磕了那麼多塌房的CP，戀綜為什麼還能上頭？_風聞

戀綜似乎很難逃過收官即塌房的魔咒。

近期上演大結局的綜藝《半熟戀人》，甜蜜遺憾輪番上陣，觀眾磕了一季的“巴啦啦能量”（節目嘉賓羅拉和王能能簡稱）在節目結束後正式宣佈在一起，同框直播滿屏粉紅泡泡。

而收官之夜，網友“不願透露姓名的小趙”在微博上爆出與男嘉賓王能能的聊天記錄，暗指其在節目中撒謊。王能能很快在直播中作出回應。一句“是我沒處理好”，三分道歉四分澄清兩分技巧一分無可奈何，事情就算翻篇了。

在戀綜中身經百戰的觀眾，似乎已經很難再將這種小事放在心上。成年人的戀愛裏自有點到為止的體面，見怪不怪的觀眾也早就掌握了海王觀劇技巧：真心實意地磕CP，見好就收地找下家。

這就是30+男男女女的有效戀愛，是《愛情神話》裏馬伊琍那雙一萬多的Jimmy Choo，情調、分寸、真真假假，誰能不吃這一套呢。

即使2021年的戀綜已經從中規中矩的戀愛觀察，逐漸過渡到了更抓馬的嘉賓設定，前任、離婚、荒島求生……但戀綜的主力軍想看的依然是一場“甜甜的戀愛”，或者更值得討論的愛或不愛的範本。

2022年的戀綜市場同樣火爆，據不完全統計，至少已有18部戀綜定檔2022年，與去年實際播出的數量持平。更多戀綜正在趕來的路上，資本不遺餘力地引導我們陷入一場“全民熱戀”。

當我們對精心製作的戀綜越來越上頭的時候，完成的是對愛情觀的“祛魅”還是“返魅”？

那些年，我們磕過的戀綜天花板

《半熟戀人》收官之際，一條#戀綜還得看趙琦君楊凱雯#的話題悄然上了熱搜；知乎裏，有人發帖問：《半熟戀人》和《心動的信號2》誰才是戀綜天花板？

在戀綜百花齊放的2019年，誕生了一對被稱為“國產·真·戀綜天花板”的“奇聞CP”（《心動的信號2》素人嘉賓趙琦君和楊凱雯簡稱），錄完節目後至今，仍是一對現實生活裏的甜蜜戀人。

《心動的信號2》能夠殺出重圍，靠的就是真誠地“產糖”。延續了第一季的好口碑，“大師兄”趙琦君目標堅定，一句“因為我不想別的女生有禮物收的時候，你沒有禮物收”至今仍讓觀眾念念不忘，更不用説告白夜不要錢的一籮筐情話。

除了節目內甜度爆表，還有節目外的浪漫未完待續。在最新的B站視頻裏，趙琦君指着一片土地説出：“讓她種玫瑰吧，我可以餓死，但浪漫不死！”這種超甜售後帶來的效益同樣不菲，據説，楊凱雯的商單價格能夠達到十幾萬一條。

而《半熟戀人》裏金句頻出、與“笨蛋大美人”景甜在收官之夜穿上情侶裝的王子文，也曾是“戀綜天花板”的熱門選手。和《半熟戀人》相似，《怦然再心動》主打的同樣是“熟齡女性、真實徵愛”的主題，參加節目的不乏王琳、白冰、黃奕等有閲歷有魅力的成熟女明星。

相比於遇人不淑的白冰和王琳，成功牽手的“吳子棋CP”（王子文和吳永恩）收穫了最多關注，先是自爆未婚生子的“大瓜”，接着一見鍾情海歸型男吳永恩，最後結局一記直球官宣戀情。圍觀全程的網友們不得不表示：“般配到想錘電視。”

收穫愛情的王子文無縫銜接了《半熟戀人》裏的觀察員身份，作為嘉賓還分享了自己在參加完另一檔戀綜後的“大勺子環繞小勺子”等戀愛細節。果然每一對“戀綜天花板”都樂於將售後進行到底。

即使豆瓣評分只有5.8的《心動的信號4》，也誕生了“方程式CP”（方彬涵和陳思銘），兩人在影音室的眼神一度被稱為“戀綜名場面”。

離婚綜藝《再見愛人》裏，觀眾都能真情實感磕起已經分道揚鑣的“過期糖”，風中相擁的章賀和郭柯宇賺足了眼淚。

和“巴啦啦能量”甜度不相上下的“大哥大嫂”，不管是男嘉賓的舞獅表演，還是吹眼睛、剝茶葉蛋的細節，都可以成為愛情的註腳。

在B站以“戀綜天花板”為關鍵詞，總有一對CP能掀起戀綜愛好者的回憶。節目中的每個細節都能被放大，節目外的每次互動都是“磕到了”的真實證據。

誰在撰寫我的“戀愛指南”？

戀綜裏有戀愛教科書就會有反例，有人沉迷磕糖就有人專心學習。

你以為羅拉和王能能是直球選手，實際可能只是30+的年齡上自然而然地修煉結果。觀察室裏的愛情導師個個都有方法論，沒有公開過戀愛經歷的偶像idol和已婚已育的情場老手都各有一套戀愛聖經。

比如徐熙媛如何辨別女生是否有心機，伊能靜示範有效撒嬌模板，吃到最多紅利的當數躥紅快、塌房更快的“戀綜天菜”宋智雅，“撩男攻略”一度成為社交媒體的流量密碼。巨大的婚戀類教學產品需求，在戀綜中得到了滿足。

但節目裏的蛛絲馬跡，在實際生活中只能僅供參考，畢竟被選中參加節目的俊男靚女現實裏足以秒殺路人。“奇聞CP”裏的趙琦君，身高183，英國諾丁漢大學金融與投資學碩士，北京文化中心投資經理，據説在報名節目時差點被拒之門外。

對於戀綜嘉賓的選拔標準，從最終呈現也能略知一二。在節目嘉賓羅拉引起的話題“搞笑女能夠收穫愛情嗎”中，有網友一針見血：搞笑美女，一定可以擁有愛情！美貌是幸運者的通行證，這是戀愛指南里不會明説的潛台詞，也是戀綜里人人皆知的金科玉律。

有意思的是，“戀綜是否有劇本”對觀眾來説似乎沒那麼重要了。

更高明的製作方已經學會用高概念的節目形式來規避，如荒島、別墅、投票、淘汰……用非常態的場景驗證愛情這一人類的永恆母題，藉由一場被製造的浪漫滿足自我對親密關係的想象。

在這場全民參與的“戀愛指南”裏，年輕人真的塑造了更具體的戀愛觀了嗎？

根據雲合數據提供的戀綜受眾畫像，2021年的四檔綜藝節目中，受眾的中堅力量集中在20—30歲，女性受眾佔比均達到70%以上。

觀眾用點擊投票，製作方就會以市場為導向，為了迎合女性需要，戀綜裏呈現的兩性關係往往是偽平等的，這也是2021年集中爆發的戀綜同質化越來越明顯的原因之一，製造話題，然後刻意地迎合和討好，貌似給出了戀愛技巧，實際還是引導情緒的慣常手段。

以推理為噱頭的戀綜《機智的戀愛》，與韓國綜藝《戀愛捕手》相似，但出圈的並不是撥雲見霧的戀情走向，而是女嘉賓張慧賢一系列“迷幻操作”。先是無差別釋放好感信號，被網友解讀為“招惹”男嘉賓；沒有給男嘉賓倪嘉培正向的回應，又在新的女嘉賓到來後暗戳戳地不高興，在心動排序時又將倪嘉培排到了第三，引來“綠茶”的嘲弄。

節目內外，人緣口碑雙失利，本來討巧的“高學歷美女”人設呈現出來的卻是一地雞毛。局外人自認為保持清醒，其實能看到的不過是龐大素材裏被精心加工過的零星片段。敍事節奏掌握了我們或憤怒或歡喜的情緒，同時影響了下一時期的節目製作。

可以明顯感覺到輿論風向不再偏愛早期受歡迎的小白花女孩，甚至對有相似特點的女生冠上污名化的標籤；後來大女主劇本逆襲，拿捏兩性關係的宋智雅橫空出世；在發現“拽姐”這條路稍有差池就會被反噬後，獨立清醒、互幫互助的女性形象越來越多。

《半熟戀人》能夠切中當代年輕人的磕點，就是在不斷迭代的戀綜中把握了情感需求。所以在王能能回應傳言的直播中，實時彈幕瘋狂誇讚補妝的羅拉“姐姐只關心上鏡好不好看”。

不會再有“國民戀綜”

你在哪磕到了“巴啦啦能量”發的糖？社交媒體還是視頻網站？

對於這個問題的不同答案不僅折射出觀劇習慣的變遷，還有戀綜文本設置與國民婚戀觀的命題進化。

國內第一部婚戀節目是1988年在山西電視台開播的《電視紅娘》，秉持着“為人民服務”的節目組，宣傳前三個月沒能找到一個應徵者，為數不多來報名的女孩幾乎都承受着家人的壓力。

兩年後，北京衞視的《今晚我們相識》開播，每期八組男女嘉賓、玩遊戲、做任務，雖然形式仍有爭議，但節目的火爆卻是實打實的，據主持人楊光回憶，在九年的播出期間，《今晚我們相識》曾經創下了百分之三十多的收視率，促成佳偶千餘對。

到2000年前後，國內各電視台跟風開辦了三十多檔婚戀節目，湖南台的《玫瑰之約》借鑑了日本綜藝《非常男女》，又做了本土化改良，從遼寧衞視的《一見傾心》、陝西衞視的《好男好女》、山東齊魯台的《今日有約》等節目中脱穎而出。日後的湖南台名嘴汪涵搭檔當時的主持一姐仇曉，為節目增添不少笑料。

婚戀節目1.0時期，各大衞視的節目定位基本沒有脱離“相親”的範疇，以最終促成的婚配數量作為量化標準。據悉，在《玫瑰之約》播出期間，配對成功的有上千對，其中二百多對踏入了婚姻殿堂，並誕生了七八十個“玫瑰寶寶”。

很快，新千年的歷史陣痛波及婚戀市場，2005年，《玫瑰之約》停播整改。直到2010年，光頭爺爺孟非帶着《非誠勿擾》橫空出世，開啓了婚戀2.0時代。圍觀別人相親，實則在瞬息萬變的婚戀市場檢閲自己實有的砝碼。

主持人的“紅娘”屬性不再明顯，孟非強調：我們只提供邂逅，不包辦愛情。1V24的男女設置直接將性別勢能拉大，也奠定了直到現在仍有借鑑意義的製作導向。

更現實的婚戀問題在這一時期被赤裸裸地擺上枱面，物質考量不再欲説還休，“拜金女”開始有了討論的餘地。這場橫跨十餘年的婚戀實驗拋出一個個命題供各方拉扯，用更為出格大膽的發言謀求關注。以至於孟非不得不一次次提醒“我認為在男女交往中，沒有哪一件事叫天經地義。”

跟如今的戀綜類似，彼時的婚戀節目還為想要踏入娛樂圈的人們提供了渠道，《誰能百裏挑一》裏韓雪被要求與男嘉賓深情對望20秒，還沒改名唐藝昕的唐婷在節目裏兩次親吻男嘉賓。

各類保衞戰逐漸銷聲匿跡，已經播到了十二季的《非誠勿擾》不斷改革，更像是國內婚戀綜藝活化石般的存在。像看喜劇一樣，年輕人開始看着台上語出驚人的男男女女。觀察類戀綜應運而生，也帶來了磕糖先行的婚戀3.0。

2017年韓國推出了愛情推理綜藝《Heart Signal》。次年，騰訊推出自制戀綜《心動的信號》。

此後，愛奇藝、優酷、芒果也相繼推出《喜歡你我也是》《我們戀愛吧》《戀夢空間》等綜藝，沒了老套的舞台形式，節目嘉賓經歷了從明星逐步擴展到素人的過程，坐在台下的觀眾變成觀察室裏的明星專家觀察員，設置情景、設置規則、設置相處時間，每個情感裏的話題都能通過一連串的設置得到不同反饋。

為了節目的好看性，素人嘉賓的背調就顯得格外重要。以《心動的信號4》為例，節目組在挑選素人嘉賓時，需要動用專業的背調團隊，比如讓一個20-30人的選角團隊紮根城市半年，地毯式搜尋嘉賓的背景信息。或者配備一個心理專家團隊，設置一套有上百道題的問卷用以檢驗嘉賓。

既然是為磕糖服務就要去掉一些不必要的細枝末節。婚姻不再是節目的基本命題，談戀愛才是正經事，磕CP成了年輕人極易獲取的精神代償，現實中複雜、深厚卻充滿羈絆的關係不如磕一場別人的浪漫來得美妙。

當代年輕人深知，得到愛是一件非常幸運、難得、稀少、轉瞬即逝的一件事，悲觀主義者認為愛情本身就不是一個人人有份的東西。戀愛需要天賦，看人談戀愛卻沒有門檻，情緒世界的安慰劑不限量供應，戀綜裏的工業糖精，誰磕誰甜。

來源：圈內新知，作者：李哩哩，編輯：月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