碳排放和新能源,陷阱與機遇的兩面_風聞
新潮沉思录-新潮沉思录官方账号-2022-03-26 20:52
文 | 張焱
去年11月在英國的格拉斯哥召開了聯合國氣候大會(COP26),大會最終達成了《格拉斯哥氣候協定》 。在當天的20點15分,經過了緊急磋商和文本更改,一份“歷史性的協定”終於通過。


先説一下對於這個協定的看法:這一協定有着類似1971年美元黃金脱鈎,同時石油與美元綁定;再通過石油危機反過來強化美元的類似作用,它對經濟上起初的明顯作用是通脹,而且可能是持續性的的通脹。但長期來看,還會有着更深刻的影響。
其一,是從世界各國在國際經濟體系內的角度來看:總體上,窮國將在未來的幾十年內再次被剝奪工業化發展的機會。
其二,以中國國內的整體宏觀經濟社會的影響視角來看看,則是碳達峯和碳中和政策的執行將整體改變中國經濟地理,將會出現東南和西北的在國土空間地理格局的逆轉,和城鄉二元關係的逆轉。
而碳排放和新能源對於未來貨幣體系的影響的兩條可能路徑:
1.以碳匯和碳交易為基礎的金融衍生品所產生的信用貨幣體系;2.類似光伏面板為代表的一般等價物體系。
工業化與能源陷阱
今天的世界工業體系主要是依靠兩條主線梳理起來的:其一是能源工業體系,其二是信息產業體系。回溯人類發展史,可以看到,英國主導的以煤和蒸汽機為代表的第一次工業革命和美國主導的以石油內燃機和電氣化為標誌的第二次工業革命都屬於能源工業體系的革命,而其他包括冶金、紡織、化學、機械等都是依賴於能源工業來帶動的。
所以,一個工業化的經濟體必須自己掌控有能源產業,或者得到當時世界主要強國能源工業體系的支持;那麼同樣的,如果強國想要阻止後進國家進入工業化或者打劫勒索其他工業國,最有效的方法也是對能源工業體系動手。
而1973年的一次石油危機、1981年的第二次石油危機,以及91年的海灣戰爭所引起的油價暴漲(所以,石油危機其實是3次),從某種意義上説都是美國通過其掌控的石油供應體系對於其他工業國(主要是歐洲和日本,其能源體系由美國掌控)進行打劫和勒索;與此同時阻斷了當時正進行當中的拉美地區工業化進程,而拉美地區的徹底拉美化就源自於兩次石油危機,之後再也沒有起來過。

進入新世紀以後,中國經濟全面融入了世界經濟一體化。中國工業由於獲得了新市場,同時又依靠自身積累,爆發出了強烈的生命力。工業規模開始極度的擴張,大致上到2008-2011年左右,基本完成了初步工業化。
而中國的工業化過程雖然石油消耗量也是不斷推升的,但總體上是以煤炭、煤電作為整個能源工業體系基礎支柱的。由於中國不但自生工業化,而且還在向其他發展中國家輸出工業化,這就對歐洲和日本的工業體系造成了嚴重的衝擊,為維持本身的工業國地位,主要是歐洲,也包括日本等在內的發達國家採取了製造議題“碳排放”的措施。主要目的首先是為了擺脱工業對於石油體系的依賴,擺脱美國的鉗制;其次是同時在2000年代中期開始設法壓制中國的工業擴張;同時也設法阻礙其他發展中國家進入工業化進程。標誌性事件就是2008年丹麥哥本哈根世界氣候大會。
在2008年丹麥哥本哈根會議時代,美國和中國一樣,都是被歐洲白左環保派批判的碳排放國家。2008年以後,奧巴馬的民主黨政府上台,由於進入了移動互聯網時代,美國科技巨頭的實力獲得極大擴張。而現代信息產業與金融產業的結合,使得美國走出了和歐洲、日本不同的經濟擴張道路,對於原有的石油能源產業體系自然不那麼關注了。雖然之後特朗普時代有過反彈,但隨着拜登的當選,則再次成為昨日黃花。基本上美國早已經完成了碳達峯的過程,後面不過使順水推舟。
而中國則在2008年以後,開始大力發展新能源體系。雖然在這個過程當中不斷收到西方國家的狙擊,但是在付出了極大努力(2008年對新能源投資,2012年開始對光伏、風電補貼,2015年後對新能源汽車補貼)和承受了巨大的代價之後(2012年光伏產業被歐美反傾銷,無錫尚德、江西賽維倒閉),終於在2020年前後獲得了產業主動權。標誌就是風電和光伏的平價上網;以及新能源汽車的大爆發,以及可能的對傳統燃油車的彎道超車。

所以,當世界主要工業國家達成妥協,這個碳排放協議自然就順理成章了。至於剛開始引用的新聞中的印度其實就是被裹挾的。總之,不管怎麼説,最後氣候大會的碳排放協議是達成了,而且是一個有約束力的協議。現在再討論氣候變暖是否科學毫無意義,後面全世界主要經濟體的選擇就是兩個:1.維護國際經濟秩序,在規則內競爭,同時設法爭奪主導權;2.打破國際秩序,重新開始玩帝國爭霸。
在當前階段,主要大國都是選擇在規則內進行競爭。這其實就是這次氣候大會達成協議的真正意義。
對世界各國在國際經濟體系內的影響
我在本文中對國家的分類,不是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也不是工業國和非工業國;而是富國和窮國。這裏借用一下李稻葵的概念:當今世界經濟是三個世界:窮國、富國和中國。
先説對窮國的影響。**總體上,如果沒有變量的話,窮國將在未來的幾十年內再次被剝奪工業化發展的機會。**當我第一次推導出這個結論的時候,我自己也嚇一跳。現在的電力能源體系主要電源有:相對傳統的煤電、天然氣發電、油電、水電、核電。所謂可再生能源的光伏、風電、光熱、生物質等。其中本次會議被集火攻擊的就是煤電。
從公開研究顯示,煤電不清潔、天然氣太貴、燃油發電是腦抽、核電想安全清潔就太貴,那麼如果這樣看起來似乎發展中國家發展可再生能源比如光伏、風能會是一個更好的選擇。因為似乎光伏和風能都已經能夠平價上網了。也就是説現在的光伏和風電能夠和煤電成本看齊。而且從各種社會輿論似乎也已經把光伏和風能作為未來的主要能源。
有這麼一句話:魔鬼往往在細節之中。初看上去新能源和傳統煤電單位發電的成本已經產不多了,似乎是可以具有替代關係。當然如果考慮到新能源不穩定,加上儲能或者其他能源輔助都是一個很好的選擇。但是如果仔細分析成本構成就會發現,這裏面就大有文章。

**傳統化石能源發電,成本中的70%左右是燃料成本。而燃料是即期購買的,即基本可以做到隨用隨買。**企業是可以滾動經營的,不用一次性就付出幾十年的燃料成本。
**而可再生能源的特點是一次性資本投入,長期的產出。**即光伏和風能如果要達到每年同樣的發電量的話,最少需要3-5倍左右的初始資本投入,如果考慮到配套的儲能等其他環節,初始的資本投入達到是5-10倍也不是不可能。但是,窮國是缺少資本的,在新能源結構下試圖進行工業化,無非是兩種路徑:
其一,仍然使用原有的資本支持,但是供電能力降為原有的三到五分之一;其二,大舉借債,將資本支持擴大三到五倍。
**這一結果就是要麼縮減能源供應,工業化受阻;要麼陷入債務陷阱,被金融掠奪。**所以,對於窮國來説,去除以煤炭為代表的的化石能源,最後的結果就是能源的:貴和更貴(光伏、風能等新能源投資貴,水電核電投資更貴);不穩定和更不穩定(光伏、風能發電不穩定;而天然氣發電的成本極其不穩定,從這兩年的能源危機可以看出,甚至會有10倍價差)之間的關係。
而工業生產天然需要穩定的產業環境,高昂的成本和極其不穩定的能源環境必然使得工業資本逃離,那麼最後就只剩下原始農業和依附性的服務業了。
值得注意的是,《格拉斯哥氣候協定》給了最貧窮國家更多的承諾,但沒有保證他們最終會得到更多長期以來一直被告知將獲得的財政援助。
協定敦促富裕國家到2025年將“氣候適應資金”從2019年的水平翻一番,一些小型島國在會議上的主要需求便是提供資金援助。目前,“氣候適應資金”主要流向最貧窮的國家,僅佔總的氣候資金的一小部分。

發達國家曾承諾到2020年兑現每年1000億美元的氣候資金,但尚未兑現。明年,聯合國一個委員會還會對資金情況進行通報。各國政府還會在2022年、2024年和2026年就氣候問題進行進一步磋商。然而,聯合國稱,每年1000億美元的資金仍然達不到相對貧窮國家的實際需要。到2030年,光是氣候適應成本就要達到3000億美元,此外還有對於農作物歉收和氣候災害的補助。
看到這段大傢什麼想法,我的反應就是:這個我們中國人太熟了。拼多多百億補貼、信用卡十元看電影、花唄優惠券。最後的結果是你以為薅平台羊毛,結果平台老闆直接上市徹底財務自由了。
也就是説在技術沒有發生革命性的變化之前,通過大幅度抬高工業化的成本,資本和財富才能夠決定哪些國家能夠維持工業化和現代化,而哪些國家則會被時代的列車撇下。
前一段時間在網上看到,肯尼亞居然是世界主要的論文工廠。換句話説,肯尼亞人現在有知識;但是知識並沒有整體上改變肯尼亞人的命運;但是錢真的可以決定人的命運。我可以肯定的説,海灣的油霸王爺在未來的低碳社會肯定過的比大多數發展中國家好。
做個不恰當的比喻,現在的那些發展中國家就像是剛進城打工的農村孩子。本來想找個超市買個燒水的電水壺燒水喝,**結果進門就被超市裏專櫃的推銷員忽悠了一把,買了一個高端淨水器,直接搞掉兩個月工資。**然後推銷員還對他説:“你可佔了大便宜了,你看這個淨水器可以淨化多少噸水,攤薄下來每升只有多少錢,比外面的瓶裝水便宜多少。而且還有磁化礦化功能,比外面的瓶裝水更健康。。。。等等。”至於“你錢不夠?啊,不要緊,我們還提供分期還款業務(套路貸)。記住留下帶身份證的裸照就可以了。”
本部分開頭我們説到,“在沒有變量的情況下”,那麼未來窮國的變量在哪?顯然,目前在所有發展中國家中,也只有中國有足夠的資本和技術積累,做好了準備,讓碳中國和新能源真正成為機遇而不是陷阱,而這個變量就在於我國在跳過陷阱之後是選擇和第三世界國家一起建設命運共同體還是成為西方那樣的國家。當然,這並不是本文主要討論的內容,這裏不展開。
再説對富國的影響。1971年以後美元與石油掛鈎,這其中既包括美國長期控制世界的石油供給和貿易;也包括對於石油工業體系的長期控制,包括汽車、飛機、石化產品等;還包括美國長期是石油消費的最大市場。

也就是説美國對於世界的石油體系擁有從生產到加工到消費的全流程控制。而美國以外的部分則直接被邊緣化,類似過去的伊拉克和現在的伊朗石油。
但是隨着碳排放協議,美元這種對於石油的綁定意義會越來越弱。所以美元這種原先的世界儲備貨幣面臨着要麼世界範圍內金融脱媒,美元喪失國際地位;要麼尋找新的錨定物重建國際信用的過程。
所以,有相當一部分金融機構盯緊國際的碳排放交易——也就是所謂的碳匯。問題是歐洲富國也在盯着碳匯,歐元也面臨尋找國際錨定,擺脱美元束縛的的任務。其他還有日元、英鎊,以及一直躍躍欲試的人民幣。**在一片混亂,信用互相擠壓的情況下,必然是危機不斷的。**所以直白的説,我對於未來的國際信用體系貨幣都不看好。
對於中國國內的整體宏觀經濟社會的影響
碳達峯和碳中和將整體改變中國經濟地理,將會出現東南和西北的逆轉;以及城鄉逆轉。説到這個問題,我知道有很多人會有不同意見。很多人認為,現在的城鄉和南北差距除了區位優勢以外,最主要的是所謂人的發展意識等等。更直白的就基本上是地域黑、地圖炮。我可以説,這基本就是胡説八道。
在現代商品經濟條件先任何宏觀經濟的大格局變動,必然在金融貨幣領域有所體現。要理解中國現在的經濟發展地理格局,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理解過去一階段和現在的貨幣發行和流通機制。
2021年9月,中國人民大學國家發展與戰略研究院發佈報告稱,北方面臨工業增長停滯、投資增長停滯、研發創新停滯等“三大停滯”問題。該報告以秦嶺-淮河為線,將中國大陸31個省級行政區劃分為南方的16個和北方的15個,以此劃分發現近十年來,南北經濟發展差距持續擴大。2020年,南方地區第二產業生產總值是北方的1.96倍,第三產業是北方的1.8倍;南方出口金額佔全國的80%,北方只佔20%。
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我自己分析了一下:1.貨幣發行機制和流通機制;2.交易優先選擇權。
長期以來,中國形成了南方輕工業,北方重工業的基本格局。改開之後,南方的輕工業迅速與國際市場對接,從加工貿易三來一補開始迅速融入國際經濟一體化,而北方則作為南方的能源與原料的供應參與整體的產業循環。典型的例子就是北煤南運,所以現在中國的標誌煤價就是環渤海,因為那裏就是北煤南運的出發港。之後尤其重要的是1994年的財税體制改革,建立以結匯售匯製為核心的外匯管理制度,以及以外匯佔款為人民幣主要發行方式的貨幣發行體制。這一體制標誌的中國經濟當時已經完成了向全面外向型經濟的轉換。
這裏存在三個循環:
南方工業城市向海外出口獲得外匯==》外匯結匯給央行獲得人民幣(基礎貨幣發行)
北方地區向南方工業城市供應原材料、能源==》從南方獲得二手貨幣
農村農民進入南方工業城市打工==》從南方獲得二手貨幣
這樣的貨幣發行和流通模式必然導致南方工業城市的貨幣流量高於北方城市,同時從市場經濟角度出發,南方相對於北方和農村擁有更多的交易選擇權。做個不恰當的比喻:如果把國際市場當做工程,南方就是總包,北方就是二包,農村就是打工人。這樣就必然造成南方工業城市資產價格相對高估;北方和農村的資產價格相對低估。
這樣,在一次貨幣分配差距被拉開的情況下,在以抵押品為核心的貨幣二次分配中,差距被再次經一部拉大。在這裏舉一個典型案例:
2005年前後,中國房價最高的城市是温州。因為當時的出口中廣東的出口以加工貿易為主,雖然金額大,但淨出口小。而浙江的出口以一般貿易為主,雖然出口額並不誇張,但幾乎全是淨順差。所以當時浙江獲得的一手基礎貨幣最多,這樣作為資產代表的房價自然也就最高。所以那個年代温州炒房團就是神話般的傳説。這種情況直到差不多2012年才結束。
2008年次貸危機爆發,2009年4萬億投資帶動大規模基礎設施投資,同時地方城投債大量發行。2012年以後人民幣基礎貨幣與外匯佔款開始鬆動。2014年地方債登記,省級地方政府獲得發債主體資格。
2014年SLE、MLE,國債參與基礎貨幣發行。
2015年國開行城市貨幣化棚改PSL參與基礎貨幣發行。
2016年地方債參與SLE、MLE基礎貨幣發行。
從上面這些貨幣和資產配置動作基本可以理解為,貨幣流向是以城市為主。而2008年以後確實是中國高速城市化過程的時期。而且尤其是2014年前後出現了一個重要名詞“省會的首位度”。比如:“大縣城”武漢;“四川省成都國”;“廢都西安”這個初中都屬於人才引進;“北方唯一南方城市”鄭州;“中國最佳風投”合肥 。
之所以會有這樣的傳説,關鍵是省級人民政府開始分享原本只有中央才擁有的貨幣發行權。既然是省政府的錢,自然配置資產的時候省會就近水樓台先得月。
這樣實際上就形成了:吃吃央行和財政的貨幣發行的首都北京、吃全省貨幣發行的省會城市、吃外國貨幣發行的沿海出口城市。所以,這就是中國的發達地區基本格局,也就是資產高地。
**從前面的分析可以知道,能夠參與到基礎貨幣發行的地方就會成為資產價格高地,參與程度越深比例越高,經濟越發達。**依託實事基礎的推理叫做分析;沒有實事基礎的,説好聽叫做“願景”,説難聽叫做“臆想”。
我説未來隨着碳達峯碳中和會出現東南和西北;城鄉發展的逆轉當然是基於可見的實事依據的。雖然事物的發展到讓人們明顯看出趨勢需要相當長一段時間,但是當關鍵性的證據擺在眼前,那麼就只是顯現的快與慢之間的區別,而不是會不會發生的問題。
去年,人民銀行已經設置了綠色金融作為貨幣工具,預計將成為繼外匯佔款、自主性貨幣工具之後的又一主流基礎貨幣發行方式。僅目前的兩個項目,相當於佔用央行的基礎貨幣發行12000億人民幣。

要知道:整個2021年央行的基礎貨幣發行就只有21800億人民幣。整個2020年收到疫情衝擊發行基礎貨幣49600億人民幣。2019年因對貿易戰基礎貨幣發行24314億人民幣。2018年基礎貨幣發行7886億人民幣。
其實我原本完全無法理解綠色金融的概念,如同偉大的哲人謝若琳説的:這兩根金條哪一個高尚,哪一個卑鄙。金融就是金融,哪個是黑色,哪個是綠色呢。現在我才逐步反應過來,所謂綠色金融,關鍵是貸款的抵押品:在未來的碳達峯碳平衡的大背景下,哪些資產屬於能夠繼續運行,同時收益率不會大幅度降低的,就是安全資產,就是綠色金融。
同樣,會有相當一部分資產,未來突然遭到環保局查封,或是產品被外國海關收懲罰性關税,屬於隨時會被一巴掌拍死的那類,那就是非綠色金融。而且非常關鍵的在於這個利率:1.75%;要知道中國目前中央發行國債尚且是:1年期2.13%;10年期2.80%;地方債最少還要在此基礎上在加40個基點。
而這個利率我發現大致相當於美國國債10年期利率(也就是一國的無風險收益率)。大致現在是1.79%。**所以基本可以認為,在央行看來,這類資產的安全性等同於美國國債。**至於2000億再貸款,我記憶中,再貸款還是當年朱鎔基時代為了解決當時的國有商業銀行技術性破產而退出的工具。基本就可以認為直接的定向發錢就可以了。
國內和國際煤共存,是我國煤炭市場的基本格局,從機制上來説,實際是東南沿海有效的利用了自己的交易優先選擇權,為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了。如果沒有國內煤炭供應,東南沿海城市絕對拿不到現在價格的進口煤;同樣因為有進口煤的競爭,所以在和產煤省份的博弈當中處於優勢位置,獲得比較好的交易價格。同樣的還有對於農村的博弈。
但是,現在在碳達峯碳中和的大背景下,很多問題就逆轉了。比如,以前在建電廠還是直接買電的選擇中一般都會傾向於建電廠,然後買煤。但是在新的形勢下,可能就會被迫選擇直接買電。即便所謂的清潔能源中有至少一半也是煤炭火電產生的。(國家對於新能源外送,為了穩定電網一般會按照一比一比例配套火電。)
**所以實際的情況就是,新能源大省除了不斷建新能源外,還可以按照比例建設現在明顯還有經濟效益的火電,**而原本的電力輸入區域則被迫使放棄自建電廠或者讓已有電廠停機,而更嚴苛的在於,根據國家現行的規定,這些被迫停機的電廠還不能拆除,需要作為應急電廠。而這些電廠所佔用的配套附屬等也不能夠挪作他用,這會直接降低這些地區的整體資本收益率。
再説城鄉逆轉。我們可以看到,國家有關部門通過聯合發文,試圖加快農村新能源的轉型。

《意見》指導建設分佈式風電和光伏發電,配置一定比例儲能,自發自用,就地消納,餘電上網,農户可獲取穩定的租金或電費收益。探索建設多能互補、源荷互動的綜合能源系統,完善配套政策機制,推動增量配電企業發展綜合能源服務,創新發展新能源直供電、隔牆售電等模式,提高園區能源綜合利用率。這就是前面所説的交易優先選擇權。
要知道,過去農村買電是售電價;而未來農村的用電成本的核算方式是上網電價。一個6毛朝上,一個4毛不到,區別會非常大。關鍵是一旦可行,可拓展性非常強。由於新農村建設使得中國的農村的基礎設施(包括水、電網、交通)實際上是有能力承載一般性工業的。
過去主要的問題是農村的運輸成本高於城市,同時產業集聚度不夠。但是未來首先農村的土地成本大大低於城市;其次原有的能源成本也因為新能源的原有出現完全逆轉;由於現有城市高昂的房價,會有相當一批原本從農村到城市打工的中年人無法在城市中買房落户,必然有相當一部分返鄉。但是多年的打工生涯使得他們也具備現代生產能力,只要要初期的產業資本就可以依託農村的現有優勢發展一般性工業。
過去我看温鐵軍的講座視頻,發現他一直是在提新農村建設,但是農村仍然在不斷萎縮,人口流失。因為原本農村的剛性收入只有每年的糧食保護價收購。其他的副業收入和打工收入都是或有收入,可能有也可能沒有。而剛性收入只有每年從中儲糧和國開行出來的那15000億左右。所以無論怎麼做,農村其實就是在不斷凋零的過程中。
現在的新能源,尤其是光伏和風能,看上去像工業,其實從生產方式上更像農業。而未來新能源的總收入是5-10萬億級別的,這個數量級的收入應該是能夠支持未來的中國農村,只不過未來的農民可能主要伺候的不是莊稼而是發電,也許以後叫他們“電農”比較合適。所以我有種預感,就是未來中國會出現類似美國西進運動那樣的農村化(只不過不是農業而是新能源),甚至能夠一舉打破胡煥庸線千年以來對中華民族的束縛。當然,這只是個人的暢想,不屬於嚴謹討論內容。
再説一下我中短期對於北方几個能源大省看好的理由,其實就是內蒙、陝西、山西、新疆這四個最明顯:如果大家關注新能源的化會發現,新能源本身是高耗能產業。單晶硅、電解鋁、玻璃、純鹼、碳纖維都是高耗能產業。所以在發展新能源的過程中,這些能源大省其實是第一波獲利的。而這種情況最少會持續到2030年,也許更長。因此大家會發現有相當的這類企業已經轉移到西北和北部去了,而這些企業原本很多都是東南部企業。
最後做一下對未來中國經濟一般性政策套路的猜測:未來中國,如果需要刺激經濟增長,就投資新能源(短期投資規模大,刺激力度明顯;長期運營成本低,回報合適);如果要防止過熱,遏制投資,就收房產税。(打壓資產價格,修復地方政府資產負債表);要保持產業競爭力,就向農村地區轉移產業(用農村的低成本土地、能源、人力成本對沖原出口城市的成本壓力),向新能源大省轉移高耗能產業,對抗碳排放成本壓力。
直白的説,就是新能源投資製造短期通脹;房產税制造通縮;向農村(主要是人口土地大省)轉移一般製造業,控制製造業成本;向新能源大省轉移高耗能產業對抗碳税(比如魏橋向雲南轉移200萬噸電解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