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出走、女兒病逝,八旬老人苦守動物園32年,傾家蕩產200萬,結局卻意想不到_風聞
已注销用户-2022-03-24 15:08
在湖北恩施,一直流傳着這樣一個傳奇故事:一位82歲的耄耋老人,在過去的32年時間裏散盡家財,甚至不惜欠下200萬鉅額債務,只為了支撐一所早已破敗不堪的動物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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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知道,這位老人長達幾十年的堅守,僅僅是為了踐行47年前的一句話……
1975年,羅應玖正式退伍。團長送他上火車,語重心長地交代:“你在部隊是個好戰士、好乾部,回到地方了,要給地方人民做一件有意義的事。”
這句話支撐着他走過了孤單而漫長的人生歲月,即便後來的人生走向曲折:妻子逝去、女兒病逝、自己二婚又離婚,動物園後山已埋下大大小小的墳堆·····老羅依然留在原地,不肯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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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打斷腿的豪豬、沒尾巴的東北虎,垂垂老矣的獅子、奄奄一息的流浪狗……羅應玖的鳳凰山森林公園動物園一開就是30年,從一開始的遊客如織,到現在的破敗潦倒,越開越像個動物收容站。
每天清晨,老羅都會準時推着一輛老式自行車,下山採購食材。
他頭髮早已花白,身軀有些佝僂,動作卻不緊不慢。從豬肉雞肉到玉米饅頭,他目標明確,從不砍價,但當地熟悉的店家們卻總是默契地給到老人最低的價格,甚至還有不少人甘願虧本,將蔬菜肉類免費送給他,分文不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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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羅也越活越像武俠小説的隱士高人,一頭銀白長髮、衣着樸素、步履堅定。他的高深之處其實説來簡單:因為有次將頭髮剪短,小動物們都不認得老羅了。此後他便留起了長髮,再也不剪短。他説:他要順從動物的心情,不能讓動物順從自己的心情。
他的這套動物哲學基於最簡單的初衷:動物活着的時候好好照顧它們,死去的時候好好送走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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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羅的光輝歲月:
第一家民辦動物園開張
回望往昔幾十年的歲月,老羅説:多年前的事情都像是發生在昨天,忘不了。
1940年,老羅出生在恩施鄉下的山村裏。湖北恩施山地遍佈,叢林密佈。少時家窮,他和父親兩人在山上搭了茅草棚,放羊、養豬、挑水,日子簡單卻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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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歲那年,部隊到當地徵兵。羅應玖身強體壯、質樸無華,被排長看重。就這樣,羅應玖成為了一名工程兵。當兵10年,他跟着部隊到處跑,走遍了新疆、湖南、廣東、廣西。在探親假期間,他結了婚,有了孩子,心中也是時時刻刻有了牽掛。
後來妻子患心臟病,無法動彈,更別談照顧好一雙兒女。羅應玖不得不於1976年退伍:“儘管對部隊戀戀不捨,但小家更需要自己。”臨走,團長囑咐他,“回到地方做點有益的事情,做點有聲有色的事情”,他點點頭,記在了心裏。
回到恩施,老羅被分配到一所中學管理後勤,兩年後老羅的第一任妻子去世。雖然內心悲痛,但生活仍要繼續。他被調到清江電影院工作,一天最多放過21場,人都是滿的,賣票、推銷、場務等等瑣事,老羅一手包攬,未有差錯。
工作之餘,他還兼顧着照看孩子,成了同事眼中的“超級奶爸”。每次放完電影,他便回家給兒女洗臉、做飯吃,讓他們安心睡覺。睡不到幾個小時,老羅只得起牀,在夜朦朧月之時,去貼電影廣告海報。一路走,一路在電線杆上貼,慢慢靠近街上,他突然發現四周都是一些人提着麻袋,打哈欠、做生意。
原來,他們在山裏逮了些野生動物,販賣足以謀算活計,“土豬呀、果子狸、麂子(一種小鹿)呀,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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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初收養的是山獺(旱獺)。**“那時電影院開會,它這裏轉轉,那裏轉轉,在人家腳邊玩。”**老羅對這隻山獺念念不忘,“大家都很喜歡它。白天在家裏睡覺,下午起來要點東西吃,晚上出去了。”
後來偶然看到一隻受傷的豪豬,在野味攤前奄奄一息,老羅至今回想起來都心生憐憫:“它後腿斷了,身上血糊糊的,看着很可憐。”
老羅決定救這隻豪豬,即便是家裏還有兩個小孩要養,但他不忘連長的囑託:要為社會做有意義的事情。他用身上僅剩的14塊買下豪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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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救治,豪豬活下來,被打傷的右腿沒法康復。該怎麼安置這隻殘疾豪豬呢?
那時候恩施沒有動物園,更別談野生動物救治中心。老羅便決定自己養着它,直到它老去死去。
**每天豪豬就跟在老羅身邊,在電影院附近這裏轉轉、那邊跑跑,還經常不怕生,跑到生人腳邊玩耍。**相處久了,老羅對動物的感情更深,收養的動物也越來越多。
自此,他開始收養傷痕累累的麂子、奄奄一息的野雞、殘疾老兵八哥、流浪狗······凡是羅應玖能夠救下來的,他想盡辦法,給動物們一個犧牲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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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提議讓他在電影院旁的露天空場,搭起棚子,展出動物,這樣也能掙點錢補貼養動物的開支。他接受了建議,於是“清江動物園”順利開張。老羅自主創業的故事很是轟動,很多師生都慕名而來。每當談起這段往事,羅應玖的臉上就佈滿了笑紋。
30多年前,老羅的生意很火爆,僅一天就來了130多位客人,門票收入達到了五十多元錢。
這一愛心創舉還曾登上人民日報。當被問及收養動物的初衷,他還是那句話:“退伍那天,團長對我説:去為當地人民做一件有意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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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年,契機出現。政府出面集資2萬元,以“民辦官助”的形式,給老羅開了鳳凰山森林公園動物園,這也是恩施的第一所動物園。這也是首次,民辦動物園得到官方認可。

再難活下去,他也要守着它們
動物園剛建成那幾年,光景興盛:裏面除了常見的豪豬、果子狸、孔雀、鱷魚,還有國家一級保護動物金雕和巨蟒,和黑熊、獼猴、大鯢這些二級保護動物 。一到節假日,動物園人氣沸騰,當地老師佈置作業,讓學生週末在動物園寫作文,甚至有外國朋友前往參觀。
他擁有了自己的夢想:將動物園做大做強,讓孩子們看到更多動物,也讓動物們有更好的生活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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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代車輪更迭,毫無徵兆。他傾其所有,卻不曾料想這條道路會越來越難。
城市規劃變動,鳳凰山漸漸成了市中心,附近還開了遊樂場,有了更多好玩的去處,老羅的動物園慢慢變得冷清。
與此同時,他對動物園的執着堅守,也讓家人們感到難以理解。第一任妻子去世之後,老羅也曾再婚,但很快這段婚禮再度破裂,只因他全部心思放在動物身上。妻子不止一次表示,希望老羅能夠賣掉動物園,以此支持家庭開支,但老羅始終不願,最後只能離婚收場。
曾經,女兒是老羅唯一的幫手。女兒患有先天性心臟病,平時就替老羅看門賣票。但不幸的是,唯一支持爸爸的女兒不久後也因病離開人世,臨終前,女兒囑託爸爸:這個動物園,你不能搞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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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動物園毫無波瀾變化,客人越來越少,門票不足以支撐動物園的運營,預想中的政府補助也沒有到位。動物園的經營也變得越來越困難。
父親的動物園養殖夢艱難,羅老的兒子羅斌記得這樣一個細節:“動物是有肉吃的,老虎和獅子每天各要吃一臉盆的肉——還得是精瘦肉,肥肉吃了會拉稀;老虎每天還要吃兩隻雞,跟吃零食一樣。而我和妹妹只能吃素,每天南瓜一瓢水一瓢,倒進鍋裏對付一下完事。“
動物的生計、生存是羅老最關心的事情。1992年底,羅應玖退休後,所有精力集中在動物上。動物園開始處境艱難,除了門票收入,全靠老羅每月4000多元的退休金以及借款支撐。
1994年,因動物園經營困難,老羅向州林業局申請向社會公開求助。當年的一份州政府文件顯示,鳳凰山動物園屬於“社會公益事業”,但求助並未帶來多大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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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4月25日,因為追趕一隻出逃的猴子,老羅不慎摔折了腰桿(脊椎)。
為了省錢,他一直沒到醫院去看。休息不到一個月,他就掙扎着起來,扶着車子上街給動物買吃的。疼得狠,老羅挨着挨着一條蟒蛇睡,“它涼嘛,也是怕它跑”。
腰桿不疼了,但已經彎曲,在背部留下一個大包,他還異想天開,睡在硬地上,想着能把腰桿整平。“哎呀,不行呀。”想起這事老羅也是苦笑。
起初,他走在路上,有人説,老婆婆背怎麼捲成這個樣子?“我説,我不是老婆婆,我是個大男人,我的背是打(摔)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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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羅斌算計算過:按照現在的物價折算,父親至少在動物園上花了1500萬。
老羅説,自己吃什麼無所謂,但動物們沒得吃,他就像孫子沒奶喝一樣心痛。不止如此,他還一個人扛起了動物園所有的擔當,當飼養員、採購員和運輸員。早上五點起牀打掃籠舍,而後推着早該換掉的老舊自行車前去市場給動物買吃的。從白天到黑夜,一忙都是整天、整月、整年·····在兒子的眼中,老羅像是堂吉訶德,孤獨地在鳳凰山上和山下,來回穿梭。
家人和親友都勸他,每天還在折騰,不值當。
老羅的固執,幾十年如一日:一草一木一鳥一獸,那都是恩施的寶貝…如果不養動物,恐怕我死得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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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應玖是個十足的“倔老頭兒”,自己吃苦可以,卻捨不得讓動物們受苦。
甚至於兒子的婚禮現場,他也沒有出席。老羅苦笑稱:“他們(子女)可以自己照顧自己,動物沒爹沒媽的,不能離開我。”
鳳凰山外,幾經變遷。老羅守着他的動物,一待即是三十多年。

官方支持:
老羅,你還是好好養動物!
三十多年來,恩施快速發展,幢幢高樓高聳,鳳凰山從一片小荒山,開發成著名的森林公園。
但動物園門遊樂場卻拆除改建,不再是遊人如織。老羅苦心經營的動物園,寶貝有的老去、死去,留下的也越來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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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物園開業伊始,一張門票5角,一年下來能有好幾萬。生意慘淡後,他頻出奇招,2002年,他增加獅子、老虎,門票漲到20元,收入勉強支撐着餵養大型動物。
維繫了幾年,門票降到10元,一天能賣出5張。收入不景氣,動物園已然被時代淘汰。曾經的圍牆、籠舍斑駁,殘破,這裏更像是流浪動物收容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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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動物園曾有過復興機遇。2006年前後,鳳凰山動物園被納入商業規劃,因缺少相關證件,老羅曾收到一沓拆遷和勒令關閉通知。
動物的安置問題一直沒有方案,妥善解決。他捨不得那些”老弱病殘“的動物。進入21世紀,為了照顧這些動物,他沒有睡過好覺,沒有好好休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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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他遇到經營、生存以及維持下去的難題,好友勸他別做了,即使接着做也要變通一下,譬如採取動物表演、動物養殖,吸引遊客。
老羅面目硬朗、眼神堅定回應:“不行。”
重慶萬州動物園的張園長了解老羅的事蹟,驚掉下巴:“完全靠門票收入來養動物,哪裏維持得下去?要知道,養活幾頭吃肉的大傢伙,一天就要上百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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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這份堅守,讓更多的人看到他的愛心堅持:有人直接把顏值高的白狐送給老羅養,只因相信他會照顧好白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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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老羅連流浪貓狗也照收不誤。老羅會給每個動物起名字:白狐秋秋、黑熊乖乖、獼猴平平、孔雀球球、鱷魚洋洋、高加索犬朋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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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的動物得到尊重和照顧,有了歸屬感和安全感。動物雖不通語言,但有靈性。**每到老羅餵食、清掃,還未走近,動物都開始搖尾示好。
他頗為驕傲的是:一些小傢伙到了動物園門口,聞到這裏的氣味就會裝死。因為快死的動物便宜,他們想要留在老羅這裏,至少能獲得生存。
30多年過去,羅應玖已經記不清自己收留了多少動物,救下過多少生命。
曾經,動物園裏的大蟒蛇死後,老羅獨自一人託着150多斤重的蟒蛇,全然不顧崎嶇的山路,執意要將蟒蛇安葬在後山頭。如今,那片不大的地方已然埋葬了90多隻動物,他們的故事足以讓老羅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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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動物園已無米下鍋,老羅竟得到命運眷顧,中了2萬塊的彩票。他把錢全部用於購買動物們的飼料,讓它們也過個好年。
2019年,鳳凰山公園提檔升級,是當地重點城市建設項目之一。老羅的動物園也被修繕改造,以此能讓老羅的動物活下來。恩施市市政府的一位官員告訴他,“老羅,你還是好好養動物。”
老羅説,他聽了,心裏熱乎乎的。以前的事情,他也不想提了。
**老羅的堅守,逐漸在網絡上傳開。很多遊客專程來到鳳凰山,就為了買一張票,支持一下老羅。**一位上海來的年輕女士給了50元。“哎呀,我的天哪,跑那麼遠過來。”老羅得知對方來自上海,感慨地説,近些年也得到社會上的一些幫助,全國各地的人寄一些狗糧,恩施市民也有些經常向老羅送些動物的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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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界對老羅的支援,是雪中送炭。他唯一能做好的,是把動物園建好,把動物照顧好,“只要還有命,就搞。”他説他還要再幹十年。
一羣老弱病殘的動物,一個佝僂身軀、白髮蒼蒼的老者,在30多年裏,與動物相守。好像曾被時間遺忘,卻一次又一次,在歷史的車輪中,將最初對生命的敬畏,留存於世。
他老了,無法再付出全部精力,照顧那些動物;時代前行、城市矗立,為了適應城市發展和環境為生,他的民辦動物園,終將末路,停留在某個時刻。
但於這個時代,即便是再小的生命,消失地毫無蹤跡,在這位老人心裏,那是一條生命。這份敬畏生命的精神,格外讓人感動:“給恩施的娃娃們留個動物園,留個啓蒙教育的地方,為恩施人民辦件好事。”
自己終將離開,動物園的未來堪憂。他很釋然:“那就像豹子一樣,站着死。”
再微小的生命即便走向末路,依舊悲壯、值得尊敬。
**作者:**Anna。在四維空間永葆熱情與好奇的探索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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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fere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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