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芙蓉木林庵轉兵會議 紅軍化險為夷_風聞
定风者-2022-03-12 11:51
長征開始時,儘管由於以博古、李德為代表的“左”傾路線的領導人採取退卻中的逃跑主義路線,在沒有政治動員的情況下就匆忙地撤出蘇區,致使各方面的準備工作都很不充分,但是,英勇善戰的紅軍憑着頑強的犧牲精神,藉助與陳濟棠達成的借道協議,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裏,連續突破了國民黨軍隊設下的三道封鎖線。接着,又從湖南南部向廣西北部的湘江上游急速前進。
突破敵人第三道封鎖線後,蔣介石極為恐慌。他立即親抵南昌行營,部署第四道封鎖線,企圖將紅軍殲滅於“湘漓兩水以東地區”。當時在南昌行營擔任侍從室主任的晏道剛,後來在《蔣介石追堵長征紅軍的部署及其失敗》一文中回憶説:
蔣介石為了對付紅軍長征的行動雖然考慮了幾個方案,而在他心中最害怕的是紅軍在湖南重建根據地,怕中央紅軍與賀龍所部會合,將來在鄂湘川黔建成一片蘇區。故當11月中旬紅軍主力先後進至郴州、耒陽、衡陽之線後,蔣認為紅軍已經是“流徙千里,四面受制,下山猛虎,不難就擒”,乃以在湘江以東圍殲紅軍為指導方針,令何鍵、薛嶽在衡陽開軍事會議。
為了實現這一計劃,11月12日,蔣介石任命何鍵為“追剿”軍總司令。何鍵,這個大革命以來的暴發户,到1934年時,已擁有一支人數在十萬以上的武裝力量,成為統治湖南的地方軍閥。蔣介石要求何鍵率領“在湘各部隊及團隊,‘追剿’西竄股‘匪’,務須殲滅於湘、灕水以東地區”。11月14日,何鍵在衡陽就職時向蔣介石保證:“職誓本‘剿匪’之素志,謹率所部,竭其綿薄,盡殲醜類,以報黨國。”
蔣介石共投入約16個師77個團近30萬人的兵力,在湘江以東地區部署了一個大包圍圈,其具體部署是:薛嶽縱隊和湘軍所部集結於永州、東安、全州一帶,重兵扼守全州;桂軍李宗仁、白崇禧所部集結於興安、灌陽、鹹水、界首一帶;周渾元縱隊與湘軍李雲傑、李韞珩(李抱冰)部則由道縣、嘉禾、臨武、藍山向寧遠、水口(江華)、永明(江永)追擊,並以航空兵實施偵察和轟炸。此時的蔣介石興高采烈,全神貫注。他把古代兵家尉繚子的四句話“眾已聚不虛散,兵已出不徒歸;求敵若求亡子,擊敵若救溺人”寫進給各軍的電令中,企圖在湘江東岸逼紅軍決戰,依託有利地形,發揮其數量和裝備上的優勢,將中央紅軍消滅在湘江以東。
面臨敵人重兵,“左”傾領導者一籌莫展,只是命令部隊正面硬攻,兩側硬頂,後衞硬堵,不惜任何代價,圖謀奪路突圍。具體部署是:以第三、第八軍團為右縱隊,由彭德懷、楊尚昆統一指揮,從秀風圩等地出發,向嘉禾方向前進;第一、第九軍團為左縱隊,由林彪、聶榮臻統一指揮,從宜章、坪石地區出發,向臨武、藍山前進;軍委兩個縱隊及第五軍團為中央縱隊,隨後跟進。
遵照中革軍委命令,各路縱隊繼續西進。11月25日,紅軍從道縣與江華間全部渡過瀟水。直到這時,中革軍委才正式決定突破國民黨軍的第四道封鎖線。當天,中共中央和總政治部發布《我野戰軍將進行突破敵人四道封鎖渡過湘江之新戰役》的政治命令。命令稱:“我野戰軍即將進行新的最複雜的戰役,要在敵優勢兵力及其部分的完成其阻我西渡的部署條件下,來突破敵人之四道封鎖並渡過湘江……為着勝利的進行這次戰役,要求野戰軍全部人員最英勇堅決而不顧一切的行動,進攻部隊應最堅決果斷的粉碎前進路上一切抵抗,並征服一切天然的和敵人設置的障礙;掩護部隊應不顧一切阻止及部分的撲滅尾追之敵。”
11月26日,紅軍主力從永安關和雷口關進入廣西,以紅一軍團為右翼,紅三軍團為左翼,繼續向湘江前進。“小諸葛”白崇禧因蔣桂矛盾,為保存實力,一度有意給紅軍讓道。27日,紅一軍團前鋒第二師佔領了從屏山渡至界首的湘江所有渡口。紅三軍團前鋒第四師也抵達湘江,佔領了界首以南的光華鋪,向南警戒興安縣城的桂軍。第五師佔領了新圩和馬渡橋,阻擊從灌陽方向北上的桂軍。28日,軍委縱隊也已到達文市、桂巖一帶,離湘江最近的渡河點只有55公里。於是,中革軍委命令,紅軍到30日止全部渡過湘江。
十萬火急的命令一道接一道。可是,中革軍委縱隊就是加快不了行軍的速度。且看他們的行軍記錄:11月26日,從永安關進入灌陽的桂巖,一天之內只走了8公里;27日,從桂巖到文市,行程僅6公里;28日,從文市到石塘,走了26公里;29日,從石塘到界首,走了32公里。整整四天,中革軍委縱隊在湘江以東只行走了72公里,平均每天18公里。“左”傾錯誤領導者是想將中央蘇區整個地搬到湘西去。臨突圍前,僱了幾千名挑夫,綁了三千多副挑子,兵工廠拆遷一空,工廠都卸走機器,凡是能夠搬走的值錢的東西都裝在騾子和驢子的背上帶走,組成了龐大的後方運輸隊。需要七八個人抬的石印機,需要十幾個人抬的大炮底盤,也捨不得丟下。這樣的隊伍在山間羊腸小道上行走怎麼能加快行軍速度呢?時任紅五軍團第十三師師長的陳伯鈞回憶:“當時整個部隊連新兵、老兵、民佚、擔架加在一起,有七八萬人,其中戰鬥部隊加上直屬隊還不到一半。這樣沒有辦法打仗,結果所有的戰鬥部隊都成了掩護部隊。一碰到敵人,也不是想辦法積極進攻,只是打掩護,只是跑。跑也應該跑得快,在戰術上必須脱離敵人,跑到有利的地方,佔領陣地,抵禦敵人,但沒有做到。戰略上也要走得痛快,但也沒有做到。那時候,如果平均一天走五十里路,就可以跑到敵人前面了。”就連“追剿”軍總司令何鍵都説:“‘匪’的人數甚多……行動甚緩。我們堵截的部隊一定可以如期趕到。”
直到30日早晨,軍委第一縱隊才從界首渡過湘江,第二縱隊更慢,直到黃昏才渡江。這種行軍速度,給了敵人以重新調整部署的時機,使我軍有利的態勢喪失殆盡,擔任後衞的紅五軍團及最後入關的紅八、紅九軍團,無法及時過江,於是,擔任兩翼掩護的紅一軍團和紅三軍團,為對付敵人,不得不付出慘重的代價。
戰鬥在28日打響。擔任左翼掩護的是紅三軍團第五師之第十四團、第十五團和臨時配給的軍委炮兵營。26日,軍委就給師長李天佑、政委鍾赤兵下達了在新圩阻擊桂軍進攻,掩護軍委縱隊過江的任務。新圩離湘江只有三四十公里路,是敵人前往江岸的必經之地。公路兩側是一片連綿的丘陵地帶,而從背後走到江岸,卻是一片大平川,這裏一旦失守,敵人就可以毫無阻擋地直達江岸。因此,軍委要求他們“不惜一切代價,全力堅持三天至四天”。28日,桂軍第四十四師在炮火掩護下,向新圩紅軍前沿陣地發起進攻。紅五師憑藉有利地形頑強抵抗。敵軍正面進攻受阻後,便以一部分兵力從側翼迂迴,我軍腹背受敵,被迫退至第二道防線。29日,桂軍第二十四師及第七軍獨立團投入戰鬥,並有飛機支援,戰鬥更加激烈。在敵我兵力懸殊的不利情況下,紅五師發揚不怕犧牲的精神,浴血奮戰三晝夜,傷亡2000多人,師參謀長胡震、十四團團長黃冕昌壯烈犧牲,十四團政委及十五團團長、政委均負重傷,營以下幹部大部犧牲。最後,終於完成了掩護兩個軍委縱隊過江的任務,30日下午4點多,他們接到軍團撤出戰鬥的電報。對這次激戰,李天佑後來在《把敵人擋在湘水面前》一文中回憶説:
這時,軍團的電報不斷傳來後面的情況:
“‘紅星’縱隊正在向江邊前進。”
“‘紅星’縱隊已接近江邊。”
“‘紅星’縱隊先頭已開始渡江。”
幾乎每一份電報都要求我們“繼續堅持”。我知道,我們的任務是繁重的,稍有不慎,讓敵人進到新圩,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但我也深深地感覺到:在“左”傾錯誤路線指導下,我們的後方機關實在是太龐大了。第五次反“圍剿”防禦失敗以後,不好好地精簡組織,罈罈罐罐都帶上,倉促地轉入長征,使我們行動遲緩,有些能夠擺脱的形勢也擺脱不了,不但不能主動殲敵,而且還得付出更大的代價來掩護轉移。我不由得暗自希望中央縱隊走快一點——他們走快一點,這裏的傷亡就減少一點啊。
在左翼新圩激戰的同時,右翼全州一帶也展開了一場慘烈的阻擊戰。擔任右翼掩護的是紅一軍團第一師和第二師。30日凌晨,湘軍3個師在飛機的掩護下,向距全州15公里的腳山鋪我軍陣地發起猛烈進攻。由於裝備及數量懸殊,戰至下午,紅軍第一師米花山防線被突破,接着,美女梳頭嶺也被攻破,戰鬥越來越激烈。紅一軍團政委聶榮臻在回憶錄中寫道:
敵人佔領米花山和美女梳頭嶺以後,對我二師前沿陣地尖鋒嶺威脅也很大。敵人從三面向我尖鋒嶺進攻,五團在上面只派有兩個連,尖鋒嶺失守。五團政委易蕩平負重傷。這時,敵人端着刺刀上來了。蕩平同志要求他的警衞員打他一槍,警衞員淚如泉湧,手直打顫,豈能忍心對自己的首長和同志下手,蕩平同志接過警衞員的槍,實現了他決不當俘虜的誓言。五團陣地失守,二師主力只得退守黃帝嶺。敵人緊跟着向黃帝嶺進攻,於是在黃帝嶺展開了一場驚天動地的拼殺……
為了保證沒有過江的紅軍渡過湘江,12月1日凌晨1點半,中革軍委又下達了緊急作戰命令。命令要求:“一軍團全部在原地域有消滅全州之敵由朱塘鋪沿公路向西南前進部隊的任務”,“三軍團應集中兩個師以上的兵力在汽車道及其以西地域,有向南驅逐光華鋪之敵的任務,並須佔領唐家市及西山地域”,紅五軍團及其他未過江部隊應阻擊追敵並向麻子渡前進。
兩個小時後,凌晨3點半,中共中央、中革軍委、紅軍總政治部又聯合發出給紅一、紅三軍團的指令,要求保證執行軍委上述命令。指令強調:一日戰鬥,關係我野戰軍全部。西進勝利,可開闢今後的發展前途,退則我野戰軍將被層層切斷。我一、三軍團首長及政治部,應連夜派遣政工人員分入到各連隊去進行戰鬥鼓動,要動員全體指戰員認識今日作戰的意義。我們不為勝利者,即為戰敗者。勝負關係全局,人人要奮起作戰的最高勇氣,不顧一切犧牲,克服疲憊現象,以堅決的突擊執行進攻與消滅敵人的任務,保證軍委一號一時半作戰命令全部實現。打退敵人佔領的地方,消滅敵人進攻的部隊,開闢西進的道路,保證我野戰軍全部突過封鎖線,應是今日作戰的基本口號。望高舉着勝利的旗幟向着火線上去。
為執行中央和軍委的命令,全軍都在進行緊張的戰鬥動員和戰鬥準備。12月1日這一天,是戰鬥最緊張最激烈的一天。各個方向都打得非常艱難。在紅一軍團陣地腳山鋪,在紅三軍團陣地新圩紅樹腳和光華鋪,都在展開殊死的戰鬥。到了中午,紅軍主力渡過湘江,進入西延地區。這時,湘軍與桂軍會合於湘江邊,湘江被全部封鎖。
主力過江後,擔負紅軍總後衞的紅五軍團未能全部過江,該軍團第三十四師被阻隔在湘江東岸,雖經英勇奮戰,終因寡不敵眾,最後全軍覆沒。師長陳樹湘身負重傷,不幸被俘。敵保安司令聽説捉到了紅軍師長,將他抬着去邀功請賞。陳樹湘乘敵不備,用手從腹部傷口處絞亂腸子,壯烈犧牲,年僅29歲。慘無人道的敵人把他的頭割下,掛到他的家鄉長沙小吳門的城牆上。
突破敵人第四道封鎖線,是紅軍撤出瑞金以來最激烈的一次戰鬥,也是損失最慘重的一次戰鬥。由於“左”傾領導者的錯誤指揮,紅軍已由出發時的8.6萬餘人鋭減到3萬餘人。
湘江戰役後,紅軍廣大指戰員對“左”傾錯誤領導者的不滿情緒越來越強烈,對紅軍的前途越來越擔心。對此,伍修權回憶説:
慘重的失敗,險惡的環境,使人們對李德那一套由懷疑到憤怒,許多指戰員憤憤地説,過去幾次反“圍剿”,打了許多惡仗,不但沒有這麼大的消耗,還壯大了許多倍,現在光捱打,真氣人!他們痛心地問:這樣打下去,結果會怎麼樣呢?
這時,“左”傾錯誤領導者也極度悲觀。據紅一軍團政委聶榮臻回憶:“博古同志感到責任重大,可是又一籌莫展,痛心疾首,在行軍路上,他拿着一支手槍朝自己瞎比劃。”聶榮臻勸阻:你冷靜一點,別開玩笑,防止走火。
紅軍過湘江後,繼續按照去湘西與紅二、紅六軍團會合的計劃前進。但根據偵察到的敵軍情報,中革軍委對原擬路線作出了初步修正。12月3日,中革軍委作出決定,脱離敵人繼續西進,放棄從西延地域向湖南城步前進的打算,向西深入越城嶺山區。次日又決定,繼續向西,進至通道以南及播陽所、長安堡地域。12月4日,紅軍進入桂北越城嶺的老山界山區。老山界,是越城嶺山脈的中段分支,南北長約21公里,東西寬約6公里,主峯海拔2000多米,是越城嶺的最高峯,也是五嶺的最高峯。這裏山巒重疊,樹林茂密,氣候瞬息萬變,人們視為畏途,是紅軍長征中所遇到的第一座難爬的大山。陸定一在《老山界》一文中寫道:一個叫雷公巖的地方,很陡,上山三十里,下山十五里。幾乎是九十度的垂直的石梯,只有一尺多寬,旁邊就是懸崖,有幾匹馬從崖上跌下,腳骨都斷了。而這些地方卻是紅軍在夜間翻越的。當地羣眾得知紅軍是從老山界下來的,莫不感到驚訝。
12月9日、10日,紅軍經過艱苦行軍,終於鑽出大山,分三路相繼進入湖南西南地域的通道縣境,紅一方面軍二師攻佔通道縣城。12日,中革軍委一、二縱隊分別進至芙蓉、金殿侗寨宿營。這時,為阻止中央紅軍主力與紅二、紅六軍團會師,蔣介石已在紅軍去湘西的路上佈置了一個“大口袋”,等着紅軍往裏鑽。
早在湘江戰役之前,蔣介石就察覺到了中央紅軍北上湘西與紅二、紅六軍團會合的戰略意圖。11月17日,蔣介石南昌行營發佈了《湘水以西地區“剿匪”計劃大綱》,提出圍殲中央紅軍於湘江西部的計劃,“不使該‘匪’能長驅入黔,會合川‘匪’,及蔓延湘西與賀、蕭合股之目的,‘圍剿’該‘匪’於黎平、錦屏、黔陽以東,黔陽、武岡、寶慶以南,永州、桂林以西,龍勝、洪州以北地區以消滅之”。當紅一方面軍強渡湘江後,蔣介石就更明確了紅軍要到湘西去和紅二、紅六軍團會合的目的。於是,當他把紅軍消滅在湘江以東地區的計劃失敗後,立即調兵遣將,部署新的追堵計劃。蔣介石最害怕的是中央紅軍北上與紅二、紅六軍團會合,因此,他把“追剿”的兵力重點擺在湘西地區。
令何鍵將“追剿”總部從衡陽移駐邵陽,並對各路“追剿”部隊進行重新編組,將所屬17個師1個支隊又1個旅的兵力分為第一兵團、第二兵團和預備兵團,以原第一路“追剿”軍司令官劉建緒為第一兵團總指揮,指揮原第一、第四、第五各部“追剿”軍7個師8萬餘人兵力,迅速轉移至湘西的武岡、城步、綏寧、靖縣(今靖州)、會同一帶,遮斷中央紅軍北去湘西的道路,並在追擊的桂軍配合下對中央紅軍實施合擊。其部署為:以1個師尾隨紅軍主力進行“追剿”,兩個師進駐武岡,3個師沿梅溪口經新寧至城步“堵截”,1個師則前出洪江預作準備。以原第二路“追剿”軍司令官薜嶽為第二兵團總指揮,指揮原第二、第三兩路“追剿”軍共8個師又1個支隊計11萬人的兵力,向武岡一帶集結作為機動。這樣,國民黨軍就在中央紅軍北上的道路上布成了一個大口袋。
與此同時,根據蔣介石的部署,何鍵在紅軍通往湘西的道路上,修築了四道嚴密的碉堡防線。
第一碉堡線:自新寧縣城,經崑山、城步縣城、通道縣、靖縣、牛角界至芷江。
第二碉堡線:自新寧縣江口橋、城步縣城、綏寧城、靖縣、牛角界至芷江。
第三碉堡線:自新寧縣江口橋、飛仙橋、洪江至黔陽。
第四碉堡線:自新寧經安心觀、武岡、雪峯界、洪江至黔陽。
以上四線,共計碉堡211座,其中綏寧內磚碉11座,土碉84座;黔陽縣境內磚碉7座;靖縣境內磚碉6座;城步境內9座;會同縣境內94座。
形勢表明,與紅二、紅六軍團會合的道路已被堵住,要實現原來北上湘西的計劃已不可能,如強行北上,只會自投羅網,鑽進敵人佈下的口袋。同時,在南面,廣西軍閥李宗仁、白崇禧,急將十五軍夏威部編成第一追擊隊,將第七軍廖磊部編為第二追擊隊,分別由廣西尾追,並經龍勝、古宜抄襲紅軍側面,防護柳江上游,以斷紅軍南下之路。
唯有貴州是敵軍兵力薄弱的地方。貴州軍閥王家烈是國民黨第二十五軍軍長兼貴州省主席,手中有5個師30餘團人馬,但實際能拉得動的只有何知重、柏輝章的兩個師16個團,他們被紅二、紅六軍團牽制在銅仁、石矸等地,無法脱身。貴州軍閥之間,矛盾重重,1932年冬,桐梓系另一高級將領猶國材,為爭奪省主席一職發動了倒王戰爭,即王家烈、猶國材之戰。這場混戰直到1934年10月才結束,持續了近兩年。王、猶之戰後,二十五軍分裂為王家烈、侯之擔、猶國材、蔣在珍四派。紅軍可以利用矛盾,各個擊破。黔軍武器裝備差,部隊紀律渙散,戰鬥力低下。本來,12月11日,陳濟棠、李宗仁、白崇禧聯名,向蔣介石發出請纓電,要“提調兩省勁旅”,“入黔‘追剿’”,還請蔣“頒佈明令,用專責成”。可是,蔣介石基於對貴州利益的考慮,沒有答應兩廣軍閥入黔的請求,而把進入貴州“追剿”的權利交給其嫡系薛嶽部。這對紅軍進入貴州是十分有利的。可是,博古、李德不顧實際情況,仍堅持北出湘西的行軍路線,企圖孤注一擲。
在這個嚴峻關頭,毛澤東雖身處逆境,但仍時刻關注着黨中央和紅軍的安全,從出老山界開始,他就力主放棄同紅二、紅六軍團會合的原定計劃,改向敵軍兵力比較薄弱的貴州進軍,以爭取主動,挽救危局。部隊到達通道芙蓉木林庵時,毛澤東、張聞天、王稼祥等領導人在芙蓉獨立於半山腰上一座名叫“木林庵”的古廟住下。過一會兒,毛澤東便向張聞天表達了自己的觀點。據長征初期任總政宣傳部聯絡員的羅明回憶:毛主席見我來了,很高興,説他們正在商量軍事問題,要我和傅連暲同志談談。這時,毛主席進到大廳與洛甫同志談話,因為距離很近,所以聽得很清楚。洛甫同志先談紅軍通過敵人第四道封鎖線時激烈戰鬥和渡湘江受到嚴重損失的情況。他説,敵人已發現我們去湘西與二、六軍團會合的意圖,調集了相當大的兵力企圖包圍我們,現在處境極其困難。今後應該怎麼辦?還想不出好的辦法。洛甫同志談了很多,如實地擺出了當前的困難情況,我和傅連暲同志聽了都感到問題很嚴重。接着聽到毛主席講話,聲音很洪亮。他説:……現在我們突破了敵人的第四道封鎖線,受到了嚴重損失,無論如何不能照原計劃去湘西與二、六軍團會合了,因為敵人已調集了三四十萬兵力,部署在我們前進的道路上企圖消滅我們。我主張現在應向敵人兵力比較薄弱的貴州前進,才能挽救危機,爭取主動,開闢北上抗日的道路。
12月12日,中央幾個負責人在通道芙蓉木林庵召開非常會議,參加者有博古、朱德、周恩來、毛澤東、張聞天、王稼祥、李德等。這次會議被稱為“飛行會議”,會議的中心議題是研究處於危急情況下的紅軍行軍路線和戰略方針問題。會上,李德堅持原定的戰略方針,要紅軍立即北出湘西與紅二、紅六軍團會合。毛澤東堅決反對李德的意見,提出紅軍應該改變戰略方向,西進貴州,避實就虛,在川黔邊創建新的根據地。在兩種意見的爭論中,周恩來、張聞天、王稼祥支持毛澤東的意見,毛澤東的主張因此得以通過。李德在《中國紀事》中回憶説:在到達黎平之前,我們舉行了一次飛行會議,會上討論了以後的作戰方案。在談到原來的計劃時,我提請大家考慮:是否可以讓那些在平行路線上追擊我們的或向西面戰略要地急趕的周部和其他敵軍超過我們,我們自己在他們背後轉向北方,與二軍團建立聯繫。我們依靠二軍團的根據地,再加上賀龍和蕭克的部隊,就可以在廣闊的區域向敵人進攻,並在湘黔川三省交界的三角地帶創建一大片蘇區。
毛澤東又粗暴地拒絕了這個建議(指上文中李德的建議),堅持繼續向西進軍,進入貴州內地。這次他不僅得到洛甫和王稼祥的支持,而且還得到了當時就準備轉向“中央三人小組”一邊的周恩來的支持。因此毛的建議被通過了。他乘此機會以談話的方式第一次表達了他的想法,即應該放棄在長江以南同二軍團一起建立蘇區的意圖,向四川進軍,去和四方面軍會師。至於怎樣實現這一點,他卻閉口不談。
當時擔任李德翻譯的伍修權回憶説:部隊前進到湘西通道地區時,得到情報説,蔣介石已知道我們的意圖是與二、六軍團會合,正在我們前進方向佈置了五倍於我的強大兵力,形成了一個大口袋等我們去鑽。面對這一嚴重情況,李德竟然堅持與二、六軍團會合的原定計劃,把已經遭到慘重傷亡的三萬紅軍,朝十幾萬強敵的虎口裏送。在這危急關頭,毛澤東同志向中央政治局提出,部隊應該放棄原定計劃,改變戰略方向,立即轉向敵人力量薄弱的貴州去,一定不能再往北走了。毛澤東同志西進貴州的主張,得到多數同志的贊同,中央迫於形勢,只得接受了這一正確建議。
一個改變行軍方向的決策就這樣形成了。這是毛澤東自第五次反“圍剿”以來第一次在中央取得發言權,也是他的意見第一次得到中央多數同志的贊同。
12月12日下午7時半,軍委從通道縣芙蓉侗寨的木林庵向各軍團縱隊發出13日進軍貴州的行動命令:“一軍團之第二師及九軍團應至新廠、巖鷹坡、灣洞地域,向靖縣派出警戒,向白路口及黎平方向繼續派出偵察部隊。其第一師如今天已抵洪州司,則應相機進入黎平;如尚在牙屯堡,則應進至洪州司向黎平偵察警戒,並於12時前部隊離開牙屯堡”;紅三軍團先頭部隊“則應前出至貴州境界之江口屯”。
12月13日凌晨,軍委副主席周恩來從芙蓉木林庵趕到牙屯堡,在牙屯堡渠水河畔周家祠堂裏,周恩來親自召集紅一軍團一師三團的領導開會,向他們傳達了芙蓉會議精神,聽了傳達,紅軍幹部莫不歡欣鼓舞。時任中央紅軍一軍團一師三團黨總支書記肖鋒在當天的日記中寫道:在渠水河畔牙屯堡的一個祠堂裏,我們又見到了周副主席,他今天顯得特別高興,連水也顧不上喝一口,就召集我們團幾個領導開會,親自交待搶佔黎平城的光榮任務。周副主席高興地告訴我們,插向滇東的行動計劃,是毛主席在通道 (肖鋒把時屬綏寧縣芙蓉誤為通道縣芙蓉,只因通道縣城縣溪鎮與芙蓉侗寨很近) 會議上提出的。毛主席認為,在現在的條件下,要放棄在湘西同二、六軍團的會師計劃,改向敵人力量比較薄弱的貴州前進,力爭在運動中打幾個勝仗,創建黔滇川蘇區,扭轉紅軍出征以來的被動局面。大家感到有辦法了。
12月13日,中央紅軍依照中革軍委命令,由通道改道,分兩路向貴州進軍。右路軍為紅一軍團和紅九軍團,經新廠、巖鷹坡、溶洞地區,進入貴州境內,向黎平前進。左路軍為紅三、紅五、紅八軍團及軍委縱隊,經團頭、播陽等地向貴州進發。中革軍委一、二縱隊從芙蓉、金殿侗寨出發,經爐溪侗寨奔向播陽。
貴州地處雲貴高原的東北部,山巒重疊,交通閉塞,經濟落後。“天無三日晴,地無三尺平,人無三分銀”,是當時貴州的生動寫照。自從1912年唐繼堯督黔以來,軍閥割據,自成一統。此後,雖然貴州軍閥內鬥頗烈,派系傾軋,但是總保持自己的獨立性。1929年,貴州統治者為了開闢地方財源,宣佈鴉片開禁,種鴉片要付“種植税”,運鴉片過關卡要收“通關税”,吸鴉片要收“煙燈税”,開煙館每燈收税三枚銀元,在家吸鴉片每燈收税一枚銀元,從此貴州成為全國聞名的鴉片之鄉。貴州軍閥部隊的官兵,幾乎全是“雙槍兵”,一杆步槍再加一杆鴉片煙槍。1932年4月,39歲的王家烈在用武力征服了前任軍閥毛光翔之後,成為貴州的霸主。
王家烈,1893年生,貴州桐梓人,出身貧寒,少年時靠背鹽巴養家餬口。21歲那年,參加貴州陸軍步兵團,從一名小兵逐步提升為班長、排長、連長、營長、團長、旅長。至1926年,33歲的他,成為國民革命軍二十五軍二師師長,三年後成為副軍長。紅軍入黔時,王家烈已集貴州國民黨省黨部指導委員會主任、貴州省主席、國民革命軍第二十五軍軍長職位於一身,成為名副其實的一方諸侯。
接到蔣介石圍堵中央紅軍的命令後,王家烈心慌意亂,不僅手下的“雙槍兵”不經打,而且還分為四派:第二十五軍副軍長侯之擔是一派,割據赤水、仁懷、習水、綏陽等縣;副軍長猶國才盤踞盤江八屬;副軍長蔣在珍割據正安沿河一帶。實際上王家烈能直接調動的,只有他的嫡系何知重、柏輝章兩個師。迫於形勢,王家烈11月上旬在貴陽召集軍事會議,商討具體的圍堵辦法。會議決定:侯之擔部負責烏江以北的防務;猶國才部開到烏江以南,猶國才本人任東路的左翼指揮,負責平越、甕安之線;王家烈指揮所部,擔任東路的右翼作戰。當時準備使用的兵力,有王家烈直接指揮的15個團,侯之擔4個團,猶國才抽出兩個團,總共21個團。但是,王家烈指揮不靈,猶國才懷有二心,遲遲不肯派兵踐約,王自己的部隊被紅二、紅六軍團牽制在銅仁一帶。直到12月中旬,黔東南的從江、黎平、錦屏、天柱一線的兵力,還只有何知重師直屬的兩個營和周芳仁旅的兩個團,以及各縣的民團。這給紅軍的進軍提供了極好的機會。
於是,12月15日,中央紅軍輕鬆突破黔軍防線,攻佔黎平和老錦屏。17日,軍委縱隊進駐黎平。
紅軍攻佔黎平,讓王家烈驚慌失措。他急忙於17日致電南京,一方面謊報軍功,稱“‘匪’傷亡甚眾”;另一方面又懇請“到湘各軍移黔‘會剿’”,稱“查該‘匪’號稱十萬,若今日久蔓延,不僅黔省被其赤化,恐川湘及其他各省,亦同感危殆。除集中所部‘進剿’堵截外,並懇中央飛令到湘各軍,西入黔境;及桂省各部隊越境‘會剿’,以期聚殲該‘匪’,挽救黔難。”但是,這時蔣介石對紅軍作戰的重點,仍然是防範中央紅軍與紅二、紅六軍團的會合。他急令湘軍劉建緒部沿清水江西移,速赴黔東石阡、印江,沿烏江東岸一帶堵截紅軍北上;又令在鄂川邊的徐源泉部,速抵川東南的酉陽、秀山一帶佈防,與劉建緒部聯合堵截;並令薛嶽部尾追紅軍入黔。
然而,貴州方向的勝利進軍並未堅定“左”傾錯誤領導者西進的信念。由於通道會議是“一次飛行會議”,也就是行軍休息時臨時召集的會議,會議雖然作出了轉兵的決定,但是未進行充分和深入的討論。聶榮臻在回憶錄裏寫道:“毛澤東同志竭力説服錯誤路線的領導人,放棄和二、六軍團會合的計劃,以免投入敵人的羅網。毛澤東同志提出了西入貴州創造新根據地的方針,但仍未能説服李德等人。”李德由於中途退出會場,會後才知道討論結果。李德回憶説:“當我看到所發佈的命令時,我才知道了最後決定的全部內容。我請周恩來給我講一講詳細情況,他顯得有些激動,雖然他往常總是很鎮定自若的。他説,中央紅軍需要休整,很可能在貴州進行,因為那裏敵人的兵力比較薄弱。”
因此,會後又出現了分歧和反覆。就在通道會議作出西進決定的第三天,即12月14日,“左”傾錯誤領導者又以軍委名義電令賀龍、任弼時、蕭克、王震,要他們由湖南常德一帶向湘西北發展,以接應中央紅軍北上。電報指出:“我西方軍現已西入黔境,在繼續西進中尋求機動,以便轉入北上。”博古雖然在通道會議上也同意毛澤東西進貴州的主張,但他在戰略上仍然主張到貴州後,再折入黔東,去湘西與紅二、紅六軍團會合。因此,紅軍進入黎平後,博古和李德又唱起了去湘西的老調。
為了徹底改變博古、李德的戰略方針,毛澤東等中央政治局委員要求召開中央政治局會議,討論中央紅軍的戰略方針。
12月18日,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在黎平召開。會議由周恩來主持,博古、朱德、張聞天、毛澤東、王稼祥、李德等參加了會議。會議的中心議題仍然是紅軍戰略轉移的方向問題。會議一開始,毛澤東等就和博古、李德發生激烈的爭論。博古、李德堅持去黔東北,然後與紅二、紅六軍團會合的意見。毛澤東則堅決反對這一戰略,認為在敵軍已在湘西佈下重兵,並正向黔東北集結的情況下,再去湘西與紅二、紅六軍團會合,只會白白葬送紅軍,因此,他主張繼續西進,到川黔邊建立新蘇區。會議從白天一直開到深夜。
對於這次會議爭論的情況,1943年11月27日,周恩來在延安中央政治局會議上的發言中曾這樣回憶:從湘桂黔交界處,毛主席、稼祥、洛甫即批評軍事路線,一路開會爭論。從老山界到黎平,在黎平爭論尤其激烈。這時李德主張折入黔東。這也是非常錯誤的,是要陷入蔣介石的羅網。毛主席主張到川黔邊建立川黔根據地。我決定採取毛主席的意見,循二方面軍原路西進渡烏江北上。李德因爭論失敗大怒。此後我與李德的關係也漸漸疏遠。我對軍事錯誤開始有些認識。軍事指揮與以前也不同,接受毛主席的意見,對前方只指出大方向,使能機動。
會議採納了毛澤東的建議,正式決定放棄與紅二、紅六軍團會師和建立湘西根據地的原定計劃,通過了《中共中央政治局關於戰略方針之決定》。決定指出:
一、鑑於目前所形成之情況,政治局認為過去在湘西創立新的蘇維埃根據地的決定已經是不可能的,並且是不適宜的。
二、根據於:甲、使我野戰軍於今後能取得與四方面軍及二、六軍團之密切的協同動作。乙、在政治的經濟的及居民羣眾的各種條件上,求得有順利的環境,便利於徹底地粉碎五次“圍剿”及今後蘇維埃運動及紅軍之發展。
政治局認為新的根據地區應該是川黔邊區地區,在最初應以遵義為中心之地區,在不利的條件下應
該轉移至遵義西北地區,但政治局認為深入黔西、黔西南及雲南地區對我們是不利的。我們必須用全力爭取實現自己的戰略決定,阻止敵驅迫我至前述地區之西南或更西。
三、在向遵義方向前進時,野戰軍之動作應堅決消滅阻攔我之黔敵部隊。對蔣湘桂諸敵應力爭避免大的戰鬥,但在前進路線上與上述諸敵部隊遭遇時則應打擊之,以保證我向指定地區前進。
四、政治局認為,為着保證這個戰略決定之執行,必須反對對於自己力量估計不足之悲觀失望的失敗情緒及增長着的遊擊主義的危險,這在目前成為主要危險傾向。
五、責成軍委依據本決定按各階段制定軍事行動計劃,而書記處應會同總政治部進行加強的政治工作,以保證本決定及軍事作戰部署之實現。
黎平會議否定了“左”傾領導者的錯誤戰略方針,正確地解決了中央紅軍的進軍方向,是紅軍長征以來的重大戰略轉折。
會議決定緊縮機關,充實戰鬥部隊。下令撤銷紅八軍團,併入紅五軍團,同時將軍委第一、二縱隊合併為軍委縱隊,由劉伯承任司令員,陳雲任政治委員,葉劍英任副司令員。為執行中央新的戰略方針,12月19日,中革軍委主席、紅軍總司令朱德,中革軍委副主席、紅軍總政委周恩來簽發《關於軍委執行中央政治局決議之通電》,對戰略方向的轉移進行具體部署:
命令中央紅軍分為左、右兩路,向以遵義為中心的黔北前進。“一、九軍團為右縱隊,有佔領劍河的任務,以後則沿清水江向上遊前進”;“三軍團、軍委縱隊及五軍團為左縱隊,應經岑松、革東到台拱及其以西的地域。”“到達上述指定任務後,於十二月底,右縱隊有佔領施秉地域、左縱隊有佔領黃平地域的任務。為此應堅決進攻和消滅在上述地域的黔軍部隊,並鉗制黃平以南之黔軍及由東面可能來追之湘敵及中央軍。”
命令紅二、紅六軍團:“目前應在常德地域積極活動,以便調動湘敵。當湘敵所抽調之部隊已北援時,二、六軍團應向永順西移動,以後則向黔境行動,以便鉗制在銅仁之薛敵部隊及在印江、思南之黔敵部隊。”命令紅四方面軍:“應重新準備進攻,以便當野戰軍繼續向西北前進時,四方面軍能鉗制四川全部的軍隊。”
12月20日,按照中革軍委的決定,各軍團從黎平、錦屏地域分兩路北進。第二天,為貫徹黎平會議的戰略方針,總政治部發布了《湘江政治部關於實現“創立川黔邊新蘇區根據地”訓令》。指出:“黨中央明確的決定,我主力紅軍當前的偉大任務,是要在川黔邊廣大地區創造新的根據地區,並號召全體戰士以一切力量為爭取這一決定的實現而奮鬥!我主力紅軍在轉移作戰地區創立新蘇區根據地’的總方針下,經過兩個月的長途行軍與作戰,從艱苦奮鬥中突破了敵人重重的封鎖與防禦,打破了敵人在湘粵桂等地區一切堵擊截擊的企圖,而到達了貴州,現在正繼續的向着已經逼近的目的地——川黔邊廣大地區——前進!”訓令號召各級政治機關及政治工作人員:“深入連隊中去,依照本部教育材料,參照部隊的情緒,對中央決定進行詳細的解釋工作,回答每個疑問與誤解,務使每個紅色戰士瞭解我們行動的總方針與當前的任務,瞭解我們離開中央蘇區的長途行軍,是有一定的方向與目的地的,瞭解以勝利的戰鬥來創造新蘇區的任務已緊迫的擔負在每個戰士的肩頭上。在這一明確的政治了解基礎上,號召與團聚全體紅色戰士在黨的正確決定與軍委領導下,以百倍的勇氣和信心為實現在川黔創造新蘇區根據地而奮鬥。”
為配合中央紅軍的行動,紅二、紅六軍團在陬市、河洑一帶積極進攻,擺出一副要南渡沅江,進取益陽、安化,威逼長沙的態勢,迫使國民黨“追剿”軍總司令何鍵從湘黔邊界抽調兵力北上增援。湖北軍閥徐源泉也害怕紅二、紅六軍團向北發展威脅長江交通,不得不改變蔣介石要其入川堵截紅軍的命令,忙將其主力部署在鄂西恩施以南地區和湘西漁洋關、津市、澧州地區。蔣介石因仍害怕中央紅軍與紅二、紅六軍團會合,抽調4個師的兵力,同“追剿”第一、第二兵團一道在中央紅軍和紅二、紅六軍團之間構成防禦縱深。這樣,便分散了蔣介石圍堵中央紅軍的兵力,減輕了對中央紅軍北上的壓力。於是,中央紅軍按照既定方針迅速北上。
中央紅軍向烏江南岸的進軍相當順利。20日,右路紅一軍團奪取劍河。21日,左路紅三軍團佔領台拱(今台江)。22日,紅一軍團攻佔交通要道施洞口,各部按軍委指示故意在此地域徘徊兩日後又分頭向黃(平)施(秉)鎮(遠)前進。25日,紅一軍團在紅九軍團配合下攻佔鎮遠,26日攻佔施秉。28日,紅三軍團拿下湘黔大道要衝黃平。隨後,各路人馬集結於施秉、黃平,短暫整頓隊勢後又分頭向甕安、餘慶進擊,撲向烏江南岸。右路紅一軍團主力與從鎮遠而來的紅九軍團匯合後,分兩路向餘慶前進。30日,前衞紅一師攻佔餘慶,31日清晨,紅三軍團佔領烏江的門户——甕安。至此,中央紅軍控制了烏江南岸之黃平、甕安、餘慶地域。
30日,朱德總司令下達了《關於各軍團縱隊卅一日行動及其任務的部署》,規定:紅一、紅九軍團集結於現地域,紅一師繼續偵察袁家河渡河點,並向石阡、回龍場方向警戒;紅二師進至木老坪及其東北地域並偵察江界河渡河點;紅三軍團主力分兩路由老黃坪向甕安方向前進,右路經梭洞至朵丁關,左路由上塘到蘭家關,向平越、爐山方向的黔軍警戒;各部後衞則破壞道路,遲滯追敵行動;偵察渡口的紅一師、紅二師亦秘密收集架橋器材。
12月31日,中共中央負責人所在的軍委縱隊,抵達甕安縣的一個小鎮——猴場(今草塘),準備搶渡烏江,挺進黔北,實現黎平會議所確定的戰略方針。這時,博古、李德等面對烏江天險,對北上前途心存疑慮,再次把那個轉道去湘西會合紅二、紅六軍團的計劃抬了出來。
為了克服博古、李德指揮上的錯誤,落實通道會議提出、黎平會議確定的戰略方針,1935年1月1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在猴場附近的宋家灣村召開會議。參加會議的有政治局委員博古、周恩來、毛澤東、朱德、張聞天、王稼祥、陳雲,候補委員劉少奇、鄧發,還有列席的李德等,會議由周恩來主持。會上,博古、李德仍然主張不過烏江,而是回頭東進與紅二、紅六軍團會合。毛澤東則堅持通道會議、黎平會議的主張,並斬釘截鐵地説:“我們保證能打過烏江去!我們就是要過去,朝別的地方去,就要上敵人的當!”會議再次否定了博古、李德的錯誤主張,肯定了毛澤東的正確意見。通過討論,會議通過了《中央政治局關於野戰軍通過烏江以後的行動方針的決定》。決定指出:
一、立刻準備在川黔邊廣大地區內轉入反攻。主要的是和蔣介石主力部隊(如薛嶽的第二兵團或其他部隊)作戰,首先消滅他的一部,來徹底粉碎五次“圍剿”,建立川黔邊新蘇區根據地。首先以遵義為中心的黔北地區,然後向川南發展,是目前最中心的任務。
二、必須在“創造川黔邊新蘇區根據地”“徹底粉碎敵人五次‘圍剿’”“消滅蔣介石的主力部隊”的基本口號之下,在全體紅色指戰員中間進行廣大的深入的宣傳鼓動,最大限度的提高他們的戰鬥情緒,堅強他們作戰的意志與勝利的信心。並且指出新蘇區根據地只有在艱苦的殘酷的勝利的戰鬥中才能創立起來,反對一切逃跑的傾向與偷安休息的情緒。
三、不論蔣介石的“追剿”部隊向我們迅速追擊或相當推遲時日,必須儘量利用我們所爭取得的時間,使部隊得到短期的休息,並進行整頓補充的工作。特別加強在連隊中的政治工作,在充實戰鬥連的原則之下,應縮編我們的部隊,軍委縱隊必須繼續縮小,以適合於新的作戰環境。
四、同樣在這一時間內,必須有計劃的與有步驟的來開始我們的赤化工作爭取廣大羣眾到蘇維埃的旗幟之下,堅決消滅當地貴州軍隊與地主武裝,武裝當地羣眾,擴大紅軍,蒐集資材,建立政權,擴大我們的活動地區。為達到這一目的,可以適當的使用我們的部隊,但以不違背基本作戰方針為原則。
……
與此同時,烏江沿線東起桃子台,西至回龍渡百餘公里戰線上的搶渡行動,已全面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