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車卡住華盛頓_風聞

作者 | 何森

“沒有什麼緊急情況，我們不需要僅僅因為一個政客説我們需要注射（新冠）疫苗就去注射。”賓夕法尼亞州的吉拉德，近日在抗議美國政府的口罩和疫苗命令時説道。

更使他無法理解甚至生氣的是，他7歲的孫女在坐校車時必須戴口罩。“為什麼孩子一定要戴口罩？孩子們不會生病。”當地時間3月6日，在華盛頓城外的卡車司機抗議活動中，吉拉德如此跟媒體講述。

當天，數百輛卡車繞着華盛頓轉圈，以致城外的交通堵塞了好幾個小時。

這羣卡車司機組成了一個名為“人民車隊”的臨時組織，2月23日從加州出發，一路抗議至華盛頓。3月7日，抗議繼續，車隊的卡車數量增加至近千輛，華盛頓特區外，約103公里長的高速公路成了大型“停車場”。

而這只是開始。

抗議活動的組織者告訴英國《每日郵報》，隨後會有另外兩支車隊加入他們在華盛頓特區的抗議。在接下來的一週時間裏，這場抗議將繼續下去。

1

抗議疫苗政策和油價

卡車司機們抗議行動背後的訴求，是解除戴口罩和室內公共活動需出示疫苗接種證明的命令。

過去一段時間，美國及其它西方國家疫情洶湧，政府施行了嚴格的口罩令，並要求進入公共場所時需提供疫苗接種證明。對他們而言，這算作某種程度上的強制接種疫苗。因為，這些公共場所包含了餐廳、酒吧、健身房、酒店、商店等人們常去的地方。

這個羣體對於強制規定的牴觸情緒，不是第一次出現了。今年年初，就曾出現有人為了不接種疫苗的情況下進入公共場所，不惜主動感染新冠。他們期許，通過感染康復後獲得的康復證明而自由出入餐廳、酒吧等地方。

只是這次，對防疫政策的不滿情緒，以大量卡車司機抗議這種聲勢浩大的形式出現。

2月23日，抗議的車隊從加州阿德蘭托出發，經過十餘天的沿途抗議，抵達最終目的地華盛頓特區。

他們並非一支“孤勇軍”，車隊所到之處，不少美國民眾夾道、舉旗、歡呼，表示支持和歡迎。

而且在美國，卡車司機是個龐大的職業羣體。根據美國卡車運輸協會(ATA)的數據，截至2020年，美國大約有360萬名專業卡車司機。這遠遠高於美國第二大貨運行業——鐵路運輸行業——的從業人員（約為110萬人）。

如果要給美國卡車司機做一畫像，應是這樣的：一位48歲的白人男性，高中文化，一年收入5萬美元左右（數據來源於美國職業指導平台ZIPPIA）。 

他們同美國其他沒有受過大學教育的白人一樣，繼續面臨着嚴峻的財務前景。跟精英的競爭中，他們在資源分配、地位競爭和就業等級層面存在着明顯的劣勢。

按照車隊組織者一直以來的聲明，他們並不打算進入華盛頓城內，而是繞城抗議，然後離開。同時，他們承諾不會有違法或暴力行為出現，不會故意阻塞交通。

目前為止，這條底線似乎沒有被抗議車隊打破。然而變數仍多。

在美國，卡車司機是個龐大的職業羣體

據美媒報道，華盛頓哥倫比亞特區國土安全和應急管理局局長克里斯托弗·羅德里格斯發言稱，週日的抗議活動沒有對該市的交通線路造成任何重大幹擾，但是他説，這是一個“變化無常、不可預測的事件”。

事實上，這取決於美國政府的反應。如果他們無視卡車司機的抗議，甚至對他們加以驅趕，抗議行為演化至何種境況，將是未知數。

賓夕法尼亞州克蘭頓的車隊組織者鮑勃·博勒斯告訴華盛頓電視台，他的車隊無意違反法律或阻塞交通，但如果他們對防疫政策和燃料成本的要求得不到滿足，“這可能會發生。”

在解除口罩和疫苗的命令之外，“人民車隊”還一直要求，結束國家緊急狀態。此前，“人民車隊”在一份發言稿中提到，新冠病例、疫苗、治療都在減少，是“重新開放美國的時候了”。

可是這遙遙無期。早在兩年前，美國前總統唐納德·特朗普首次宣佈美國進入緊急狀態。拜登上台後，並沒有解除緊急狀態，而是將其延長。

拜登上台後，並沒有解除緊急狀態，而是將其延長。圖源：人民視覺

在抗議防疫政策的車隊中，也有一些對油價上漲過快而不滿的司機。在週日的抗議活動中，一位開自卸卡車的司機就曾告訴當地媒體，他對不斷上漲的汽油價格感到失望，並擔心美國會發生大的變故。

油價方面的事實，的確如此。當地時間3月8日，美國汽車協會公佈的數據顯示，全美平均汽油價格當天升至每加侖4.173美元，打破了2008年7月創下的歷史最高紀錄。單看過去一週全美汽油價15%的漲幅，則是近二十年來的最高。

這是烏克蘭局勢帶來的影響。美俄的經濟交鋒激烈，但成本最終還是攤在了民眾身上。《華爾街日報》分析稱，“美國家庭已經在應對幾十年來最快的通貨膨脹，而不斷上升的加油成本又給他們增加了新的壓力，並可能抑制其他項目的支出，從而抑制經濟增長。”

2

緣起加拿大

這一次，卡車司機抗議並非美國“原創”，而是“拜師”於加拿大。今年1至2月，加拿大也曾數次爆發大規模的卡車司機抗議行動。起因同樣是對防疫政策的不滿。

1月中旬，加拿大針對跨國運輸的司機做出規定，穿越美加邊境時要麼出示疫苗接種證明，要麼選擇隔離14天。

1月22日，美國也施行了此規定。

而在此之前，即使對非必要交通關閉邊境時，卡車司機也可以順利過境，不受疫苗接種的限制。這激起了部分卡車司機的強烈不滿，從而導致了嚴重的抗議行動。

同美國當前進行的抗議行動相比，加拿大當時的抗議更具破壞性。1月29日，一支數百輛卡車和其他車輛規模的車隊到達加拿大首都渥太華。在那之後，渥太華幾近癱瘓，全城大擁堵。而且，幾百輛車狂按喇叭，產生巨大的噪音污染。

今年1至2月，加拿大也曾數次爆發大規模的卡車司機抗議行動

這種狀況持續了三週。

抗議者一度還擾亂了渥太華國際機場的交通，包圍了航站樓。此外，美加邊境最主要的陸路交通、北美最繁忙的國際通道“大使橋”也被卡車堵住，交通癱瘓了6天。

渥太華市長吉姆·沃森對媒體慨嘆説：“這是我們城市有史以來面臨的最嚴重的緊急情況。”

當時，抗議者要求與加拿大總理特魯多見面，並迫使他撤銷針對卡車司機的疫苗命令。但是遭到拒絕。

特魯多曾對媒體表示，加拿大80%的人都接種了疫苗，而且疫苗命令的執行也並未對加拿大的運輸帶來顯著影響，抗議者不代表絕大多數加拿大人的意見。

抗議者要求與加拿大總理特魯多見面，並迫使他撤銷針對卡車司機的疫苗命令，但遭到拒絕

到2月19日，加拿大當局稱，抗議行動逐步演化為暴力行為。抗議者襲擊了警察，並試圖搶奪他們的武器。最後，加拿大實施了《緊急狀態法》。

該法案於1988年通過，之前從未被施行過，它可以暫停公民的自由行動或集會權利。當局還動用了裝甲車，在其輔助下拆除示威者的帳篷，拖走卡車，驅趕示威者。

據CNN報道，加拿大警方逮捕了100多人，貼出千張罰單，抗議才得以緩解。

儘管加拿大的抗議行動經“鎮壓”後得以平息，但它像火把一樣點燃了更多的點。在加拿大抗議行動正激烈之際，美國官員警告稱，“類似的抗議可能很快在美國爆發”。

似是一語成讖，加拿大的抗議火焰剛剛熄滅，火星子就“濺”到了美國。

3

抗議背後

某種程度上，美國的卡車司機抗議行動是部分美國人從加拿大“請”過來的。

據美媒報道，1月29日，美國前總統特朗普在德克薩斯州康羅市對參加集會的人們説:“我們想讓那些偉大的加拿大卡車司機知道，我們一直與他們在一起。”“我看到他們到處都有特朗普的標語，我為此感到自豪，”他補充説道。

隨後，肯塔基州共和黨參議員蘭德保羅對保守派網站《每日信號》(the Daily Signal)稱：“我希望卡車司機真的來美國”。

鑑於此，加之美國各州近期已經不同程度上解除了強制口罩令和疫苗規定，不少分析人士認為，此次的卡車司機抗議並非是單純無黨派人士的行為，其背後有美國右翼勢力的參與。

某種程度上，美國的卡車司機抗議行動是部分美國人從加拿大“請”過來的

而這的確有跡可循。早在加拿大卡車司機抗議時，美國右翼勢力就曾現身其中。美國政治新聞網站Politico分析稱，在多個眾籌平台上，Dan Bongino和Ben Shapiro等美國極右翼影響者引導發起了對加拿大抗議活動的捐款。他們共同捐贈了數百萬美元來支持加拿大的抗議運動。

渥太華警察局長也曾公開表示，示威者“組織嚴密，資金充足，極端致力於抵制一切安全結束示威活動的企圖”。他還説，車隊的資金和組織中有“來自美國的重要因素”。此外，美國右翼媒體如福克斯新聞等，對加拿大的抗議行動予以積極正面的報道。

現在，卡車抗議行動如一部分人所願順利來到美國。

美國當局也很警惕右翼勢力對卡車司機的“慫恿”。在“人民車隊”從加州出發的前一天，五角大樓就表示，已批准來自哥倫比亞特區的400名國民警衞隊士兵，允許他們從2月26日到3月7日在交通哨所提供幫助。

此外，華盛頓以外地區的300名國民警衞隊士兵被批准在必要時前往該市協助交通哨所。

圖源：人民視覺

3月6日，車隊到達華盛頓後暫時沒有發生衝突，但華盛頓市長請求國防部將特區國民警衞隊的授權延長到3月9日，這一請求也得到了批准。

華盛頓市長對抗議者的警惕，來源於2021年1月6日特朗普支持者對美國國會的暴力襲擊。當時，特朗普支持者不滿其敗選，以暴力方式襲擊國會，迫使其承認拜登敗選。

華盛頓市長向媒體坦言，這一事件幫助官員們塑造了以一種“激烈”的方式應對大型活動的習慣。

除美國右翼勢力之外，長久存在的反疫苗者，也暗中參與了這次抗議。這一羣體堅信，接種疫苗對身體的傷害大於其防疫能力，而且他們間流傳很久的一個觀點認為：接種疫苗會讓孩子患自閉症。

儘管這一説法早被證偽，但反疫苗者依然執着自我。自新冠以來，在各種反對疫苗接種的活動中，他們都積極參與。

3月9日，一位暱稱為“真正的美國人”的網友在YouTube發佈了一條卡車車隊到達華盛頓特區的視頻。其在配文裏説道：“美國車隊，祝你們好運，上帝保佑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