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秀不再，戀綜和喜劇“平分天下”？_風聞

周矗 | 文     怡晴 | 編輯

2022年，選秀不再，但文娛行業中處處都是它的“影子”。

3月8日，樂華娛樂正式提交了港股上市的招股IPO申請書。在這家中國最大的藝人管理公司中，2021年91%的收入都來自於藝人管理。

招股書顯示，商業出道是藝人運營四個關鍵步驟中的第一步，其中商業出道的重要方式之一，便是參與綜藝節目。

在招股書中展示的微博粉絲超200萬的18名藝人中，6位參加過《偶像練習生》，2位參加過《創造101》，4位參加過《青春有你》，1位參加過《以團之名》。其中王一博與程瀟分別是《創造101》和《偶像練習生》的導師。

參加選秀在偶像公司的藝人運作中，幾乎成了最重要的一環。而選秀節目的停擺，勢必會讓偶像行業重新“洗牌”。

綜藝“裸播”現象也越發普遍。綜藝製作人Jinx曾告訴娛刺兒，2022年綜藝的頭部客户比如3C產品、食品飲料、手機、電商的效益不好，都大幅縮減了預算，有的甚至一分錢都不投。

京東3月10日發佈的財報顯示，2021年京東全年由盈轉虧，歸屬於普通股股東的淨虧損為36億元，而2020年淨利潤為494億元。

京東曾是綜藝節目的重要客户之一，曾贊助《奇葩説》 《一年一度喜劇大賽》《嚮往的生活》《田野裏的歌聲》等多檔頭部綜藝。

圖源：新浪微博@奇葩説官方微博

疫情的反覆，也成了綜藝市場的“黑天鵝”。消息人士透露，某檔正在錄製的綜藝節目因園區內有確診病例，錄製被全面叫停，而現有的錄製內容是否能夠保證更新頻率，都成了未知數。

雲合數據顯示，2022年2月全網綜藝正片有效播放霸屏榜TOP10中，只有三檔為2022年新開播綜藝。

2021年9月2日，廣電總局發佈《關於進一步加強文藝節目及其人員管理的通知》，要求廣播電視機構和網絡視聽平台不得播出偶像養成類節目。

六個月過去了，市場上還沒有一部節目可以承接住選秀的流量。上新綜藝減少，爆款內容不再，招商艱難，創新乏力，往年熱鬧的綜藝市場，正處於“贊助商不疼，觀眾不愛”的狀態。

選秀不再後，綜藝市場還有哪些新機會？表現強勁的喜劇、音綜、戀綜，是否會成為下一個風口？是否會有新的綜藝品類，能在資本市場樹立信心？

3月10日下午15：00，在“挑根娛刺兒”線上沙龍第一期，娛刺兒編輯周矗與華東師範大學傳播學院新聞系副教授吳暢暢，對這些問題進行了一次深入而又極具創意的探討。

戀綜的時代到了？

2022年，第一檔爆火的綜藝，非《半熟戀人》莫屬。

自開播以來，《半熟戀人》包攬了藝恩、骨朵、VLinkage、雲合、貓眼、燈塔六大平台的數據Top 1，並在2月成功以1.53億的播放量，登頂雲合數據全網綜藝正片有效播放霸屏榜。而據新榜統計，節目女嘉賓羅拉在節目收官周漲粉超17萬，登頂當週小紅書漲粉榜。

在《半熟戀人》會員收官日，芒果TV推出了離異男女旅行戀綜《春日遲遲再出發》。這也是芒果TV繼《再見愛人》後，第二檔聚焦離異人羣的戀綜節目。

3月2日，優酷為“0戀愛經歷”的人制作的戀綜《沒談過戀愛的我》也正式上線。早在2021年10月嘉賓招募時，這檔節目就引發了大量關注，#母胎solo戀愛綜藝##沒談過戀愛的我報名表##井朧給姐姐報名母胎solo戀愛綜藝#三個話題便接連3天登上熱搜，分列熱搜榜單2至4位。

圖源：新浪微博@沒談過戀愛的我官博

細分人羣的戀綜，似乎已經成了2022年各大平台必爭的綜藝賽道。

但在線上沙龍中，吳暢暢提到，各大平台在戀綜賽道的“內卷”，其實是在復刻十幾年前省級衞視綜藝競爭的狀態，同質化競爭非常激烈。

“戀綜的邊際價值還沒有完全消退，所以從去年開始，所有平台包括b站都在做戀綜。其實國內最早的戀綜，應該是湖南衞視1998年推出的《玫瑰之約》，使用的是棚內談話的模式，後來的《非誠勿擾》同樣在棚內，只不過增加了互選的機制；而現在的戀綜，普遍用的是韓綜《Heart Signal》‘真人秀+明星觀察室’的模式，只不過在人羣上找差異感。”

芒果TV的《再見愛人》《春日遲遲再出發》主打離異人羣，騰訊視頻的《半熟戀人》主打30+的輕熟齡人羣，優酷的《沒談過戀愛的我》主打單身人羣，B站的《90後婚介所》主打90後人羣。

然而，無論人羣如何變幻，節目模式永遠是一羣明星坐在觀察室中，和觀眾一起看提前錄好的真人秀，並充當“偵探”猜測男女嘉賓的情感走向。真人秀部分一般會讓男女嘉賓合宿，並提供不同的約會任務。

吳暢暢認為，戀綜如果真的想做差異化競爭，可以往其它的方向拓展，比如男女嘉賓相處模式的創新。

“最近網飛有在做一檔節目，節目會給到男女嘉賓劇本，他們的戀愛完全要按照劇本來走，看他們能否在角色扮演中擦出火花，把戀愛的感覺延續到節目之下。這個節目從模式的角度來講，就非常新穎。”

其次，是男女嘉賓相處狀態的創新。《Heart Signal 》式戀綜，復刻的是人們生活的日常狀態，比如工作、學習、同居、約會、做飯。

 韓綜《Heart Signal 2》

圖源：豆瓣電影

但在吳暢暢看來，戀綜同樣適用於《倖存者》模式。

比如把幾位男女放在荒島上，在絕境生存狀態下看男女之間愛情的發展。當人的生存狀態受到威脅，愛情是否會變質？人是否會做出不一樣的選擇？這些未知都為戀綜提供了極大的可看性。

2021年，Netflix推出的韓綜《單身即地獄》便在絕境戀綜模式上進行了嘗試。

節目邀請10位單身男女嘉賓在沒有任何現代設施的“地獄島”上相處九天，而只有順利成為情侶的CP能夠離開地獄島，來到“天堂島”體驗豪華總統套房。節目豆瓣評分7.2分，而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女嘉賓宋智雅也一度被推到了風口浪尖。

國內戀綜嘉賓普遍“偶像劇化”的問題，同樣是《Heart Signal》模式帶來的結果。“當我們把戀綜變成偶像劇，它就不需要有社會向的討論。但我很期待我們把戀綜做成社會實驗，比如嚴敏導演做的節目。”吳暢暢説。

喜劇綜藝是新風口？

2021年綜藝市場的另一個驚喜，是《一年一度喜劇大賽》的。

全網1296個熱搜，收割雲合、貓眼、骨朵、燈塔、VLinkage、藝恩六大平台71次TOP 1；豆瓣評分最高分達8.5分，並在收官夜罕見地飆升了0.5分；爆款作品《時間都去哪了》熱搜在榜時間12.3小時，相關話題閲讀量破5.2億。

《一年一度喜劇大賽》不但將邏輯喜劇、物件喜劇、陷阱喜劇等新喜劇品類帶到了大眾面前，還讓整個行業對陷入疲軟的喜劇綜藝重振信心。

圖源：新浪微博@一年一度喜劇大賽

雲合數據顯示，2021網絡綜藝有效播放霸屏榜TOP20中，出現了四檔喜劇類綜藝，其中播放量最高的《德雲鬥笑社第2季》播放量高達5.42億，幾乎與2021年的選秀節目持平。

而在上新季播綜藝類型中，喜劇類部數雖佔比僅有3%，但正片有效播放卻佔比7.5%，可以達到音樂、情感、推理類節目的水準。

在娛刺兒過去的訪談中，多位行業人士也非常看好喜劇賽道。

他們普遍認為，在2022年的大環境下，比起有激烈衝突、製造焦慮的內容，能夠帶來快樂的喜劇類內容會是2022年的新風口。因為喜劇綜藝本身具有閤家歡屬性，破圈能力比較強，風險也不大，商會好招一些。

那麼，喜劇綜藝能否替代選秀，成為下一個現象級綜藝品類？

吳暢暢認為，一檔綜藝要想出圈，需要達到兩個標準，一個是國民認知度夠高，一個層面是能夠引發社會議題的討論。

所以，無論是2004年的《超級女聲》，2010年的《中國好聲音》，還是2018年的《創造101》，選秀節目之所以能夠創造現象級效應，都是因為節目不但可以打破圈層，還能觸碰到社會議題。

2005年，李宇春在《超級女聲》奪冠，中性女孩打破了國人對於女性性別特徵的認知；2012年，《中國好聲音》的轉椅和一句”你有夢想嗎”爆紅，為草根青年提供了成為明星的舞台；2018年，《創造101》中的楊超越、王菊火遍全網，再次引發了“躺贏”“打破白幼瘦審美”的社會討論。

圖源：新浪微博@騰訊視頻創造101

“《一年一度喜劇大賽》抓住了當下年輕人的文化命脈，但這檔節目很難成為現象級節目。一旦把這檔節目放到電視上來播，收視率一定不會高，因為國民性綜藝是需要有伴隨性和非排斥性的。《一年一度喜劇大賽》對於很多中老年觀眾來説，是不能聽的，必須聚精會神地看，而且很多電視觀眾對節目的文化語境是陌生的，他們很難懂那些梗和段子。”

而對於脱口秀類節目，吳暢暢同樣不抱太高的期望。

當下脱口秀綜藝中的表演，基本屬於典型的美式脱口秀。美式脱口秀最大的特點是調侃、諷刺、抨擊社會議題，但這在國內的輿論環境下是無法實現的。所以，大部分脱口秀節目選擇劍走偏鋒，比如去探討性別議題、明星八卦，或是開創音樂脱口秀等新品類。

在吳暢暢看來，脱口秀在性別議題上的紅利已經吃得差不多了，而明星八卦由於“塌房”事件頻出，也很難繼續保持原有的尺度。音樂脱口秀極度依賴創作者本身的才華，且發揮不穩定。

脱口秀節目接下來是否能繼續往上走，還需要看脱口秀節目是否能在本土文化中發掘出新議題。在相聲、小品的老舊化被持續提及後，我們仍需謹防脱口秀的”老舊化“。

戀綜音綜疲軟，職場、元宇宙綜藝“超車”？

在2021年中，競爭最激烈，但最令人遺憾的，是音綜賽道。

這一年，各大平台都在不同的細分音樂品類中尋找機會。

騰訊視頻有聚焦女性説唱的《黑怕女孩》，聚焦本土原創音樂的《明日創作計劃》；愛奇藝有挖掘説唱新人的《少年説唱企劃》，女性音樂人競演節目《爆裂舞台》；優酷有音樂節競演真人秀《草莓星球來的人》，國潮音樂競演真人秀《中國潮音》；芒果TV有雙人説唱綜藝《説唱聽我的第二季》；B站有原創音樂綜藝《我的音樂你聽嗎》。

雲合數據顯示，在2021年上新季播綜藝中，音綜上新部數高達12%。但在2021網絡綜藝有效播放霸屏榜TOP20中，沒有任何一檔音綜出現。從口碑來看，上述音綜豆瓣評分均在6分上下，評分最高的是7.0分的《中國潮音》，評分最低的《草莓星球來的人》僅4.0分。

在吳暢暢看來，2021年綜藝節目的普遍趨勢是療愈性。比如喜劇節目可以幫助人們逃避現實中的不愉快，戀綜可以讓人感受到現實中難以得到的甜蜜。

而音樂節目的走向，本應往這一方向發展，但大多數音綜使用的還是《中國有嘻哈》或是《歌手》的選拔、競演模式。

“很多細分音樂品類的邊際價值，在這幾年裏已經被稀釋得差不多了，比如説唱節目。但像湖南衞視做的《時光音樂會》，反而做出了音樂的療愈性，所以觀眾反響非常好。”

圖源：新浪微博@湖南衞視時光音樂會

而對於音綜來説，更大的問題，是無法讓節目中的歌手和歌曲流傳開來。

《中國好聲音》走出了唱着《不要怕》的吉克雋逸，唱着《她説》的張碧晨；《我是歌手》走出了唱着《泡沫》的鄧紫棋，唱着《模特》的李榮浩。

但在2021年，觀眾卻很難在音綜中找到一首年度流行歌。在TME公佈的2021年十大熱歌中，基本都是短視頻平台的背景音樂。

吳暢暢認為，現在的音綜往往在細分品類上下了不少功夫，但卻恰恰忽視了最重要的一點，是歌本身好聽。

“為什麼抖音神曲會火？它一定程度反映了大多數用户對音樂的基本的判斷標準，就是好聽，易傳唱，能傳遞情緒。很多音樂節目在選曲上不是以傳唱度作為標準，甚至是以奇技淫巧為標準，但普通人誰又關注編曲呢？”吳暢暢説。

比起老牌的音綜，職場類綜藝則在2021年勢頭正猛。騰訊視頻《令人心動的offer3》首次把目光投向了醫學生，芒果TV《初入職場的我們》重點觀察老闆與員工的關係。江蘇衞視《閃閃發光的你》則以金融行業為切口。

無論是之前大火的律師，還是醫學、金融，吳暢暢認為這些職業都是非常中產的職業，對於大部分打工人的輻射並不大，這也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綜藝節目近幾年的中產化趨勢。

“但實際上現在的年輕人職業發展，不是在向上流動，而是在向下流動。在這個層面上來看，職場綜藝的視角很重要，它不能夠高高在上，而是要以平視的視角觸摸普通人。能引起越多廣泛的情感共鳴，機會才會越大。”

圖源：新浪微博@初入職場的我們

在互動環節，有網友發出疑問，新興的元宇宙綜藝能否踩着元宇宙的熱度“彎道超車”？早在愛奇藝發佈的2022待播片單中，打破虛擬與現實壁壘的音綜《元宇宙唱將》便吸引了極大關注。

這已經不是虛擬歌手的概念第一次被使用了。早在2017年，《明日之子》便推出了虛擬歌手赫茲，但效果不佳。

吳暢暢覺得，雖然虛擬偶像有一定的固有市場，但它並不能與當代社會發生聯結，放在綜藝節目中，自然也無法產生出圈效應。

這樣的綜藝本身，形式或許大於意義。

尾聲

在近兩個小時的線上直播中，兩位嘉賓對戀綜、喜劇綜藝、音綜、職場綜藝、推理綜藝、元宇宙綜藝等各個綜藝品類未來的發展方向，進行了深入地分析與探討，併為這些綜藝品類的煥新，提供了很多極具洞見的建議。

同時，兩位嘉賓也把目光投向綜藝市場，細緻地分析了在整體不振的招商環境下，如何尋找新的機會，贏得更多的市場青睞。而關於選秀不再後，偶像公司如何轉型的問題，也在沙龍中提供了諸多合理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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