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秉君:歐盟:“戰略自主”還有多遠?_風聞
徐秉君-新华社“瞭望智库”特约研究员-2022-04-12 06:07
歐盟:“戰略自主”還有多遠?
來源:華語智庫 時間:2022-04-06 09:26
作者:徐秉君(華語智庫高級研究員、新華社瞭望智庫軍事觀察員、學術plus觀察員)
俄烏軍事衝突已經持續一個多月了,這場在歐洲家門口爆發的戰火,使歐洲地緣政治和安全環境出現空前危機。隨着國際局勢的深刻演變,歐洲的安全形勢已經發生了巨大變化。因此,歐洲在“戰略自主”上具有強烈的緊迫性,以期儘快扭轉和擺脱歐洲的這場嚴重危機。
3月21日,歐盟理事會通過了一份《安全與防務戰略指南針》行動計劃方案,以在2030年前加強歐盟的安全和防務政策,增強共同防禦策略,並建立一支多達5000人的快速反應部隊。表明歐洲推行“戰略自主”的防務政策正在加速推進。
然而,在美國因素的影響下,歐洲究竟能有多少“自主”?距離真正的“戰略自主”還有多遠?

從左至右:北約秘書長延斯·斯托爾滕貝格、歐盟理事會主席查爾斯·米歇爾、法國總統馬克龍、加拿大總理特魯多、歐盟主席馮德萊恩。(圖片來源:歐盟)
“團結一致”難統一
拜登在參加北約峯會時一再“秀團結”,他説:“北約從來沒有比今天更團結。”
他此次歐洲之行的一個主要目的,就是希望在特殊時期向世界發出強有力的信號——西方國家將會“團結一致”。不過自俄烏衝突以來,無論是美歐之間還是歐洲內部,並不像拜登宣稱的那樣“更團結”。恰恰相反,歐洲國家內部、歐洲國家和美國之間,卻在一些重大問題上意見不一併出現嚴重分歧。
美國助推的烏克蘭危機,看似是俄烏衝突,實際上背後是美俄對抗。但由於美國連年的伊拉克戰爭、阿富汗戰爭、敍利亞戰爭已顯頹勢,因此在戰略收縮的同時,欲借盟友的力量繼續維持其霸權地位。所以一再拱火導致俄烏爆發軍事衝突。
當歐洲戰火燃起後,在戰與和的態度上美國與歐洲卻完全不一樣。美國繼續拱火,藉此機會裹挾歐洲給烏克蘭提供軍事援助,希望爭端持續下去,這樣美國就可以坐享漁利:一是可以大發戰爭之財;二是以此消耗拖垮俄羅斯;三是強化歐洲對美國的依賴,進而主導和控制歐洲。
歐洲則不願意家門口戰火蔓延,以法德為代表的歐洲國家強烈主張儘快停戰。近年來,法德兩國極力主張“要建立一個強大的歐洲”,其中包括建立一支自主的歐洲軍隊。而建立“強大的歐洲”,需要俄羅斯的能源,建立“獨立的歐洲軍隊”,要避免與俄羅斯發生衝突。而隨着俄烏衝突的爆發,歐盟安全防務集體失聲,美國和北約卻在歐洲防務中作用凸顯。
衝突加劇了歐洲安全危機,迫使歐洲不得不綁在美國的戰車上,儘管表面上“團結一致”,卻難掩內在分歧。不過這樣一來,美國倒是有效地遏制了歐洲的“戰略自主”傾向。
“戰略自主”難自主
在地緣政治和安全博弈的大背景下,歐洲各國也在不斷反思自己的戰略處境,因此一直在試圖實現歐洲的“戰略自主”。近年來,為實現這一目標,歐洲雖然做了多方準備和努力,但在美國因素影響下進展緩慢。而這場俄烏衝突,使歐盟各國深感危機逼近,加速推進歐洲“戰略自主”顯得更為緊迫,這為《安全與防務戰略指南針》行動計劃方案出台創造了機會。

▲ 歐盟理事會戰略介紹截圖
這項計劃將成為未來十年加強歐盟安全和防禦的戰略指南。該指南涵蓋安全和防衞政策的所有方面,圍繞行動、投資、夥伴和安全四個支柱展開。其中“行動”就要求歐盟方面在面對危機爆發時的應對能更為迅速果斷。為此,歐盟將組織最多5000人的快速反應部隊。該部隊將包括陸、海、空力量,在危機中可迅速部署,開展行動。
然而,在美國因素影響的歐洲卻難以實現真正意義上的“戰略自主”。歐洲需要一個安全穩定的發展環境,是不願意打仗的。在俄烏衝突爆發之前,歐盟及法德領導人也開展了積極的外交斡旋,結果既未提出有效的歐洲方案,也未能化解危機。
俄烏衝突爆發後,歐洲頓時集體失聲,反倒給美國和北約創造了主導和掌控歐洲的“機遇”。美國聲援烏克蘭,歐洲附聲譴責俄羅斯;美國要求向烏克蘭提供軍事援助,歐洲立即提供武器裝備;美國提出嚴厲制裁俄羅斯,歐洲積極響應;美國要求增強盟國防務,歐洲就馬上購買美國的飛機、導彈等武器裝備,並主動將國防預算提高到GDP的2%;美國決定停止對俄羅斯能源進口的依賴,歐洲雖有異議和分歧,但又不能不從。
由此可見,這場發生在歐洲家門口的危機,歐洲既不能主導,更難以自主。
“重度依賴”難作為
俄烏衝突的爆發,直接暴露了歐盟自身的弱點和發揮作用的侷限性。由於在地緣關係和經濟上歐洲的聯繫更為緊密,因此在烏克蘭問題上,歐洲與美國態度和做法存在很大差異。美國基於全球戰略和其在歐洲的利益,不斷拱火鼓動戰爭,而歐洲則不願意在家門口點燃戰火,因而希望促進衝突方對話,通過談判和平解決矛盾分歧。
面對緊迫的安全危機,歐洲當然想有所作為。因此歐盟主要大國法國和德國領導人都展開了十分密集的外交斡旋,希望歐洲能夠在緩和烏克蘭危機上發揮作用,改變美俄主導局勢的狀況。尤其是法德參加的旨在調解烏克蘭危機的“諾曼底模式”,以及在法德調停下籤署的新“明斯克協議”,以期化解這場危機。然而,隨着烏克蘭的戰火都成為一紙空文。
反觀美國,不僅通過俄烏衝突坐實了歐洲的“安全威脅”,而且通過弱化歐盟的作用,並強化了歐洲對美國的依賴,而這種依賴不僅僅是安全防務層面,還涉及包括政治、外交和經濟等方面。這正是美國製造“歐洲安全危機”所要達到的目的和要取得的效果。

這是3月24日在比利時布魯塞爾歐盟總部拍攝的歐盟峯會現場。新華社發(歐盟供圖)
在這次北約、七國集團、歐盟三峯會上,依然是美國主導繼續在軍事上、政治上支持烏克蘭,更嚴厲地制裁俄羅斯,迫使歐盟減少對俄羅斯的能源依賴等,這也是拜登此次布魯塞爾之行亟待處理的幾個優先事項。結果是無論是在軍事上、政治上,歐盟都離不開美國,尤其是在能源上,歐洲盟友雖然減少了對俄羅斯能源的依賴,但卻增加了對美國能源的依賴。
俄烏軍事衝突沉重地打擊了歐洲一直追求的“戰略自主”,這一方面在於歐洲在短時間內還難以擺脱對美國的重度依賴,另一方面歐洲內部在防務問題上始終處於搖擺狀態,而且各懷心態並難以統一,這必然給美國帶來可乘之機。
從目前來看,無論歐洲是否願意,美國依然是歐洲事務的主導。儘管歐洲從這次俄烏危機中清楚地認識到,建立“強大的歐洲”不能過度依賴美國,必須要有更強的“戰略自主”。然而,這場衝突卻使歐洲更增加了對美國的依賴,不僅在歐洲事務上難以“自主”作為,反倒使歐洲實現真正的“戰略自主”還需要更長的路要走。