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俄紅軍的中國軍團之謎（二十七）——率領中國軍團的“加倫將軍”（上）_風聞

對中國近代史瞭解較多的人，幾乎都知道有位加倫將軍。20**世紀20年代，他受蘇聯政府委派兩次來中國，成為孫中山及國民革命軍的軍事顧問團團長，廣州中國革命政府首席軍事顧問。**他推動興辦黃埔軍校，對中國軍隊進行現代化建設，指導國民革命軍多次取得勝利。他還和中國共產黨一起籌謀南昌起義，為中國人民的革命事業做過很多有益工作。

在加倫將軍的祖國，他的真實姓名是瓦西里·康斯坦丁諾維奇·布柳赫爾，是蘇俄內戰時期成長起來的一顆將星。他是榮膺紅旗勳章、紅星勳章的第一人，1935年蘇聯首批五大元帥之一，號稱“遠東軍魂”，是蘇聯遠東方面長期防禦日本侵略的最高將領。

蘇俄內戰名將、首枚紅旗勳章獲得者瓦西里·布柳赫爾元帥

與任輔臣在烏拉爾共同戰鬥

在追尋旅俄華工保衞蘇維埃政權這段歷史時，這位神話般英雄在烏拉爾地區的成名之戰讓人矚目。

1918年8月初，位於南烏拉爾奧倫堡地區的紅軍遭到叛變的捷克軍團以及哥薩克白衞軍的合圍。為保存紅軍有生力量，避免被擁有優勢兵力的敵軍消滅，布柳赫爾將當時奧倫堡地區的20多支紅軍支隊整合在一起。他力排眾議，堅持向西北的昆古爾方向進發，與那裏的紅軍主力會合。接下來的一個多月，他率部翻過南烏拉爾的崇山峻嶺、穿越茂密深林、淌過泥濘沼澤，與武器裝備遠勝於己的敵人苦戰20多次。1500多公里的長途奔襲中，他的部隊不僅殲敵7個團，而且沿路不斷壯大，最終擁有6個步兵團、3個騎兵團，人數上萬。9月中旬，完成了與東方戰線主力會師。由於此傑出軍事行動，9月28日他成為****首位紅旗勳章獲得者。

在烏拉爾地區實地尋訪任輔臣“紅鷹團”戰鬥足跡時，我在斯維爾德洛夫斯克州首府葉卡捷琳堡市中心一條以他名字命名的主要街道上走了走，烏拉爾地區不少城市都有這樣的街道。而讓我感興趣的是，當地一些從事內戰史研究的人士説，在烏拉爾戰場，布柳赫爾和中國國際主義戰士有不少交集。

**——那場讓布柳赫爾立威揚名的奔襲作戰中，有中國戰士的功勞。**他整合的那20多支分隊裏有中國人。

1957年9月27日《真理報》曾這樣描述布柳赫爾隊伍裏的一名中國戰士：

李洪強的家鄉在黃河沿岸……他來到烏拉爾，幹了很多苦力活……他掙了些錢，1918年準備回家時，回國的路卻被切斷。俄國工人對他説，白匪幫助有錢人，紅軍是窮人的隊伍。李洪強是窮人，他不喜歡富人，於是便參加了紅軍，當上一名志願戰士。在布柳赫爾領導下，他參加了許多次戰役，直到同東方戰線的紅軍會師。

國內有資料説，當時有一支張福榮領導的隊伍，約有1800人，都是西伯利亞鐵路中斷後被困在南烏拉爾的北洋政府參戰人員和勞工。他們原本想步行穿過哈薩克斯坦草原後沿着一條古道進入新疆。紅軍和白衞軍都想爭取到這支隊伍。最後，是布柳赫爾派去的人説服他們參加了紅軍。遺憾的是，我至今仍然沒有找到支撐這種説法的原始俄文資料，烏拉爾之行也沒有在這方面有突破。當地人只是知道布柳赫爾的隊伍中有中國華工，但人數、指揮者姓名等具體信息不詳。

布柳赫爾與任輔臣雖未曾謀面，但同屬第三軍，1918年秋共同在中烏拉爾殺敵。

1918年9月20日，烏拉爾混編師所屬各部隊完成改編。布柳赫爾部隊被編為烏拉爾第四師（11月11日改為第三十師），他隨後被任命為師長。任輔臣中國團組建時屬於烏拉爾混編師，在9月改編中成為第二十九師二二五團。

沿鐵路線作戰的蘇俄紅軍部隊

1918年11月開始，東方戰線局勢惡化。高爾察克在鄂木斯克自立為全俄“最高執政官”後，企圖打通彼爾姆、維亞特卡到科特拉斯一線，以便與北方的英國干涉軍會合，從北、東兩個方向撲向莫斯科。到11月底，白衞軍集結5萬多人，而紅軍不到3.5萬人，且分佈在大約420多公里的漫長戰線上。11月中、下旬形勢最為危險時，任輔臣被任命為整個左翼戰場總指揮，帶領“紅鷹團”來到最重要的維亞車站附近作戰。當時，布柳赫爾的部隊駐守地大概在彼爾姆的瑟爾瓦河一帶。兩支隊伍距離100多公里，“任輔臣與第三軍其他師級領導間保持着電文往來”。

“紅鷹團”在維亞火車站遭到重創後，倖存者和其他中國戰士重新組建中國營，來到彼爾姆附近作戰。布柳赫爾1919年1月30日被任命為第三軍副軍長。這時，他是在中烏拉爾地區戰鬥的中國部隊的直接領導。

蘇聯油畫：《行軍中的布柳赫爾》

**布柳赫爾在蘇俄內戰中的成就並不僅在烏拉爾。他後來積極參加了南線、遠東戰場的主要戰役。**在南方前線，他的名字與卡霍夫卡、佩雷科普的勝利聯繫在一起。1920年春天，當遠東局勢危難時，他被派往“遠東共和國”，擔任革命軍事委員會主席，組建起一支幾乎全新的遠東人民軍，在沃洛恰耶夫卡附近向遠東白衞軍發起致命打擊。1922年6月，布柳赫爾被調回莫斯科，出任第一步兵軍軍長，然後被任命為列寧格勒防禦部隊司令，直到1924年10月前往中國。

俄歷史學者：加倫前往中國“與華工紅軍有關”

在烏拉爾瞭解到布柳赫爾曾與中國戰士共同戰鬥的故事後，不禁好奇，他後來被派往中國，會不會與這段經歷有某種聯繫呢？

為了進一步探訪布柳赫爾，尤其是他兩度赴華的情況，我去了一趟布柳赫爾的家鄉——雅羅斯拉夫爾州小城雷賓斯克，並採訪了雷賓斯基國立歷史建築與藝術博物館研究員葉蓮娜·別拉耶娃。多年來，她一直從事布柳赫爾的相關研究。

雷賓斯克國立歷史建築與藝術博物館

60多歲的別拉耶娃個頭不高，在博物館工作了整整40年。她善談，卻很謙虛，一再強調自己不是歷史學家，只是因為工作原因花費大量精力研究布柳赫爾，她曾於10年前主辦過布柳赫爾生平展，當時從全俄各地徵集到有關這位傳奇英雄的大量展品。儘管展品隨後返回原處，但那次展覽給她的研究提供了珍貴素材。

1889年11月19日，布柳赫爾出生在雷賓斯克以北大約20公里的巴爾辛卡村一個農民家庭。**“****49年後的11月9日，他被秘密處決，罪名是‘打入蘇聯內部的日本間諜’，1956年平反。**如今，他出生的那個村莊為了紀念他，佇立起一座雕像”。

對於我感興趣的**布柳赫爾兩度去中國擔任首席軍事顧問的經歷，別拉耶娃比較熟悉。**她特意給我看了一段布柳赫爾在南昌的講話摘錄：

我們蘇聯人民感到自豪的是，我們榮幸地向他們傳授革命經驗，為履行我們的國際職責而付出力量和知識，幫助偉大的中國人民擺脱軍國主義和帝國主義的統治。為了完成這一偉大使命，我們準備把我們的鮮血灑到最後一滴。

別拉耶娃認為，“這段話足以表明，布柳赫爾1924—1927年去中國執行的是一項負責任的軍事和外交任務，這是布柳赫爾人生的輝煌篇章之一，使他成為國際知名和公認的傑出軍事指揮官”。

1924年1月26日孫中山與蘇聯駐華代表越飛簽署合作協議，5月帕維爾·巴甫洛夫率領第一批蘇聯軍事顧問抵達廣州。隨後，蘇聯軍事顧問小組規模不斷擴大，軍事教官和軍隊政治工作者人數逐漸增加， “這些人都是優秀的軍事和政治人才，他們在中國的活動是一種國際援助”。

在中國擔任軍事顧問時期的瓦西里·布柳赫爾

在巴甫洛夫的建議下，廣州政府成立了以孫中山為首的國防委員會，巴甫洛夫擔任國防委員會軍事顧問。1924年7月18日，巴甫洛夫在前往前線視察中犧牲。10月，蘇聯政府任命布柳赫爾為中國首席軍事顧問。別拉耶娃説：“他抵達中國時已經是著名的戰鬥指揮官和傑出的軍事政治人物，軍事能力在內戰期間得到了充分體現。”

對於我所關心的問題，即布柳赫爾被派往中國是否與他在內戰時期和中國戰士有交集存在某種關聯，別拉耶娃表示，根據她所掌握的材料，布柳赫爾去中國是應孫中山的要求。“至於為何選中他，我沒有更細節的信息。之所以選派他，一定是認為他各方面條件合適。我****判斷，這應與他同中國戰士有過並肩作戰的經歷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