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俄烏戰爭，該怎樣看待歐盟和北約的關係？_風聞

作者丨楓葉君

來源丨楓葉君評（fengyejunping)

我到現在都記得90年代初紅歌初潮的時候，混在一大羣歌星當中，當時還風華正茂的屠洪剛捏着嗓子唱：“毛主席的書我最愛讀，千遍那個萬遍喲下工夫。深刻的道理我細心領會，只覺得心裏頭熱乎乎……”

毛主席的書多了，到底哪一本？都熱乎乎的，到底哪句最燙手？很多人會説，“為人民服務”。我個人不認同，那是穿中山裝戴胸牌兒的首選，到了玩兒真的，最管用、最一針見血的還得説是下面這句：“沒有一個人民的軍隊，便沒有人民的一切。”

這句話出自1945年的《論聯合政府》，很偉大，光芒四射，換個郵政編碼，全世界都管用。不是有“為人民服務”嗎？別美，如果沒有“人民的軍隊”保駕護航，到頭來就會發現，“為人民服務”已經變成“人民為他服務”。瞎耽誤工夫倒在其次，慘的是，白忙活，適得其反了。

酒過三巡，喝酒的人常常會有了酒意。戰爭不是酒桌上比海量，但殘酷中更讓人思考：國徽上常見的橄欖枝和刀劍盾牌，到底是個什麼關係？眼下的烏克蘭戰爭促使人們，懂得思考的人，開始琢磨這個問題。

英國首相約翰遜剛訪問了基輔，會晤了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幾乎與此同時，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也抵達基輔，奧地利總理內哈默也見了澤連斯基。都是支持，可是，有沒有什麼不同？

重點還是在約翰遜身上。最大的區別恐怕在於，約翰遜去基輔與歐盟無關，因為英國已經不屬於歐盟，但它是北約的重要成員，當約翰遜見到澤連斯基，和後者在全副武裝的安全人員護衞下出現在基輔街頭，他身上傳遞出北約的信息。

很多人討厭北約，憎惡北約，這不能説一點道理沒有，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也有自己的觀察角度。只是，也必須懂得，一個地區組織，哪怕它是軍事同盟，你必須把它放在它自己的觀察視角和利益天平去評判，否則就變成以自己的喜好去評論別人的媳婦，問題在於，你不是人家的老公，你的評論能客觀嗎？

北約從成立第一天起，就是考慮到歐洲安全，因為有美國和加拿大這兩個創始成員國，讓它有了跨大西洋的內涵。但是，歐洲還是為主，可以説，北約成立的目標很明確，就是從確保歐洲安全的角度出發，防範當時的蘇聯，以及後來成立的東歐共產黨國家集團。

因為大量身份重疊，人們在談到歐盟和北約時，講到一個總會聯想到另一個，頗有些一文一武兩手抓兩手都要硬的味道。其實，先有北約，後有歐盟。北約在1949年就宣告成立，歐盟最早可追溯到1952年的歐洲煤鋼共同體，1967年與成立於1958年的歐洲經濟共同體和歐洲原子能共同體合併，集合於歐洲經濟共同體。1993年《馬斯特裏赫特條約》生效後轉變成歐盟，漸漸地從貿易實體轉變成經濟和政治聯盟。

現在，在歐盟和北約之外，歐洲有的國家想加入歐盟，有的想加入北約，有的忙着加入兩個。烏克蘭目前正在承受的戰爭，正是該國向北約靠攏而付出的代價。然而，理解歐盟和北約關係的最好切入點，是觀察兩者當初的成立。

歐盟前身歐共體的創始成員國有6個，分別是法國、聯邦德國、意大利、荷蘭、比利時、盧森堡。這6國中，除聯邦德國於1955年加入北約，其餘5個國家均為北約的創始成員國，換句話説，它們和丹麥、挪威、冰島、葡萄牙、英國都深知，比錢更重要的是安全，命沒了，錢都是別人的。這也就是為什麼它們在聯合賺錢之前就已經集體自衞了。

不管外界怎麼看，北約在歐洲人眼中就是地區安全的保護傘，你非讓原來面對蘇聯如今面對俄羅斯的這些國家承認自己是個咄咄逼人的組織，它們不會同意。

法國人上世紀60年代退出了北約軍事一體化體系，覺得自己可以獨撐一攤兒，多年後權衡再三，還是決定重返北約。

出於政治考量，我們長期以來描繪的北約是這樣一種畫風：這是美國想控制歐洲強加給對方的一個所謂的保護傘。果真如此嗎？如果是，那又怎麼理解北約從當初的12個創始成員國發展為現在的30個成員國？都是美國威逼利誘的？顯然不能講得通。是當事國自己申請，你自己要加入的嘛。

蘇聯變成了俄羅斯，大號熊變成中號熊，然而，歐洲人的安全感並沒有增加，反而更加焦灼。直到俄烏戰爭爆發，還在北約之外的歐洲國家終於和我們的國歌產生共鳴，它們覺得已到了“最危險的時候”，時不我待的感覺從未如此緊迫。 

應該説，眼下在烏克蘭激烈進行的戰爭至少棒醒了兩類想法，一類是芬蘭和瑞典為代表的“不加入即安全“的理念，另一類就是在歐洲某些左派政客腦中自以為是的安全觀，即，歐洲會在融合與和諧中走向和平，淡化北約的作用，具體表現是不願意增加國防開支，一邊佔着美國便宜，一邊又處處暗示歐洲人能自己解決問題。

芬蘭雖然有抗擊蘇聯的光榮傳統和不俗戰績，但是，它和瑞典一樣，過去都覺得加入北約走向俄羅斯的對立面，不是一種明智選擇。這樣想也並非完全沒有道理，冷戰時期都從蘇聯鼻子底下過來了，現在面對已經弱化的俄羅斯，還真的不能安生點兒？ 説不定明天就是好日子呢。

可是，俄羅斯對烏克蘭的大舉進攻徹底擊碎了兩國的想法，它們都開始着手加入北約。芬蘭總理桑娜·馬林更是直陳國民：加入北約，或者不加入，芬蘭都必須接受後果。這句話的意思很明顯，既然橫豎都是”後果“，為了自身安全，芬蘭寧可走向俄羅斯的對立面，也絕不能成為第二個烏克蘭。

歐洲大國中，德國內心的小九九從未放下。因為提高國防開支問題，前總理默克爾和美國前總統特朗普始終彆扭着。

可是為了自家打算，德國選擇了在能源上嚴重依賴俄羅斯。俄烏戰爭爆發後，當外界質疑撲來時，曾經和普京走得很近的默克爾儘管譴責俄軍，卻不肯承認當年的決定有誤。倒是德國總統施泰因邁爾較為誠實，他説，在俄羅斯總統普京是否會為他的帝國而採取毀滅舉動問題上，自己和其他人的判斷都錯了，德國試圖“將俄羅斯納入歐洲共同安全架構的努力失敗了”。

那麼，同為歐洲大國的法國接受教訓嗎？噪音依舊在。將和現任總統馬克龍在第二輪投票中對決的極右翼國民陣線候選人瑪麗娜·勒龐一貫反對北約，聲稱若當選將讓法國退出北約。她主張強化法俄合作，面對俄羅斯進攻烏克蘭招致歐洲一致譴責，勒龐雖然只得附和，但是依舊主調不改，指責歐洲國家向烏克蘭提供武器”近似於直接介入衝突“。更讓人驚訝的是，她認為戰爭結束後，俄羅斯可以再次成為法國的盟友。

法國就是法國。勒龐向普京拋媚眼，馬克龍戰前就往莫斯科湊熱臉，就算馬克龍能連任成功，也不過是差的戰勝了更差的。對於歐盟和北約來説，法國從來都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國家。

歐洲三大國中，中國人喜歡法國，其次德國，最不喜歡的是英國。然而，這樣的排位不過是因為法國好拆台，而德國喜歡首鼠兩端。就歐洲安全而言，明白人都會喜歡英國，而不是法德，英國能決絕地脱離歐盟，但它卻堅定地維護北約。就像這次俄烏戰爭，戰前馬克龍去討好普京討和平，但卻被俄軍越境無情打臉，而約翰遜則是戰前警告，戰爭中突訪基輔會晤澤連斯基。三國對比，高低立現。

如果能證明北約的不善，當然就能凸顯出美國的陰險。美國作為北約的設計者和啓動者，不可能沒有自己的打算。但是，非要説北約是美國一味強加給歐洲的，那就未免誇大了事實。如果美國要離開北約，歐洲人會幹嗎？他們一定會像八大金剛挽留楊子榮那樣高呼：老九不能走！

不同的是，美國不是老九，它是北約老大。最想讓老九走的是俄羅斯。可是歐洲人過去明白，現在面對俄烏戰爭更加清醒：沒有北約，歐盟就是一隻待宰的肉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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