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青年也應該有春天 || 大地上的中國_風聞
秦朔朋友圈-秦朔朋友圈官方账号-2022-03-04 13:15
劉子| 文

《乘風破浪》的小鎮
雖然《四海》撲了街,但不得不説,在小鎮和它的青年被遺忘的今天,若要推舉一個“小鎮青年”代表,依然要首推韓寒和他的電影。
無意中來到他的電影《乘風破浪》拍攝地的丁柵,勾起我這個“鄉下青年”的許多回憶和感慨。幾年前《南方週末》將小鎮青年定義為,“出身在三四線及以下的縣城、鄉鎮,在老家生活工作、或前往大城市及省會周邊城市打拼的青年”,明顯缺乏民間常識。縣城青年、小鎮青年、鄉下青年,可是依次鄙視、完全不同的社會類型。

在鄉下青年看來,小鎮青年是街上人,曾是十里八鄉女青年關注的焦點。彼時,誰家姑娘要能嫁到街上,就是宣告脱離農村入籍城鎮,對她的親戚們來説,又意味着上個街、趕個集有人管飯,那可是相當有面子。但鄉鎮畢竟狹小,小鎮青年比上還是不足,要上進,要求前程,還得去城市,所以難免“時尚”又躁動,神氣又迷茫。
我的朋友阿文就是代表。年近四十的他,在漂泊過南昌、印度、上海,做過白領、創業者、自由瑜伽老師後,選擇了大理古城邊上的一個小鎮重新開始生活。他依舊喜歡騎摩托,找了個跟他一樣富有文藝氣質的大齡姑娘,但過年就是不回家,説起未來,既坦然又惘然。
那個叫丁柵的小鎮也是如此。它地處上海青浦、蘇州吳江、嘉興嘉善縣結合部,隨便沿哪條路往外走幾十公里,就都是大城市。然而從大城市往回走,在穿過無數河流、湖泊的公路上七拐八拐,陡然遇見,又讓人油然而生雞卧鶴羣之感。
**説是小鎮,丁柵早已撤併到嘉善縣姚莊鎮,降格為一個社區。**但它依然古樸,老鎮區依然保持着老街、商店、小橋、舊民居原貌,還有一個廢棄的龐大舊糧庫,在頹牆破瓦間向城市人述説着往昔的光榮。
好在丁柵地處長三角一體化結合部,土地精貴,任誰都要流口水。早從2008年開始,以引導農民放棄宅基地、土地等集體產權,入住政府安置小區,節約土地並將指標轉化為工商業、建設用地的“姚莊模式”就風靡一時。前兩年風靡山東、蘇北一帶的合村並居潮,源頭也在此。
今天的丁柵,政府早已在一旁造好許多新小區,農户只要自願退出集體,立馬可以搬進去。不過,見過世面後的農民想法不同往日,看上去,新造小區入住率並不高。老街也依然人間煙火,住户以老人家和外來務工人員為主,顯得堅韌又温馨。
總體來説,像丁柵這樣不大不小、新舊雜陳、位置不錯但又不起眼的小城鎮,呈現出一種明顯的城鄉“結合部效應”。當然,何止丁柵,近20年來,中國多數鄉鎮,在城市化和鄉村振興的兩極化之間被遺忘,已整體淪為時代的“結合部”。

|河流上的丁柵

小城鎮,大問題
“結合部”註定走不到聚光燈下,但十分重要,少了它的銜接、潤滑,日子久了,再好的設備也要運轉晦澀、出問題。
費孝通先生晚年就十分關注小城鎮問題。在鄉村研究過程中,費先生很早就注意到,集鎮是鄉村政治、經濟、文化中心,是約制鄉村經濟和社會生活的核心。而在上世紀80年代初的社會調研中,他驚訝地發現,蘇南、浙江、山東等地蓬勃發展的鄉鎮企業和鄉鎮經濟,吸納了大量城市國企下崗職工。可見,鄉鎮經濟對城、鄉雙向調節作用十分明顯。
小城鎮作用大,但接近鄉村,也是個非標化單位,是個大學問。費先生就以他家鄉吳江為例,概述了五種小城鎮類型。
**第一種是其著作《江村經濟》描寫的震澤鎮,它是商品流通的中轉站。**方圓十里的農民將生產的農副產品出售到此,又從這裏買回所需工業消費品,是鄉村經濟中心。
**第二種是工業化城鎮。**盛澤鎮曾是吳江縣人口最多、產值最高的鎮,自古金融與絲綢業發達。震澤綢莊多,老闆善用金融力量或信貸關係,先將農民的生絲買來,再投放給農户在家織絲綢,農户織好再拿回綢莊領工錢。如此,傳統社會中國的工業是分散到鄉村的,也是城鄉一體、良性互動的。
**第三種是政治型城鎮。**松陵鎮是吳江政治中心,“城裏主要是專政中心的衙門和城隍廟這陰陽兩大權力機構”,住户主要是官員、大地主,和服務於他們的各種小人物。與農民的直接關聯倒並不大。
**第四種是消費型城鎮。**同裏古鎮是一個湖澤水鄉,交通閉塞,因而被地主、官僚階級選作避難所和安樂窩。也因交通不便,他們在這個“安全島”上修建起大量園林,今天依然保存良好,成就了同裏這個著名的江南古鎮景區。
**第五種是交通樞紐型城鎮。**平望鎮地處江浙滬樞紐位置,交通便利,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因此它屢遭兵燹(xiǎn),一直難以穩定發展。但另一面,又因其區位、交通優越,往往能迅速復興。改革開放後,它就迅速成為吳江發展最快的小鎮。
顯然,這些小城鎮都有一個共性——都是鄉村政治、經濟、文化中心,又都有其個性,應該發揮各自特點,走個性化發展道路。80年代,費孝通先生將其小城鎮研究彙編成《小城鎮,大問題》一書,其理論還得到了中央政策的肯定與支持。
1998年,中央在《關於農業和農村中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中第一次提出“小城鎮、大戰略”的問題,並明確將小城鎮戰略視為農村現代化的必由之路。小城鎮戰略的實施也取得了一定成就,建設部數據顯示,經過大規模撤鄉並鎮後,到2003年底,全國共有建制鎮和集鎮42000多個,縣城以外的小城鎮鎮區的總人口約1.91億。10年間約有1億的農村人口先後落户小城鎮,有力地促進了小城鎮的發展。
隨後的發展我們已耳熟能詳,隨着城市化、房地產、工業園建設大潮襲來,城與鄉都逐漸默契地跳過小城鎮,大多數小城鎮風光不再。2016年,儘管住建部一度力推“特色小鎮”模式,但缺乏抓手,地方實際操作過程中,2000餘個國家和省級“特色小鎮”大多走向房地產小鎮、國有融資平台公司變相舉債建設的風險小鎮,和特色喪失、產鎮不融合、生態被破壞的問題小鎮。
多年來,小城鎮從值得研究的“大問題”到累積出“大問題”,其整體的沒落,已是不爭事實。連帶着小鎮青年,也逐漸淪為殺馬特或躺平的代言人。

|老鎮裏的小小少年

社會真空
這兩年我日益感到,在宏大的“大國大城”和鄉村振興之間(雖然國家政策將鄉鎮、集鎮也歸為鄉村範疇),存在一個巨大的真空地帶——小城鎮。同時,國家投入巨大的鄉村振興戰略,落到地方往往就收效甚微,一大症結也在於鄉鎮功能的失調。
**首先是經濟失調。**許多鄉村原本因為遠離城市,商品經濟活動不得不圍繞鄉鎮/集鎮展開。20年來,隨着交通發展、私家車普及,農民的大宗消費和休閒消費,往往傾向於直接進城,而日常消費又依靠電商。另一方面,除長三角、珠三角、東南沿海外,大多數鄉鎮產業基礎本就薄弱。因此,當消費和生產功能同時落伍,鄉鎮衰落便是必然。
**其次是政治失調。**鄉鎮作為鄉村政治中心的作用基本被打散。其一,各種涉農税費取消後,除了辦户口、批宅基地這樣的大事,農民長年累月都不需要跟政府打交道。其二,地方政府公司化體制下,各級政府都將精力放在能賺錢、賺快錢的領域,從利益和感情上都遠離鄉村。兩相結合,導致基層政府與農民之間最好的相處模式就是——井水不犯河水。
落到鄉鎮幹部更是如此,一者,他們是上面各種壓力的承擔者,但鄉鎮財權、執法權上收,資源和支持都不足;二者,他們是鄉村工作的一線奮戰者,但當下的農民自主意識、維權意識又提升,“端起碗來吃肉放下筷子罵娘”,導致鄉鎮幹部兩頭受氣。如此,基層幹部對農民的疏遠,也是自然。
**其三是文化失調。**羣眾教育、組織、動員向來是黨的核心工作與法寶,但改革開放後,國家逐步退出鄉村轉戰城市,鄉鎮文化站、劇團、圖書館等組織被取消,書店、電影院、體育場等也在市場衝擊下紛紛倒閉,鄉鎮的文化中心功能已全面喪失。加之教育資源向城市傾斜,大多數鄉鎮高中取消、中小學並校,優質師資、各種人才進城,鄉村科教文體等各項文化事業早已全面真空。
上述問題,在城市化、工業化和房地產主導的大發展時期都是小問題。但時至今日,經濟放緩,城市內卷,市場下沉,急需內循環的時期,這種真空導致的“結合部”失效、城鄉堰塞的大問題就顯露無疑。

|頹牆身後有人家
單就鄉村振興來説,失了小城鎮的銜接,推進就頗為滯澀。
其中的第一層邏輯是,小城鎮無疑佔據着鄉村地理位置、交通、政治經濟集成度等最佳資源,小城鎮失效,就直接意味着鄉村最優秀的資源失效。此時,國家越過鄉鎮直接進村搞振興,難免缺乏焦點、事倍功半。
第二層邏輯在於鄉村社會常識。有地理或產業優勢的鄉村,往往會自發集合成小城鎮,此外的鄉村,自然是缺乏市場化基礎。所以,鄉村產業要集成、發展、對接城市,理應先通過鄉鎮。而當下許多地方不顧經濟和社會規律,在缺乏市場基礎的鄉村不假思索、不計成本地大搞“產業振興”,難免有些想當然。
第三層邏輯是人才振興。城市青年要下鄉會面臨兩個問題:1、無法獲得宅基地、土地、集體分配、參與公共事務等村民權利(除非本村村民返鄉),很難站住腳,就算創業成功也容易被擠走;2、鄉村資源集成度不足,甚至缺乏最基本的配套,舉個例子,調研中一位駐村文創青年就跟我訴苦,他們打份圖紙、做個KT板,也得跑到十多公里外的鎮上。因此,鄉村要吸引、留住人才,必須建設好小城鎮這個落腳點和服務中心。
第四個是事實,在各地調研中我發現,城市發展得好的地方,周邊的鄉村不一定發展得好(例如北京對周邊地區的虹吸效應),但小城鎮發展得好的地方,周邊的鄉村一定不會太差。小城鎮對鄉村直接的輻射、帶動作用,一直顯著。

“變壓器效應”
秦朔老師對當前鄉村振興痛點有一個精妙的比喻——當下央企、國企等大資本面對複雜的小規模鄉村業務根本進不去,如同萬伏高壓電流對接小家電,功率太大不匹配,一進鄉村就給燒燬了;而傳統小民企、社會企業、NGO組織等進入鄉村又電力不足,就像低壓蓄電池,打打輔助、應應急可以,要靠它過日子,根本帶不動。
所以當前,在特高壓般的國家戰略,和廣袤、分散的261萬個自然村落之間,急需建設一套從產權制度到行政管理,從市場經濟銜接到社會輿論導向的“變壓體系”——而非脱離體系急於搞產業振興!
以鄉鎮、集鎮為主要構成的小城鎮,就是這個變壓體系中的重要一環。
作為堅韌的鄉村“低壓蓄電池”代表,文旅民企“鄉伴文旅”創始人朱勝萱,和中國“文藝鄉建”領軍人左靖,都不約而同地將目光從鄉村聚焦到鄉鎮——十多年的鄉村實踐告訴他們,單純的“鄉村”振興,依然困難重重。
**首要是鄉村“小家電”的封閉性。**土地制度、集體產權、農民利益,始終是動不得、一碰就容易觸電的危險地帶。所以鄉村建設只能造點,很難由“點”發展到“線”“面”,始終只能小打小鬧。
**其次是鄉村“小家電”既小又分散,難以集成。**一般鄉村很難支撐起農業之外的產業(農業又不賺錢),市場化前景始終不樂觀。譬如近年看上去火爆的鄉村文旅項目,大多仍依賴政府投入,作為升級版農家樂“一日遊”可以,但要運營好、留住人、建設完整配套、形成穩定消費市場,仍差之甚遠。
而鄉鎮銜接城鄉,又有充足的建設用地和市場化基礎,完全可以從破落的“結合部”升級為合格的“變壓器”!

一個方案
朱勝萱和左靖選擇小城鎮,還有一個重要的因素,那就是它們普遍擁有充足、高標準的閒置公共資產。
上世紀80年代,國家為應對鄉村財政困難,曾大力推行撤鄉並鎮。數據顯示,80年代中期全國共有鄉鎮9萬餘個(平均人口不足1萬人),至1992年代壓縮到43250個。進入21世紀,隨着各種涉農税費取消,鄉鎮財政再次面臨困難,又進行了一波撤鄉並鎮潮,至2005年減少到35509個,平均人口近3萬人。
**這9萬餘個鄉鎮/集鎮,有一個共同特點,那就是都曾擁有完備的公共服務“六件套”——供銷社、糧管所(糧庫)、衞生院、鄉政府、小學校和郵政所。**其中,被撤併的6萬餘個鄉鎮,這些資產幾乎被廢棄,保留的3萬餘個鄉鎮,供銷社和糧庫被閒置。
**上述資產中,尤以糧庫為重。這9萬餘個廢棄糧庫,普遍位置好,佔地面積大,建築質量高。且由於目標太大,產權敏感缺乏政策,地方政府不便亂動,大多保存至今。**我們暫時按每個糧庫佔地30畝保守估算,這個數字就在300萬畝以上,價值數千億元!再加上其他閒置資產,光沉睡在鄉鎮/集鎮上的閒置資產就可以萬億計。

|荒廢的糧庫
對此,筆者建議:
1、國家牽頭統計、估算,統一收儲,併發專項債,專用於小城鎮復興;
2、資金歸口於新成立的鄉村振興局。鄉村振興局以此為抓手,仿效城市城投/城建,建設垂直管理、市場化運作的地方鄉投/鄉建平台;
3、明確平台職責:一、不以盈利、融資、服務地方財政為目的,與房地產嚴格區分;二、以投資、管理、撬動社會資本、培育民間鄉建力量為職責,不允許自建、通吃;三、參考社會企業做法,設立以維持運營為目標的基本盈利區間,並設立退出機制,防止壓制鄉村振興活力,得不償失;
4、以此平台為抓手,盤活鄉村組織振興、人才振興。行政上垂直管理,實際運作中聯合鄉鎮人大、政府、鄉賢代表、鄉建代表、村民代表等共同組建管理、協商和監督平台,建立鄉村統一戰線,撬動各方活力,共推鄉村振興大計。

鄉鎮復興
回到丁柵。小鎮未能乘着韓寒的《乘風破浪》成為旅遊目的地,但“長三角一體化發展示範區”這一巨浪正席捲而來。丁柵,有望真正地乘風破浪。
而在運作了丁柵周邊的幾個民宿、親子、研學等鄉村文旅項目後,朱勝萱也意識到,企業要從鄉村文旅昇華到真正的鄉村振興,破局關鍵也在鄉鎮!
一者,鄉伴在各村的文旅項目周邊都是耕地、水面和農民宅基地,要建一些餐飲、休閒等基礎配套,要升級體驗內容,已沒有操作空間。而緊鄰的丁柵,有充足的城鎮建設用地和大量公共閒置資產。
二者,原有項目,基本還是以政府投資、主導的“美麗鄉村”、精品景觀性質,儘管鄉伴植入其民宿、親子樂園、研學基地等IP,但要從“一日遊”,到留住市民、連續消費,以及引進人才搞產業振興,只能依託丁柵。

|鄉村文旅項目
三者,丁柵良好的區位、未遭破壞的江南小鎮原生風貌、良好的地方文化傳承,以及規模巨大的老糧站,令曾是上海世博會景觀總設計師的朱勝萱激動不已!
朱勝萱帶領團隊深入研究,提出“一鎮帶五村”的“村鎮共同體”復興計劃。
其計劃以丁柵老集鎮為中心打造“鄉創+”平台:杜絕大拆大建,將老糧庫修復、改造為長三角鄉創總部園區及文化地標片區,改造部分老街為鄉創產業片區,建設鄉土人才公寓,並修復老街,打造枕河面湖、人文深厚的現代鄉創產業基地。
**後疫情時代,遠程辦公、自由辦公、快樂辦公正成為新經濟一大時尚。**朱勝萱計劃將其企業總部搬遷到此,並邀請攜程等互聯網企業實地考察,得到肯定答覆。事實上,在發達國家,許多大企業總部便設在城市郊區的小鎮,他們不給城市添堵,又實現自己真正的獨立辦公,還帶動着一個個小鎮的崛起。
城市產業和人口一旦導入,老集鎮便可以“鄉創+”為中心打造村鎮共同體,帶動周邊“生態+”“農業+”“藝術+”等不同類型村莊,進而實現“年輕人回鄉生活創業、老年人下鄉快樂生活、兒童迴歸大自然本真、都市人實現美好鄉村生活夢”的城鄉交互模式。
若此,嘉善有望繼“姚莊模式”後,以丁柵為模板,探索出一條盤活鄉鎮/集鎮閒置資產,以鄉鎮復興、塑造村鎮共同體為路徑的,中國鄉村振興和共同富裕“丁柵模式”!
相比朱勝萱的“市場鄉建”,左靖則從“文化鄉建”角度實踐鄉鎮復興。
左靖文藝鄉建實踐的首要標準,便是看當地有沒有充足的公共閒置資產。在貴州黎平縣茅貢鎮,左靖驚訝於當地保存良好的糧庫。他和建築師梁井宇,帶着附近的木匠、工匠進行了糧庫改造。他們完整保留糧庫的原始結構,比如未上漆的木柱、牆壁、地板和黑瓦頂,主要增加燈光系統,並在外部新添了一條侗族式的長廊。整改後的舊糧庫成了鎮上的藝術中心、旅遊接待中心。
開幕當天,舉辦了“1980年代的侗族鄉土建築”開幕展覽,在這座古老又時尚的“新”建築裏,十里八鄉的村民和孩子們,張大嘴巴欣賞着屬於他們自己的文化,既驚訝又自豪。這何嘗不是鄉村振興的一種極佳開端。
作為文化鄉建代表人,左靖選擇鄉鎮復興,一是將其建設為銜接城鄉的橋頭堡,為外來遊客、城市人提供一個瞭解地方文化的窗口,以及提供基本旅遊接待、餐飲配套的場景,另一方面,則是為了將大資本堵在城鎮,防止他們直接進村大搞旅遊開發,破壞當地完整的侗寨、侗族生活方式和傳統文化。
可惜,後來地方急於發展旅遊產業變現,將這座新糧庫承包給客商搞“時尚”餐飲,這座“鄉村文化藝術中心”和橋頭堡逐漸泯然眾人。一場通過文化鄉建復興鄉鎮的鄉村振興新模式,未能等到結果。
事實上,不管是鄉村振興還是鄉鎮復興,源頭和結果都應該是人的振興。有人來,有人留下,有人紮根,才會有真的振興。而這些人,不應該是殺馬特、拼夕夕、三和大神、土味視頻……不管是現在還是未來的小鎮/鄉村青年,他們都應該、而且可以擁有自己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