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驚魂曲(下)_風聞
外交官说事儿-外交官说事儿官方账号-让更多人了解有血、有肉、有情怀的中国外交官2022-03-01 10:40
作者:徐明遠 1946年1月參加革命工作;1959年畢業於外交學院;自1960年起,先後任中國駐瑞典使館隨員、三秘、二秘,外交部政治部組織處長,中國駐烏干達使館政務參贊、代辦,中國駐斐濟兼駐基里巴斯和瓦努阿圖大使。
03
螺旋槳失靈的專機
根據中斐兩國政府協議,由中國提供貸款,在斐濟北部大島瓦努阿萊蕪首府附近的威尼丘村,要建一座小水電站。
1990年2月的一天,舉行開工儀式。斐濟能源和旅遊部長皮克林和我要為這一儀式剪綵。當地土著人像過節一樣,扶老攜幼從早上就趕到了會場。開工儀式定於當日上午10時開始,皮克林提前一天就到了。我早已訂妥了當日上午9時飛往瓦努阿萊蕪的機座,但到了機場才得知,因飛機故障難以排除,全天飛往北島的航班全部取消。於是我在機場同皮克林通了電話,請他們不要等待,按時舉行開工儀式。皮克林當即向機場負責人下達命令,要他們立即調動專機送我去北島。
機場調度效率倒是很高,10分鐘的工夫,開過來一架小飛機。機身約4米長,兩翼也很寬。看起來似乎也不算太小,但只有3個座席。這架飛機的座位非常特別,極像戰鬥機的設置。入座時要先將雙腿伸下,然後側身坐下。扣好安全帶後,由機場人員從外部幫我們拉上那扇塑鋼玻璃罩。我和使館經濟參贊陳宗亮同志用手扶着只能單人行走的梯子上了飛機,又笨手笨腳地進入機艙就坐。
駕駛員開始發動,先是左邊的螺旋槳開始轉動,大約十分鐘後,右邊那螺旋槳就是不動。駕駛員已是滿頭大汗,他向我們比劃着表示右邊的螺旋槳壞了。正當他着急地準備下機時,右邊那螺旋槳卻轉動了起來。駕駛員笑逐顏開,立即啓動飛機沿跑道運行。兩三分鐘後,他開足油門,飛機離開了地面。飛機剛要爬高,右邊的螺旋槳又停止工作了。駕駛員見狀立即緊急操作,使飛機滑翔下降,安全地落到了跑道上。
他定了一下神,就地繼續發動。經過反覆操作,15分鐘後,不僅右邊那螺旋槳仍然不動,左邊的也不轉了。他十分喪氣地向我們表示歉意。地勤人員很快過來協助我們出了機艙,送我們到候機室休息。然後用汽車把那架飛機拉入機庫修理去了。4個小時之後,飛機修好,我同陳參贊重新登機。當我們到達開工儀式會場時,已是下午4時。幾百名當地羣眾及地方官員和新聞記者們都在就地等待,其情其景實在感人。但剪彩儀式已經舉行,只待我這個大使講話之後,這才宣佈大會圓滿結束。
04
扁舟衝浪
太平洋上風疾浪大,不少島嶼邊上的海面是衝浪者的天堂。那些衝浪者,腳踩一葉滑板,在捲起五六米高的海浪上,隨波逐瀾,或做魚躍,或似燕舞,真乃瀟灑自如,信是浪裏白條。但是,對我們這幾位在游泳池裏都遊不好的“旱鴨子”來説,別説去玩衝浪,看衝浪都會驚心動魄。可誰也想不到,因工作關係,乘了朋友的小船,在太平洋上遇到大風浪,不是衝浪,卻勝似衝浪。使我們真正經受了一次衝浪的體驗,飽嘗了衝浪的滋味。
事情發生在基里巴斯,在首都塔拉瓦以南的赤道線上有一座名為阿比瑪瑪的島嶼。因為中國首批贈送給基里巴斯的自行車發放到這座島上,基政府安排我們到那裏做客。
此島是半月形的珊瑚島,南北走向,長40公里,最寬處不足2公里。下了飛機,地方官員接我們上了一輛卡車。我們夫婦被安排在駕駛室,其餘同志和當地官員就站在露天車斗裏。汽車從機場出發,在遙遠無盡的椰林中穿行,用了40分鐘才到達駐地,這比從首都到此乘了僅半個小時飛機還要長。
我們在島上看到不少島民騎着廣州產的五羊牌雙梁加重自行車,瀟瀟灑灑行駛在椰林的珊瑚砂路上。當晚我們同島民們進行了聯歡,共敍友情。

△ 見證風雨同舟 收穫驅散陰霾。圖源:《一任三使風雨疾》
第二天,當地政府安排我們出海,按當地待客習慣,去捕魚並野餐。我們到了碼頭,但見那是一艘很小的機帆船,長約5米,寬半米,船身為鬥狀,有一米多深,實為魚艙。與船身平行配有3米長的船形平衡器。在船身與平衡器之間,搭了一塊3平方米的木板,權作甲板。我們幾位客人被安排站在船艙裏,船長操縱馬達,基方官員和當地一名警官都站在船的兩頭和甲板上。
船啓動了,很快進入深海,主人把幾條各10餘米長的繩子扔進海里,把另一頭拴在船上。這是一種叫做延繩釣的捕魚方法,每條繩上各有幾個釣鈎,並飾有塑料小魚為餌。
航行了二十幾分鍾時,我們正在大洋上極目遠望,突然馬達失靈,沒了聲音,小船失去動力,在汪洋中隨風飄蕩,逐浪顛簸,不知所向。我望着那條小船,再看一下無際的大洋,一句宋詞掠過我的心頭——“吳江渺渺疑天接,獨着我,扁舟一葉”。
這時,主人着了急,想升起帆,借風飄渡。但看了一下風向不對,升起帆會被吹入大洋,後果就難料了,隨行的警官用步話機向陸上求救,步話機也失靈了,最後還是老船長用了半個小時的時間把馬達修好。大家再次聽到劈劈啪啪的馬達聲,都不自覺地歡呼了起來。我們又起航了。
在一個小島登陸後,我們燒烤自己釣的金槍魚吃,喝足新摘的椰子汁。登船返航時,海面上風雨大作,及至深海,更是風大浪急,波濤必湧。三四米高的大浪一個接一個地迎面撲來,那一葉扁舟,真如滄海一粟,任浪拋擲。
船上的人,有的趴在甲板上,有的緊靠在桅杆上,我們幾個則蹲在鬥形的艙裏。人人都緊握住纜繩或桅杆。所幸老船長海上經驗豐富、技術高超。他集中精力,儼然一位衝浪運動員,駕着小船一會兒迎浪衝上尖頭,一會兒又順浪而下鑽入谷底,一會兒又穿浪而過。我們幾位客人都是初歷如此險惡的風浪,更是初嘗衝浪的韻味。大家經不住折騰,有的頭暈難耐,有的嘔吐,個個驚心動魄。只好緊緊抓住纜繩,咬緊牙關,是吉是兇也管不了啦。
船長使盡了渾身解數,經過半個多小時與風浪的搏鬥,終於化險為夷,衝出了深海,進入近海。再看我們每個人的全身,從頭到腳,個個變成了落湯雞。海水、雨水還正在從頭流到腳底呢!當到岸收拾延繩,拉上來幾條一米多長的金槍魚時,大家都不約而同地放聲大笑,返航中緊張的心情也隨之煙消雲散。
-End-
文字 | 《外交紀實(二)》
作者 | 徐明遠
圖片 | 除標註外來源網絡
編輯 | 外交官説事兒 小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