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耳其,搞了一個“附庸國”_風聞
环行星球-环行星球官方账号-2022-03-29 21:47

文/LaLa
圖文:審稿-蟹黃撈飯、製作-七
封面圖:shutterstock
“facts on the ground”,這是一個外交術語,代表地緣政治中,現實與理論相反的狀況,常用於表示存在爭議的領土。
通俗點説,就是一個國家/地區在現實中被另一個政權所控制,但這種控制不被國際社會所承認,比如:北塞浦路斯土耳其共和國(以下簡稱:北塞)。

法理上是一個國家——塞浦路斯
實際控制上並不是
上面這張地圖裏有三種顏色、四個部分,清楚地展示出了塞浦路斯的複雜狀況。
整個塞浦路斯島是國際承認的塞浦路斯的全部領土,同樣也是塞浦路斯共和國國旗上的圖案。

塞浦路斯共和國國旗
圖:shutterstock
上圖的紅色地區,是英國在這裏的永久軍事基地。
綠色代表聯合國緩衝區(UN Buffer Zone),也叫“綠線”,目前由聯合國維和部隊管理。這條“綠線”也將國家的首都尼科西亞(Nicosia)一分為二,是一個被分割的首都。

尼科西亞行人檢查站“綠線”
圖:shutterstock
而需要注意的是,緩衝區雖然靠鐵絲網層層隔開,但不應該被稱為邊界(borders),而應該是叫停火線(cease fire lines),因為國際社會不承認北塞是獨立的國家,所以與塞浦路斯也無邊界可言。

聯合國緩衝區
圖:wikipedia
綠色緩衝區以北的部分,就是隻有土耳其承認的“國家”:北塞浦路斯土耳其共和國(Turkish Cypriots)。


北塞浦路斯土耳其共和國的國旗
圖:Shutterstock
1974年,塞浦路斯內部民族矛盾達到頂峯,土耳其政府以“保護土耳其裔居民的安全”為由入侵塞浦路斯,並迅速佔領北部地區。

1974年土耳其入侵塞浦路斯
圖:Facebook/Nakvat Hatikva Hakimov
而土耳其的進攻,對兩個民族來説,分別意味着希望和災難。希臘族被迫離開自己的房子南遷,南部的土耳其族都紛紛選擇北上以尋求庇護,這次遷徙是塞浦路斯民族融合進程中的一次巨大災難。
彼時離開家園的希臘人,還以為只是臨時性避難,很快就會回來,但是這麼多年後,房子裏的老照片還是沒能等到主人回來看一眼,而他們的家鄉也從一片繁華變成了荒蕪的**“鬼城****”。**



荒涼的北塞
圖:YouTube/Johny Harris
成功佔領塞浦路斯約35%的國土面積後,土耳其並沒有將這裏納入土耳其國土,而是將其稱為一個獨立的國家。
而且為了實現“facts on the ground”,土耳其政府在國內發佈廣告,呼籲低收入人口可以去地中海的一個島上定居,並以免費發房子、農場、牲畜和錢等作為誘餌。
最終有超過3萬人響應了土耳其政府的號召,他們認為這是一個好機會,上了島或許就能過上好日子了。他們住進了北塞政府為其準備的房子裏,準備迎接新的生活,並認為希臘人不會反攻回來。
他們搬進的房子有幾個重要的標籤:免費住、政府所有、希臘人的。


原主人在房子裏留下的畫,
高中生留下的數學作業
圖:YouTube/Johny Harris
四十多年來,最初搬到島上的居民如今過的怎麼樣了?他們是否後悔來到這個不被世界承認的土地上呢?時間其實給出了一些答案。
北塞為了使自己看起來更像一個國家,建立了自己的法律體系、選舉制度、軍隊等等,但是這些幾乎全部都依附於土耳其。例如軍事方面,軍隊中有約三萬人屬於土耳其駐軍,北塞的本地軍人只有不到一萬人。

北塞街道上土耳其總統的廣告牌
圖:YouTube/Johny Harris
此外,北塞在土耳其的資助下還建造了港口、機場、大學等硬件設施,但是經常會被本地人笑稱為“仿冒品”。甚至在北塞大學裏拿到的文憑,都不會被其他國家所認可,出國深造對於這裏的年輕人來説,最大的壓力來自於政治層面,畢竟連國家都不被承認。
曾經美麗繁榮的法馬古斯塔港口,如今進出往來的幾乎只有土耳其的船隻,2020年該港口最大一單生意就來自土耳其軍方。所有進口商品,都是從土耳其輸入,所有的出口產品,也要先抵達土耳其,經過一系列“技術手段”被修改為“土耳其製造”,才可能被髮向世界各地。

曾經的法馬古斯塔海灘
圖:yprus-mail.com

現在的法馬古斯塔
圖:Shutterstock
機場也是同樣的,由於被國際社會認為是非法機場,所以這裏的航班只能往返土耳其。

北塞機場土耳其航空公司飛機
圖:Shutterstock
土耳其政府除了從政治、軍事、經濟等方面與北塞密不可分外,還控制了這裏最重要的生命之源——飲用水。
土耳其為了解決北塞缺水的問題,為其提出了一個“遠水解近渴”的解決方案:搭建海底輸水管道。最終,這條全長80公里的高密度聚氨酯管道於2015年竣工,從土耳其南部的阿納穆爾綿經過海底海底,最終到達Geçitköy的水庫,而且是世界上第一條海底輸水管。

輸水管道線路圖
圖:northcyprusinternational.com

管道示意圖
圖:northcyprusinternational.com


輸水管道實景
圖:northcyprusinternational.com
由於氣候等多種原因,塞浦路斯整個島嶼都面臨飲用水缺乏的問題,這也是唯一可以模糊南北兩邊地緣政治相關爭端的話題。但是土耳其的這條“供給臍帶”卻增強了南北兩邊的隔閡,成功將淡水供應武器化。
尤其是在2020年1月輸水管道爆裂問題出現時,北塞居民對土耳其供水的依賴更加凸顯。

北塞用於儲存土耳其供水的Gecitkoy大壩
圖:Shutterstock
除了硬件上依附於土耳其,土耳其移民和“原住民”之間也產生了一定的矛盾。在Mete Hatay 2007年的研究中,就已經提出了土耳其裔塞浦路斯人的人口正在縮減的問題。隨着第一批土耳其移民的繁衍,原住民所代表的文化與聲量正在被他們不斷蠶食。

北塞居民出生地佔比
圖:Mete Hata,2007

北塞居民的父母出生地佔比
圖:Mete Hata,2007
至今,仍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土耳其人移民到北塞,但是大部分原住民表示,這些人為這個小島增加了很多不穩定因素。歐盟的學者則認為,土耳其持續引渡人口到島上的主要目的,就是把人口數字化,將人道主義問題變成政治工具,來制衡塞浦路斯共和國。

原住民表示對土耳其移民的擔憂
圖:YouTube/Johny Harris
除此之外,島上的生態系統也經歷着一次新的“洗牌”。
當年被主人留在家裏的驢,如今已經壯大成了島上最多的野生動物族羣之一,真正實現了從家畜到野驢的蜕變。

毫不怕人的驢,在公路上悠閒散步
圖:Shutterstock
北塞的人們過着吃穿住行一應俱全的生活,但更像是被土耳其圈養在一個叫做“北部世界”的遊戲裏,既不被世界所承認,更沒有外部玩家的加入。就像北塞居民Vedat面對記者時説的那樣:“我雖然沒有什麼雄心壯志,但是我的確想離開這個與世隔絕的島。”
滄海桑田,曾經住在北部的希臘裔塞浦路斯人,也永遠失去了自己的家。

希臘裔塞浦路斯人離開曾經的家
圖:YouTube/Johny Harr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