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點我突然接到香港老闆電話,問我現在在哪…_風聞
香港体验官-香港体验官官方账号-每一个漂在香港的人,都是这座城市的体验官2022-03-16 13:16
前幾天跟朋友阿康視訊通話。
同在香港卻不能相見的朋友,只能靠視頻聯絡感情。

疫情被困在家無聊和朋友們視訊通話
有貓的擼貓,沒貓的擼水瓶
疫情下的香港人經歷了什麼?

2020年,一場突如其來的疫情蔓延到了香港。
昔日燈紅酒綠的蘭桂坊在疫情的影響下變得門可羅雀,整條街區空空蕩蕩,戴着口罩的服務生在酒吧門口不斷招攬生意,無奈收效甚微。

阿康也被這場疫情打亂了生活的節奏。
阿康一米八的個子,精瘦,相貌平平。和大多數香港人一樣,他的父母並沒有耗盡半生積蓄買一個哪怕小小的房子給他。
因此他只能靠自己的努力期望有一天現狀可以得到些許改變。
他在一個規模不大的啤酒公司上班,他的公司向一些酒吧售賣他們的酒。
阿康最初的工作就是每天下午兩三點鐘到公司,在公司刷刷facebook、看看娛樂八卦,晃晃悠悠耗到傍晚。
公司會拿一張卡給他,讓他到合作的酒吧消費。
到了酒吧喝喝酒、聊聊天,為的是跟酒吧的人熟絡並且建立長期聯繫,藉此期望下一季度這個酒吧還可以繼續和他們籤買酒協議。
因為阿康在酒吧消費都是由他的公司買單,所以他也會經常在週末叫上他的朋友一起小酌一杯。
因為阿康請客,所以朋友們都爭先恐後地來。
朋友們玩得太開心了,沒有人注意到阿康,除了買單的時候,他們似乎並不在意阿康是不是存在。
儘管如此,阿康也跟着高興,有時候喝的太多,自己一個人去廁所吐了,之後就那麼睡了過去,沒有人發現他。
直到人潮散盡,大廈的電梯都關了,阿康還睡在廁所裏,就這樣一直睡到了第二天。
整個尖沙嘴區那麼多酒吧,阿康作為供應商,他每個酒吧都要去。
只有這樣,他才能拿到這些酒吧的訂單,這就是老闆交給他的任務。
多少個夜晚喝得頭痛欲裂,多少個夜晚喝到不省人事連他自己也不記得了。

疫情前幾個月,阿康的崗位突然有了一點小小的調整。
公司給他手下安排了很多“啤酒妹”,就是穿着啤酒品牌的裙子在酒吧跟客人們兜售啤酒的女生。
阿康的工作任務,就是管理這些啤酒妹。
已經38歲的他,終於也爬到了一個小小主管的位置,不用再像從前一樣頻繁地奔波在各個酒吧中了。
他準備穩定下來,就跟交往了兩年的女朋友求婚。

沒多久疫情爆發了。
昔日各個夜蒲聖地的生意受到了嚴重的打擊。
政府緊接着推出了限聚令,要求食肆傍晚六點後不可以堂食。
酒吧紛紛歇業,阿康的公司作為啤酒供應商也受到了牽連。
傾巢之下焉有完卵?酒吧不開門,啤酒妹就沒了,管理啤酒妹的阿康就變得可有可無了。
沒有人訂酒,阿康老闆的臉色一天比一天難看。
一天夜裏,阿康的手機響了。
接起來是他的老闆,上來就問:“你現在在哪?”
阿康一頭霧水,遲疑了一下,答道:“在家。”
誰知老闆突然就暴跳如雷,向他吼道:“在家?這個時間你告訴我你在家?”
阿康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抬頭望向牆上的鐘表,指針指向凌晨1點。
**凌晨1點,這個時間我難道不應該在家嗎?**阿康問自己。
老闆不等阿康説話,在電話那頭開始了自言自語。
大概意思就是疫情之下他作為老闆現在還沒有回家,還在外面玩了命地到處跑業務,你卻呆在家裏睡大覺,以前公司艱難時刻他作為老闆是怎麼挺過來的云云……
就這樣,一邊罵阿康,一邊吐苦水。
阿康想,老闆也許是喝多了,於是什麼也沒有説,就這樣聽老闆罵罵咧咧了半個小時。
掛電話前,老闆氣急敗壞地告訴阿康寫一封辭職信明天交到公司。
阿康沒有寫。雖然他一晚輾轉難眠。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第二天去了公司,老闆並沒有提起這件事,也沒有管他要辭職信。
昨天晚上的一通對話,彷彿並沒有發生過。
一兩個月後,就在阿康以為事情已經過去的時候,他收到了公司的裁員信。
原來有的預兆,並不是空穴來風的。

阿康莫名其妙的失業了。
就因為凌晨一點,老闆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在家。
疫情之下,再找一個和之前收入差不多的工作太難了。
他甚至還沒有攢夠錢去付一個小小房子的首付,更不敢再跟女朋友提起結婚。
他想安慰自己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張了張嘴,發現自己好像突然變成了一個啞巴,乾澀的喉嚨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走在昔日繁華而如今幾乎空無一人的蘭桂坊,阿康感到深深的迷惘。
那些跟朋友們在酒吧舉杯暢飲的一個個不眠之夜在他的腦海裏湧現又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面對命運的嘲笑時的無可奈何和無能為力。
雖然阿康跟我們説起這些的時候帶着一臉誇張的樣子:“WHAT?凌晨一點我不該在家?”
大家隨即哈哈大笑起來,連阿康自己也笑了。
但我知道,阿康不容易,他那個凌晨還在外面跑業務的上司不容易,感染了新冠的人不容易,他們的家人不容易,每個人都很不容易。
這些人不過是疫情下千千萬萬平凡香港人的縮影。
惟願在全人類共同的敵人面前,我們能儘快攜手共同度過這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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