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的童年記憶:醫生叔叔的藥房、江爺爺的店鋪和潘奶奶的驢車_風聞
西域都护-西域都护官方账号-新疆在地观察家。公众号:西域都护2022-03-28 15:57
我出生在木壘縣一個叫白家莊子的地方,這個小小的村落承載着我美好的童年,沒有母親陪伴的我在這裏,在父老鄉親的關懷下度過了自己入學前的6年,現在每每想起,總是滿懷感恩這片鄉土,還有這片土地上善良的人們。

我(最小個)與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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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尿濕的醫生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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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堂姐現在還不時提起我的這段醜事,小時候我沒喝過母乳,是喝牛奶長大,身體一直不好,老生病,爺爺奶奶、爸爸、姑媽、堂哥、堂姐們都輪流照顧我,有的時候我大晚上發燒,他們背起我就往村裏的醫生那裏趕,醫生是個漢族叔叔,我已經不記得他的相貌。堂姐回憶説,只要一打肌肉針我就開始哭,哭的時候就開始尿,有一次我直接尿到醫生的處方單子上面,讓那個醫生叔叔和來看病的叔叔大嬸們笑得前仰後合。按照堂姐的説法,我尿的次數還不止一次,現在想來耳根都發燙,我六歲那年最後一次去那個醫生叔叔那裏打肌肉針,也是第一次沒哭,叔叔笑着説尕巴郎子長大了,其實到現在我對肌肉針還是有點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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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老江爺爺店鋪裏買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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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村裏只有一家商店,村裏人都叫老江商店,就在馬路邊上,裏面什麼都有,長大了點兒我就負責買點醬油買點醋,當時我的漢語水平不怎麼樣,能聽懂一些,害羞得不太會説。那個時候裝醋,醬油都是用醫用葡萄糖的瓶子,家裏人讓我買醋,買醬油,我就拿着瓶子跑出去,一邊跑一邊心裏默唸(醬油,醋,醬油,醋),跑的飛快就是怕中間忘了怎麼説,但是有的時候路上一個停頓就忘了,然後到店裏只能默默的把瓶子遞給老江爺爺,老江爺爺笑着拿上瓶子,拔掉瓶塞一聞就知道我要買什麼了,那個時候並沒有醋、醬油清真一説,江爺爺有兩個大缸,一個缸裝的醋,一個裝醬油,我們村裏不管漢族,維吾爾族都在這裏買醋和醬油。

白家莊到木壘的公路
再後來村裏商店多了,江爺爺也老了商店由他兒子經營,但是我還記得江爺爺善解人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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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奶奶的毛驢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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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奶奶是一個慈祥的老奶奶,不知道老家是哪裏的,有的時候她説的話我都聽不懂。每次地裏的紅花開了,她都會找上我的堂姐們,因為她們幾個摘紅花特別厲害,多而且快。早晨天矇矇亮我們就到潘奶奶家去,她會用毛驢車送我們去她地裏摘紅花,我呢跟着姐姐們去多半是為了玩兒,姐姐他們也不會放過我抓着我去摘紅花,我説累了他們就會説你給我們唱歌吧,我會在地頭上從維吾爾語歌唱到漢語歌給他們聽,聽完了我的歌兒姐姐們笑着給每人獎勵一把紅花裝進我摘紅花的兜裏。潘奶奶也笑着説這個娃唱歌好聽。我很喜歡當年毛驢車走在路上一晃一晃的節奏感,還有坐在上面的潘奶奶和我們幾個人爽朗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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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秧歌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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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村的節日比城裏熱鬧了很多,那個時候我也不知道什麼是春節,元宵節,只知道大隊院子裏開始有老爺爺老奶奶跳秧歌,爺爺奶奶會拉着我過去看。我看到有的人坐着花轎,有的人划着船,有的奶奶拿個煙嘴擠眉弄眼的,我也會跟着他們的步子比劃比劃,嗆嗆起嗆起,嗆嗆起嗆起嗆起,看着我在秧歌隊後面像模像樣的跳起秧歌,爺爺會露出僅剩的三顆牙笑的合不攏嘴,大冬天的我樂呵呵跟着秧歌隊走,鼻涕掛在臉上,吸溜吸溜,奶奶會跑過來笑着罵我一聲,輕輕的拍拍我,然後用裙子擦掉我臉上的鼻涕,我嘿嘿笑鑽進奶奶懷裏……

長大的我
在極端思想肆虐,每個新疆的兒子娃娃都在對三股勢力宣戰的時候,我會情不自禁的想起那些年我在白家莊的童年,還有白家莊裏世代友好的漢族,維吾爾族鄉親們。
我也發了一些文章,一些人讀了我的文章後有人會誇我,你的思想很包容,有你這樣的人多了維吾爾族的思想就會解放,就會擺脱極端思想,其實我很清楚我的思想來源於寬厚的常常露出僅剩的三顆牙笑呵呵的爺爺,善良慈祥每次都假裝打我的奶奶,來源於老江爺爺給我的善解人意的微笑,醫生叔叔的笑臉,還有潘奶奶在一晃一晃的毛驢車上爽朗的笑聲……
離開白家莊子的小男孩現在已經成家即將稱為人父,離家在外為生活奔波的遊子每年屈指可數的假期回家探親的時候都會路過白家莊,那片温馨的故土。
我有個在“訪惠聚”工作隊駐村的哥們兒在朋友圈發了他拍下的村上老百姓們的笑臉,看到他在朋友圈上發的笑臉我很感動讓我又想起了白家莊,我敬愛的爺爺奶奶,醫生叔叔,江爺爺的店鋪,潘奶奶的毛驢車。

白家莊美麗的夕陽
真心希望咱各族老百姓臉上都掛着笑容,今兒高興,明兒也高興,天天高興,在老百姓的笑聲裏……
我還想再跳一段秧歌。
作者:阿布,一名普通的維吾爾族基層幹部,自由撰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