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做手工能不能別吐舌頭了？媽，這是我爺爺的爺爺教我的！_風聞

撰文 比鄰星

你有沒有觀察過認真擺弄玩具的小朋友？

他們聚精會神的時候總是不由自主地張開嘴、吐出小舌頭。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類似的情況還發生在小朋友做手工或者學寫字的時候。

吐出舌頭而不自知（圖 Bing）

接下來，請大朋友們回憶自己畫眼線或者摺紙時的樣子。

或者是系一個複雜樣式的鞋帶，比如這款（圖 Bing)

你可能會稍作剋制，儘量不做出吐舌頭這種滑稽的動作。但舌頭仍然會有些不自覺的小動作：向上捲起、頂住上顎。（不信試試看

為什麼舌頭會做出這樣看起來不太聰明的動作？真有科學家注意到了這個現象，他們通過一系列實驗發現，“吐舌頭”其實是進化中的保留節目。

當我們的祖先學會使用工具後，人類的文明開始悄悄萌發。祖先想要把自己探索出的技能傳遞給更多夥伴，於是有了語言的需求。

從某種程度説，最初的語言是為動作技能而服務的。而語言發展的雛形，正是一些肢體手勢。科學家更願意把起交流作用的“手勢”當成語言的第一階段。

圖 電影《瘋狂原始人》

而同為靈長類的猿類，也會通過某些特定的動作來和同伴打招呼。

從源頭看，語言的出現與發展都是靠肢體動作推動的，這就造就了一個有趣的現象。人腦中部分負責語言的區域和指導肢體動作的腦區存在很大的重疊。且二者都處於左半球。

圖中紅色區域為最早被發現的人類語言中樞區域, Broca區（圖 Wikipedia）

進行手部動作時，腦內相關區域的神經元處於激活狀態。此時近旁的語言神經元很容易“捎帶着”被激活，此行為並不受主觀控制。而如果一個人注意力非常集中，神經元激活強度足夠高，那麼被連帶激活的語言神經元也會強激活，最終表現為張開嘴吐出舌頭，顯露出一副“準備張口説話”的樣子。更有趣的是，由於整個行為受左半腦控制，所以吐出的舌頭一般會偏向右側。

這一行為被稱作動作溢流（motor overflow），名字聽起來挺形象。

這種不屬於動作溢流，研究顯示很可能是因為貓主動吐出舌頭，然後忘記收回去了。（圖 豆瓣小組）

問題又來了，小朋友經常會用手，但吐舌頭好像並不是時刻都發生，所以什麼樣的動作更容易發生“溢流”呢？

有研究進行了如下分析。研究者請一羣孩子在房間裏玩遊戲，並拍攝下他們在遊戲中的表現。遊戲的難度等級不同，所涉及手部動作的複雜程度也不同。很多孩子都在專注玩耍時天真地吐出了舌頭。但有些很頻繁，有些只是偶爾。

搭積木的時候也容易吐舌頭（圖 Bing）

回看錄像分析時，研究者驚訝地發現。最容易讓小朋友吐舌頭的遊戲，並非手部動作最複雜的那個。當老師領着孩子玩

“輕拍桌面”的反應類

遊戲

時，小朋友吐舌頭的現象最為普遍。

遊戲規則很簡單，當老師拍桌面的時候，孩子必須快速反手敲擊桌面。反過來，如果老師敲擊桌面，孩子則必須拍打桌面。

左為“輕拍”，右為“輕敲”（圖 pixabay）

這樣一個簡單考驗反應力的遊戲只涉及“拍打”和“敲擊”兩個手部動作，那它到底是觸到了哪個開關，才讓孩子們紛紛想要“張口説話”？

回憶一下自習課上喊話維持秩序的老師，以及慷慨激昂發表演講的演説家。

像這樣 （圖 pixabay）

他們很可能會做出類似拍打桌面、揮動雙手等行為，以輔助自己的語言。

我們在説話時都有過不由自主地做些手勢的經歷，特別是試圖表露情緒時或在語言不通的地方。這些行為的本質和“動作溢流”是一樣的，只不過激活的先後順序顛倒了，是語言帶動了動作激活。相對應地，

當人做出更有

“説話情景感”

的動作，例如測試中所用到的敲打桌面時，動作溢流便更容易發生

。

説到底，動作溢流是進化過程的副產物。畢竟從目前的研究來看，在做手工的時候張開嘴，並不能產生什麼實際功能。然而，

語言區和動作區之間的重疊關聯，倒真能反應一些能力。

比如，再看看這個相關性研究的案例。

被試需要使用工具完成一項“彩釘”任務。説具體點就是拿着鑷子把彩釘放到小格子裏。格子越小、釘子越複雜，這項任務的難度就越高。

用鑷子碼彩釘，難度從左到右遞增。

（©️ J. Cognition）

除此之外，被試還需完成一項語言能力測試：“重複句子”和“造句”。

相關性分析的結果顯示，“彩釘”任務表現更出色的人，語言能力表現也更好。兩項能力之間存在顯著相關性。翻譯過來就是，

如果一個人使用工具的能力比較強，那麼他的語言水平也不會太差。

除了現象上的關聯，

語言和工具使用能力之間，可能共享了某些認知通路

。這一進化保留節目，對人的影響可能比“吐舌頭”要深遠地多。

忽然有點Get到邊聊天邊“拍一拍”的妙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