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麼構成了金克絲_風聞

　　今天沒啥心情聊籃球，聊點別的。老早就想寫《雙城之戰》，今天開個頭。

　　《雙城之戰》有兩條故事線。形式上，一條祖安線，一條皮城線。內核則是相互交織的科技線和感情線。最終交匯點是點燃雙城全面衝突的金克絲。這個故事也可以叫，“金克絲是如何誕生的”，而“金克絲”也不只是指代某個具體的人，它可以指代一羣人，一種述求，一種情緒的爆發。

　　我們從黑默丁格説起。

　　黑默丁格是傑斯、維克托研究“科技駕馭魔法”的最大阻力。他雖然不像其他皮城貴族那樣，搞權利與資本勾結的蠅營狗苟，但也脱離了底層民眾，就像是“潔身自好的無用之人”。他阻攔海克斯核心的研究，就等於宣判了維克托的死刑，這件事也被很多人認為，缺少對普通生命的共情。

　　如果你是這麼想黑默丁格的，多少冤枉了他。皮城是“科技之城”，黑默丁格是“皮城之父”，傑斯和維克托追求的也是科技進步，但兩種科技有着根本的不同。皮城遠離魔法追求科技，正是因為科技是比魔法更容易控制的力量。傑斯和維克托踏入的領域跟皮城建立的初衷不符，這觸碰了黑默丁格的底線。

　　要理解黑默丁格對魔法的態度，得把《雙城》故事中的“魔法”，轉變為更通俗的概念。實際上，這裏的“魔法”基本等同於**“極難掌控的巨量能源”，**而追求更高級別的能源利用，在人類文明發展進程中，幾乎是頭等大事。人類從柴草能源過渡到化石能源的全面利用，無疑是步入現代文明的關鍵。從化石能源向多種能源的轉型，又關係着文明的可持續發展。傑斯和維克托“以科技駕馭魔法”的創舉，其意義不亞於現實世界掀起了能源革命。從長遠來講，這當然是偉大的進步。

　　但是，能源革命帶來進步的同時，也帶來了人類衝突規模的升級。柴草能源時期，地域文明衝突往往難以突破地理單元限制。到了化石能源時期，人類可以開啓世界大戰。核能被掌握之後，人類擁有了理論上的自毀武器。科技進步進程也從來都伴隨着反思，以及反思後的調整與修正，不斷消化掉科技的副作用。**有黑默丁格這樣的人物並不是問題，沒有才是大問題。**對深知魔法力量可怕的黑默丁格來説，首先要警惕後果，而不是看中機遇，這樣的態度是負責任的。

　　傳統的力量往往是反科技的。科學在與宗教的鬥爭中長大。科技進步還會催生新的利益集團，進而要求社會資源的重新分配。然而，黑默丁格並不屬於這兩種情況。諷刺的是，黑默丁格之外，皮城議會非常絲滑地完成了權貴階層與工業科技的聯手，完美消化了既得利益集團的內部矛盾。但海克斯科技對社會帶來的巨大沖擊，卻不是歌劇院裏碰個杯就能消除的。

　　黑默丁格的擔憂如約而至。傑斯和維克托的海克斯科技，並沒有如他們預期的那樣，為皮城普通民眾造福，在落入金克絲之手後，成為了皮城安全的重大威脅。黑默丁格並非先知，他的擔憂有深刻的社會背景支持。

　　皮城得了兩種病，階層固化和**官僚腐敗，**這兩種病決定了海克斯科技的命運：

　　科學青年傑斯庇廕於皮城權貴吉拉曼恩家族的保護傘下，出身底層的維克托才華橫溢，但必須跟傑斯聯手才可能利用到頂層資源，實現科學夢想。傑斯和維克托的研究，只有得到議員梅爾的賞識才能繼續。他們的研究從一開始就跟皮城權貴有着密不可分的聯繫，本質上是皮城權貴的一筆投資。這也就決定了後來海克斯科技與皮城權貴的相互滲透。他們科技進步的成果加速了財富向頂層流動，而底層人民沒能從中獲得實惠，社會撕裂的傷口被進一步加深；

　　皮城的治安系統完全腐敗，不管是前一代那位警長大姐，還是“成為自己年輕時最討厭的人”的第二代警長馬庫斯，他們維護皮城治安的方式都是建立灰色地帶，與祖安話事人相互利用，從中謀取個人利益。在温和的範德爾時代，這種方式尚能保持表面上的繁榮穩定，但在激進的希爾科時代，馬庫斯已經完全被對方玩弄於股掌之中。從結果上講，這造成了海克斯寶石兩次被金克斯獲取。

　　科技進步為誰謀福利？

　　科技進步掌握於誰的手裏？

　　這兩個問題得不到滿意答案，黑默丁格所警惕的悲劇也就會成真。

　　黑默丁格希望傑斯和維克托低調研究，猥瑣發育。其實，並非傑斯和維克托沒準備好，從科學能力上講，兩人遠遠超出了黑默丁格的預期。沒有準備好的是皮城，一個病入膏肓的皮城去迎接“能源利用量級提升”這樣偉大的科技成果，正如諸葛所云，“不待氣脈和緩，便投之以猛藥厚味，欲求安保，誠為難矣”。

　　那麼，反思呢？

　　我們看到了反思。

　　首先是維克托。眼鏡妹被海克斯核心吞噬，讓維克托重新思考了他們的研究，他跟傑斯説，“我們迷失了自我，丟掉了夢想，只為追求偉大，我們沒能堅守善心”。

　　是啊，這就是問題的根本。傑斯和維克托的理想，不是用海克斯科技獲取財富，也不是把科技當做助推器攀上權力高峯。他們要用科技造福世人，而不是讓世人陷入不公與恐懼之中。用我們常説的話就是**“背離了初心”**。

　　然後是黑默丁格。黑默丁格看到了科技的風險，給出了警告，但他對於皮城混亂的局面也負有一定責任。他締造了皮城，也在掌舵皮城不背離方向。但漫長的歲月早已讓皮城變質，也讓黑默丁格既背離了頂層也脱離了底層，他已經不再有能力掌控這座城市，出局是必然。當他成為閒雲野鶴，漫步於城市角落，目睹到底層的境況，又看到艾克和同伴們，用“拙劣”的科技去奮力打造一個“不滿足於活下去，還要讓人有生活的希望和樂趣”的烏托邦時，現實讓他更清醒地明白了自己説過的話：

　　“我們已經迷失了，這座城市創建的初衷是要成為啓蒙的燈塔，能夠獨立於權力至上、追名逐利的亂世。可我們忘了初心，我們貪圖享樂，耽於安逸，而放鬆了道德的約束，用真實的信譽換取虛假的名望……我們必須對彼此進行問責。”

　　**科技為誰所用，科技為誰造福，這是根本問題。**艾克那技術拙劣但成本低廉的滑板飛行器，才是黑默丁格科技信仰的初心。

　　可惜的是，維克托也好，黑默丁格也罷，他們的反思並不能改變大局。皮城與祖安的和平希望，最終被金克絲一發宣言式的炮彈轟碎。這不是因為一個神經病出現在了歷史進程的關鍵節點，沒有這個金克絲，也會有另一個。當構成金克絲的材料俱全時，她就註定要發出她的聲音。

　　那麼，構成金克絲的另一半材料是什麼呢？

　　我們有機會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