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的生活扶搖直上，二胎媽媽的日子每況愈下_風聞

中午起牀後飢腸轆轆，打開冰箱門站了許久，看了看最上面一格放着的黃油，往常這個時候，我會喜滋滋把黃油拿出來，用小刀切一塊，拿出平底鍋把這一塊黃燦燦的東西扔進去，鍋加熱後，黃油散發出美妙的香味，這時再拿兩片厚厚的穀物吐司，放在裏面煎一煎。

唉，瀰漫着黃油香氣的吐司，咬下去帶着一點焦脆，再配上一杯酸牛乳，冰涼美味。

今天想來想去，最終吃的是雜糧粥，炒茄子，朋友上次帶來的寧波筍乾。吃炒茄子時，我還思考了一番，是不是有點油？清粥小菜，雖然爽口，但沒什麼滿足感，一邊吃一邊想起小時候的夏天，屬於80後獨有的貧窮記憶，暑假的中午，沒有人做飯，拿茶水把冷飯泡一泡，冰箱裏總有一盆昨天吃剩的炒茄子。那時一邊吃着這種湊合的飯菜，一邊腦海裏風起雲湧，心想我一定要好好讀書，將來掙好多好多錢，長大了就不用吃炒茄子了。

小時候的我哪裏知道，長大之後，人生還有很多錢解決不了的煩惱。

比如説，當媽媽，第二次當媽媽，第n次得了乳腺炎。

發燒到39，渾身發冷，肌肉痠痛，一側乳房像被熊瞎子踩過一樣，疼，疼得絕望。但還是要堅持餵奶，因為這樣才好得快。每次餵奶時我都會像電視裏那些被嚴刑逼供的地下黨一樣，先倒吸一口冷氣，然後咬着牙，來吧！

原來我也是一個很講科學的人，知道哺乳期除了煙酒外無需忌口，本來餵奶就堪比勞動改造，在吃上面快樂一點總是可以的吧？吃點巧克力，桂味荔枝，奶油蛋糕，我壓根不考慮胖不胖，只想擁有那麼一點點觸手可及的快樂。乳腺炎會讓人喪失理智，也不想講什麼科學不科學。你會排查飲食生活中的每一個疑似兇手，奶油蛋糕看起來嫌棄很大，但是前幾次也曾偷偷嘗過幾口，荔枝是朋友從湛江快遞過來的，一沒忍住多嚐了幾顆，目前是最大嫌疑人，我已經發誓這個夏天絕不碰這些高糖水果。

別人告訴你，吃這些都沒關係的，我什麼都吃，我從來不堵。你一邊笑笑，一邊心裏想罵娘。堵，和沒堵過的人生，怎麼能同日而語？我也沒想到，那麼多沒實現的人生願望裏，譬如事業輝煌，譬如環遊世界，譬如法國鄉村小別野，現在又多了一項，乳腺暢通。

這時我已經像一個歷經滄桑的中國人，心中只有七個大字：粗茶淡飯保平安。

不是吃不起好的，是吃不了好的。

原本以為人到中年，是物質生活的日益富足。現在想想，呸，我是每況愈下再每況愈下。

週日家裏招待親朋來吃燒烤，一羣人烤着滋滋冒油的牛肉串魷魚串五花肉串，我在旁邊啃了一個白饅頭，啃完之後又去削一根黃瓜。這天我發着38度的低燒，渾渾噩噩昏昏沉沉格格不入，只想多喝幾杯水，這樣或許會好得快點。每況愈下的不僅是飲食，生活方方面面都開始大幅走低。生小孩前我的車已經開了五年多，五年前這輛車還是親朋好友裏算是混得不錯的一輛車，代表着我稍微有點奔頭的生活。

五年了，慢慢所有人都換了更新更好的車。我也很想換一輛，當時想着等小孩生了再換吧。現在這輛車已經變成標準的嬰兒哄睡車，每天晚上9點半，我和小陳抱着小孩上車，等待着她在安全座椅裏沉沉睡去，再像做賊一樣，躡手躡腳回家。

我現在不想換車了，怕萬一換了一輛車，頻率不一樣，嬰兒睡不着怎麼辦？

再説房子，我曾經寫過一篇文章，説二胎家庭只有兩個朝南的卧室怎麼辦？一個朝南的大卧室給自己住，另一個小點的給老大住，老二怎麼辦？住朝北的小房間嗎？

當時有個二胎媽媽説，這還不簡單，你和你老公住朝北小房間，兩個朝南的房間讓給他們住。

當時我覺得匪夷所思，這怎麼行，小孩什麼時候可以爬到大人頭上了？他們憑什麼要當我生活的指導者？難道我就是給他們當牛做馬用的？

荒謬，可笑！絕不！

現在我的家庭情況是這樣的，兒子還在朝南的小房間，老公已經搬去朝北的小房間，我和妹妹睡在朝南的大房間。不過有時候，我會在朝北的小房間睡一會，感慨只有在這裏，才是真正睡覺的地方，在那個朝南的大房間，我不過就是妹妹的餵奶機器，一晚上都要照顧她的僕人。

如果不是要餵奶，我挺願意她睡在那個大房間，朝北的小房間挺好的，沒有孩子，一夜酣睡。

這不過是一個很小的問題。

更大的問題是，有了妹妹後，我媽總是有意無意暗示我，你不會厚此薄彼吧？老大有房，老二也要有吧？

我很想反駁她，我是不會給老大留房子的。但是知道反駁也沒有用，我媽肯定會説：那你生他幹嘛？

我母親希望我在同小區買一個同樣的房子，最好平方數都是一樣，做到真正的公平公正。

雖然我一再明示暗示，沒有錢，但她説，你只要有這個想法，就可以慢慢實現嘛。

一瞬間我的生活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先餵奶，喂完奶考慮如何加班加點，抓緊時間給女兒掙一套房。

完成歷史使命後，終於可以像正宗退休婦女一樣，稍微鬆快鬆快，繼續自己的精彩人生了。

以前我堅定不移，現在我不禁越來越懷疑…… 發於2021.6.7

作者｜毛利，作家，《Vista看天下》長期撰稿人，公眾號“和毛利午餐”主理人，著有《結婚練習生》《全職爸爸》《我在三十歲的第一年》等作品，寫出多篇10w+，感謝全網讀者信任，歡迎加入^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