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童哲跑路，有一些早就想説的_風聞

大二時候買過萬門那個理論力學兩日特訓班，五百多塊錢一年有效期，不得不説童哲講概念是真的講的好，但也就只有概念，甚至他自己在課裏其實也説過，要學紮實得做題。

那麼問題來了，我去上一學期4學分的理力課，學費也不過4×80=320塊錢，而這一個學期是有2×16次大課、至少8次作業與4次習題課、課外我還有充分的時間去讀參考書以及找老師/助教討論解惑的。童哲是哪根筋搭錯了把一門幾小時的概覽性的課程賣的比高校一學期的正規課程還要貴一倍的？難道是想提供考前速成服務？那他不講題，概念講出花來也幫不到考生呀。

當時萬門辦活動領課程的時候加過好幾個小萬君，聊的時候就覺得這些人真就只是負責銷售的，對在線教育的發展可以説是毫無認識，對MOOC的瞭解就停留在錄視頻的公開課。我用自己實際學習體驗去跟他們對話，而他們就只會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童哲的宣傳語，殊不知萬門想要探索的問題正規院校十多年前就開始探索了，實在可悲。到後來萬門推出所謂終身VIP，我就開始覺得不對勁了，乾脆把那些小萬君都刪了，買的課程也都早早錄製好保存下來了。這次聽到童哲解散VIP羣跑路的消息，除了因為毫無徵兆有點小震驚以外，説實話真的是意料之中。

再補充一點我所瞭解的在線教育吧。

上世紀90年代末MIT就開始嘗試在教室後面放攝象頭錄製課程，然後藉助網絡進行傳播 - to advance knowledge and educate students。2000年MIT OCW上線，MIT開始將自己校內的幾乎所有課程資料打包上線，包括syllabus, lecture notes, problem set等，後來部分受眾面較廣的課程還有每堂課錄象以及習題與考試答案，以ocw scholar的形式為自學者提供完整的學習資源。

在國內，十二五時期開始，教育部牽頭建立了愛課程平台，各高校都將自己校內的選修課（作為視頻公開課）與基礎/專業課程（作為資源共享課）開放到愛課程，平台上同樣涵蓋了包括課程錄象、講義、習題與考試等在內的一門課程的完整內容。

單純的看視頻基本不能真正學到知識，一個完整的學習體驗必然包括反饋與複習等過程，這是任何教育者都很早摸清的事實。早期課程錄象質量不夠、學習者缺乏反饋途徑等也都在在線教育的探索中被注意到，而解決方案正是MOOC - massive open online courses，這裏插句嘴，我知道有很多學生對mooc印象很差，這主要來自國內部分應付任務式地製作mooc，因為這很多時候是教育部或者學校的任務，老師往往也在鏡頭前緊張、舒展不開，很多時候就變成了呆板地念書或念PPT。但從最初的角度來説，MOOC確實是比較理想的在線教育形式，時間倒回2012年，MIT聯合Harvard推出edX平台，Stanford上線了Coursera平台，而在國內，2014年教育部與網易合作推出了中國大學MOOC。相較以往單純地將整堂課錄製成視頻直接上傳，MOOC要更加靈活，可以針對章節甚至知識點，由老師直接對着鏡頭錄製，而在一個個短視頻的間隙可以插進問題，即時地考察學生的理解，而在課程討論區，老師與助教、甚至是學生與學生之間可以互助解決學習中碰到的問題（這裏推薦edX CEO Anant Agarwal 2014年在TED的演講，講述了做MOOC的初衷以及edX剛上線時候的經歷，很有啓發），簡言之，MOOC基本在線上再現了線下課堂所包含的一切（除了部分課程考核比較難以實施），同時藉助網絡惠及到線下的幾倍、數十倍甚至數百數千倍世界各地的學生，堪稱是在線教育的一大里程碑。甚至就連課程錄製視頻時效性的問題在近幾年也得到了較好的解決：在中國大學MOOC，以華中師範大學田媛老師的心理學課程為例，藉助平台的直播功能進行了答疑，有考前複習的習題課等；在edX，以MIT 6.001 Introduction to Computer Science and Programming using Python為例，隨着Python語言本身的發展，Eric Grimson教授在16年到19年期間幾次為課程重新錄製更up-to-date的視頻，選用的工具也從更早的enthought換成了jupyter notebook等。在國內，在線教育與校內學分認定直接掛勾的嘗試也有不少，我本人大一時修的基礎課工程製圖與選修課現場生命急救就都是線上與線下結合的方式，即所謂SPOC - 重複度較高的每週教學內容放在線上，有提前錄製好的視頻教學，而針對學生學習中的問題，除了線上討論區答疑以外，還有隔週定期的線下session，最後考試也採取線上線下各進行一部分的形式。

其實前面提到視頻時效性的問題，這個不單單是在線教育面臨的問題，線下的課程改革同樣如此。基礎課/專業課的內容並不是一成不變，而是要隨着學科發展與社會需求甚至是教學效果等等持續做出改善的，我覺得這也是為什麼現在普遍提倡高校教學與科研相結合。有許多很經典的書放在現在都只有歷史意義，任何時候想要深入瞭解一個領域一般都不建議直接讀比較久遠的歷史文獻，而是應該直接讀最新的綜述或者教材。不記得是哪位老師以前也説過類似的，要當大學老師不應畢業後直接留校任教，那樣不會有任何貢獻，而是應該先做出一番成果，在學科前沿摸爬滾打過一段時間，然後再回來任教，教學與科研相結合，這樣一方面自己的理論基礎經受了檢驗，有資格指導他人，另一方面對學科發展有了足夠的認識，這樣教的東西才會有意義。那麼回到童哲，且不説他究竟有沒有完成學業（網絡上關於這一點爭議一直很大，他的北大本科、巴黎高師碩士都有很多人質疑），就他沒有繼續從事科研而選擇創業搞高等教育這個選擇開始，可以説就已經註定了他的路不會長久。

説了這麼多，最後再回到萬門，相信大家瞭解了在線教育的發展後應該也跟我一樣不會再覺得童哲的所作所為有多大的意義了。降低教育門檻、終身學習等等其實都是高等院校搞在線教育的初衷，而童哲所做的，恐怕還沒有高校到位。

最後再吐槽一下中國大學MOOC，網易真不愧是商業公司啊，現在平台倒是沒什麼長進（手機端的course navigation甚至還退化了），各種廣告是越來越往臉上糊了，為自家那個網易雲課堂瘋狂打廣告，各種所謂不掛科速成班的廣告也是長駐首頁，現在甚至就有時候比如聽課沒跟上，想暫停一下倒回去，點下暫停都會馬上彈出來廣告，學生體驗極差，難怪有次跟老師討論的時候都聽到把中國大學MOOC稱為“面向社會人士平台”，而校內混合課堂也更多地選用智慧樹、超星等平台…不知道還有沒有人記得中國大學MOOC最初是教育部與網易合作辦的，網易還幫教育部把之前愛課程那個平台的網站給優化了（以前愛課程網站是真的土的沒眼看，網易接手之後至少用户體驗好了很多），我當時一度覺得這算是調度起了商業公司的進取與效率，他們更重視用户體驗不是，而現在嘛，呵呵，不愧是商業公司，我不知道教育部現在看着中國大學MOOC滿屏的廣告有沒有什麼想法，反正我替他們尷尬。

以上

來源：@浙大魏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