頑疾：還在玩小灰字？自動續費自我續命_風聞

問題的關鍵在於，自動續費本不應該是開通會員或付費服務時的默認開啓項。

明目張膽地沒有提示就用體驗會員來引誘你自動續費的現象，在經歷了多輪打擊之後，不見了蹤影，但是一行小灰字，就等於通知了用户自動續費的情況，卻成為了行業主流。

7天會員免費，首月會員0.1元，騰訊視頻、百度網盤、輕顏相機、脈脈、探探……從娛樂到工具APP，不分公司大小用户多少，有付費會員的地方，幾乎就有自動續費的問題。其中，愛奇藝、脈脈、輕顏相機、WPS等諸多軟件，在告訴用户自動續費這件事上，還是以小灰字等手段遮遮掩掩。

截至2022年3月11日下午16：40，打開黑貓投訴，以“自動續費”為關鍵詞搜索，顯示有71809個匹配結果，遠高於“詐騙”、“格式條款”等關鍵詞。

不少商家在回覆中稱，免費試用或低價會員僅針對用户賬户第一次生效，後續如果沒有在規定時間內關閉自動續費，是默認續費的，並且稱在訂閲時有文字提醒。

問題，就出在了這裏，一行行標識並不明顯的灰色小字，真的可以起到提醒作用嗎？

小灰字成了新的罪惡根源

自動續費問題老生常談，在相關法律法規出台之前，不少互聯網平台和APP上的付費功能都不提醒用户會到期自動續費，因此惹出許多糾紛。

我們先考慮一下，為何全球的互聯網玩家們，都在執着地堅持自動續費功能，無論是大洋彼岸的諸如蘋果、谷歌這樣的科技巨頭，還是國內騰訊、百度這樣的超級大廠。

最核心的原因，廠家肯定會説，是為了方便用户使用，免得用户忘記充值會員，影響體驗，同時廠家也為此給了價格上的折扣；但本質原因，還是為了確保自己營收的可控性，以及用户在一個時間段的黏性。

説白了，就是解決用户飢渴問題，但是這種飢渴此前正在轉化成各種千奇百怪的APP“詐騙”，比如用一毛錢引誘你七天體驗會員，然後在你不知情的情況下續費會員。

這招，目前是走不通了，因為有相關法律明文規定要在顯著位置提醒消費者注意。

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各家APP又想辦法把“自動續費”的提醒放在用户容易忽略的地方，比如在頁面顯著位置標着“7天免費試用”，然後在下方用淺色小字説明，免費試用後會自動續上付費服務。這就導致用户可能只是想探索APP功能，卻一不小心變成了付費用户。

左為脈脈，中為愛奇藝，右為WPS

輕顏相機是黑貓投訴上涉及自動續費問題的重災區。用户7742677681發起投訴稱：“輕顏相機內的所有選項都是默認自動續費的，顧客根本沒有其他的選項可以選擇，2022年2月18日，我在沒有被告知的情況下，被輕顏相機自動扣款80，截至今日為止，我並沒有使用該軟件的任何VIP功能。”

還有ID名為劉小爬97的用户稱，自己認為體驗七天會員到期就自動取消會員，沒想到是自動續費，直接扣了58。更有自稱是孩子家長的人説，孩子點了試用，因為一開始是免費的，孩子不知道之後會自動續費，自己更不知道孩子開通了會員，直到被扣錢。

顯然，這部分不知情的網友“被迫”為相關APP的營收貢獻了自己微薄的力量。

從羊毛黨變為韭菜

還有一部分用户一開始想做羊毛黨，卻一不小心變成了韭菜。

為了提高用户的付費意願，不少應用都採用了X天免費試用、第一個月價格極低的“特惠連續包月”等措施，讓更多用户先體驗付費功能，以提高潛在長期付費羣體的用户數量。

這招確實有用，低廉的試用價格幾乎人人都負擔得起，很多人抱着薅羊毛的心態，開啓免費或低價試用，認為到期就停掉，穩賺不賠。

但開通試用的APP多了，難免會忘記取消自動續費的時間。能為每個會員都定個鬧鐘提醒的人畢竟是少數，多數人都在收到自動收費通知時才想起來自己還開了會員，甚至有些人沒有收到通知，直到突然有一天發現，早就卸載了的應用，又扣了自己幾百元。

用户7744441029投訴快看漫畫：“本人賬號已經很多年沒有用了，賬號密碼都已經忘了，綁定自動續費的微信賬號也已經不用了，但是它自動續費從銀行卡內扣除，已經連續自動續費一年多了。”

知乎也被用户投訴，卸載之後仍在自動續費，而且沒有通知，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用户被扣了3個月的錢，要不是無意看到支付寶賬單，都不知道自己當“韭菜”這麼久了。

還有用户明明已經取消了自動續費，錢還是照扣不誤。用户7744844896投訴嗶哩嗶哩服務娘，稱自己2021年就取消自動續費大會員了，可到2022年3月還是每個月都在扣費，並且附上了扣費截圖。

此外，家裏的未成年人，往往也是自動續費的重要投訴對象，小孩子在電視或者父母手機上誤操作之後，經常觸發自動續費，然後引發糾紛。

騰訊和百度網盤也是被投訴相對比較多的，騰訊旗下的酷狗音樂、QQ音樂、騰訊視頻等應用，都被多次投訴。陸玖財經嘗試後發現，QQ音樂現在開會員時，需要另外點擊勾選同意自動續費，算是增加了一道提醒，但是騰訊視頻和百度網盤還是沒有額外的提醒步驟。黑貓投訴上不少網友稱，自己只想用一個月的會員，第二個月莫名其妙也被扣了。

自動續費到底有沒有罪？

APP自動續費到底有沒有原罪？

這個答案，其實廠家在推出功能的時候心裏就有了答案，自信而替用户考慮的公司，會給你明確的文字提示以及勾選按鈕，不自信且想要坑害用户的公司，會給你一行灰色小字，且沒有任何勾選提示。

本質上來看，廠家在給用户自動續費的連續包月套餐中，一般都會給出比單月會員更便宜的價格，從這個角度來看，自動續費在價格上是有意義的，但是用户是隻想體驗一個月，還是真的想連續包月，這個控制權應該在用户自己手裏，而不是高頻的投訴，表明自己被小灰字坑了。

用一個連續包月的正面案例來説明這個觀點，蘋果手機音樂服務也是有連續包月的功能，但是會給出明顯的提示和選項，所以在黑貓投訴上，關於蘋果音樂的投訴幾乎沒有。

從黑貓投訴上的一些用户反饋可以發現，很多小型公司的自動續費，根本就是無人售後，也就是扣了也白扣，你此前續費的錢，就等於給企業創了收。

正如不少用户所抱怨的，莫名其妙被扣了錢，通常金額並不大，客服的聯繫方式又很難找，大多數人都是在吃了啞巴虧之後，只是取消付費項目，放棄追回被扣的錢。

可能也正因為如此，不少企業在面對自動續費相關投訴時，都保持沉默，靠時間“解決”問題。

對此，北京飛鷹律師事務所任昊律師對陸玖財經表示：“我國《電子商務法》明確規定，電子商務經營者搭售商品或者服務，應當以顯著方式提醒消費者注意，不得將搭售商品或者服務作為默認同意的選項。《民法典》《消費者權益保護法》也要求，商家對於格式條款要盡到説明和提示義務。APP自動續費作為格式條款，消費者有權主張退費。”

所以，問題的根本，不是用户應該注意到“自動續費”，也不是告訴用户應該怎麼取消這一功能，而是從一開始，自動續費就不應該是商家搭售給消費者的默認選項，而應該是消費者主動做出的選擇。

企業和應用應該靠優質的服務和產品，提高用户的主動付費意願。靠偷偷摸摸從用户錢包裏拿錢，又能維持多久的生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