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封控後,兒子逐漸貝爺化……注:本文部分圖片可能引起不適,請謹慎觀看_風聞
作家毛利-和毛利午餐官方账号-2022-04-08 12:07

艾文一直很熱愛動植物,以前我沒覺得這個愛好有什麼特別的。
今年三月份開始,兒子在我眼中逐漸開始閃閃發光。
首先,他給我們在小區裏摘了一筐筍。
這事大家可能都知道了,我專門寫了一篇《托兒子的福,我們一家已經吃上綠化帶啦》。家裏人以一種哭笑不得的態度,品嚐了美味的筍,只覺得小孩挺為家裏着想。
後來四月四日,全城核酸,那天風和日麗,心情卻有點忐忑。一大早做完核酸,跟兒子一起走回家,路上我問他,你上次在哪裏挖的筍?現在還有嗎?
我是這麼想的,如果,萬一,假如,用得上的時候,好歹有一些蔬菜儲備。
艾文把手一指綠化帶,説,喏,在那裏。
現在還有嗎?
他看了一眼説,嗯,還有,你看,這裏就有一根。
我把眼睛放上去,在那塊地上來回掃了好幾遍,迷茫地像在菜場丟了錢包的人,哪裏?在哪裏啊?

兒子蹲下來,直接用手一點。原來竹筍的偽裝能力這麼強,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挖到的。
我們沒有挖那根竹筍,4號家裏冰箱還放着幾包綠葉菜,雖然焉了,至少是綠的。
路過小區街心公園的紫藤時,我感慨,好美啊。
艾文説:你知道嗎?紫藤是可以吃的。
噢……哎呀,不是説好了,綠化帶不能吃嗎?公共的東西不能往家裏拿!

紫藤的味道到底怎麼樣?不得而知。不過我想,在沒有蔬菜的日子,它一定是一道無上的美味。
這是我們最後一次出門,因為小區沒有病例,又開始了足不出户的封鎖狀態。
艾文有次在家門口,看着院子裏的野草説:啊,我好像發現了蟋蟀草。
啥?蟋蟀草?能吃嗎?我下意識問道。
後來才知道,蟋蟀草只是一種用來逗蟋蟀的草,類似狗尾巴草,無法食用。
艾文看我連蟋蟀草都要問,特意打開了他經常看的一本書,《山野郊遊圖鑑》,翻到其中一頁,指着蛇莓説,看,這個可以吃,不過不要多吃,大量食用可能對人有毒害。

喲,看來他沒少學習這方面的知識。我小時候的確吃過蛇莓,那時鄉間田埂上總能找到幾顆鮮豔的莓子。我母親再三告誡我不能吃:這都是蛇爬過的,有毒。

活了三十多年,才從兒子這裏知道,少吃點,沒啥事,多吃點,可能也沒事。
五號,鄰居問要不要養蠶寶寶,詢問艾文的意見後,他歡欣鼓舞答應了。小區保安帶來這盒蠶,我眼前一黑,怎麼這麼多?本來要操心六口人吃什麼,現在還要操心幾百條蟲子吃什麼。
幸好鄰居還給了袋桑葉,每次一撒下去,蠶寶寶立刻以瘋狂的速度蠶食葉片,沒過多久,已經吃得只剩下葉莖。艾文觀察了一天説:蠶怎麼一天到晚都在吃呢?
是啊,這就是蟲子的命運。

可現在我們不也這樣嗎?從早到晚,都張羅着吃的事,團購,搶菜,詢問有沒有髮菜,睜開眼睛就開始為一張嘴忙活,臨睡前依然在擔憂。小陳擔憂團購的菜到底能不能按時發貨,我擔憂妹妹的果泥到底能不能寄到,我爸媽擔憂大米是不是還夠吃……
只有艾文做出了各種實際行動。
昨天他在家門口的楓樹下,挖到了好幾只肥肥的大蟲子。

那一瞬間,他已經完全貝爺化。
貝爺,又稱食物鏈頂端的男人。我記得十幾年前,常常以一種面目扭曲的表情,看着他忽然從天而降,在森林樹木上,抓到一條肥肥的蟲子。他會告訴大家,這是什麼蟲子的幼蟲,蛋白質含量如何優秀,如果實在找不到吃的,完全可以用它來充飢,之後對着鏡頭面不改色吞下去。
貝爺到底吃過多少蟲子,鳥蛋,蛇蛋?我記不清了。
反正現在我以一種同樣扭曲的表情,看着我兒子欣喜若狂抓着手裏同樣肥肥的蟲子。
他應該只是為了抓着玩吧?我甚至不敢當面問他,你有什麼目的?
艾文告訴我,這是鍬甲的幼蟲,書上説了,鍬甲幼蟲喜歡棲息在逐漸枯萎的樹上。我頓時明白了,為什麼院子裏這棵楓樹是如此半死不活……

一整個下午,他都像盤核桃一樣,盤着手上的幼蟲。要是換了往常,我一定要厲聲制止,不行,只能看,不能摸!
但現在,面對家裏這位食物鏈頂端的男人,我無法開口。
晚飯時分,小區羣裏有鄰居互相借葱,善良的種了葱的鄰居,拔出自己的葱分享給大家。我跟小陳説,家裏已經好幾天沒葱了,要不也要兩根?小陳拒絕了,説不要麻煩別人。
艾文聽着我們的討論,眼眸一亮:我們可以去摘點野葱啊,我見過的,下次拔回來種就可以了。
我的天吶,他竟然還認識野葱。
當然,艾文的驚喜還不僅於此。
7號晚上,不知怎的,我和小陳格外焦灼,手機上各種消息此起彼伏。我們又一次開始擔憂:家裏的肉吃完了怎麼辦?
正在做數學作業的艾文説,這還不簡單嗎?那我們就可以吃蠶蛹了呀。
……
幸好今天早上,家裏搶購到了叮咚。

關於蠶蛹,野葱,鍬甲幼蟲,紫藤花的食用方法,終於可以暫時先放回肚子裏。
再議,再議吧。
這天半夜,我在衞生間裏,發現了他最新的廁所讀物。
我大為震撼。
兒子,你到底要給你媽多少驚喜才夠……


作者|毛利,作家,《Vista看天下》長期撰稿人,公眾號“和毛利午餐”主理人,著有《結婚練習生》《全職爸爸》《我在三十歲的第一年》等作品,寫出多篇10w+,感謝全網讀者信任,歡迎加入^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