居然近20億元。**唯一能讓黃光裕寬慰的是,2021年上半年,國美零售毛利近乎翻倍,而財務成本與上年同期相比僅增加了1000多萬。
但高負債背後的現金流問題,依然不容忽視。
2021上半年,國美經營、投資、籌資活動產生的現金淨額均為負,現金及現金等價物減少超35億元,期末餘額為60.79億元。而資產負債表上,國美的流動負債比流動資產多了164.21億元,流動比率0.67。
在國美之外,有一個更大、業務更復雜的國美控股,理論上講國美控股可以不斷為國美輸血以供其發展,但這條路國美的一個老對手走過,結果是老對手掏空了自家控股集團的資金後,陷入流動性危機。
2021年2月,恢復自由的黃光裕説:“力爭18個月恢復原有市場地位。”從市場和輿論的普遍感知去看,“力爭”的結果已經沒有什麼懸念,甚至於:國美能否保持現有市場地位,都變成了一件有懸念的事情。
在2021年末的媒體訪談中,黃光裕的關鍵詞是“降本增效”。從國美歷年財報來看,“降本增效”對於國美而言,是活下去的必選項。
2022的國美會有什麼不同?發佈年報的日子越來越近,到時我們再仔細聊聊。
(注:本文核心內容源自公開信息,不構成投資建議)
作者手記:
一家公司最核心的競爭力永遠是人。
找對了人,事半功倍,找錯了人,跑得越快,錯的越多。國美不缺人,但缺少符合這個時代發展旋律的人才。
而國美之於人才,就相當於政府之於營商環境。
前國美時代,黃光裕舉賢不避親,比如曾經擔任其司機、後成為其妹夫的張志銘曾被委任為國美電器總經理,這種操作的背後體現了一個零售業企業家的而絕對自信。
但如今,國美要發展壯大必須招賢納士,這個淺顯的道理黃光裕自然明白,但如今國美的局面好似不斷撞擊的矛與盾:要中興,必須大刀闊斧的任用具備互聯網思維的新高管和各級,那零售出身的親朋故舊就成為了新高管和各級的負累,怎麼辦?
這不是一個簡單的“加減法”的問題,國美的文化是系統性的,如果將親朋故舊一刀切掉,國美可能連現在的基本面都無法維持。
這個問題如何解決?是擺在黃光裕夫妻面前的大問題,也是一個亟待解決的問題,從負債、從流動性、從友商的案例上看,時間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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