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戰吧！！_風聞

悟00000空 | 文 

當地時間3月14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央外事工作委員會辦公室主任楊潔篪同美國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沙利文在意大利羅馬舉行會晤，就烏克蘭局勢闡明中方立場。

“烏克蘭局勢走到今天這一步，是中方不願看到的。中方一貫主張尊重各國主權和領土完整，遵守聯合國憲章宗旨和原則。”

楊潔篪同時也指出：“應理順烏克蘭問題歷史經緯和來龍去脈，正本溯源，回應各方合理關切。”

最後他表示：“鼓勵相關各方開展平等對話，按照安全不可分割原則，尋求構建均衡、有效、可持續的歐洲安全機制，維護歐洲和世界和平。”

這三點，説得太對了，太好了。

接下來我們就這三點，展開討論一下。

現代社會，戰爭是件很不“划算”的事

尊重各國主權和領土完整，就是説任何國家都不應用入侵一個主權國家的方式解決國與國的衝突。沒有人希望看到戰爭，特別是21世紀的今天，應該是和平與發展的時代。人類只有一個地球，各國共處一個世界，要倡導“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意識。

《人類簡史》《未來簡史》《今日簡史》的作者尤瓦爾·赫拉利指出，現在這個社會，戰爭不應該發生了，因為如果你做一下收益成本分析，就會發現戰爭的收益幾乎微乎其微。

古人打仗，搶奪金銀財寶、女人牛羊，不需要的、拿不走的都殺掉、燒掉。後來學會了組織政府進行統治，佔領土地後對上面的人收税，徵發徭役。再後來，通過殖民地的間接統治，獲得利益。最後，直接統治和間接統治都不要了，通過經貿往來，獲得利益。

最後一種是最適合現代社會的，因為現代社會最大的資源不再是自然資源、金銀財寶，而是人的聰明才智。如果有人入侵硅谷，硅谷的人都跑光了，那麼就算佔領了硅谷也沒有用，因為那裏除了人力資源並沒有其它什麼資源，連硅都沒有。

明智的國家要爭取的是人心，不僅是自己國家的人心，也包括世界上那些聰明、優秀的人才的心。

同時，現代戰爭的代價越來越大，交通、通訊、武器越來越先進，傷亡越來越多，而人們對於人的生命的重視程度越來越高，對戰爭的牴觸越來越強。

兩相一計算，戰爭很不“划算”，得不償失。以前好戰，打勝了，土地多，人口多，意味着富強。現在就未必了。俄羅斯是世界領土面積最大的國家，但人均收入在蘇聯解體出來的國家中排在後面。

在科學革命、工業革命之前，戰爭還侷限於某些地方，某些族羣，對整個世界、整個人類的破壞還沒有那麼嚴重。但在此之後，武器越來越先進，戰爭規模越來越大。

第一次世界大戰，飛機、毒氣、坦克、遠程大炮等相繼登場，參戰國家達33個，投入軍隊超過7000萬人，15億人被捲入戰爭，1000多萬人喪生，2000萬人受傷。

打完，全世界都驚呆了，不能這樣下去了。然而又爆發了二戰，60多個國家和地區被迫參戰，20億人被捲入戰爭，7000萬人喪生，受傷者幾乎無法統計。

二戰後，人們痛定思痛，設計了各種制度、安排以避免此種慘劇再次發生。

赫拉利曾經説，應該把諾貝爾和平獎頒給發明核彈的人，因為核武器同歸於盡的威懾為世界帶來了永久的和平。

儘管我是他的粉絲，但對他説的這一點，我一直有疑惑。“核平”的前提假設是決策者都是理性的，但是這個假設本身是否成立呢？

日本的教訓

這種對領土的迷戀，或者説迷思，讓不少國家走上歧路。日本明治維新，在學習英美還是德國之間選擇了後者，最終走上了軍國主義的道路。

日本軍國主義者認為日本國土太少，偏居一隅，沒有安全，不能富強，要搞“大東亞共榮圈”，才能“長治久安”。任何影響大和民族實現這個夢想的人都是惡毒的敵人，應該被消滅。

日本原子化了的老百姓被洗腦後甚至比軍方更熱衷於戰爭。日本先是入侵佔領我國東三省，後來又在實力極為懸殊的情況下偷襲珍珠港。丘吉爾之前斷定，日本不會做這種民族自殺的事情。然而日本就這麼做了，從清水樓台縱身一躍。

如果不是四年後兩顆原子彈讓日本徹底明白再打下去的結果，日本人還會繼續無謂地做戰爭的祭品，拉更多的人陪葬。

然而二戰後，作為戰敗國的日本經濟迅速崛起，這個小小的島國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2010年才被我們超過。

日本人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侵略、佔領土地不能帶來安全、富強，只有和平、合作才能。

這次俄烏戰爭爆發後，有記者問一個日本年輕人，如果哪一天日本政府要求他們參戰，為國捐軀，他會怎麼做？這個年輕人回答説，如果一個政府不尊重、不珍惜公民的生命，那麼應該把這個政府選下去。

如果都是這樣的年輕人，日本應該不會重蹈覆轍了。日本吸取自己的教訓，而其它國家未必吸取了日本的教訓。

烏克蘭極簡史

我們一起來看一下烏克蘭的極簡史。

9世紀建立的基輔羅斯是東斯拉夫人的文明發源地，基輔羅斯是多個城邦的聯盟，所謂城邦早年是諾曼人沿第伯聶河南下建立的貿易或搶劫據點。現今的俄羅斯、烏克蘭、白俄羅斯三大民族都是從基輔羅斯分演而來。

13世紀，蒙古東侵，羅斯全境大部分都臣服於金帳汗國，只有西南邊陲的“加利支－沃倫公國”在波蘭等歐洲基督教國家的支持下保持獨立。這裏被稱為“烏克蘭”，是“邊區”的意思。

蒙古人統治羅斯200多年，羅斯的社會、文化與國家組織都發生了變化，並逐漸分化為東北羅斯（後來的俄羅斯）、西北羅斯（其中一部分成為白俄羅斯）、西南羅斯三支。烏克蘭之名也由原來指“加利支－沃倫公國”擴展為指整個西南羅斯。

14世紀後，以莫斯科為中心的東北羅斯在蒙古人的扶持下，擴展成為俄羅斯強國。它充當韃靼人的“管家”“代理”，幫助收税、統治。並乘機藉助韃靼人的武力消滅、削弱其它公國。它也學習韃靼人的中央集權政府的統治，儘管韃靼人的中央集權政府相對於當時中國的體制落後很多，但對莫斯科公國來講，已經是相當先進的了。

西南羅斯則分別歸屬於立陶宛、波蘭及後來的波蘭－立陶宛聯合王國。

1667年，俄羅斯奪取了東烏克蘭。1795年，西烏克蘭在波蘭三次被瓜分亡國後，最後歸入沙俄版圖，但其中的加利西亞地區（即當年的加利支）則為奧匈帝國所得，成為奧屬波蘭的一部分。

不管是被俄羅斯統治還是被波蘭統治，烏克蘭的民族獨立抗爭沒有停止過。

俄烏語言不同，社會組織更是不同。烏克蘭起源的西部地區歷史上並不存在俄羅斯式的村社組織，而是獨立農民與自由領地一直占主導地位。在後來成為烏克蘭中心地區的第聶伯河流域，主要是哥薩克人。

哥薩克人不是一個民族的概念，而是一種生存狀態。“哥薩克”原為突厥語，是“自由自在的人”的意思。15世紀開始，俄羅斯大舉農奴化，各地不願為奴的人們紛紛逃到邊疆，類似於我們現在説的“盲流”。他們被稱為哥薩克人。

這些邊疆的自由人組成了軍民合一、部落式的自治體。部落的各級頭領（他們稱為“蓋特曼”）均由選舉產生，且不能世襲，對下負責，而不受上面任命。不過，他們強調嚴格的集體一致，相當於“沒有自由的民主”。

這種蓋特曼制度與尊重個性的近代自由制度、公民社會當然不可同日而語，但是與俄羅斯本土的農奴制、帝國官僚制更是大相徑庭。

至於從西邊傳入的天主教（尤其在西烏克蘭）與俄羅斯東正教，更是水火不容。

總之從政治、宗教、語言等各方面來講，烏克蘭與俄羅斯都很不相同。烏克蘭一直沒有放棄謀求獨立，實際上，即使1667年俄羅斯吞併了東烏克蘭，對它的控制力也很有限，蓋特曼自治維持了很久，而且多數蓋特曼都藉助外力反抗俄國宗主。

1917年二月革命推翻了沙皇，俄羅斯帝國一度分崩離析，烏克蘭乘勢獨立。1924年蘇聯成立，烏克蘭成為首批加盟的4個共和國之一。1991年，蘇聯解體時烏克蘭再次獨立，得到了國際社會的承認。所以它是一個主權國家。

哥薩克人以驍勇善戰著稱，俄羅斯歷史上四次所謂農民革命，其實都不是農民、農奴發動的，而是哥薩克人發動的。蘇聯紅軍、白軍中都有大批哥薩克人。蘇聯損失高級將領最多的也是在烏克蘭。

獨立後的烏克蘭開始了艱苦的轉型，非常失敗，被轉型經濟學家們稱為“漸進式失敗”的典型。直到如今，烏克蘭的人均收入還在歐洲墊底，比俄羅斯還低。經濟危機、政治危機、族羣矛盾、國際關係問題，一直互為因果，反饋震盪，導致烏克蘭經濟衰退延長，復甦乏力，改革受阻，積弊日深，形成惡性循環。

儘管如此，千年以來烏克蘭人歷經反蒙、反波、反德、反俄的鬥爭，民族主義薪火相傳。現在好不容易建立了自己的國家，再怎麼樣也不會放棄。

戰爭中的烏克蘭

烏克蘭現任總統澤連斯基來自烏克蘭東部，母語是俄語，烏克蘭語是後來才學的，他是猶太人，可見烏克蘭並不排俄排猶。

有人指責烏克蘭的幾任總統包括澤連斯基為了選票，煽動民眾反俄反猶，激怒俄羅斯，導致現今這個對全世界來講都很可怕的局面。烏克蘭轉型的確不成功，澤連斯基處理與俄羅斯的關係也不夠理性、冷靜、老道、有技巧，但不能改變烏克蘭是主權國家的事實，他們希望自主決策、保持獨立的願望是正當的。

一開始西方對喜劇演員出生的澤連斯基並不抱希望，戰爭開始之前就勸説他離開烏克蘭，建立流亡政府。出乎大家的預料，澤連斯基選擇留下，告訴西方：“我需要的是彈藥，不是搭便車。”他在歐洲議會發表視頻演講時，翻譯都翻哭了。在英國下議院發表視頻演講，他引用了丘吉爾的名言：“我們將在海上、在空中戰鬥到底。我們將繼續為我們的土地而戰，不惜一切代價。我們將在森林裏、田野裏、海岸上和街道上作戰。”

澤連斯基在加拿大議會、美國議會視頻演講時，開場和結束，全場都起立，長時間鼓掌。

烏克蘭人的英勇更出乎俄軍的意料。現在通訊技術很發達，戰區的烏克蘭人發出了各種文字、圖片、視頻，向全世界現場直播這場戰爭。

停戰吧，快停戰吧

楊潔篪主任説：“鼓勵相關各方開展平等對話，按照安全不可分割原則，尋求構建均衡、有效、可持續的歐洲安全機制，維護歐洲和世界和平。”

戰爭進行着，每天都有大量傷亡，還有大量的孤兒出現。看到兩個視頻，一個小男孩拎着一個玩偶，獨自逃難，邊走邊哭。還有一個小男孩，哭鬧着不讓爸爸上戰場，很可能這是他最後一次見他爸爸了。多少孩子失去了、正在失去、將要失去他們的父親，多少母親失去了、正在失去、將要失去她們的兒子。

俄羅斯方面也是一樣，一個陣亡年輕士兵和母親的短信記錄顯示：

“媽媽，我們不在克里米亞了，我們不是在演習。”

“媽媽，我在烏克蘭，這是真的戰爭。我很害怕，我無論看到什麼動靜都會開槍，甚至老百姓。”

不知國際社會能否想辦法儘快結束這場戰爭，能否吸取二戰的教訓。

塞爾維亞有句諺語：“在戰爭中，政治家提供彈藥，富人提供糧食，而窮人則提供他們的孩子……等戰爭結束後，政客們取回剩餘的彈藥，富人會種更多的糧食，而窮人只能尋找孩子的墳墓。”

世界各地都有反戰遊行。熱愛和平的、善良的人們以各自的方式為“人類命運共同體”努力着。

但願各國政府也在往同一個方向努力。

讓我們為世界和平祈禱！

作者：曾在復旦學習、任教9年；曾在中歐國際工商學院供職20年。微信個人公眾號：悟00000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