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珍稀野生動物太難了，不如讓它們自拍吧_風聞

這周格外漫長，上完今天的班終於可以休息了！

昨天的文章多多少少有點致鬱（可戳：艾鼬喂，10只荒漠貓15只兔猻和60只藏狐決定離家出走……），畢竟西南的鳥鳥獸獸花花草草那麼多，有的卻可能還沒被人認識，就因為人類活動等各種原因默默地消失了。

所以我們今天就趕緊來治癒一下，帶大家看看這些紅外相機捕捉到的珍稀鳥獸：白頰獼猴、香鼬、伶鼬、雲豹、熊狸、長頜帶狸、灰腹角雉……

這些生活隱秘，難得一見的動物，在有了紅外相機之後，開始呈現在人類眼前。

紅外相機不僅實現了讓人在不干擾的前提下見到動物，更是幫助我們發現了很多過去很難尋覓到的物種，包括一些新紀錄種。

這為人們瞭解野生動物的真實分佈、行為以及新物種鑑定提供了堅實依據。

本文首發於《森林與人類》202203期（總第380期）

在過去，利用傳統的調查方法如痕跡、捕捉等來調查野生動物，特別是獸類，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無論是科研人員還是獵人，都不可能長時間地呆在野外去等着動物出現，而且即使這麼做了也未必有用，因為絕大多數野生動物都會避開人類。

豹子踩在了牛糞上，傳統調查方法依賴動物的糞便和痕跡 ©蓓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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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機陷阱

紅外觸發相機的出現是野生動物調查手段上的一次重大進步。

安裝了足夠電池的紅外相機可以在野外長期工作，並且不間斷地把經過面前的野生動物拍下來——它的好處還不僅限於此，重要的是野生動物並不會害怕相機，它們甚至會好奇地前來查看相機。

事實上安裝紅外相機和獵人下獵套和夾子很像：都需要找到動物的必經之地，然後安裝設備，然後等待獵物（動物）經過，因此，在國外它通常被叫做相機陷阱（Camera trap）。

這個叫法可能更加適合，因為過去在沒有紅外相機的時候，科學家往往會用傳統照相機改裝成可以觸發的拍攝設備安裝在野外，而以後紅外觸發相機也可能會被其他觸發原理的相機所取代。

六盤山，一隻年輕的母豹看着鏡頭

紅外相機大約從十年前開始在中國的野外調查工作中普及。在過去的十年間，紅外相機幫助科研人員見到了許多前所未見的野生動物在野外活動的真實場景。

通過對拍攝下來的動物照片或者視頻進行分析和統計，中國野生動物的生存現狀逐漸被揭示出來。有什麼、在哪裏，有多少，這些野生動物調查研究的基本問題逐一得到解答。

而紅外相機一個顯著的功勞是發現了很多過去很難發現的動物，或者一些新紀錄。這些記錄為我們瞭解中國野生動物的真實分佈提供了非常重要的資料，甚至還為一些新物種的鑑定提供了堅實的證據。

在野外工作的紅外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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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秘物種出現

最為典型的例子恐怕是白頰獼猴的發現。

2012年，動物愛好者李成前往西藏墨脱遊歷。在墨脱的密林裏他看到了一種長相奇特的猴子：兩頰的白毛與通常的熊猴、藏酋猴等有顯著的差異。

2年後他跟隨IBE的團隊再次來到墨脱，參加由西藏林業部門組織的野外調查工作。此次調查中他們在野外安裝了大量的紅外相機，在這些相機回收的數據中，他看到了許多這種猴子的照片，其中不乏一些身體特徵明顯的影像資料。

基於這些圖片，李成聯繫到靈長類專家範鵬飛教授，並最終聯合發佈了這一個新的物種：白頰獼猴。

這是進入到新世紀以來罕見的大型哺乳動物新發現，這個地球上已經很少還有沒有被人類發現的大型動物新物種了，特別是它還是一個靈長動物——人類的近親。

白頰獼猴 來源：《地理·中國》

更多的紅外相機新紀錄往往發生在一些物種的分佈記錄上。

一些動物在其分佈邊緣往往密度稀疏、數量稀少，這就給發現它們帶來了很大的難度。然而這並不代表一些動物並不存在，相反，這些發現記錄可能對於研究一個物種，或者正確認識這一地區的生態特性有非常重大的意義。

而紅外相機的應用則使得一些隱秘的物種開始出現在人們面前。

2020年的夏季，當北京大學的羅述金老師檢查在北京海坨山一帶、為了研究豹貓而安裝的紅外相機時，發現了一隻與眾不同的鼬：與常見的黃鼬不同，這隻鼬的肚子顏色更淺，吻部也不像黃鼬那樣黑。經過幾番核對，羅述金確定這是一隻香鼬——這是北京的一個新獸類記錄。

出現在北京海坨山的香鼬（可戳：原以為是普通的北京黃大仙，誰知道你居然這麼香？）

香鼬是一種主要分佈於青藏高原的小型鼬科動物，在中國東北和山西、內蒙古也有記錄，但是在山西和內蒙古中間的河北-北京則從無記錄。看上去似乎是這種喜歡生活在高海拔地帶的小型鼬在分佈上忽然斷開了一般。

而北京的這個發現卻將這個斷裂帶連接了起來：這説明，從山西到內蒙古，香鼬的分佈或許是連續的。它們沿着太行山零散地分佈，主要棲息於海拔1800米以上的高山地帶——這種遍佈亞高山草甸的山頭與它們在高原上的生境非常相似。

無獨有偶，2021年在寧夏六盤山的野外調查中，科研人員也發現了一種從未記錄過的小型鼬科：伶鼬。

六盤山，兩隻活蹦亂跳的伶鼬

在檢查紅外相機所拍攝的影像時，六盤山保護區的郭志宏主任發現有兩隻動作迅捷的小動物在相機前追逐打鬧——它們看上去只有耗子那麼大，但展現出來的形態卻屬於一隻鼬。它背上的毛為淡褐色，腹部的毛色較淺。

由於紅外相機並不能很直觀地體現出一隻動物的大小，因此一開始很難斷定這到底是一隻香鼬還是別的什麼鼬科——事實上過去香鼬在六盤山也沒有記錄，但是工作人員在保護區的大門口用照相機拍到過一隻，後來紅外相機也在山上記錄到了。

然而這兩隻鼬的體型太小了，它們不大可能是香鼬。經過幾番識別和與周邊參照物的對照，大家終於確定這是伶鼬——體型最小的鼬。

保護區門口河灘上的香鼬 ©東東

伶鼬可以鑽進最小的老鼠洞去捕捉老鼠，因為它的身長大約只有15-20釐米（含尾巴的長度），甚至於很多它的獵物都比它本身更大。

伶鼬是一種喜歡乾旱環境的鼬，出現在濕潤的六盤山並不尋常，這個記錄或許對我們瞭解這種小動物提供了更多的信息。但六盤山緊挨着西北乾旱的荒漠，因此出現伶鼬也在情理之中。

03

罕見的鳥獸

紅外相機似乎特別有利於發現茂密森林裏的一些物種。在雲南的雨林中，一些靈貓科動物喜歡在夜間活動，這給發現它們帶來了很大的困難。

2020年，貓盟在雲南西雙版納州中老邊境地帶進行雲豹調查時，安裝在一道人跡罕至的山脊上的紅外相機拍到了大量的野生動物。

在雲南銅壁關自然保護區拍到的雲豹

除了目標物種雲豹以外，這些紅外相機還意外地拍到了幾種非常罕見的靈貓：熊狸和長頜帶狸。

熊狸是體型最大的靈貓，若不是那又長又粗的尾巴，它看上去似乎是一隻健壯的小熊。由於熊狸的腺體會散發出一種類似於爆米花的味道，因此在當地常被叫做糯米熊。

由於盜獵和森林砍伐，熊狸在中國幾乎已經從野外消失，多年來從未有來自於野外的熊狸記錄。然而這隻出現在西雙版納的熊狸明確無誤地告訴大家：它還在，就生活在最後的原始森林裏。

熊狸

長頜帶狸的境況於熊狸類似。這種長有絢麗斑紋的靈貓，在中國的野外記錄可能少於10次，是中國最罕見的動物之一。

來自西雙版納的紅外相機記錄表明它們或許還有殘存的種羣存在，而針對它們的保護也刻不容緩。

長頜帶狸

事實上紅外相機不光能發現一些罕見的獸類，對於鳥類它們也偶有斬獲。

2016-2017年，貓盟與自然影像中國在雲南德宏州進行野外調查。安裝在中緬邊境的紅外相機拍到了許多獸類和鳥類，就在檢查拍攝數據的時候，一隻長相奇特的雉類引起了大家的注意：這隻體型肥胖的雉與當地常見的紅腹角雉有着明顯的區別：它的腹部是灰色的，而它的臉頰則為黃色。

這是一隻灰腹角雉。它非常罕見，狹窄分佈於印度東北部、緬甸西北部、不丹和中國西南邊境的少數地區。這是中國第一次在野外拍到灰腹角雉（可戳：灰腹角雉，一隻傳説中的大野雞）。

2017年，安裝在中緬邊境的紅外相機拍攝到世界範圍內的珍稀瀕危物種灰腹角雉，這是中國境內首次在自然環境中拍到野生灰腹角雉的照片

紅外相機就是這樣不斷帶給我們驚喜。我們永遠無法知道，在中國那些人跡罕至的角落裏，究竟還藏着什麼動物。

而越來越多佈設在野外的紅外相機，將會源源不斷地告訴我們這些荒野中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